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哎,我卻是沒見過你這般好運的人！”江大都督頗為感嘆地瞧着唐婉玉,笑得倒是一派慈睦。“幼時由李白先生這等人物啟蒙，少年時竟還能拜入百里先生的門下，倒是叫人好一通羨慕！”
唐婉玉第一次在古代被人羨慕,居然還是因為百里晉之那個老頭子，這倒是讓她有些不好意思。儘管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兒,卻還能聽到眾人的議論聲。
“百里先生？是指晉之先生嗎？不敢相信她是怎麼做到的！晉之先生竟然收她為徒了。”
“除了那個怪老頭兒,還有誰姓百里，又這麼得江大人賞識？”
“早些日子便聽聞百里先生收徒了,卻是不知百里先生的徒弟竟是個女子！真不愧是百里先生,行事詭異且不拘一格。”
“我現在男兒當作女兒養,百里先生還收徒弟嗎？”
“我早就聽說百里先生的徒兒是女子了。知道蔡靖嗎？就是蔡氏嫡長子,他有一首《靜情賦》，據聞就是為百里先生的弟子所作。宴席開始前我就在猜測,這位姑娘言行舉止皆頗有氣度，定是出生不凡，果然不出我所料！與《靜情賦》中所述一模一樣。”
…………
唐婉玉沒想到百里晉之那個不修邊幅的老頭子，竟然那麼受古人歡迎。想到平日裏,百里晉之偷喝酒的模樣,唐婉玉倒是微微的垂下頭，抿嘴笑了起來。
旁人雖見不到唐婉玉面紗下那漂亮的唇，卻看到了她笑起時彎彎的眼，卻似驕陽下的垂柳，直讓人覺得清新舒爽。這倒是讓坐在唐婉玉周圍的人皆好奇起那神秘的面紗遮擋住的容顏。
“您能這麼欣賞我家先生，委實是再好不過了。先生知道定會異常欣喜的。”唐婉玉一邊柔和地回話，一邊在心中想到，可不得欣喜嗎，既然你這麼欣賞他，那救人就指望着你了。
唐婉玉心中的誹腹，江大都督自然是不知道的，他雖然覺得唐婉玉的語氣有些許怪異，卻還是自我陶醉於傳聞中大名鼎鼎的百里先生與自己結交的美好景象中。
江大都督本就是個擅結交好友的人，平日裏最愛炫耀自個兒與諸名士關係親密。所以這時能和韓臨王都讚賞不已的百里晉之扯上關係，他自然是異常欣喜的了。就連看帶着唐婉玉參加宴席的冷風他們，眼神也變得溫和了不止一倍。
[x城小飛哥：這下那個引雷沒話說了吧？之前就一直在埋怨冷捕頭。]
唐婉玉看到這條彈幕倒是愣了愣。她旋即向引雷瞧去，卻見他低着頭，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麼。不過，不在念叨冷風就是好的了。
酒過三巡，又有人嚷着要來行酒令，眾人便再開始玩樂起來，宴席間一片歡聲笑語。
小廝再次掰開機關，隱於水下的小路便又緩緩向上升起。它並沒有如最初那般超出水面，而是恰與水面持平。
亭亭玉立的姑娘們手提着木箱，卻是娉娉婷婷、婀娜多姿地沿着小路走了過來。她們就像是在水面漂浮一般，緩緩移動間帶着股說不出的美麗意味，卻是與周邊的景色相得益彰了。
這些姑娘原來是都督府的侍女，是來上菜的。
[腿短認命：等等，怎麼畫風突變成美食欄目了？]
[我也是醉了：我懷疑自己在高強度的工作后，已經產生了幻覺。我是不是進了一個假的直播間？]
[是史學家不是失學家：不知道和百里先生的廚藝比起來如何。百里先生，你先撐住，我們吃完飯再想辦法救你~]
唐婉玉抿了抿嘴，卻是有些不愉。若是那老頭兒在的話，想必能吃得很暢快吧。
野鴨被烤成金黃色、分割成小片一片，看上去又油又亮，讓人食慾大增。唐婉玉輕輕取下面紗，夾起一片鴨肉嘗了嘗，這烤鴨不僅外皮酥脆，內里更是肉質細膩柔嫩，吃起來肥而不膩，味道十分醇厚。
[祝您雞年大吉吧：主播，你被圍觀了！]
唐婉玉瞅到雞年大吉的話，卻是有些納悶，不知道他又要搞什麼么蛾子。等她意識到周圍有不少人在打量自己時，才發現雞年大吉是在提醒自己。
