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 78 章
這、是、放、盜、章、節,我試試技術老王的高能放、盜!王悅正在捏着手機考慮要不要給遲歸的王樂打個電話,正猶豫着,忽然就看見謝景回頭望着自己,他不明所以,問道:“怎麼了?”
“沒事。”謝景將書塞了回去,漫不經心問道:“你很喜歡東晉?”
王悅的手輕輕一抖,他低頭看了眼,不着痕迹地掩飾了過去,“嗯。”他點了下頭。
謝景走到他身邊低頭看他,“你喝醉的時候,為什麼總是自稱世子?”
王悅頓了一下,抬頭看向謝景鎮定道:“那是你沒見王樂醉了,她自稱朕。”他一副“你真是沒怎麼見過世面”的神色靜靜望着謝景。
謝景:“……”沉默半晌,“當我沒問。”
一直到謝景轉身走到了桌子旁,王悅才猛地鬆開了拽着袖子的手。鬆了口氣,他慢慢擰起眉,沉思片刻后,他扭頭看了眼那柜子上的書。
這酒,以後還是別喝了,他暗暗想。
次日清晨,宿醉之後頭暈得厲害的王悅坐在窗戶上吹風,桌子前坐着一勺一勺平靜喝粥的王樂。
王悅吹了會兒風,看了眼打昨日回來起就沒怎麼說過話的王樂,心情有些微妙,怎麼了這是?他很識相地辨別出了王樂“拒絕溝通”的氣場,保持了觀望的態度,沒去主動找不自在。
王樂平靜地喝完粥,從椅子上撈起書包往外走,王悅目送她走出去大老遠,眼見着她沒人影了才收回視線,剛扭過頭不到一分鐘,門哐當一聲又被砸開了,他回頭看去。
殺回來的王樂一句話都沒說,伸長手臂從門后的垃圾桶里掏出卷東西,掏完走人,一句廢話都沒撂下,她連看都沒看王悅一眼。
王悅整個人靜止了片刻,回想了一下,他覺得王樂從垃圾桶里掏出的那東西,那形狀樣式看上去好像有點像之前他寫給她的那副字畫。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王樂離去的方向,慢慢點了下頭,一面覺得自己好像懂了,一面覺得自己好像沒怎麼懂,不過也正常,他一直感覺王樂這個人有點彆扭。
王悅覺得應該沒出什麼事兒,轉頭看向樓下,繼續吹風,忽然,他視線凝住了。
樓下墨綠的信箱旁立了個高挑的少年,謝景隨意地插着兜,一雙眼正靜靜地望着自己,那樣子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了。
王悅先是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后喊了一句,“謝景?”
謝景穿了身相當休閑的衣服,背着只簡單的黑色背包,他站在道路上,背景是筆直街道,寥寥行人。
王悅開口道:“你找我有事兒?”
“周末放假,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
“金陵。”
王悅突然愣住了,腦子轟一聲后徹底空白。
金陵帝王州,金陵,那就是建康啊。
謝景看着王悅的樣子,嘴角上揚笑了下,“中午十一點的飛機,南京,去不去?”他伸手從兜里慢慢掏出兩張飛機票。
王悅幾乎忘記了自己是怎麼衝下樓的,一直到被謝景帶着過了安檢,驗票后坐在了飛機上,他才忽然攥緊了手,連呼吸都不自覺輕顫起來。他偏頭看向坐在一旁的謝景,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胸口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灼燒,涼了很久的血忽然再次滾燙。
飛機尚未起飛,謝景環着他替他將安全帶仔細扣上了,“睡一會兒,到南京還要幾個小時,到了我叫你。”
飛機起飛的那一瞬間,謝景忽然感覺到王悅一下子抓緊了自己的手,那力道極大,他扭頭看去,王悅渾身都僵住了,一雙眼緊緊盯着自己。謝景頓了一會兒,忽然反手猛地用力將他的手扣緊了。
……當站在南京老城牆下的那一瞬間,王悅整個人徹徹底底地愣住了,他仰着頭靜靜望着那一截殘存的破敗老城牆,呼吸艱難。
人來人往,楊柳依依,六朝古都的南京城立在雲天下,多少舊事盡付了野史笑談。王悅站在那兒,忽然覺得眼前乾坤顛倒,東晉巍巍皇城迎風而起,萬丈煙塵里故人穿梭不息。有人斟了酒,坐在桂花樹下喊他的名字。
“王長豫!”
