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我看見少爺滿身是傷，就把他帶回了這兒。”

阿爾弗雷德緩緩敘述道：“後來,少爺告訴我說,有個人救了他,這個人當時還沒有名字,但後來他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做蝙蝠俠。”

——雖然阿爾弗雷德前一秒才叫這二位記者放心，但是他依舊選擇編了個謊話。

“後來,蝙蝠俠在哥譚市定居,偶爾會來拜訪少爺,可自從法科尼事件過後,他害怕牽連少爺,就再也沒有來過了。”阿爾弗雷德看向二位,“這就是我知道的，至於他和少爺還有什麼別的糾葛,我就不清楚了,而且……他們的關係,也希望你們尊重蝙蝠俠的意願，不要說出去。”

艾德琳和彼得都沉默了下來,兩人一言不發,片刻過後，艾德琳才彆扭地問：“這就沒了？”

阿爾弗雷德點點頭：“是的，就這些。”

艾德琳有些沮喪，不死心地再問一句：“您現在有辦法聯繫到他嗎？”

“我一直沒法聯繫他。”阿爾弗雷德說道。

“好吧……”艾德琳扶額，嘆了口氣，“那聽你的說法，這位蝙蝠俠先生是跟着韋恩先生來到哥譚市的，而且……後來又主動離開了韋恩先生身邊，也就是說，他現在孤身一人？”

阿爾弗雷德看了看她。

艾德琳再次嘆息：“真是太孤單了。”

彼得深以為然。

兩人最終還是無功而返，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很是失望，阿爾弗雷德目送他們離開，看着他們成雙的背影若有所思，回頭是空空蕩蕩的韋恩莊園，這兒一個人都沒有。

他忽然覺得難過。

他的少爺是多麼完美的人啊，俊朗、多金、又溫柔體貼，可無論是作為韋恩家族的唯一繼承人，或是作為保衛哥譚市正義的蝙蝠俠，居然都被這兩人認為很孤獨。

孤獨……

少爺需要一個伴侶。

阿爾弗雷德看了看自己的手，老繭與死皮盤布在嶙峋的指骨上，他已經老了，如果他離世，少爺該怎麼辦？

少爺真的需要一個伴侶了……

他邁開步子朝樓上的房間走去，腳步沉重，那一瞬，他感覺自己與其他日薄西山的老人無異，而不是韋恩家族的管家。

布魯斯韋恩坐在闊氣的沙發上，暗紅色的襯衫貼在上身，手中端着一杯暗紅色的酒，他盯着這液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吧，阿爾弗雷德知道他在想什麼，無非是瑞秋·道斯小姐的事情。他走過去把布魯斯手裏的杯子抽走，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杯牛奶遞給他。

“他們走了？”韋恩開口，懶散的樣子，看上去很疲憊。

阿爾弗雷德點點頭，然後說：“其實，或許你可以和他們聊一聊，少爺。”

韋恩抬頭看他，臉上是疑惑的神色：“為什麼？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在我面前說這個。”

“他們沒給我好處，少爺，”阿爾弗雷德看着他，目光炯炯，“我只是覺得，那兩個紐約人還不錯，他們對你或者對蝙蝠俠，都有獨到的見解——說是深刻也不為過。”

韋恩坐直了身子：“他們說了什麼？”

“他們說……”阿爾弗雷德對他露出笑容，溫柔地看着他，“他們說，你和蝙蝠俠看上去很孤獨。”

韋恩移開了視線，轉而盯着眼前的牛奶杯子，良久才說：“孤獨是必然的。”

“那位艾德琳小姐不這麼認為，”阿爾弗雷德試圖勸服，“她幫紐約的那群超級英雄找到了朋友，而且還是廣大的市民。”

“紐約和哥譚不一樣。”韋恩輕笑一聲，“紐約有培育自由與信仰的土壤，從他們身上就可以看出來，但是哥譚現在還沒有那樣的條件。”

阿爾弗雷德沉默下來，不再多說，只無聲地嘆息着，略一鞠躬，就要離開。

可就在他即將離開房間時，忽然又聽見布魯斯韋恩輕聲的詢問：“阿爾弗雷德，你覺得……瑞秋是不是更喜歡哈維丹特？”

更喜歡？

阿爾弗雷德不忍再說，只沉聲回答：“我不知道，少爺。”

