23. 第二十三章

23. 第二十三章

“咦,左時你回來了?”桃花眼如蒙大赦,跳起來一邊迎上去,一邊對長安道,“哎,你看你看,你的左大哥回來了,你別哭了啊,別哭了……”

他越說聲音越小,另外幾個人也不敢吭聲了,都靜靜地看着左時。

“你們怎麼她了?”

他一臉平靜卻殺氣騰騰的模樣太嚇人,沒人敢接話,還是桃花眼硬着頭皮解釋:“沒什麼啊,我們真沒做什麼,就開了兩句玩笑……”

男人的玩笑時常都帶點葷段子,他們周圍的女人聽了也就一笑而過,有的甚至比他們還能說,誰知道長安這樣就哭了。

左時沒理他,把手裏的東西咚的一聲隨手丟在地板上,鞋子也沒換,就徑直走過去,拉住長安的手道:“為什麼哭,他們欺負你了?”

長安搖頭,指着桌上已經看不出裝了什麼的飯盒,斷斷續續地說:“……我要帶給你的東西,都被他們吃光了……”

左時一眼掃過去,旁邊的人望天的望天,剝指甲的剝指甲,彷彿長安說的事跟他們無關。

左時不跟他們計較,飯盒也不要了,拉她站起來:“走,我們到店裏去。”

這裏鬧,就由他們去鬧吧!

長安被他拉着,走過兩個街區,到咖啡館門口,樓上的燈依然亮着。

“我……剛剛來了一趟,燈亮着,還以為你在。”

“本來是在樓上,結果你也看見了,朋友來了,就回去招呼他們,想晚點再過來的。”他推開門,“進來吧,外面冷。”

其實不冷,長安把手從左時的大衣口袋裏拿出來,他的體溫一直熨暖着她,而她居然到門口才發現。

咖啡館裏的桌椅和料理間的設備都蓋上了塑料布,這樣不至於被二樓改造落下的粉塵所污染。短短几天,一樓二樓之間已經搭起樓梯的雛形,牆角還擺着鑽孔的工具和水泥石灰。

“上來看看吧。”左時朝她伸手,“樓梯還沒弄好,小心一點。”

她的手又回到他的手心,由他牽着一步步走上樓。

二樓有一副舊的窗帘擋住了日光,顯得比較昏暗。左時到窗前嘩啦一下拉開,長安抬手在眼前擋了一下才睜開眼:“就是這裏?”

“嗯,現在還有點亂,等節后再來看,應該就差不多了。”

“不,已經很好了,真的。”

長安四下看了看,又跑到窗前探頭出去,正好能看到她一樓店面黑白相間的雨棚。

牆角有大把枯萎的花,大概是之前的花店主人沒來得及收拾帶走的。

“我也買了花,新鮮的,明天帶過來,就放這裏。”她興奮地比劃着。

“等全部弄好了再帶過來也不晚,現在這樣,過兩天就謝了,也沒有人欣賞。”

“給你看啊,你是不是還在這裏休息?”她看到了地板上簡易的床鋪,更堅持說服他,“我媽媽常說植物對人的身體有好處。”

左時請她坐下:“有時候我懶得回去,就在這裏休息。這樓上還沒放桌椅,你先將就坐。”

鳩佔鵲巢,公寓不知會亂成什麼樣,看來這幾晚他都要睡在這裏了。

地鋪上鋪了白色的被單,長安坐下來,這才心有餘悸地問:“剛才你家裏的那些……是什麼人啊?”

左時笑了笑:“被嚇到了?”

長安很誠實地點頭:“我還以為遇到壞人了。”

“你覺得他們像壞人?”

“嗯,有一點。瘦瘦的那個不太像,但是……”

“但是也不是好人,還帶頭欺負你,對吧?”

長安覺得他好厲害,明明不在那裏,卻什麼都知道。

左時盤腿在她身旁坐下:“他叫江涵博,很有深意的名字,但老外發不準那兩個音,總是叫成漢堡,我們平時乾脆也就叫他漢堡。”

長安被這麼可愛的昵稱給逗笑了:“他那麼瘦,一點也不像漢堡。”

“不要小看他,他是空手道黑帶,頭腦靈光,家裏也很有錢。但總的來說,他跟我們也是同路人,不然不會合夥做生意。”

“合夥……你跟他嗎?”

“嗯。”

“那你也一定很有錢了?”

左時搖頭:“我沒有,所以我是用我本人入股,不用出錢。”

長安對做生意的事還是沒有概念,但聽他這麼說,心裏的戒備卸下大半:“他們真的都是你的朋友嗎?”