王悅一瞬間臉上血色褪盡,他太失神,連謝景在一旁喊自己的名字都沒聽見。
良久,他沉默之後,緩緩開口:“我知道。”
掛了電話,他伸手將手機塞回到兜里,輕倚着牆望着空蕩蕩的走廊陷入了沉思,走廊盡頭是一扇落地窗,陽光灑進來,光影交割,他望着那一片金色泱泱的陽光,眼中一片沉沉幽靜。
王悅醒過來的時候,恍惚了很久,才看清坐在他身邊的人是謝景。他輕輕眨了下眼,打量着同樣正望着他的謝景。昏暗的光細細勾勒着清俊的臉,說不上來的舒服耐看。
君子如玉,上輩子王悅在東晉見了無數所謂的謙謙君子、清流名士,無一人能與眼前之人相比。
手被輕輕握着,也不知道是握了多久了,王悅莫名有些悵然,剛想抽回手,手卻突然被謝景緊緊攥住了。他抬頭看了眼謝景,心忽然就一顫,“做什麼?”
“我家裏出了點事,我今晚要離開一趟,最遲後天回來。”
“你要走?”
“不會太久,快的話明天晚上就能回來,正好你剛做的檢查,有幾項化驗的結果還要等些日子才能出來,你先安心休息等消息,我這邊約了個心理醫生,回來后我陪你去看看,這兩天你先在醫院住下。”
王悅聽了一會兒,沒怎麼聽懂,他開口問道:“你家裏出了什麼事兒?”
謝景握着王悅的手,漫不經心地輕搖了下頭,“一點很瑣碎的事,拖了挺久了,我過去簽兩個字就可以,不會耽擱太久。”他抬眸望着王悅,良久才低聲緩緩道:“我很快回來。”說這話,他抬手替王悅把遮住眼睛的頭髮輕輕撩了下。
就在謝景抬手的那一瞬間,王悅餘光忽然瞥見了什麼,他伸手輕輕抓住了謝景的手腕,翻過來看了眼,他忽然就一怔,謝景手臂上清晰刻着兩個字,王悅。這不是他的名字?他抬頭愣愣地看向謝景,“你寫的?”他哪兒想得到這麼一筆一劃清晰無比的字會是胎記,他下意識就覺得這是謝景拿筆自己寫上去的。
謝景看着他那副詫異樣子,忽然覺得挺可愛,看了片刻,他隨口應道,“嗯,我寫的。”
“你寫這個在手上做什麼?”
“我這人記性不好,別哪天給你忘了丟了,到時候還得到處找你,那多費勁。”謝景開着玩笑,忍不住抬手輕輕揉了下王悅的腦袋,眼神卻是一點點溫柔起來,繾綣又幽深,“你說是吧?”
那悠悠的一問落在王悅的耳邊,他心中忽然一陣發燙,胸腔里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燒灼,他怔怔望着謝景的一雙眼,喉嚨發緊竟是說不出一個字,“謝景……”
謝景感覺到王悅猛地攥緊了自己的手臂,手不住發顫。他抬眸看向王悅,那一瞬間,多少思緒念想浮上心頭,竟是無一字可道。良久,他伸手輕輕撫了下王悅的臉頰,低低嘆了聲,“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哪兒不舒服還是我說錯什麼話了?”他見王悅精神不太好,有些放心不下,但那邊的事兒他已經拖了太久再耗下去怕是要出事,臨走前他小心地哄兩句怎麼還哄得人臉色越來越差了。
謝景垂眸看了眼王悅抓着自己的手,低聲緩緩道:“我明天晚上回來。”他撈過王悅的肩輕輕抱住了他,把人按在懷裏良久,他開口輕輕嘆道:“瘦成這樣,難怪身體不好,平時多吃點東西。”王悅的身體,各項指標普遍看着都挺正常,關於他總是流鼻血這事兒,醫生也說不上個所以然,後續的事兒還要看進一步的化驗結果出來,醫生如今只是囑咐謝景多注意他的心理狀況,說是顱內血壓波動幅度似乎有些異常,病人的情緒不宜有太大波動。
謝景輕輕揉着王悅的頭髮,眸光沉了一瞬,而後垂眸掃了眼王悅抓着自己的手,略帶散漫地開口輕笑道:“真這麼捨不得我啊?”