不少人本就好奇唐婉玉的容貌，但見她坦坦蕩蕩的摘下面紗，又覺得頗沒趣味。唐婉玉有些臉紅地順了順鬢角，倒是讓不少人覺得，她舉手投足間都透着風雅。
不過讓唐婉玉感到詫異的是，居然還有一道風腌果子狸。這道《紅樓夢》中的名菜，卻是惹得本來沒有胃口的唐婉玉好奇不已。小嘗一口，明明是肉食卻帶着一股水果的香甜，白嫩嫩的糯米墊在盤底，有種難以言喻的誘人之感。
侍女給每人舀了一碗酸筍雞皮湯，一層厚厚的雞油鋪在湯麵，帶着酸筍特有的香味，酸酸的鹹湯卻是讓人忍不住流口水。唐婉玉眼尖的注意到，每人位上的糕點都不相同。她面前的點心則是一盤晶瑩剔透的硃紅色的藕粉山楂糕。
江大都督迎着眾人的目光，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高舉一杯酒，滿臉是說不出的容光煥發，得意的捻了捻自己翹起來的鬍鬚，“老夫在青、汀二州生活十餘年，最有幸的事，除了見證百姓們的安居樂業，便是結識了在場諸位英雄。這杯，當由老夫敬各位。”
“都督自任職以來，便兢兢業業、事必躬親。現下兩地都蓬勃發展，特別是青州，若是沒了都督，我豈不是得操勞而死！這杯酒當由我們敬與都督！”吳莫含笑舉杯，卻是做了眾人的代表，與江大都督敬酒。
[考試開始了：噫，要是真有那麼盡責的話，便不會放任山賊四處為非作歹了！]
[考試開始了：又一個沽名釣譽之輩，這個吳莫太噁心了，一看到他虛偽的笑我就想揍他。]
[是史學家不是失學家：樓上鎮定，至少江大都督還沒有完全與吳莫站在一邊。]
觀眾們有些義憤填膺，不過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江大都督這樣愛聽讚美言辭的人，竟對吳莫的花言巧語沒什麼反應。
“你們莫在誇我了，若是我真有這般厲害，就不會只窩在這兒當個小小的都督了。”江大都督這句意味不明的話頗有些不得志的意思，倒是讓人不敢再接話了。
許是知道自己失言，江大都督又道：“韓國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我卻是幸福的待在青、汀二州過着安穩日子，無法為韓國做到更多，想想便是件遺憾的事啊。若是上天保我韓國昌盛不衰，即便減去我數十年的壽命，我也甘之如飴。”
“老夫已經一大把年紀了，老眼昏花，該是時候告老還鄉了。只痛惜不能再為國家培養更多的將才，便是識人不明也是常有的事。我這條卑微的性命死不足惜，只恐辜負了君上的囑託……”這卻是在說他之前識人不明，養虎為患的事了。世人都已經知道，江大都督收下並精心培養的義子，在去歲投入北國之事了。
“若能為君上解憂，便是捨去我全家老小的性別又有什麼關係呢？”江大都督雖一把年紀，但是看上去卻是老當益壯，再加上他素愛結交好友，人脈極廣，自然沒人在此時發出聲音。
唐婉玉心知這是江大都督為了彌補宴席上失言，在向韓臨王表忠心呢。眼見宴席就快要結束了，唐婉玉勾起唇角，卻是心知不能放過這一大好機會。
眾人本還在思考江大都督的言語，卻聽那清脆婉轉的聲音笑道：“這有何難？”
轉頭看去，不是那百里先生新出爐的女徒弟又是誰？
靜謐之後是一片嘈雜，賓客都七嘴八舌小聲議論起來，唐婉玉只作聽不到那些竊竊私語。倒是有幾個文士大聲譏諷起來。
“若是百里先生的言論尚可一聽，這麼個小丫頭也敢口出狂言。哈，當真是少年人，年輕氣盛。”一個坐在江大都督身旁，將軍模樣的中年人搖了搖頭，開口嘲諷着。
下首一位長得仙風道骨的老人家笑了笑，接力賽似地說道：“看來我們是不得不服老了，連個小娃娃都覺得簡單的事，我們卻茫茫不知所以然，不如退位讓賢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