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一百一四章 圍魏救趙
此為防盜章,6小時后即可正常閱讀感謝耐心。凌河看起來比他高兩公分,腿很長,因此將一條十分褲穿成了更時髦的九分褲,露出骨骼清瘦漂亮的一段腳踝。這人隨手撩開西服前襟,故意不停地扇風:“咯吱窩底下都沒東西可藏,不然怎麼顯得這衣服在我身上逛盪,穿到你身上就那麼臃腫!”
凌河說著也笑了,嚴小刀就知這人還是嘴硬心軟,自找借口下台階了,想必是反省了方才講話過分尖刻、沒理還不饒人。
果然,這一晚凌河表現十分妥帖,對嚴小刀簡直可用“溫柔”二字來形容,推在輪椅上說去哪就去哪,沒有撒潑鬥氣或者對無辜群眾噴射毒汁。
只要凌河封嘴,嚴總的日子是非常好過的,因為身邊的梁大少脾氣也是極好。
梁有暉心很大,不在乎周圍人眼光,完全不在意旁邊有幾個認識他的、同是燕都過來的公子哥,私下嗤笑這是“嚴總一王拖兩后”、“梁少竟然跟一個癱子爭嚴小刀”。
梁有暉老馬識途一般,領着另兩位爺就找到他們的包廂,也是常客,輕車熟路了。包廂模仿新巴洛克的裝潢風格,土豪金與典雅的浮雕共存,桌上用紅絲絨托着茶花紋飾的骨瓷茶具。
梁有暉覺着那倆人都沒來過,於是一路不停地指點介紹穹頂和舞台上的各處華麗裝飾。凌河心平氣和時十分健談,態度風雅且遊歷見識頗廣,這兩個人竟然就從松竹汀歌舞劇聊到劇場各處大理石雕像的神話由來,再聊到巴黎加尼葉歌劇院的常演劇目、曼哈頓百老匯的排場演員。
梁有暉頗有興緻:“那誰,你看過不少啊?”
凌河微微一笑:“我以前在國外念書旅行。”
梁有暉特別實在地坦白:“我念書是在加州大學某分部,你在哪個國家留學?”
凌河講話葷素不忌:“去過許多地方,經常換落腳之處,哪裏安全沒人追着要砍我、殺我,就去哪念書。”
嚴總都插不上話了,這種富家子弟留學話題有點不給我們窮鄉巴佬面子了吧?
但是,他又隱隱覺着,凌公子今天是已經很給面兒了,對他的朋友難得客氣地維持社交禮儀。
嚴小刀的注意力也不在看劇,他對渡邊那號人渣重金排演的情/色歌舞劇能有興趣?他的眼沒有離開周圍一切的往來細節,他們的包廂居高臨下將下方舞台和觀眾席的情形盡收眼底。熟臉賓客和女眷們像一叢一叢蠕動的小黑影慢悠悠散開至觀眾席各個位置,最終填滿整個劇場。
游輪上的劇場不會太大,將將能盛下所有來賓,氣氛熱絡親切。
四周有香薰味、焦油味、以及□□與冰/毒混合之後略帶甜香的氣味。可能有富二代在包廂里“溜冰”。
嚴小刀沒跟簡、游二人直接打照面,但看到那兩撥人也進了二樓包廂。互相之間都各懷心事,只遙遙地點了個頭。
游灝東按照他請柬上的號碼,撩開包廂的天鵝絨簾,裏面卻已有人。
游大少皺眉不滿:“你走錯了吧?”
