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和蛇精談戀愛的男病人
西蒙就用另外一隻手輕輕的摸了摸小貓的額頭,小貓有氣無力的叫了一聲,聲音就像小嬰兒的哼哼聲。
西蒙猶豫了一會兒,果斷的把小貓裝進自己寬大的荷包里,朝着附近的一家動物診所走去。
動物診所現在已經關門,門口貼着醫生的急救電話,西蒙給對方打了電話后,就把小貓從荷包里掏出來,捂在手心跟它說話。
“別怕,很快醫生就來了。”
“傻貓,以後別亂跑了,你還這麼小,外面很危險的。”
小黑貓有氣無力的,一開始還叫一聲,後來乾脆連叫也不叫了,只是用眼睛斜瞟着西蒙。
獸醫沒多久就來了,他把小黑貓放在燈下仔細檢查了一下,說:“腹部的傷口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造成的,有點像劍傷……但應該不會有這麼小的劍。其它的問題都不大,就是腿骨折了,要固定一個夾板,小貓的生長能力都很快,注意一下大概過個兩三個星期就可以拆掉了。”
西蒙鬆了一口氣,看着獸醫給小貓上專用夾板。
等到把小貓身上的傷口都處理好了以後,獸醫又問:“這種流浪貓必須要給打疫苗,還要驅蟲,你是現在打還是等它好了打?”
西蒙本來想今晚就打的,但看見受傷的小貓實在可憐,再戳上一針的話不知道要疼成什麼樣,於是就只拿了一片驅蟲葯走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被獸醫叫住,五大三粗的獸醫手裏拿了個噴霧器,衝過來朝着小貓劈頭蓋臉一頓狂噴,白色的粉末在空中飛揚。
“好了,剛剛忘記體外驅蟲,這下跳蚤臭蟲什麼的,應該也沒問題了。”獸醫滿意的拍了拍自己的手,送客,“一路走好,歡迎再來!”
西蒙就帶着自己的小貓回家,快到門口的時候被一個五十多快六十的男人給堵住了。
西蒙不露聲色的打量了一下那個男人,試探着問:“你是……?”
那男人抬頭,盯在西蒙身上很久。
西蒙也回看對方。
不躲避旁人的眼神,是心理醫生的基本功,西蒙在這一點上,算是做的非常好。
“你是心理醫生?我現在心裏很難受,能不能幫我我解決掉!”男人說。
“現在太晚了,我已經下班,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明天早一點?”西蒙溫和的問。
“我他媽是來找心理醫生的,你居然說你下班了!”男人狂暴起來,他的拳頭捏緊,差點把整條街都掀翻了。
西蒙有點懵,半夜來找自己的,給自己打電話的病人不是沒有,但那都是已經諮詢過數次,甚至有些是在治療中的一些病理性反應。
像這種第一次見面就在深夜大街上要求兩句話解決他痛苦的病人,從未遇見過。
“你憑什麼不接待我,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男人咆哮起來,粗壯的雙手在空中揮舞着。
西蒙覺得有些頭疼,但不為所動,他溫和的給這個狂躁的病人耐心的解釋。
“心理治療和你肚子疼去醫院看醫生沒什麼差別。就好像一個人闌尾炎要開刀,醫生必須要經過消毒,換上手術服,用手術刀在無影燈下進行切除手術才能夠解決他的病痛。心理治療也是一樣,治療室就像手術室,躺椅是手術台,諮詢設置是消毒程序,而我只有坐在診療室的時候,說出的話才能像手術刀一樣有用。大半夜拉住醫生要求當街給做個手術,這不是手術,是殺人了。我現在不能夠接待你,是對你負責,也是對我自己負責。”
男人泄了氣,他抓住自己的腦袋,慢慢蹲下去,用手扯自己的頭髮,扯了一會兒又用拳頭錘地。
西蒙就從荷包里摸出自己的名片,送到那個男人面前:“上面有我的聯繫方式,如果今天晚上實在難熬的話,可以把你的事情發短訊告訴我。等到明天上班的時候,我們再來詳談。”
男人不說話,就這樣蹲在原地,西蒙就站在男人身邊。
這個人看起來很需要幫助,但心理醫生不是聖父,甚至從某種一種角度來說,世界上最冷酷無情的人,就是心理醫生了。
