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瑞秋不僅溫柔地提了蝙蝠俠的名字,在聽到艾德琳向她詢問更多時，也爽快而慷慨地答應了：“當然可以。”

然後，瑞秋便開始了她的講述,艾德琳偶爾會問上幾句,但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在傾聽,兩人也並非在咖啡廳待到天荒地老,而是一邊走一邊聊，不一會兒就逛到了商場,身後的帕克先生盡職盡責地提着購物袋。

其實瑞秋所說的和艾德琳能聯想到的沒有什麼大的分別，如果說有什麼特殊的話，那就是瑞秋給她完善了不少的細節。

“如果要了解蝙蝠俠,我想你一定得先了解哥譚市。”瑞秋想了想，最終以這句話作為開場白,“儘管現在哥譚市的犯罪率聞名全美，但是二十年前托馬斯·韋恩還在世時，其實那個時候，才是哥譚市最黑暗的時候。”

瑞秋和艾德琳站在商場的第三層,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那些獨特的交通軌道。

“韋恩家族一直在哥譚,他們有近百年的歷史了,”瑞秋喃喃地說，“而且，韋恩家族的人們總是如此，盡心儘力地為著哥譚來奉獻，從第一代的韋恩博士，一直到現在的……”她頓了一頓，“布魯斯韋恩。”

艾德琳點點頭：“難怪，韋恩莊園看上去那麼氣派，原來是有近百年的歷史和積累。”

瑞秋笑了笑：“是的，韋恩家族是哥譚市真正的名門望族。”

瑞秋向艾德琳介紹着，把韋恩家族史和哥譚的發展聯繫起來，一點點說到現在。

“所以……托馬斯·韋恩先生的死，其實並沒有像他的先人們那樣壯烈，”瑞秋嘆了口氣，“只是在他們看完歌劇回來的路上，路邊突然衝出了一個持槍的搶劫犯，他不僅謀財，最後還害命，韋恩老先生就是這樣離世的。”

很倉促，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惋惜。

艾德琳看着窗外那些漂亮又高調的軌道，沒想到，支持建築這些軌道的人，最後居然是這樣的方式離開世界。

但是對於哥譚市來說，這樣的離開或許是正常的，艾德琳嘲諷一笑，畢竟她第一天到達哥譚市的時候，也差點被一個孩子丟下的巨石給砸死。

這世界上有哪個城市會比哥譚更隨意？

艾德琳沒有說話，繼續聽瑞秋講述。

“托馬斯·韋恩先生死後，韋恩家族的企業慢慢交由他人管理，畢竟那個時候，布魯斯才這麼高……”瑞秋伸手放在自己腰際比對了一下，“他太年幼了，不能去掌管這個公司。”

韋恩企業一經換手，其性質也慢慢發生了變化。從前企業的盈利多數被托馬斯·韋恩先生用於慈善與城市建設，但是如今的韋恩企業更多是為了賺錢，於是哥譚市進一步地腐朽了。

如果說哪個人有本事對哥譚市產生這麼大的影響，那一定是托馬斯·韋恩先生。在他的時期，哥譚市已經滿是邪惡，法科尼的控制欲已經苗頭漸露，在韋恩先生死後，法科尼的勢力迅速席捲了整個城市。

官員的**、販毒、走私、殺人搶掠，哥譚市每個地方都蘊藏着危險，蝙蝠俠未曾出現的二十年間，哥譚市慢慢走向最黑暗的深淵。

然後在某一天，法科尼和他的黨羽在碼頭運送毒品的時候，忽然蝙蝠俠就出現了，此後還發生了不少驚心動魄的案子，比方說精神病院的置幻藥物，還有那場把全城市民變成喪屍的……

瑞秋講了很多，艾德琳也聽得入神，後面她幾乎都忘記了記錄。

說老實的，本以為復仇者們的故事就夠讓人驚嘆的了，沒想到在另一個城市，還有這麼大規模的事件。

帕克先生眯着眼睛，突然發問：“照你這麼說，蝙蝠俠應該是一個正義的化身，為什麼現在變成一個通緝犯？還是被很多人都不願意提起的通緝犯。”

瑞秋忽然一頓，然後她的臉色有點難看，艾德琳也回過神，對這個問題也頗感興趣。

瑞秋嘆了口氣：“因為……你要在這座城市裏有話語權，必須得有權力或者資本，而蝙蝠俠只是散人一個，雖然他做了很多好事，但金融界沒有人站出來替他說話，政府內部也**的種子深種，經過一些黑道的操控后，從輿論上打擊蝙蝠俠的存在感，是他們的第一步動作。”