裏面人彎腰致歉,操着不知哪路口音的生硬國語:“啊,可能,坐錯,抱歉了先生。隔壁,您可以坐隔壁那間屋。”
“神經病!……”游灝東沒心思跟外人閑扯淡,坐隔壁也一樣,他反正也不想挨着嚴小刀,膈應人。
就在方才晚餐之前,戶下真優美從嚴小刀房間離開后,隨即被兩名黑衣人架着進了電梯,其實就是游家保鏢2號和3號。
真優美喝過酒,眼神嫵媚,滿臉酒意緋紅,凌亂的頭髮、敞開的和服領口以及後頸上燙眼的吻痕似乎都在昭示,至少在房間裏被人弄過兩三個回合。
真優美偏不講普通話,游家打手又聽不懂尼桑語,雞同鴨講比劃着威脅了半天也沒問出個屁,那倆保鏢實在沒看出蹊蹺,只能悻悻地放人走了。
嚴小刀在昏暗的視線中悄悄動手指發短訊:【游、簡坐哪個包廂?】
他的忠誠小跟班簡直像時刻端着手機等候老大一聲吩咐,迅速就回復了:【游在您左手隔一位,簡在您右手隔一位。】
嚴小刀:【渡邊來了么?】
楊小弟:【沒找見。】
嚴小刀:【我隔壁挨的是誰?】
楊小弟:【真的不認識啊老大,都是生臉,可能燕城來的吧。】
劇場燈滅,由舞台角落緩緩上演由燈影與帷幕一同製造的奇幻氣氛。一頭白髮、塗著白面妝容的妖異的鬼踏着神秘鼓點尋覓他的祭品,鬼持着水墨摺扇,一身妖氣紅妝,不男不女,卻又半男半女,在漫天飛舞的櫻花雨幕里下腰,面容美麗魅惑……
歌舞伎裝扮的鼓手在幕布煙火下敲出四面埋伏喊殺震天的鼓點……
嚴小刀左手悄悄繞到後面,攬住凌河所坐的輪椅靠背,做出個環抱攬人的姿勢,五指有意無意地做鋼琴指法,來回地敲八字。凌河應當也注意到他靠過來,默默轉過頭端詳,視線也像是忽然定住在他的側臉、鬢角……
嚴小刀右手則扶於腋下腰側,視線試圖穿透只有一塊輕薄牆板阻擋的隔壁包廂,耳朵根還要忍耐梁有暉的興緻勃勃,眼前是豁然開朗的舞台幻景與盪上天去的一群妖男艷/女。
歌舞劇其實是掛羊頭賣狗肉,來這裏消遣尋/歡的客人誰真心要看傳統正宗的大阪、江戶藝妓表演呢!這台舞劇更像個山寨版的維加斯百樂宮的著名演出,模擬了舞台上的水池,儘管那水池小得像水窪;又模擬了奇幻如仙的空中飛人表演,儘管那些飛人男女都穿着超短露腿的和服,在空中以爆/乳劈叉動作撩起觀眾席上陣陣歡呼……
更多舞女站在靠近二樓包廂的高台之上,抓住綢帶,準備從天而降的那一刻,飛身投入舞池。
有一名梳着精緻盤頭、身材前凸后致的年輕舞女偏偏沒聽指揮,關鍵時刻還在回頭瞭望,往二樓這一排包廂的窗口尋覓,迅速對上嚴小刀的視線。
那姑娘是戶下真優美。
戶下真優美杏眼內神情驚跳,盯着嚴小刀,張口像要說什麼,卻又來不及說,說了他們也聽不見,舞台樂聲鼓聲震天。
那群姑娘下去了,與櫻花雨一齊盪向觀眾席,卻又被綢布吊著,在空中折筋斗,以各種高難度空中瑜伽取悅挑剔的觀眾。渡邊手下每一位舞女都號稱身懷“一百零八式絕技”,據說就是用這幾手絕活,在床上與客官們開懷行樂。
嚴小刀或許是心中有所顧慮,總覺得真優美小姐不停在看他。
其實距離已經很遠,姑娘們以倒掛金鉤姿勢吊在穹頂之下眼光亂飄,說不好是在看哪。但嚴小刀發現真優美總是很彆扭地將臉扭衝著他們,像用眼神不斷告知他“離開這裏”。
凌河與梁有暉應當都不認識真優美,凌河的眼神平靜無波透着一絲淡然,誰也不看。
真優美的位置是面對他們這一排包廂窗口,能看到各包廂的客人面目。姑娘應該是看到了什麼而向他們示警。
嚴小刀不動聲色,那手突然攬住凌河肩膀,低聲問:“要不要去洗手間?”
凌河琢磨他這話意思:“嚴總?”
