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你就是上天賜給我最好的禮物

第九十三章 你就是上天賜給我最好的禮物

離過年只剩三天時間了。

秦晚風蹲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目光毫無焦距的落在空氣中的某處,手指無意識的緊緊抓着衣角。

隨着被關時間的無限拖延,秦晚風就變得越來越焦躁不安,心理上更是承受了非常大的壓力。

警察每天都會對她們進行審問,而翻來覆去也就是那麼幾個問題,剛一開始秦晚風還會很耐心很仔細的解釋,到了後來,她乾脆就變成簡單的點頭和搖頭了。

長久以來的審問和心理壓力讓她幾近崩潰,她從來都沒有離開瑞瑞這麼久過,也不知道裴景琛是怎麼瞞下去的。

蘇夢和阿嬌姐也明顯有些坐不住了,畢竟誰也不願意好端端的被一直關在拘留所里。

安靜的空氣中,阿嬌姐突然說:“你們說我們會不會在這裏過年啊?”

秦晚風和蘇夢都抬頭看了阿嬌姐一眼,秦晚風眉頭微蹙,眼中劃過一抹憂慮,蘇夢則是簡單粗暴的罵了一句,伸手胡亂的搔了一把頭髮,淬道:“要是讓老娘知道是誰害的我。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秦晚風抿緊唇沒有說話,扒皮倒是小事,就怕她們根本就出不去。

夜深人靜時分,秦晚風躺在床上,雙眼大睜目光獃滯的看着房頂,周遭與黑夜已經融為了一體,安靜地沒有一絲聲音。

沒由來的,秦晚風想起了當初替她頂了罪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是否也像秦晚風這般孤獨而絕望的被關在這個黑漆漆的地方,是否曾徹夜難眠,睜眼直到天亮?

其實秦晚風一直都想不通那個男人究竟是抱着怎樣的心理替她頂罪的,難道僅僅只是為了彌補那一夜對她的做的事情嗎,可是強姦犯又怎會對她心存歉意,甚至還內疚到替她頂罪的地步。

蘇夢曾經說過,那個男人沒準很愛自己,秦晚風雖然覺得很荒誕,但也不免有些在意,如果不是因為愛又怎會甘願頂罪,又怎會願意把她的過錯全都攬到自己身上?

只是很可惜,關於這個男人的一切都是一個謎,饒是以秦晚風如今的地位,也查不到當年那個男人的絲毫信息,他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來無影去無蹤。

深夜裏響起一聲深深的嘆息,秦晚風抱緊被子,身邊的蘇夢聽見了她的嘆息,忍不住問道:“你也睡不着嗎?”

秦晚風輕嗯了一聲。

蘇夢轉頭看向秦晚風,黑夜裏兩隻眼睛熠熠生光,“你知道今天孟少華跟我說什麼了嗎?他說他和阮靜的離婚官司已經差不多快要結束了,年後春天我們就領證結婚,他還說會滿足我一直想要一個孩子的願望,他那樣一個不多話的人今天突然變得那麼健談,就是為了安慰我,怕我被關久了心情抑鬱。”

聽着蘇夢的話,秦晚風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裴景琛,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更深刻的體會到裴景琛之於她究竟有多重要。

蘇夢又問:“晚風,我們一定會出去的對嗎?”

秦晚風用力點頭,握住了蘇夢的手,“一定會的。”

似是為了驗證這句話,第二天,三個人就被無罪釋放了。

三個人走出來的時候和一個剛剛被帶進來的高高瘦瘦的年輕人在同一個走廊上迎面路過,蘇夢皺眉看着低垂着頭步履蹣跚的年輕人,忽然叫道:“周拓?”

高瘦的年輕人身體輕顫,步伐不由自主的微微頓住,阿嬌姐也聞聲看過去。然後走到周拓面前,沉聲問:“為什麼?”