王悅仍然攥着謝景的手,他的手明明顫得很厲害,卻是怎麼都松不開。
他總感覺,這一放開手,怕是這輩子都無緣相見了。
雲水迢迢,他從一千八百年前遠道而來,藉著這個名叫王悅的少年的身體,握緊了這人的手,不肯鬆開了。
……王樂趴在床沿一覺睡醒,窗外天色已然是漆黑一片,她抬手看了眼表,發現都快晚上十點了。她歪着頭伸了個懶腰,起身往王悅的病房走,腦子亂糟糟地想着,也不知道這個點王悅吃了東西沒?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病房裏一片黑暗,她還以為王悅睡了,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一回頭,手裏端着杯涼白開穿着件病號服的王悅正疑惑地望着她。
“你做什麼?”
王樂:“……”
病房裏,王悅看着窩在他身邊打着哈欠的王樂,伸手輕輕摸着她蓬鬆的粉色頭髮,眸光一點點沉下去。他轉頭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天幕上一輪乾淨明亮的月,流雲千里,星垂天地間。
他忽然記起一幕場景,也是這樣清澈如水的夜,他躺在王家祠堂的屋頂休息,吹着風太過愜意,一不留神睡了過去。夜半涼意侵人,他被凍醒,睜開眼正好撞見風流雲散,銀漢橫空。
千年過去了,晉代衣冠成古丘,王家祠堂早已不復當年肅穆榮華模樣,風月卻仍是舊時模樣。王悅看盯着看了很久,看着看着,忽然就一怔。
王家祠堂?
腦子像是過電似的,有什麼東西從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渾身一震。就在同一瞬間,帶着濃烈腥味的血迅速地順着他的下巴流下來,一滴滴砸在王樂白皙的手腕上。王樂窩在王悅懷裏,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沉沉閉着眼無知無覺。
瑞士。
謝景插着兜立在風裏,望了眼融匯了古西歐和古中國兩種風格的宅院。
穿得整整齊齊的年輕金髮律師筆直地立在門口,端正得像是一具優雅雕塑,已經等了很久臉上卻沒有絲毫的不耐,望見謝景時,他臉上露出極為標示性的微笑,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問道:“謝大少?”
謝景掃了眼他,開門見山地問道,“他們人呢?”
金髮律師微笑道:“路上耽擱了一些,謝先生和謝夫人怕是要晚些到家。”
謝景聞聲極輕地皺了下眉,那西裝筆挺的金髮律師引着他進了門,笑着問道:“謝大少不如先等一會兒,茶還是咖啡?”
“有煙嗎?”謝景淡淡掃了一眼過去。
那律師微微一愣,隨即點頭道:“有。”
謝景沒有在書房裏坐下,接了那盒煙轉身往外走。這地方不錯,瑞士和法國的交界處,清澈的日內瓦湖靜靜在阿爾卑斯山腳下流淌,宅院就坐落在湖邊,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一汪蔚藍色浩浩淼淼。
那金髮律師站在落地窗前打量着坐在不遠處湖邊的謝景,一瞬不瞬,聽說這少年才十九歲啊,那看着還真是不像呢。
一片泱泱金色陽光下,穿着件款式極簡的黑色毛衣的少年隨意地坐在亂石中,輕輕叼着煙,煙灰四落,他抬眸望着不遠處的蔚藍色湖泊,眸光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