即將盪向舞台正中的空中飛人組突髮狀況。
劇場上空飛着東西的這類表演,就怕來這一出事故,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一根綢布突然鬆脫,上面吊著的那名舞女尖叫着墜落。賓客滿座皆驚,然而並沒多少同情心給那掉下去的姑娘,無論坐遠坐近的人紛紛以抱頭姿勢驚慌躲閃,生怕被上面掉下的人砸到。
據說百多年前,加尼葉歌劇院觀眾席上方曾經掉下來一隻水晶吊燈,砸死一名倒了血霉的貴婦,劇院賠慘了。
這次掉下的是人。
嚴小刀大吃一驚,那失足掉下去的姑娘就是真優美小姐,隨同一根很長的綢帶一齊飄落,直落下面那個水窪。只有大約三五米高,一定也摔慘了,濺起浪花和尖叫,嚴小刀好像看到真優美從水坑裏抬起頭,驚痛地盯着他,仍心心念念他們的安危……
嚴小刀霍然起身,面無表情薅起凌河:“跟我走,離開這裏。”
他心裏明白,他們一行人今晚無論待在“雲端號”上哪個旮旯角落,這一戰在所難免。船上就這巴掌大點的地方,許多雙眼從暗處盯着凌河,躲也躲不開。
隔間的整扇牆壁在他們眼前砰然碎裂。
那就是一層在重擊之下迅速繳械四分五裂的薄木板子,碎片與木屑如天女散花向凌河的輪椅這一側潑灑而下。
尖銳的木屑瘋狂戳向凌河半邊臉和身子,讓他下意識向他最信任的人緊緊靠過去。一道血線從凌河額頭髮際線倏然流下來。
下一秒嚴小刀將凌河整個人從輪椅上抓起來,護在身後,挺身而上一隻鐵掌探入那一片碎屑濃煙之中,與對手的鐵拳不期而遇,硬碰硬吃到肉后陷入短兵相接,包廂寸金之地充斥了駭人的鐵影刀光……
像電影裏演的,而在現實生活中,梁有暉以為,這一切就不可能發生。
他在戰鬥開始一刻,屁股下面坐的椅子就向後翻倒,翻到桌子下面,不偏不倚讓他能夠將自己的頭胸要害護住。梁大少半天在桌子下面沒爬出來,呆若木雞,眼前是一片飛起的拳腳和茶具茶杯碎片。
梁有暉也都沒見過嚴小刀跟人打架,真正的惡戰。
嚴小刀眼底是一片猩紅之色,西裝左右肩膀腰腹處都被劃開了險峻的破口。他右肘關節被對手膝蓋磕中時爆發骨裂般鑽心的疼痛,自知傷得不輕,這樣的疼痛更讓他怒火中燒……
殺手是個頭髮染成黃白色的東南亞裔膚色面孔,受雇拿錢辦事的,不太會講國語,也根本不用說廢話了,目標就是越過嚴小刀直取凌河。
也幸虧殺手沒有持槍掃射,或許因為自信,或者更多是顧忌誤傷的可能。空間太小,劇場擁擠,數米開外到處都是身家不菲的貴客,哪個都傷害不起,哪個出了人命都是明晨的網絡頭條。
嚴小刀攜着凌公子,確實太難打了,以至於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用肩膀生扛對方的襲擊。對手瞅准空擋,突然伸出一枚鐵爪削向他架住凌河的左肩。
那人右臂安裝了一隻金屬爪子。這一爪削下來,不是削掉他的胳膊,就是削掉凌河的胳膊。
嚴小刀鬆手了,鐵爪利器在他與凌河之間撕裂了空氣,劃出一道尖銳的楚河漢界。嚴小刀這一把順勢將凌河丟回輪椅上,一腳踹在輪椅扶手上,將那輪椅轉着圈踹出了包廂。
他冷冷地轉身,抬手劈向那黃髮殺手。
嚴小刀掌心拳眼處,不知何時露出鋒利白刃,以從下往上的姿勢斜劈對手腹部、前胸、下巴、鼻樑一線!那人猝不及防,驚異地看着那道白刃幾乎將自己開膛破肚、劃開一道血線,連帶下巴幾乎被劈成“山”字型的兩個瓣子。飛旋的液體順着離心力崩射出來……
嚴小刀臉上濺了幾滴血,轉身奔出包廂。
劇院走廊內在沸反盈天的哄鬧聲中已經變成個毫無秩序的雞場,各種禽類奔走,鳥毛亂飛。察覺到情況不對的包廂貴客紛紛離席躲避,有位長裙曳地的女士就在嚴小刀面前摔了個嘴啃地。
人影憧憧的走廊下,空蕩蕩的輪椅還在原地,由着最後一點慣性,轉完最後一個圈。輪椅上卻沒有人了。
嚴小刀腦子裏“轟”的一聲。
他瞳膜上一叢一叢的光圈開始發亮、發白,眼暈。
就這二十秒鐘都不到,嚴小刀茫然地四顧,低聲喊了幾句:“凌河?!
“凌河!!!”