周拓一直垂着頭沒有說話,聲音嚅囁着說了一聲對不起,而後就再也沒有說話,警察便繞過阿嬌姐帶着周拓離開了。

走出警察局,秦晚風從來沒有覺得湛藍的天空和溫暖的陽光是這樣的美好,這些日子她被關的都快要發霉了,好不容易看到陽光,心情都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晚晚。”

清冽低沉的聲音於不遠處響起,秦晚風轉頭看過去,裴景琛穿着深藍色的毛呢大衣,西裝熨燙得一絲不苟,站在冬日凜冽冰寒的空氣中,雖然鼻尖和耳朵凍得微紅,但眼睛卻是溫暖一片的,眸光深邃而和煦,如暖陽般柔和而動人。

剎那間,心就被徹底俘獲了。

秦晚風朝着裴景琛撲了過去,裴景琛非常配合的張開雙臂,以一個迎接的姿勢把秦晚風抱入懷中。

已經將近十天沒有感受到這個人身上熟悉的溫度和熟悉的味道,秦晚風近乎貪婪的用力抱住裴景琛,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的懷抱竟然也是如此的重要,就像毒藥一般讓她上癮。

裴景琛揉了揉秦晚風的頭,在她額頭印下淡淡的一吻,“我來接你回家。”

秦晚風點點頭,抬起眸的時候眼裏已經隱隱有了淚光,“嗯,回家。”

而另一邊,孟少華也來接蘇夢回去,孟少華為蘇夢打開車門,蘇夢坐進車裏,身上的寒氣漸漸被車裏的暖氣所驅趕,孟少華握住了她冰涼手,放進胸口的位置焐熱。

蘇夢的目光一眨不眨的注視着孟少華,而孟少華也靜靜的跟她對視。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但彼此眼中皆是濃濃的愛意。

孟少華從車裏的儲物箱裏拿出了一個文件袋遞給蘇夢,“這是裴景琛讓我交給你的。”

“裴景琛?”

他能有什麼東西要交給自己的?

蘇夢疑惑的打開文件袋,拿出裏面的文件看了一眼后臉色大變,她神情愕然地看向孟少華,“你看過裏面的內容了嗎?”

孟少華搖頭說:“沒有。”

蘇夢又問:“那他有沒有說什麼話?”

孟少華說:“他說讓你自己來決定。”

蘇夢抿了抿唇,神色微微凝重起來。

阿嬌看到秦晚風和蘇夢都有人來接,面上微哂,心裏有些淡淡的落寞感。但也並不是很重,她要嫁的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沒有那麼神通廣大,也沒有豪車接送,估計那個人連她出了事情都不知道吧,不知道也好,省的那個老實的男人為自己擔心了。

獨自一個人在街角出拐了一個彎,阿嬌忽然停下了腳步,她驚訝的看着眼前滿頭大汗的男人。男人也是一臉愕然地看着她,然後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溢出的汗水,喘着氣說:“不好意思,我的車突然壞了,我就只好這樣來接你了。”

阿嬌看着男人忠厚老實的面龐,心裏的堅冰一點一點慢慢地融化了,她踮起腳尖為男人擦了擦流到臉頰上的汗水,微笑道:“沒關係,只要你能來,就已經足夠了。”

……………………

時隔多天再回到家,秦晚風心裏滿滿的都是思念,尤其是在打開門的一瞬間看到宋梓琳和秦瑞都在對自己翹首以盼的時候,心裏那種激動喜悅的心情更是達到了頂峰。

不論在何時,家人都是那麼的重要。

秦瑞直接從客廳衝到了玄關,一把抱住秦晚風的大腿,秦晚風蹲下身把秦瑞抱在懷裏,秦瑞的兩隻小胖手緊緊摟着秦晚風的脖子。不停地在秦晚風的懷裏蹭來蹭去,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聲音軟軟的說:“媽媽,你終於回來了,瑞瑞都快想死你了。”

秦晚風碰了碰秦瑞的臉頰,聲音裏帶了一絲哽咽,“媽媽也想你啊。”

被關在拘留所的那段日子裏,秦晚風最放心不相愛的人就是秦瑞,她知道秦瑞平時有多愛粘着自己,即便是平常沒事的時候也要“媽媽,媽媽”的叫個不停,總是喜歡窩在自己的懷裏,找一個舒服的姿勢一躺就是半天。

好幾天沒有看到秦瑞,秦晚風的整顆心都揪了起來,儘管裴景琛一再地說他把瑞瑞照顧得很好,可作為一個母親,她始終還是放心不下的。

宋梓琳微笑着欣慰說:“回來就好啊。”

秦晚風看向宋梓琳,或許是最近生活穩定的緣故。宋梓琳的病已經好了很多,清醒的時候也漸漸多了起來,雖然小的時候秦晚風沒能感受到多少的母愛,但是現在她卻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宋梓琳對自己的關心。

她說:“對不起,媽,我讓你擔心了。”

宋梓琳搖搖頭,指了指裴景琛說:“最擔心你的人是景琛,這幾天他可為了你的事情忙前忙后呢,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呢。”