“不止是朋友,是出生入死的夥伴,是兄弟。”

和平年代的人都不太能體會出生入死的涵義,但長安還是因此而動容:“真好,我也想有這樣的朋友。”

“你已經有了。”左時看着她,“在巴黎遇到恐襲,你還幫我包紮了傷口,忘記了?我們能活下來,有你的功勞,在我看來,這就是出生入死。”

長安很感動,從來沒有人這樣肯定過她的存在,相信她可以做到這樣的事。

“對不起,我今天是不是讓你丟臉了?”

“沒有,他們雖然是我的朋友,但也不應該那樣戲弄你。”他頓了一下,“不過他們沒有惡意。”

長安點點頭:“就是好可惜,我帶給你的菜沒有了,被吃掉了。”

左時唇角上翹:“你從家裏帶來的?”

“嗯。”

“特意給我的?”

“嗯。”

左時曲起一條腿,手臂放鬆地搭在腿上:“那真的很可惜。”

“沒關係的,明天我再給你帶。”長安想了想,“唔,多帶一點,這樣你的朋友也可以吃了。”

他深深看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他們幾個食量有多大?”

如果她家裏人燒的話,大概忙活一整天夠他們吃一頓。

不過他喜歡長安這種天真的周到。她心裏沒有怨恨,哪怕剛剛才被逗哭了,轉頭想的卻還是對人好。

他有時也覺得看不透她,畢竟她的世界跟他是截然不同的。

“我們今天先吃點別的,他們把我的晚飯吃了,我還空着肚子。”

長安這才想起:“對哦,你還沒吃晚飯啊……”

可是現在吃什麼呢?周圍的大小飯館都關門了,店裏也沒有什麼存貨。

左時站起來:“出去看看吧,總能找到吃的東西的。”

旁邊的24小時便利店還開着,貨架上東西不全,兩人在冰櫃邊翻了翻,左時拿了包湯圓在手裏:“不如吃這個,好久沒吃過了。”

長安沒意見,她吃過晚飯了,肚子不餓,主要看左時想吃什麼。

他又買了點飲料和餅乾,付了錢,跟長安又回到咖啡館。

料理間有現成的鍋碗瓢盆,左時燒了水,站在電磁爐邊煮湯圓。湯圓在沸水裏浮浮沉沉,長安站在旁邊看:“原來你也會做吃的。”

“也就到這個程度了,可以做熟,可以吃。”

他幫她也煮了一碗,白胖的湯圓擠擠挨挨的,隱隱透出黑色的芝麻餡兒。

兩個人捧着碗坐在二樓那個簡易的床鋪上,左時舀起一個湯圓咬了一口就停下動作,不知想什麼。

“不好吃嗎?”長安問。

“不是,就是想起小時候外婆做的湯圓,比這個味道好很多。”

“你外婆?”

“嗯,我爸媽去世以後,我跟妹妹就住在外婆家裏。她做湯圓靠手搖,餡料做好以後浸水,放進竹篩子裏裹粉,搖成這樣大小的,再下鍋煮。”

長安沒有見過,聽得稀奇:“湯圓還能這樣做呀?”

“可以,就是累,搖得多了,手臂都抬不起來。”所以即使喜歡吃,也不是經常能吃到。

“你外婆一定很疼你。”

“嗯,也很疼我妹妹。我成年早,離開家之後,妹妹都是由外婆照顧。”

“那她現在在哪裏?”

“去世了,我妹妹死後不久,她也跟着走了。”

“對不起……”

他笑笑:“你怎麼總是在道歉?”其實不關她的事。

“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不想看到你難過。”

“我沒有難過。”他摸了摸她的頭,“她們都離開很久了,我已經習慣了。”

孤獨又怎麼會習慣?長安覺得他是在安慰人。

她莫名想起父親的病:“如果有一天我的家人離開了,我會很難過。”

“但是死去的人會希望我們好好活着。”

活着的人要經受的反而更多,苦痛也更多。

左時還是把湯圓吃完了,他其實並沒有那麼挑剔,最餓的時候一天一夜就吃過一塊壓縮餅乾,相比起來現在吃什麼都算是珍饈美味。

他下樓去洗碗,回來的時候發現長安靠着牆壁睡著了。手裏捏着一隻紙鶴,是用煙盒裏的鋁簿紙折的,他扔在牆角的空煙盒就這樣被她拿來廢物利用。。

他不忍心叫醒她,又不能就讓她這樣坐着睡,於是上前小心地扶她躺下來。

她還是醒了,眯着眼問:“現在幾點了?”

“八點,還早。”

“我想睡一會兒。”昨天整晚沒睡着,感覺太難受了。

左時也不多問:“好,你先睡一會兒,等下我叫你。”

“嗯。”她想起指尖捏着的紙鶴,遞到他跟前,“這個給你,不要抽煙了……對身體不好的。”

他說好,接過來放進衣服口袋裏:“我也準備了驚喜,你睡醒了,給你看。”

“是什麼?”

“說出來就不是驚喜了。”

長安笑了笑,心頭雀躍着想看,但眼皮重如千斤,實在撐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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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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