樓下,嚴小刀整飭西裝衣領,打開房門,門外竟是身着超短款和服、露着兩條雪白大腿的一襲倩影。看打扮,這是渡邊家弄上船來的富士山歌舞團成員。老闆在病床上吸氧氣瓶都不妨礙這些人走街串巷搭客掙錢。
這姑娘抹着一臉歌舞伎妝容,比京劇曹操臉譜還要慘白,都瞧不出本來面目長什麼樣,嬌滴滴地對嚴總九十度鞠躬,隨即是一串溫婉嬌軟的尼桑語開場問候。
嚴小刀真一句也聽不懂,冷冷地打個手勢:您請右轉離開,順着門牌號敲隔壁老總的門去吧。
舞女當然不走,扭着腰肢大腿,邊講還邊打着手勢:嚴老闆點了我的鐘啊。她同時含羞帶怯一撩小短裙,露出私密處的名牌,“戶下真優美”。
嚴小刀讀懂了肢體語言,但駁回對方的美意:“我就沒點你的鐘。”
真優美小姐趕緊又掏出自己的名片,那是一張花花綠綠帶性感照片與床上姿勢武藝特長簡介的歌舞伎名卡。
那卡片瞧着略眼熟,嚴小刀下意識往西裝衣兜摸去,摸出之前在船上簡銘爵硬塞給他的兩張“撲克牌”。他當時拿到的牌面,確實有一張是這位真優美!
戶下真優美前來赴約。
嚴小刀手肘撐着門框,笑容很有風度但帶有明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改主意了,不用服務了,女士請回。”
真優美不由分說,一步跨進來,反手就關上了門。
“嚴先生,我可以進來陪陪您么……我只待一個鍾。”
戶下真優美一掃方才在門外嫵媚勾人的撩漢模式,像立轉了表情開關,眉宇間充滿憂慮和求助之意,打眼色懇求嚴小刀。
嚴小刀從這一句就聽明白了,這說的是標準北方普通話,連外國人模仿漢語的那種獨特口音都沒有。
“你是中國人。”嚴小刀注視對方眼睛。
真優美慘白妝容之下洇出兩分羞慚之色,垂眼默認了。
嚴小刀可不會當面質問一個女孩“你年輕漂亮有手有腳干點什麼不好你給尼桑鬼子干那個”!冷淡婉拒的情緒刻畫在他臉上,但他從不讓姑娘受辱難堪。他手指客廳里一隻單座沙發:“坐吧。”
豪華套房客廳內坐着盛妝華服的舞女,兩人所坐位置卻相隔足有七八米遠,坐在兩個不挨邊的沙發上,場景相當可笑。在這男盜女娼盛行的“雲端號”上,也算是獨一份了,令真優美小姐都有些尷尬,沒伺候過嚴總這樣的客人。
嚴小刀臉上彷彿就寫着“性冷淡”這仨字。
樓上還躺着一位行動不便的,估計凌河能聽到他們說話,聽到也無妨。
“我、我小時候母親帶我隨繼父去了島國,所以……”真優美小聲解釋了一句,也無意為墮落的人生進行開脫。
嚴小刀點點頭表示理解:“遇到麻煩事了?”
真優美迅速搖頭,手指不停捋着和服衣帶:“也沒有什麼麻煩事,打擾嚴先生了。”
捱了幾分鐘冷場的尷尬,真優美恢復鎮定聲調,略微揚高聲調溫柔地問:“可以給自己倒一杯拿破崙嗎?”
嚴小刀眼神示意,姑娘自便。
真優美迅速去吧枱倒了半杯洋酒,卻也沒喝,端着酒輕手輕腳拿捏着小碎步,從後面踱到嚴小刀跟前。姑娘穿的是木屐,在嚴小刀的聽覺感受里這走路聲音震如擂鼓,絲毫沒有隱蔽感。
嚴小刀原本將右腿橫在左腿膝上,大刀金馬地坐着,很有氣場,女人一般都不敢隨便近身挑逗。他下意識將腿放下來回頭看,真優美一個錯身上來坐到他大腿上,直視着他!
嚴小刀橫了一肘隔開他與這姑娘的距離。
這招數簡直太爛了,現在歡場上的小姐們,活兒都這麼糟糕?
真優美抱住他的同時,臉貼着臉,用縹緲顫抖的聲音快速耳語:“嚴先生,這裏說話方便么?我,有話跟你說。”
姑娘眼神小心翼翼略顯驚惶,胸脯因緊張而起伏,也是怕被竊聽。她妝容眉心位置染了一朵精緻櫻花,隨着蹙眉的神情愈加艷麗動人。嚴小刀用刻刀樣的視線試圖剝離真優美臉上那一層作為偽飾的妝容,讓姑娘愈發手足無措,坐到大腿了又不敢動,如坐針氈。
嚴小刀既不慌,也不忙,大場面見多了,不會被一個女人兩句話就忽悠着走。真優美是簡銘爵派來的探馬,還是渡邊仰山的內應?