沒有人比艾德琳更明白所謂輿論能帶來的殺傷力有多大。

也實在諷刺，加西亞市長要求她來宣揚這個城市的正義，而這個城市最大的正義卻被他們掩埋在黑暗裏。

矛盾的人啊。

艾德琳嘆了口氣，然後抬頭問道：“按照你的說法，警視廳的戈登警官應當和蝙蝠俠相熟？他知道如何聯繫蝙蝠俠，對嗎？”

“你……你要找他？”瑞秋皺着眉。

艾德琳堅定地點頭：“是的，總得有人看不下去。”

瑞秋盯着她看了半晌，艾德琳的眼神也一刻比一刻更堅定，最後，瑞秋驀地一笑：“好吧，我帶你去見戈登——”

“砰！砰！砰！”

三聲槍響從樓下傳來，偌大的商場立時陷入恐慌，瑞秋迅速拉着艾德琳到一個隱蔽的地方蹲下，她從腰間拿出配槍，對艾德琳叮囑道：“躲在這裏不要動。”

“怎麼了？”

瑞秋頓了頓，無奈道：“搶劫……你習慣就好了，哥譚市時不時會來這麼一出。”

說完，她半蹲着身子就慢慢往樓梯口走過去，然後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停了下來，回頭對艾德琳說：“艾德琳，你還是早日回紐約吧，哥譚太危險了。”

瑞秋的目光無奈到了極致，卻也有堅定的火不曾熄滅，頗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

艾德琳照她吩咐蹲在原地，看着那邊的瑞秋，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哥譚真的還有救嗎……或許她應該回紐約……

樓下又傳來槍響，還有源源不斷的尖叫聲，不知道有沒有人受傷或……離世。

等等——

艾德琳忽然一驚，彼得帕克呢？

她四下看了看，完全沒有彼得帕克的身影，剛剛她聽得入神，居然沒注意他，他去哪了？現在樓下這麼危險，他去哪了？

樓下的罵罵咧咧的聲音傳過來：“那邊奇裝異服的小子，你他媽是誰？”

艾德琳沒心思去管，還在四下張望，還低聲呼叫：“帕克先生？彼得？”

但是沒人回答。

樓下又傳來了罵人的聲音：“你小子是想挨槍子么？不想死就躲遠一點。”

艾德琳想給帕克先生打個電話確認安全，可她的包還在剛剛和瑞秋同坐的圓桌邊，而圓桌又靠近這一層的邊緣。

從那個角度，很容易就會被樓下的搶劫犯給發現。

艾德琳咬咬牙，無論如何還是要把包拿回來，畢竟包里裝着的可不止手機。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四圍，最後蹲着身子，慢慢地蹭到那邊，又慢慢地伸出手，眼看她的包近在咫尺，她沒忍住往下面看了一眼。

透過玻璃，可以看到下面有倒在血泊里的人，還有大喇喇的持槍劫匪，以及——

蜘蛛俠？

艾德琳詫異地瞪大眼睛，他怎麼在那裏？還被人用槍指着！

她這麼一震驚，立刻停下了動作，恰巧這時候劫匪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三樓還有人，讓幾個人去把她弄下來，”劫匪低聲說，但這句話被離他不遠的彼得帕克聽到了，他一轉頭，就看見艾德琳吃驚地盯着他，這時劫匪又說話，“算了，我順手把她解決了。”

說著，他抬起槍朝艾德琳的方向瞄準、射擊，“砰”的一聲槍響過後，子彈直直朝艾德琳而去。動作乾脆，沒有一絲猶豫。

艾德琳不過一眨眼，忽然看到了子彈。

她又眨眨眼——沒錯，確實是一顆子彈，還是停在她面前，靜止在空中的子彈。

靜止在空中？艾德琳往後退了一步，這才看到子彈的末尾上纏着一根白色的蛛絲，遠遠地伸到下面，一直到一樓蜘蛛俠所站的地方。

她嘴角一抽，這是什麼？他的蛛絲還能攔得下子彈？？厲害了。

但是此刻不是感慨他厲害的時候，艾德琳還沒反應過來，子彈忽然被蛛絲一帶，直直地飛回一樓，不僅如此，還直接打在了剛剛那個劫匪的膝蓋骨前，劫匪猝不及防，膝蓋骨一陣鑽心疼，他就單膝跪了下來，面前正是那個奇裝異服的小子。

