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比試

荀嘉冕本就不只是個讀書人，他更是涇國數一數二的劍客。身體總是快過大腦的，他下意識地拽住了那個酸腐書生的手，睜大眼睛怒視着此人。

他心裏斷定此人應是來自大夏。六國當中，大夏對女子要求最為苛刻，就連夫死改嫁也是不許的。

[我與主播解布袍：嗷，主播，剛才那個人在罵你！]

[霸愛mc：主播，他說你不檢點，就是他就是他，那個和你一樣穿白色衣服的。]

唐婉玉望過去，正巧見到某個眼熟的飛揚跋扈的世家公子正死死拽住別人的手腕。

其實她是聽到角落裏那群讀書人在議論自己的，卻沒想到還有人罵自己。弄清事情的始末后，唐婉玉細細打量了一下白衣書生的模樣。

此時那人不停地痛呼道“你是荀家弟子？嘶……你抓我手做甚。”荀嘉冕不耐煩地加大了拽人的力度，正欲教訓此人一頓，卻在一瞬間與唐婉玉對視。他像是觸電般甩開此人的手，還不自在地轉過頭去。

荀嘉冕覺得不可思議，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要收拾這個人，但是他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要躲閃別人的目光？他立馬鬆開手，扭過頭，惡狠狠地瞪了唐婉玉一眼。

唐婉玉：……

怪不得兩人混在一起，原來這是蛇鼠一窩啊。唐婉玉不再關注這邊的情況，徑直走進同福客棧等待比試開始。

第三輪比試只剩下九人，靠抓鬮進行。比試分三組，抓到同樣數字的為一組，每組角逐出第一名，再由三個第一名進行比試。

上月的第三輪比試考的居然是作畫，幸而這一次比試的內容是對對子，不然她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與唐婉玉同組的是一位膀大腰粗，看上去與屠夫無異的中年漢子。按理來說本應是三人同組，但其他組的人都開始了，剩下的那位先生還沒到。

同福客棧的小二作了個揖，示意兩人可以開始了。唐婉玉和那漢子鞠躬行禮后，便開始作對子了。周圍的旁觀者見有人棄權，紛紛圍到僅有的兩人組來看熱鬧。

[祝你雞年大吉吧：這是什麼套路？主播運氣真好，史上最弱雞對對子組合出現了……賣豬肉哥vs賣魚肉主播？]

唐婉玉抽了抽嘴角，覺得這個觀眾肯定是來找茬的，她已經眼熟這個ID了。轉眼那漢子便對着她笑了笑，露出一排門牙，大聲出題道：“飢雞盜稻童桶打。”

喲呵，這題還真接地氣的。唐婉玉接道：“暑鼠涼梁客咳驚。”她也不客氣，心知得讓此人知難而退，必須出點難的。

霎時間，她想到了華夏劉樹屏題的愚園花神閣聯，直接道：“花花葉葉，翠翠紅紅，惟司香尉着意扶持,不教雨雨風風，清清冷冷。”周圍頓時變得嘈雜起來，眾人紛紛討論起這聯。

清脆的聲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那漢子一副沉思的模樣，不似答不上來的樣子，這讓唐婉玉有些緊張。

身在別組的荀嘉冕，恰巧與蔡靖分到了一組。本打算好好表現，壓住蔡靖一頭，為自己洗去被《靜情賦》勝過的憋屈，但是那清脆有力的聲音吸引了他絕大部分的注意力。

他心中暗嘆，怪不得她會被百里先生收為弟子，看來竟不是徒有其表之人，他不由得思索起這個精妙的上聯。

這時的荀嘉冕不會想到，在眾人眼裏他才是最徒有其表的那一個。也沒在意同組的蔡靖問了他什麼，眨了眨眼，隨口接道：“蝶蝶鶼鶼，生生世世,願有情人都成眷屬，長此朝朝暮暮，喜喜歡歡。”