就這時候樓上地板爆出“砰”的一聲,像是一隻玻璃杯掉在地上,但幸運地沒摔碎,純粹就跑出來嚇唬人的。
真優美在嚴小刀膝蓋上驚跳了一下子,以為被她老闆發現了,瞪着圓溜的杏核眼看着嚴總。
“沒事。”嚴小刀略顯無奈,對不省心的凌河內心吐槽了一句,你扔什麼杯子啊!他站起身,連帶纏他身上的真優美一起薅起。男人的力氣比女人是完全壓倒性的,嚴小刀在真優美吃驚無措手慌腳亂的表情注視下直接架起姑娘快步移動,幾乎讓真優美兩腳不佔地一路拖着直奔客廳拐角,路過衛生間卻沒進去,而是劍走偏鋒,進了只能容下兩人轉圜的衣帽間。
客廳附近這種衣帽間,是讓房客進門時掛外套和放置鞋子的。
狹窄,昏暗,逼仄,帶着灰塵味道,但非常安全,沒人把竊聽器安在這裏邊,嚴小刀在黑暗中平靜面對姑娘的眼:“說吧。”
真優美驚魂安定,這時端詳嚴小刀俊朗臉龐的目光已蒙上一層飽滿的信任和欣賞。一道光線從衣帽間門縫扒開一隻小手,淡淡地暈染氣氛。
真優美說:“嚴先生,有人可能要害你。
“幾個小時之前我上船來,比大部分客人都先上來,準備晚上的表演,我就在劇院後面的化妝間……化妝間的門可能是壞了,隔着屏風,但會議室里的人沒注意到我,我就在後面不經意聽到……渡邊先生和另外一個男人。”
嚴小刀打斷對方:“老頭子也在船上?”
真優美很確定地點頭:“當然,我的老闆他,我是說,渡邊先生,他早就上船了。他心臟病複發,帶着續氧呼吸機和起搏設備,讓人抬着輪椅上船來的,看起來也快不行了。”
嚴小刀直抒關鍵點:“另外一個男的是誰?”
真優美這次是搖頭:“我躲着哪敢露面?被人發現就活不到現在了。我看不到,也沒聽出聲音,我不確定是不是船上認識的熟臉。他們提到你,說今晚或者明晚動手,說不能放你下船回去,連同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姓凌的先生,說要‘斬草除根’‘絕不能留’……
“我老闆大概收了對方的錢財許諾,那個男人可能是帶了許多錢過來收買老闆。
“我覺着,嚴先生您快跑吧,或者躲了吧。”
“躲哪去?我跳海嗎?”嚴小刀唇邊淡淡一笑,並不放在心上。
嚴小刀審視姑娘,突然問:“那男的是簡銘爵嗎?”
“簡總?”真優美透出一臉遮擋不住的嫌棄表情,“他說話不是那樣陰狠嚇人的口氣,肯定不是他。”
嚴小刀:“隔壁套房的游總?”
真優美茫然:“我對那位游先生不熟,他沒有點過我的鐘,我聽不出……”
“謝了。”嚴小刀微微閉一下眼,“你怎麼敢跑來說這些話?”
真優美顯出一絲難為情:“在島上時簡總吩咐我說,您抽到我的牌,讓我過來伺候一個鍾,還預先替您付了錢一定指派我來。他如果沒讓我來,我也不敢過來。”
嚴小刀聽得明白,簡老二這人真幽默,肯定是派這張“撲克牌”來探凌河的,還惦記着染指凌公子。而真優美小姐另懷心思,忍不住跑來告密。這吃裏扒外行徑倘若讓渡邊知道,八成會被關進那老傢伙的獨門秘制鐵籠子扔海里去。
真優美重新坐回沙發,嚴小刀主動倒一杯洋酒給她壓驚。真優美乾脆自己抱了半瓶香檳在喝,眼眶濕潤發紅。
嚴小刀將小鐘上了鬧鈴:“在這屋待兩小時再離開。”
真優美斜身蜷腿在沙發上,抱着酒瓶看着他。
嚴小刀開了句葷玩笑:“不能讓咱們簡總覺着老子時間太短吧,兩小時也比平常快了!”
真優美掩嘴羞赧一笑,面帶櫻花之色,也很動人。
就這時候,樓上好死不死地又傳出動靜,一串“噗嗤咯咯咯”像是死活再也按捺不住的笑聲透過被褥的層層遮掩,愈來愈響,從樓上繞着樓梯扶手盤旋而下,穿透力極強地撞入嚴小刀的耳膜,而且笑起來就沒完沒了、酣暢豪放,笑盡了揶揄嘲諷之意!
這回輪到嚴總尷尬一轉身,覺着某個煩人的傢伙怎麼能無處不在?!他其實特別理解和憐憫渡邊老人渣是怎麼被凌河活活氣成心臟病複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