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白彗63
此為防盜章么么噠季路言真的停頓了一下腳步,忽地,“切”了一聲,大踏步前行。
真的,只有死過一次的人才知道,人活着,還是無牽無掛的好。
——
五十里路,一共走了半日,傅白彗一行到了悲鳴山腳下。
百鳴書院就建在悲鳴山的半山腰上,這悲鳴山是真正的山,可不是傅嶺後頭那種一看就絲毫沒有大山氣勢的小山坡。據說山中有一種替人悲鳴的鳥,悲鳴山便是因此而命名。
行至山腳,已經沒有了馬車上山的路。
不過是幾千階台階,對傅白彗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兒,她還能幫着小德和林叔抬一抬行李。
只是……
她看向了她身後的馬車,藺覺已經從馬車上下來,正一步一頓地向她走來。
“大,公子,不,坐轎?”
“不坐,求學就得有求學的誠心。”
“是。”
很多時候,傅白彗說話都是言簡意賅。這一次卻是無語,她也真不是嫌棄。
畢竟她說話這麼費勁,別人都沒有絲毫嫌棄的表情,別人走的慢,她也不該嫌棄。
可他是真慢啊!
坐轎多省事。
傅白彗忍不住腹議。
藺覺帶來的僕從,也各司其職,畢竟他有三個箱子要抬。
他的身邊並無僕人,傅白彗不好不管他,便耐着性子和他走在一起。
殊不知,藺覺覺得不好不理她,便也耐着性子和她話語。
“傅郎今年十一,我十三,傅郎若不嫌棄,以後叫我一聲覺哥就行。”
“不,好吧!大,公子,的,身份……”
藺覺實在是聽不下去,打斷她道:“傅郎還是嫌棄,是否唯恐我連累到你?”
兩個人並肩往上,傅白彗是故意慢行,上一階台階便四處看看。其實周遭並沒有什麼好看的,山是石頭山,如今的時節,山間的氣候更冷,大樹的樹葉都還沒能長出來。偶爾能看見一株綠草,就已是稀奇。
她沒太用心和藺覺言語,直到他打斷了她的話。
她猛一回頭,見藺覺正看着她,又恰好,一束陽光穿過了光禿禿的樹林,照了過來,她眨了眨眼睛,下意識搖頭道:“不是。”
“那是嫌棄我腿腳不行?我且跟你說吧,我這腿是從馬上摔下來摔壞的,大夫說了,認真養個幾年,能好。”
“不,不,不,”傅白彗不知藺覺為何這麼認真,她只是覺得他們兩人也是今日才認識而已,連朋友都還不算,說出來的話自然是寒暄。既然是寒暄,又哪有當真的道理。她急忙擺手辯解,“大,公子,乃是,皇親,國戚。”
“可誰也保證不了什麼時候就又會被貶成庶民。”
“不,會的。”傅白彗肯定不會說,其實她也這麼想。
“傅郎,我可是真心誠意待你。”
他如此不依不饒,自個兒說話還得小心着別說利索了,倒不如認了省心。
傅白彗苦着臉,還特地恭了恭手:“覺哥。”
藺覺倒是沒想到她這麼好說話,詫異了一下,笑:“為兄甚是欣喜。”
然後他便看見傅白彗咧了咧嘴,只不過笑得並不是那麼開心。
他就更欣喜了。
可不是欣喜,上一世那麼不可一世的傅白彗,這一世也被他牽着鼻子走了一回!
藺覺終於找到了和她說話的樂趣。
“傅郎不愛說話?”
“嗯。”
“嗯是何意?”
嗯是我想打死你。傅白彗抬頭看了看藺覺,沒什麼表情地道:“不喜。”
藺覺裝着感覺不到她的壞情緒,又道:“傅郎應該多多言語,就像我這壞腿一樣,大夫說了,多練方能好。”
“是。”
“傅郎不用覺得羞臊,有什麼想說的儘管與我說。”
沒什麼想跟你說的。傅白彗伸長脖子看了看,md,還有好多層台階,一眼望去,還是看不見書院的大門在哪裏。
“傅郎可有什麼偏好,都讀過什麼書,最喜歡誰的文章?”
“無。”
“無是什麼意思……”藺覺眯了眼睛道,見傅白彗瞪了過來,又趕忙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哦,無偏好。”
“傅郎愛吃什麼菜?”
“不挑。”
“傅郎肚子餓不餓?”