聞言,秦晚風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她就光顧着高興了,都沒怎麼仔細看裴景琛,被宋梓琳這麼一說,她頓時就發現了裴景琛臉上淡淡的黑眼圈,想來這些日子他應該是陪着自己一樣過得不怎麼安穩的。

裴景琛笑笑,“阿姨,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而且這都是應該的,晚晚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裴景琛的話像一股暖流湧進秦晚風心裏,自從遇見了裴景琛,他就一直在為自己大大小小的事情關心。

秦晚風決定中午好好做一頓飯犒勞裴景琛一下,平常都是由家裏這個裴大廚做菜的,因為秦晚風說裴景琛做的菜好吃,這個男人就在工作空閑時間變着花樣的為秦晚風做菜,只有在自己忙不過來的時候才會請鐘點工過來給秦晚風做飯,導致這些日子秦晚風的小生活別提有多滋潤了。有了這段時間的幸福日子作為對比,秦晚風瞬間就覺得自己以前過得那根本就不叫生活。

裴景琛本來想幫忙的,但是秦晚風硬是把他按在了沙發上,堅持道:“今天你就什麼都不要做了,我來伺候你。”

說完,秦晚風就繫上圍裙開始在廚房忙活。

裴景琛坐在沙發上看着秦晚風忙碌的身影,眸光漸漸變得幽暗深邃起來,他不想讓秦晚風剛一回來就這麼操勞,畢竟她在那樣的地方待了那麼多天。裴景琛可是親自在那種地方體驗過的,他能夠深深的體會到那種煎熬。

不過既然秦晚風這麼堅持,他倒也樂得清閑,目光里湧起淡淡的笑意和滿足,單手撐着下頜保持這樣的姿勢一動不動,其實有時候就這樣靜靜欣賞着秦晚風的樣子,其實也是一種享受,對於這個人,他永遠都看不夠。

秦晚風做了九菜一湯,香味頓時飄滿了整棟別墅,秦瑞甚至都開始流口水了,他舔了舔嘴唇,咽了一大口唾沫,小胖手忍不住在一起摩挲道:“媽媽,你做的菜真香。”

秦晚風笑了笑,把最後的湯盛到碗裏放到餐桌上,然後摘下圍裙對秦瑞招了招手說:“那就過來吃飯吧。”

以前,秦晚風一直對於團圓飯沒有很清晰的概念。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家裏人就並不在一起吃飯了,先不說宋梓琳瘋瘋癲癲的認不清人,秦政也是時常不在家,幾乎每天都在外面應酬,家裏就只剩下奶奶和她兩個人。

後來,她離開秦家獨自生活,連家都沒有了,更別提團圓飯了。即便有了瑞瑞,秦晚風的生活重心有了很大的依託,可是心裏還是缺了很大一塊,現在裴景琛彌補好了這個位置,讓家有了家的味道,讓團圓一詞變得更富有深層次的含義。

秦晚風特地給裴景琛盛了湯放在旁邊,對他溫柔笑道:“給你的,補補身子吧。”

裴景琛很想說點什麼,但是礙於秦瑞和宋梓琳在場在。只好把肚子裏的話咽了下去。

回到房間,剛一關上門,裴景琛就從背後抱住了秦晚風,把下巴枕在她的肩頭,秦晚風微微偏過頭鼻尖蹭了蹭裴景琛的臉頰,“我又給你添麻煩了,好像自從我們相遇后,我就一直再給你添麻煩,有的時候想想。我自己都覺得我虧欠了你很多,大概這輩子都還不上了吧。”

裴景琛深黑的瞳孔里倒映着秦晚風清秀艷麗的眉眼,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一直在渴望着這個人,這個人身上的一切都讓他着迷,可是他卻只能遠遠的看着,就連湊近一下都是一種奢侈,更遑論關心擔憂這種見不得光的情緒了。

修長的指尖捏住秦晚風的下巴,裴景琛的唇瓣摩挲着她的唇角,鼻尖是她身上馨香柔軟的味道,裴景琛悠悠道:“你就是上天賜給我最好的禮物,能夠毫不顧忌光明正大的以你男朋友的身份為你擔心,也是一種榮幸。”

有一種愛,沉澱了很久很久,便也變得愈發珍貴起來,就像秦晚風之於裴景琛,他想要的從來都不多。

……………………

今年大概是秦晚風過得最熱鬧的一個年了。

在她的印象中,或許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在她的母親宋梓琳還沒變得瘋瘋癲癲的時候,他們一家還是過過一個完整熱鬧的年的,可是後來,那個家變得越來越不完整,秦政的脾氣暴躁和宋梓琳的驚慌失措成了家裏最常見的場景,秦晚風對於過年也就沒有那麼大的熱衷了。