彼得鬆了口氣，頗為悠閑地對三樓的艾德琳揮了揮手，然後看到艾德琳也無奈地對他揮了揮手。

還跪着的劫匪頓時火大，敲了敲對講機：“去幾個人，把三樓的那女人弄死。”

彼得立刻看向他，正想上樓，卻看見還有其他劫匪持槍齊齊對向他，這都是小事——主要是那邊還有兩個劫匪挾持着人質。

如果他這個時候上去救艾德琳，那毫無疑問，人質的生命就……

彼得往後助跑了一步，然後迅速跳起，趁着那群人開槍的一瞬間，精準地躲開了所有子彈，蛛絲從懷裏射向四面八方，各式□□立刻被他扯入懷中，等他落地，就丟下了一堆被粘性極強的蛛絲綁在一起的槍支。

他沒有停歇，迅速朝那兩個人質的方向跑去，忽然左邊從柱子后鑽出一個人，子彈上膛就要開槍打他。

彼得正想躲閃，忽然聽到另一聲槍響傳來，剛剛那傢伙應聲而倒，從樓梯間出來的是瑞秋。

這年頭……檢察官還能幹這個？瞧瞧哥譚都把這群法律人士逼成什麼樣了。

彼得沖她吹了聲口哨，飛起朝一個人踹去，成功解救下一個人質，但是眼角一瞄，卻看見二樓有幾個傢伙上去了，眼看着就要到三樓。

他乾脆把剩下一個交給了瑞秋，探出蛛絲，就迅速上到三樓。

“嘿，”彼得一落地就沖艾德琳喊了一聲，“你怎麼不躲起來？”

“這裏是休息區，根本沒有地方可以躲。”艾德琳也迅速回答他，“瑞秋一個人在下面可以嗎，你要不要去幫她？”

“我認為你的情況比較緊急！”彼得一把拽起她的手腕就要往旁邊跑去，“你被人盯上了！”

“啊？”艾德琳一愣，轉身時看到了什麼，然後迅速拉着彼得的手往後一拽，“你看樓梯口——”

帕克先生就看見了兩個持槍者陰險笑着盯着他，重點是他們手裏還拿着炸彈。

剛巧下面又傳來瑞秋的悶哼，艾德琳往樓下看去——瑞秋居然被踹了一腳。

“哥譚市的治安……”艾德琳瞬間從嘴裏冒出了一句髒話。

那邊兩個持槍者冷冷一笑：“罵吧，你也只有現在能罵了。”

說完就把炸彈直直朝他們丟過來了，其實炸彈的威力比上次從天而降的巨石的威力要大得多，但不知道為什麼，艾德琳一點也不慌。

她看了一眼旁邊拉着她的蜘蛛俠，彼得也在這時回頭：“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乾嘛？

下一秒，她就被直接從原地撈起來，原來是蛛絲粘在了商場的天花板頂部，兩人宛如人猿一般直接離開了爆炸現場，總算是逃過一劫。

但是艾德琳還沒鬆口氣，忽然看到剛剛炸彈直接炸飛了玻璃圓桌，圓桌從三樓往下掉，還差那麼一點就要砸到——瑞秋？！她剛剛被那個劫匪踹了一腳，依舊捂着肚子趴在原地。

“呃，”頭頂傳來蜘蛛俠略不自然的聲音，“艾德琳，抱緊我。”

哈？

但是艾德琳沒有多想，迅速抱緊他的脖子，帕克先生鬆開攬住她腰部的手，一根蛛絲就直直地朝那個玻璃圓桌衝去。

艾德琳屏住呼吸，一定要趕上啊！

可惜圓桌沒有停下來，繼續瘋狂地墜落，瑞秋抬眼看了看那個桌子，想像了一下自己渾身插滿了玻璃的凄慘死法，不由得苦笑。

然後眼前驀地一黑，忽然有人擋在了前面，她抬頭，就看到了布魯斯韋恩——不，是蝙蝠俠。他張開了翅膀擋在她面前。

可是預料之中的疼痛沒有來，玻璃桌子下的兩人一起抬頭看，那根纖弱的蛛絲到底是趕上了，玻璃桌子離他們不過十公分的距離。

情況總算是控制住了……

艾德琳還聽見外面傳來警車的聲音，以及一些喊聲——“放出人質！”

