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修史

唐婉玉隨着百里晉之天不亮就離開了松戶鄉。因為是前往韓國，所以他們並不打算再繞遠路，而是打算直接翻過松子山。

儘管是在煙霧朦朧的清晨，連綿起伏的山丘依然顯示出了它旺盛的生命力。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看起來極富有生機，一條瀑布自山間奔涌而下，在山下匯成一條小溪，小溪卻又緩緩流向另一座大山，給高大挺拔的松子山增添不少色彩。

小溪自顧自地流淌着，師徒二人便也就順着小溪往前走。

唐婉玉回頭看了一眼還在霧氣籠罩之下的松戶鄉，不由心下感嘆時間過的真快。初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冬季剛過，現在卻已經快要入夏了。想到要離開這已經生活了一段時間的地方，唐婉玉還有些不舍。

“你啊，你這個不爭氣的不會真的以為我們是去玩耍踏青吧？走快點，我們可是有正事要辦的！”百里晉之看着唐婉玉拖拖拉拉的樣子，有些不滿道。

唐婉玉撇了撇嘴，打了個哈欠，卻還是有些好奇她們此行的目的。“那我們是來做什麼的？先生，你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這樣四處奔波，不會是要去投靠哪個君上吧？”

說罷，唐婉玉背着包裹，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還刻意往回走了幾步。

“那我可不跟你一起去躺這渾水。您要是想去找死，我拉不住，但我可不去！”

百里晉之一個跨步衝到唐婉玉面前，舉起手中的摺扇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什麼死不死的，出門就沒個吉利話！”

看着還稍顯稚嫩的徒兒，百里晉之卻不由想到了另一個人。他嘆息道：“想什麼呢，你走快點。既然已經收你為徒，我也該給你講講你的師公了。免得旁人問道，你卻是連自己師公是誰都不知曉。”

聽到百里晉之提到師公，唐婉玉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拜師時，畫像中那位風流不羈，別具風采的美男子。她有些激動地問到，“可是畫像中那位氣質出眾的男子？”

百里晉之頗為懷念的點了點頭，“你的師公是個不世之才。他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可謂是一代人心中‘名士’的代表。不過更值得一提的是，他雖生在周國，卻出自世代編寫史書的太史世家。”

唐婉玉腦海中浮現出前些時日看的世界概況，按理來說，現在應該沒有什麼世襲的官職了。她不由疑惑地問道：“現在還有世代編寫史書的世家？”

百里鏡之悠然地看了唐宛玉一眼。享受夠了師傅被徒弟虛心求問的舒暢感覺，他才慢條斯理的道：“現在自然是沒有了。所以，我說的是前朝。你師祖是前朝上虞戶氏的子孫。”

“修史，是他自出生以來就背負的使命與責任。只可惜天妒英才，在他還沒有編著完前朝歷史的時候，便遭遇了不測。”說到這兒，百里晉之的身形莫名顫了顫。

“你師公他沒有後代，師門也向來一脈單傳，寫史自然也成了你的使命。”

“這麼說，我們是去修史的？”唐婉玉興奮得不行，若不是古代衣裳太過繁複，她都快要高興得跳起來了。

“酷哦~”她三下兩步就跑到了百里晉之前面，還不停地催促着，“先生，您倒是快一點啊。”

百里晉之左思右想，不知道“酷哦”是什麼，顧及師父的臉面，又不好意思問唐婉玉，只裝作聽懂了的樣子，和藹地看着一下就變得積極得不得了的唐婉玉。

[我愛吃零食：主播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激動。]

[祝您雞年大吉吧：寫史書是什麼好差事嗎？我只知道遠古時期有個人寫史，然後他被閹了。遠古時期還有個人寫史，然後他進監獄了。遠古時期再有個人寫史，然後他家破人亡了。]

[我是高富帥：樓上是不是和主播有仇啊，每次都給主播暴擊。]

[是史學家不是失學家：雖然我們這行容易失業，但樓上你這麼說我就不高興了。]

[是史學家不是失學家：古人云，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不是每一個文豪都會修史，但是修史的一定是文豪。]