坐在沙發上的人又沉默了許久，最後雙手慢慢覆蓋在臉上，悶悶開口：“嗯，我也不知道……”

失戀的布魯斯韋恩與兩個失望的紐約人心情都不怎麼明媚，只是紐約人幸運地還有彼此。

兩個紐約人面對面坐在路邊的咖啡館裏，

“我頭一次覺得我用錯了方法，”艾德琳皺着眉頭，“我以為布魯斯韋恩知道自己在情場上輸給了檢察官會很生氣，而在生氣的情況下，便於我們打聽出來什麼。”

彼得默默撤掉她面前的苦咖啡，然後換成一杯溫水。

“或許是我損事做多了，”艾德琳低着頭，看上去有些消沉，“所以我才會來到這地方，在我擅長的領域四處碰壁，簡直就是打擊我的自尊心，這莫非是上帝叫我謙虛些。”

其實艾德琳以往不會對別人埋怨這些，比起消沉與埋怨，她更願意積極思考解決方案，但是在這個見鬼的哥譚，面對的又是任勞任怨的老好人——彼得帕克，她就忍不住和他倒苦水。

“我很難過。”她最後說。

彼得猶豫了一下，顫顫巍巍伸出手，視死如歸地摸了摸主編的腦袋：“沒事的，你很棒，你是艾德琳，你從不失手的。”

艾德琳倏地抬頭，眼神直直地看着彼得。

帕克先生一抖，立馬把手縮回來了。

艾德琳這才收回目光，繼續苦惱地說：“唉，我不想離開哥譚，那看上去太失敗了，想個逃兵。可我為什麼一定要去糾結於那個蝙蝠俠！真是搞不懂我自己！”

彼得想到昨天晚上他問過類似的問題，於是忍不住回答道：“你在冥冥之中聽見有人告訴你，去尋找這些超級英雄們。”

艾德琳再次抬頭，眼神古怪：“這是什麼奇怪的說法……彼得，原來你是唯心主義派。”

不，這其實是你自己的原話。帕克先生無奈地嘆氣，但出於不忍心，還是對她鼓勵一笑：“無論如何，艾德琳，你得找回你的自信。相信我，你優秀到會發光，你絕不會失手的。”

被帕克先生這麼溫柔地注視着，艾德琳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此時，咖啡廳里播放的音樂猝不及防地撞進耳朵里，歌詞居然唱了這句：

Mr.Parker，Ihavetotellyou，Ihavelovedyouforsolong.

（帕克先生！我特么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哇0v0！）

艾德琳僵硬了神色，這是什麼詭異的曲目……

“老闆娘！”艾德琳猛地一轉頭，看向櫃枱那邊還在懶洋洋逗貓的女士，中氣十足地朗聲來了一句，“切歌！”

老闆娘被她的氣勢鎮住，手忙腳亂地把這首歌換掉了。

艾德琳滿意地轉過頭，仔仔細細地審視着對面滿臉無辜的攝影師，很好，帕克先生還是帕克先生，而不是剛剛的“帕克先生”。

倒是彼得被她盯着不太自然：“怎、怎麼了？”

“沒事……”艾德琳輕聲回答，端起面前的水掩飾性地喝了一口，水溫正好，讓她想到了她之前在慶功宴宿醉醒來后的第二天，茶几上擺着的水。

……那天好像是彼得帕克送她回家的。

艾德琳擰着眉。

看着鐵血主編喝了他的水，還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彼得不由得檢討了一下自己剛剛有沒有在水裏下毒。

眼看着氣氛走向越來越不對，忽然一個人的出現打破了這個局面。

“哈維！”

一聲呼喚忽然傳來，立馬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轉頭一看，還真的是哈維丹特檢察官從身後氣勢洶洶地走過來，直直越過他們離開了咖啡館。

兩人的目光追隨他離開咖啡館，直到哈維過了馬路，看不見人影了，他們對視一眼，重新看向剛剛哈維落座的地方。

那裏有一位女士無奈地撐着額頭，一縷頭髮從耳際滑落墜在空中，她卻神色憂愁，無心管它。

竟然是瑞秋·道斯？

艾德琳再次和彼得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同樣的意圖。

……於是他們就這麼端着咖啡走過來了。

瑞秋還在暗自傷神，忽然聽到聲響，她一看，對面哈維的咖啡被挪到一邊，取而代之是兩杯咖啡。

再一看，竟然是那兩個記者。

瑞秋對他們頗有興趣，此刻見他們從天而降到這桌，不由得詫異地睜大眼睛：“你們是——”