她從未對警察們如此感謝過。

帕克先生將桌子往旁邊一甩，玻璃立刻碎了一地，接着，他也帶艾德琳一起落在的一樓的地面上，那個之前被彼得打碎了膝蓋骨的劫匪，不知道從哪拿到了槍，懷裏更不知道從哪拽出了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的雙腿空蕩蕩的，臉上是滿滿的驚恐，流着淚看向那邊的四人。

劫匪呸了一聲，報復性地沖他們吼：“打啊！接着打啊！你們再動一下，這個瘸子就會死在這兒！”

這句話還是很有效的，最起碼那邊的四人組都頓住不動了。

接着劫匪嘶聲力竭地笑，刺耳且囂張，讓人聽得心煩意亂。

“先生，”艾德琳忽然開口，頓時所有人都看向她，艾德琳緩緩朝前走一步，“你把那個孩子放了，我可以做你的人質。”

可是劫匪還沒有開口，蜘蛛俠卻猛地拽住她：“你瘋了？”

艾德琳回頭看他：“不，我沒瘋。”

帕克先生忽然一頓，剛剛主編是不是對他眨了個眼睛？他和主編共事這麼久，對於艾德琳的性格，沒有人會比他更熟悉了，艾德琳絕不會做這種蠢事，什麼一命換一命，她絕不會有這種想法。

哦，對了，膝蓋骨……

艾德琳對他一笑，掙開他的手，緩緩地對匍匐在地上的劫匪說：“先生，我是一個健全人，不僅可以做你的人質，還可以做你的拐杖，而且，我沒有武力也沒有槍，絕不像旁邊的三位這樣能打，所以，如果你真的打算從這兒全身而退，挾持我才是最正確的決定。”

劫匪眯着眼睛看着艾德琳：“你以為我沒看過什麼警匪片么？你們肯定打算趁人質交接的時候突然出擊。”

“那是另一件事情，”艾德琳緩緩蹲下身子，和劫匪平視，“我的目的，只有救下這個孩子。”

在場的活人都忍不住側目。

包括那些在地上的受害人和劫匪。

“別指望救援了，”一個低啞的聲音從旁邊蝙蝠俠的口中發出來，“剛剛三樓的兩個已經被我解決了，還有你安排在頂樓的兩個也是。”

“被困在其他樓層的人質呢？”帕克先生轉頭問他。

蝙蝠俠頓了一頓，才開口道：“已經送到了頂樓，警察會在那裏接應。”

“聽到了嗎，”艾德琳微微笑，“你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先生。”

劫匪頓了頓，然後對艾德琳招招手：“你，過來。”

艾德琳便朝他走去，一步一步走得極穩，絲毫沒有慌張的感覺。

帕克先生卻一直低頭在看着她腳上的高跟鞋。

劫匪發現了，冷冷地說：“把鞋脫了。”

艾德琳頓了一頓，把鞋踢到了一邊。幾米的距離，雖然她走得不快，但也很快到了，艾德琳對劫匪伸出右手，那個劫匪一手拿槍指着她，一手藉著她的手慢慢站了起來，接着把她圈在懷裏，幾乎整個人都壓在她身上，此時趴在地面上的孩子也迅速爬到了一邊。

劫匪還沒開始威脅，忽然被一個巨大的力氣拽了過去，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臉盤就狠狠挨了一拳。

他低頭一看，自己的衣服上居然沾着蛛絲……是那個女人的左手？

艾德琳正是牽着蛛絲過去的，劫匪由於膝蓋骨的原因，只能看到下面，無法看到她雙手的情況，加上剛剛帕克先生一直低頭看高跟鞋，成功誤導了這個蠢貨。

雖然被揍翻，但他依舊握着槍，此刻不甘心地衝著那四個人的方向隨意掃射，恰巧有顆子彈衝著瑞秋而去。

當然，被她旁邊的人攔了下來。

劫匪的槍也被靈活的蛛絲丟到了一邊。

不對，等等——

艾德琳驀地瞪大眼睛看向那邊的瑞秋和蝙蝠俠，這個姿勢，這個眼神，那天她和彼得採訪過哈維之後在市政廳門口看見的兩人，簡直可以與他們重合……

她忽然一笑：“嗨。”

那邊三人都看着她。

“是你啊——”艾德琳盯着那隻巨型蝙蝠，用口型念出了名字，“布魯斯·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