於是西蒙在糾結過後,輕聲說:“那我先回去了。”
男人沒有理會西蒙,西蒙就這樣走了。
雖然西蒙那個幹了幾十年心理醫生的督導老司機教育他,病人哪怕死在診療室門口,甚至在診療室內當著你面自殺,都要明白這和你沒關係。
但西蒙才剛剛入行,尚無這種心理素質,走也是走的一步三回頭。
到家了以後他先把診療室的門關上,然後回自己房間,把小貓放下,給它弄了點吃的喝得以後,自己去洗澡。
客廳中,洗澡水的聲音嘩啦啦傳來,小貓用一種睥睨天下的坐姿,坐在椅子上,兩條後腿叉開,兩隻前爪搭在自己肚子上。
在小貓的面前的牆上,有兩個黑乎乎的影子,影子又高又大,顯現出猙獰的外形。
“尊上!”其中一條影子首先開口。
小貓嗯唔了一聲,算是作答。
“您要留在這裏?”影子問。
小貓抖了抖自己的鬍子:“本尊和上古術士一戰,元氣大傷,三個月內都很難恢復真身。這個小區地點不錯,也很隱蔽,我想那名術士一時半會找不到,等本尊養好身體,再去一戰!”
“是!”
“你們兩個不要跟着我,不然妖氣太重,把上古術士引來就麻煩了。”
兩個影子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大着膽子問:“尊上您選這裏真的是因為……地點比較隱蔽?”
“嗯?”黑色的貓眼睛眯起來,整個屋子裏瞬間變得有些冷風嗖嗖。
兩個影子不敢再多話,很快就散去了。
而小貓則又恢復了它那懶洋洋的神色,癱在椅子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舔毛。
“驅蟲?打疫苗?跳騷?!”小奶貓不屑的叫了一聲,鄙視的看了一眼綁在自己腿上的那個可笑的玩具似的夾板,彈了彈,法力大損竟然連這種夾板都彈不掉,只能夠隨它去了。
小貓用腦袋枕在前抓上,腦袋裏回想的卻是今天晚上的大戰,上古術士這次歸來,厲害很多,整個妖界都要顛覆,人、神、妖、鬼四界即將掀起酣然大波。
猛地,小貓旁邊的手機傳來了叮咚一聲,是有消息來了。
小貓伸出爪子,把干擾自己思緒的手機推到了桌子下,繼續思考三界即將大亂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妖魔界該如何穩固。
然而很快,又有一件事情,把貓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是洗完澡的青年醫生,穿着個貼身短褲,赤-裸着上身走了出來,一邊走還一邊用毛巾擦頭髮。
“身材真是不錯啊,在人類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了!”黑貓心中默默的想,“肩部的肌肉很勻稱,雙腿也非常有力,腰部更是沒有半絲贅肉……”
小貓舔了舔自己粉色的唇,忽然發現,自從法力大損,自己的定力也下降了很多,老是會被什麼不相干的事情吸引注意力。
然而即便是如此,小貓的眼睛還是盯着那個走向自己的青年,甚至在對方伸出手的時候,出於本能反應的用自己的腦袋蹭了蹭對方的手指尖。
“可恥!”魔尊大人在心中對自己這樣說。
但腦袋被摸得真的很舒服,是久違了幾千年的那種被撫摸的酥酥麻麻的感覺,像過電一樣,直抵心臟。
小黑貓低聲“嗯唔”了一聲,於是青年露出溫和的笑容,嘴角微微上翹,一雙眼睛也十分的閃亮,裏面滿是溫柔。
“喵!”黑貓叫了一聲。
青年於是發現自己的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到了地上,於是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是一個陌生人發來的短訊,不過內容並不陌生。
“醫生,我是剛剛在外面攔住你的人。現在我還在外面……我現在很頭疼,我今年五十歲,之前一直沒孩子,剛剛得知……我有孩子了,而且已經兩個月了!”