唐婉玉看着其餘觀眾幫着自己說話，心下稍感慰藉。

[是史學家不是失學家：沒想到主播這種水平也能做這麼偉大的事，這文豪路也太順利了，簡直是厲害了我的師門。]

唐婉玉：……

唐婉玉有些怨念地看着直播間，果然觀眾都是壞心眼。她幽幽地對觀眾道：“雞年大吉吧是吧？我看你只能雞年小吉罷了~至於文豪路？就是這麼順利！誰叫我天資聰穎，識人甚名，有勇有謀，帥氣無比呢~”，說罷也不管觀眾的反應，果斷關了彈幕。

如果彈幕能發出聲音，唐婉玉就能聽到那來自觀眾綿延不絕的噓聲。

雖然那位老觀眾的話略顯誇張，但是史書於古人而言，地位卻是非同一般。史書的範圍可大可小，可以是一個時代，也可以是一個國家，還可以細分到州、郡。

甚至是一個地區的山水建築都有着自己的歷史。莫說那些世家大族，便是稍有勢力的地方平民都有編寫自己的家譜。

這便是華夏的史，它無處不在。

唐婉玉師公家族便是官修史書，而唐婉玉師徒倆雖繼承了師公的遺志，卻也算是私修了。修史，是一件值得尊敬的事兒。

“先生，師公的名諱是什麼呀？若是別人提起師公名諱，我卻因為無知而毫無反應那就尷尬了。”唐婉玉眨了眨眼睛，活潑地問道。

“世人皆喚他‘松公’。你且記住就好。”看着徒兒古靈精怪的模樣，百里晉之不由笑到。

唐婉玉總覺得有些不對，便一直小聲念叨着‘松公’，第一感覺便是這名字忒不吉利了，不仔細聽還有點像‘送終’。

不過，“上虞戶氏”、“松公”……‘戶’、‘松’……唐婉玉好像明白了什麼！！！

“先生！松戶……松戶鄉是以師公命名的？”

“你終於想到了？”百里晉之撫額一笑，笑容中卻是盡顯滄桑。“不錯，松戶鄉確實是因你師公而得名。不止松戶鄉，你可知這松子山原名祥雲山？”

“上虞戶氏哪前朝大族，你師公他年輕氣盛，不滿世人見到他便只知上虞戶氏，卻不知他松子本人。於是他隱姓埋名孤身在諸國闖蕩，終少年成名。”

“這地方也正是因此才被稱為‘松戶鄉’，而不是‘戶松鄉’。”

百里晉之頗為得意的看着唐婉玉，伴着溪水衝擊地面的聲音，溫和道：“日後，你師公的那些名篇高論，我會一一教導於你。望你不要墮了你師公他老人家的名頭。”

…………

光屏上一身職業裝的漂亮女郎道：“先生，很抱歉。我們公司是有規定的，主播有權開啟或關閉直播間，您的投訴無法授理。”

客服姐姐溫柔的聲音並沒有打動青年。“我要投訴你們，什麼破公司！”青年站在公寓內，一身睡衣，光着腳板踩在地上。

“什麼叫關掉直播間是正常權力？！你們的主播她……她侮辱我的人格！”青年一下子倒在新型彈彈床上，一臉憤怒道。

“先生請鎮定，我們公司也是有規定主播不能辱罵觀眾的，不知道0813號主播侮辱了您什麼？”客服姐姐一臉淡定地問到。

青年坐在床上，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腳丫，“她說我……”

“先生，請您大聲一點，您說話太小聲我聽不見。”

“她說我……雞年……”

看着這個鬍子拉碴，一臉死宅樣的青年，客服姐姐不由再次溫柔地道：“先生，您說話能在大聲一點嗎……”

“啊！！她說我小瘠薄！！！你滿意了嗎！！”看着這個青年用才扣過腳丫的手一個勁撓頭，客服姐姐嘴角一抽，把那句已經涌到嘴邊的不滿意給吞了回去。

“您的投訴已生效，我們將對主播發出警告一次，祝您生活愉快。”語畢，客服姐姐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青年的褲襠處，便隨着光屏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