可是今年不一樣了,她有了裴景琛,有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

一大早,裴景琛就帶着秦晚風。秦瑞和宋梓琳去了裴宅,按照慣例,在新年這一天,所有裴家人都是要回裴宅一起過年的,裴家是一個比較傳統的家庭,隨着裴仲謙和蕭鈺年齡的不斷增長,老人家也就變得愈發喜歡熱鬧,尤其是到了節假日的時候,沒事就喜歡把家裏人都湊到一起聚一聚,雖然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但即便是簡單的吃一頓飯也覺得很滿足。

裴景琛一行人到達裴宅的時候,裏面已經非常熱鬧了,裴景熙看到秦瑞來了,心裏簡直要樂開了花,每年這個時候家裏都只有自己一個小孩子,大人們談的事情他又聽不懂,一個人玩又沒意思,這回有了秦瑞。他也終於有了伴,所以直接就把秦瑞給拽走了。

秦晚風彎腰給親瑞脫了外套,叮囑了幾句后就隨着秦瑞和裴景熙玩去了。

站起身的時候,秦晚風注意到裴安萱正在看着自己,她對裴安萱點了點頭,“小姨。”

裴安萱也輕嗯了一聲,算是對秦晚風的認同,既然裴仲謙和蕭鈺都不挑秦晚風的毛病了,那她也就沒什麼好堅持的了。雖然在她心裏,秦晚風依舊不是和裴景琛最為相配的人選,但是誰讓裴景琛喜歡呢?

裴仲謙和蕭鈺從樓上走下來,看到秦晚風后笑道:“晚風來了。”

秦晚風笑笑,然後迎了上去,“外公外婆新年好。”

裴仲謙自從上次見過秦瑞后,就對小傢伙喜歡的不得了,當即忍不住問道:“瑞瑞呢?”

秦晚風並不知道裴仲謙和蕭鈺見過秦瑞的事情,還有些疑惑的看了裴景琛一眼。挑了挑眉意思是你告訴外公外婆瑞瑞的事情了?

裴景琛在她耳邊低聲道:“外公外婆已經見過瑞瑞了。”

秦晚風登時瞪大眼睛,臉上現出錯愕的神情,拉了拉裴景琛的衣袖,“你怎麼可以瞞着我讓外公外婆見瑞瑞呢?”

裴景琛倒是不甚在意道:“這有什麼的?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早見晚見都是一樣的,更何況外公外婆很喜歡瑞瑞。”

蕭鈺把裴景琛和秦晚風的悄悄話聽得一清二楚,她握住秦晚風的手,對她笑道:“你放心,我們是真的很喜歡瑞瑞。跟這個孩子很有眼緣,一眼就相中了。”

聽到這句話,秦晚風心裏多多少少的是鬆了一口氣的。

之前她心裏一直都有一個疙瘩,就是害怕裴仲謙和蕭鈺會不接受瑞瑞,畢竟瑞瑞不是裴家的孩子,可是蕭鈺的話打消了秦晚風心裏的顧慮,讓她徹底的放下心來。

蕭鈺說:“好了,大家一起開飯吧。”

入座的時候,蕭鈺特地挨着秦晚風坐,裴仲謙則是把秦瑞抱到了旁邊,周碧霞皺着眉看着秦晚風在二老面前受寵的樣子,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卻被裴安深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她想起上次在裴家鬧得不愉快的事情是自己吃了虧,不由得恨恨的瞪了秦晚風一眼,而後撇了撇嘴。

裴清本來是不想來這次年夜飯的,上次的事情她可還記着仇呢,可是裴安深放了狠話,只要她還一天在裴家,享受這裴家帶給她的光環就必須要去,可是裴清現在看到秦晚風心裏就本能的厭惡,她突然忍不住乾嘔起來,跑去了衛生間好半天都沒有出來。

裴仲謙說:“開飯吧。”

話音剛落,卻突然插進來一個尖銳的女聲。

“開飯?人還沒來齊呢,開什麼飯啊。”

秦晚風看過去,來人是一個中年女人和一個長相斯文的男人,這兩個人一來,在場的所有人都皺起了眉。

裴景琛在秦晚風耳邊低聲道:“這是我的繼母柳雲,和我同父異母的弟弟程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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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踏月而歸,只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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