“不餓。”
於是,藺覺叫住了僕從,自個兒一轉身,也不管身後的台階是不是滿是塵土,伸直了右腿坐下去。
順意趕忙呈上了大餅和肉乾。
藺覺吃的並不精細,手裏的大餅就是普通的腳夫常吃的那種,肉乾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熟肉風乾,方便攜帶。
上一世,他是行過軍的,雖然在軍中毫無建樹,但上一世後天養成的王公貴族之氣,便是在那時磨沒的。
至於這一世,他要是還不明白生硬養出來的那些個王公貴族之氣,對於他的未來沒有絲毫的好處,那他就真成了頭豬,那麼,上一世也只能算白白被他那好祖母給蹉跎了,更別提什麼重新來過,揚眉吐氣。
藺覺也不相讓,誰讓她說她不餓的。
吃相也不太文雅,大口吃餅,大口吃肉,就連喝水也是咕咚咕咚。
因為想着午時便會到,傅白彗還真沒有準備乾糧,倒是有水。
看人吃肉,自個兒喝水。
坐在她身邊休息的小德喝水的時候,直勾勾地看着人家吃肉,還舔了舔嘴唇。
傅白彗瞪了他一眼,他這才趕緊撇過了臉,嘴上嘀咕:“眼看就要到了,再晚該錯過飯時了。”
這話簡直就說到了傅白彗的心底。
這都什麼事兒啊!
要不是姓藺的,她這會兒已經在見山長了。
又不好拋下他們快行。
傅白彗無聲地嘆息,一隻手無意識地在台階上搓來搓去。
藺覺其實也不太餓,好像是故意在磨蹭時間。
這也是磨蹭過後,他才忽然想明白的事情。
至於磨蹭的原因,好像是想逗傅白彗生氣。
而至於為什麼想惹她生氣,難道是想起了上一世的許許多多事情?
是哪一件呢?是他祖母下旨讓他娶她?還是她拒婚?
復又前行,藺覺沉默不語。
傅白彗只覺輕快多了。
行了約有半個時辰,終於見着了書院的門樓。
門樓約有五丈多高,上有石匾,石匾之上“百鳴書院”這四個大字蒼勁有力。
門外有專人把守,而門樓之後,還有約幾十層台階。
藺家的順意和傅家的小德呈上了專門的拜貼,以及束脩六禮。
藺覺和傅白彗一起,入了門樓。
至於其他的僕從,待放好了行李,皆要歸家去。
藺覺邊走邊想,他這樣不行,他既然想和傅白彗聯手,就不能再想着她不好的地兒。
傅白彗想的不多,她只在想,往後的住宿問題。
她這兒都還沒開始發育,只要褲子不脫,她並不擔心被識破的問題。
她只是害怕自己夜裏說夢話,萬一說的是流利的。
發育這個詞兒,是她打季路言那兒聽來的廢話。
季路言將識破她那會兒,挺得意地說過那麼一句:“小樣,你以為你還沒有發育,我就不知你是女的!”
後來她就留心瞧了,抽條長的女子,譬如傅嶺比她大了兩歲的姜花,她的胸前就多出了兩坨子肉。
她也留心過自己,自己的胸前還是一馬平川,和小德無疑,就是小德的下頭比她多了條蟲。
傅白彗正想着的時候,雙眼無意識地向藺覺看了過去,看的地方不巧,剛好是他的下半身。
藺覺可知道她是個女子,那直勾勾的眼神,他頭皮一麻,頓覺雙腿間一緊。
藺覺已經放開了角落裏的傅白彗,還彈了彈衣袖,不快道:“誰要跟她打架!”他再怎麼不濟,也不會跟個女人打架。
衛子莫有一種“清官難斷家務事”的錯覺,借來了棋盤,便默默地撤了。
趙武楠見他去了這麼久才回來,而且臉色還不太好,便問:“怎麼?可是不願意借?”
“不是。”衛子莫搖了搖頭。
兩個人擺開了棋盤準備對弈,衛子莫到底沒忍住,支支吾吾道:“世子,你說……”
可想了又想,沒法形容,又道:“算了,算了,不提了。”
“到底是何事?”趙武楠略微皺了皺眉。
衛子莫只好道:“就是我剛才去借棋盤的時候,看見大公子把阿白擠在了牆角。”
“哦!擠在牆角做何了?”趙武楠下意識抬了眼睛。
“什麼都沒做。”衛子莫如實道:“就是阿白被擠到了牆角。”
趙武楠笑道:“恐怕是鬧着玩而已。”
“是吧!”衛子莫覺得如釋重負,“我也覺得他們是鬧着玩,阿白隨性,大公子瞧着是個不好接近的,但好在講理,看來我是杞人憂天了。”
趙武楠點了點頭,手執了白子,催促:“莫操心那些有的沒的,下棋,下棋。”
和趙王世子對過弈的都知道,他一向是執白子,佈局穩健,執白先挑起戰鬥,把局面打散,勝負心極強,也極富心機。
可他今天好似有些心不在焉,第一局便輸給了衛子莫。
與此同時的…隔壁。
傅白彗和藺覺像沒事人似的,一人守着油燈的一邊,各捧了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