“我是艾德琳，”艾德琳迅速自我介紹，“這是我的搭檔，彼得。”

瑞秋頓了頓，微微一笑：“我叫瑞秋。”

“如雷貫耳。”艾德琳也對她一笑，擺出了十足的親切姿態。

這和剛剛那個消沉低落的主編顯然不是同一個畫風，不過還是這樣的主編更讓人舒服，帕克先生這樣想到。

“哈維離開了，”瑞秋嘆了口氣，“他短時間內不會回來，如果你們想要採訪他的話，可以去——”

“不，瑞秋，”艾德琳一頓，“我們雖然目的是採訪哈維，但是偶爾也需要來一些側面的內容……呃，比方說現在我們來採訪你，以及剛剛我們去了韋恩莊園。”

聽到這兩個熟悉的名字，瑞秋的神色更加複雜，她勉強笑了笑：“那你們想問些什麼呢？”

看到她似乎有點抵觸，艾德琳立刻溫柔了許多，或許這是因為受到了布魯斯韋恩先生的啟發。

艾德琳溫和地說：“放輕鬆，我們又不是罪犯。”

瑞秋笑了：“你們如果是罪犯，我才不會緊張。”

“哦，這可難為我了，”艾德琳聳聳肩，“我一直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氣氛慢慢活絡起來，艾德琳也適時拋出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

“你喜歡哥譚市嗎？”她溫和地問。

彼得則在一邊給兩位女士拍了張照片，玻璃窗外是繁華的街景，她倆面對面坐在卡座里，畫面很是唯美。

主編要麼是嚴肅的，要麼是高傲的，很少有這麼溫和的樣子。彼得沒忍住悄悄給艾德琳拍了一張特寫。

瑞秋聽到她的問題，放鬆了身姿：“當然，雖然哥譚市‘名聲在外’，但是我相信在這座城市裏，熱愛哥譚的人絕不僅是一個兩個。”

“所以你才選擇了從事司法行業？”艾德琳繼續循循善誘，“哈維也是吧？”

瑞秋點點頭：“確實如此……嗯，哈維也非常喜歡這座城市，並且嫉惡如仇，他也很有才華——要知道，在他來之前，我才是頂樑柱檢察官。”

艾德琳配合地和她一起微笑，然後才說：“是的，我相信，所有保護這座城市正義，並且勇於捍衛它，還掄起拳頭與罪惡鬥爭的人，都深深地愛着哥譚市。”

“就像你們熱愛紐約。”瑞秋添了一句。

彼得和艾德琳同時看向她，沒想到她會突然說出這句話。

瑞秋這才不好意思地解釋：“其實這只是我個人的感受，你們和這座城市很不一樣，可以看得出你們不僅熱愛你們的故鄉，並且活出了你們故鄉的風采。”

這句話說得好，艾德琳下意識掏出本子記下來，不過她也沒打算晾着瑞秋。

“呃，我相信如你所說，維護哥譚市正義的市民，都是熱愛哥譚的，”艾德琳放下筆，抬頭看她，“請問你還能向我們介紹幾位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嗎？”

在哥譚市維護正義，並且熱愛哥譚市，這樣的代表性的人物么？

瑞秋頓了頓。

艾德琳已經準備好接受她一頓冷嘲熱諷，就像曾經布魯斯韋恩和哈維丹特所做的那樣。他們提到蝙蝠俠的時候，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不過瑞秋沒這麼做，她溫柔地說：“其實，最具有代表性的人，不是哈維，更不是我，而是蝙蝠俠。”

艾德琳瞪大眼。

——漂亮。

她的內心是狂喜的。

彼得也對她微微一笑。

瑞秋這麼大方地提到這個名字，總算讓艾德琳對她漲了點好感。最起碼這個城市還有正常人，不會像其他人那樣把蝙蝠俠的存在掩蓋起來！畢竟再掩蓋的話，他就不應該叫蝙蝠俠，而是憋屈俠了！

對於生活在哥譚市還能保持正常的人，尤其在同僚強烈的對比之下，艾德琳完全願意對她獻上敬意。

艾德琳沉住氣，小心翼翼地問：“能……和我們說說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