青年剛剛那種溫柔的眼神,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他的眉頭擰在一起,手也不自覺的摸着椅子上貓的小耳朵,最後乾脆一屁股坐了下來,把小貓撈起放在自己腿上。
於是小黑貓就無法自控的用前爪交替的踩着青年的大腿。
“好有彈性,觸感真好,新鮮的**啊!”魔尊大人在心中感嘆着。
而對這一切,沒有絲毫察覺的西蒙醫生,也在心中快速的消化着自己受到的短訊。
很快,他就把這條短訊用自己的語言,給解析了出來。
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一直沒有孩子,卻因為得知自己有了小孩而頭疼到來找心理醫生……
很顯然,這個孩子,是婚外情。
五十歲的男人,有了婚外情不算稀奇,但居然搞出一個兩個月的小孩……
西蒙想了想,給那個男人回短訊:一邊是心愛的女人和孩子,一邊是付出很多的原配妻子,的確很難抉擇,讓人頭疼。
那邊很快就回了短訊:醫生,我就在外面等你,明早第一個病人,是我!
西蒙嘆了口氣,準備起身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貓趴在大腿上睡著了,於是西蒙把貓塞進貓窩后,也上床睡覺。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那個五十歲的男人,果然坐在診療室中。
西蒙沒花多長時間就弄清楚了整個過程。
這個男人是一家上司公司的老總,姓許,原配妻子對他付出很多,還為了他打過兩個孩子,現在是全職太太。男人不想要孩子,太太也就一直沒有再生。
好幾個月前,這位許總在夜總會遇到了一個叫做青青的女孩兒,女孩兒長得妖嬈動人,兩人立刻就好上了。
本來逢場作戲也不會鬧出這麼多事情,結果這個老男人居然真的愛上了青青,愛上也就算了,這個年紀的老男人,總是期待真愛的。
糟糕的是,昨天他得知,青青懷孕了!孩子就是自己的,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老男人徹底陷入崩潰之中,一想起自己家的黃臉老太婆,覺得自己如果拋棄髮妻不是人。
然而一想起為他懷孕的年輕姑娘青青,更是覺得如果不管孩子和真愛,自己不是人!
左右不是人了一個星期後,覺得實在走投無路受不了了,流浪街頭不敢回家也不敢去找情人,最後就找到了心理醫生。
第一次訪談基本就是搜集信息資料,緩解一下病人的焦慮。
西蒙的神情很鎮定:每一個來找我的都是走投無路,我們還有時間來解決這個問題。
得到了醫生肯定的回答,五十多歲老來得子的許總,高興的離開了。
然而在這天晚上的時候,沒有任何預約的蛇精姑娘,忽然出現在西蒙的診療室門口。
蛇精姑娘一臉的疲倦,一頭長發又黑又順,斜靠在門上,用一雙迷濛的眼睛看着西蒙,超短裙下,是長長的兩條腿。
西蒙跟蛇精也比較熟了,於是他有些隨意的問:“今天怎麼來了?”
蛇精姑娘嘆了口氣:“醫生……我好像有麻煩了。”
西蒙不解,難道是又被狐狸精欺負了?
蛇精說:“我好像懷孕了……卻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
西蒙有點吃驚,他第一次感到茫然:“你的性生活……性對象……”西蒙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措辭。蛇精雖然到處亂吃人,但從沒有聽她說過自己倒處亂睡人啊!
蛇精說:“所以我給所有有可能的人打了電話……”
西蒙說:“我有點混亂……你不是……不是每次都吃人嗎?怎麼……”西蒙深深覺得,蛇的心理太難琢磨,到目前尚未琢磨出什麼太可靠的規律。
蛇精的雙手插入自己的頭髮中,長嘆一聲:“我一直沒告訴你……有時候我也會跟他們過一夜再吃……但總是有幾個趁我睡著了就離開的,我還沒來得及吃,當然也有一些口感不怎麼好就不想吃……”
西蒙心頭忽然一跳,一股詭異的感覺在他的心中瀰漫開來:“等一等,我們雖然已經認識一年了,但……你從來不說你的名字,我也沒問過……”
蛇精姑娘的雙眼露出憂鬱之色:“我的名字……叫青青。很早以前,他們都叫我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