等荀嘉冕反應過來，現場出現了一小會兒的寂靜。所有人，包括唐婉玉和那漢子都盯着他，好似時間都靜止了一般。這麼直白火辣的眼神讓荀嘉冕不免有些羞赧。

他高高的揚起頭，沖周圍的人嚷道：“有什麼好看的，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小二從人群中走出，對他做了個‘請’的姿勢。荀嘉冕有些不明所以，小二道：“您是一組的，但是回答的卻是三組的上聯，現在您已經出局了。”

荀嘉冕：？？？

小二又笑眯眯地對着那大漢道：“因為您沒有在規定時間內答出下聯，您也出局了。”

漢子：？？？

唐婉玉和蔡靖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都晉級了。

“我不服！”說話的人一身白衣，剛剛才從第二組出局，“這不公正。”

唐婉玉一眼掃過去，正是之前在門外說她不檢點的讀書人。這讀書人繼續道：“本來她們那兒就少一個人比試，現在還因為第一組出了狀況而獲勝，這不公正！”

蔡靖也是第一組出了狀況的得利者，為了避嫌，他倒不方便說話了，他有些焦急地看向唐婉玉。

荀嘉冕本來輸了就不開心了，聽到這話更不開心了，“你這麼說是在責怪我咯？”他提了提寬大的衣袖，指着讀書人的鼻子道：“我們一組和三組的事與你何干？”說罷他還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唐婉玉，“哼，算你運氣好！”

小二眼睛都不往他那兒掃一下，直接道：“規矩就是規矩，你有本事就奪得魁首，沒本事就看着，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嘛。”

那讀書人被小二的話臊地臉紅，不住地念叨着“豈有此理”、“世風日下”之類的言語，還不停地道：“女子怎可參加比試……風氣不正……”

唐婉玉幾乎要被氣笑了，問道：“客棧規定了女子不能參加比試？”見小二搖了搖頭，她接着道：“既然你口口聲聲說不公正，那倒是說說，你如何才能服氣？”

那白衣讀書人用看社會毒瘤的眼神，憤恨道：“你且與我作對，你若是能對上，我便心服口服，日後若有女子與我一同比試，我都俯首認輸。你若是對不上，須得把繼續比試的機會讓給我。”

唐婉玉點了點頭，看上去冷靜非常，清清冷冷地站在那裏，好一派神仙氣概。

那讀書人冷哼一聲，死死盯着唐婉玉道：“二猿斷木深山中，小猴子也敢對鋸。”客棧內有人發出噓聲，這上聯已不只是上聯了，“鋸”語音與“句”相同，這是在罵唐婉玉呢。

唐婉玉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雖然現場有人同情她，也有人為她不平，但更多的則是看熱鬧的人。她出聲道：“一馬陷足污泥內，老畜生怎能出蹄。”

“蹄”與“題”讀音相同，讀書人既然罵她是猴子，她自然是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

唐婉玉的聲音一開始溫柔婉轉，卻是逐漸加重語氣，念到聯尾時，竟有一種意想不到的效果，客棧內的人紛紛叫好。

[做夢摔倒了：主播裝得一手好逼，在下佩服，佩服。]

[一本正經不開玩笑：厲害了我的主播，說出你的對子，我為你轉身！]

…………

唐婉玉思索半響，古代人還是很看中名聲的，便又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拿手帕擦了擦額頭，木着臉道：“晚輩失禮了，只是不想前輩竟口出惡言，這才一時冒犯。”

想到荀嘉冕已經出局，那麼她奪不奪得魁首也沒什麼關係了，唐婉玉便接着道：“若是前輩如此想要繼續比試，晚輩便是讓出這個名額也是可以的……”

這話就扎心了，看着弱柳扶風，委屈不已的小美人，眾人都選擇性忘記她剛才是如何懟那讀書人的了，全都用譴責的目光看着他。

他自是不可能像唐婉玉說的那樣真的接受比試的，那讀書人兩眼通紅，像是想要說些什麼，卻張不開口，周圍人紛紛起鬨。

“於清兄快道歉啊！”

“於清兄這次可是栽了，還被安上個畜生的名頭……”

“於清兄……”

…………

“我說到做到便是。”那讀書人一副難堪的模樣，咬牙說完這番話，逃命似的飛奔而出，離開了客棧。

比試到現在就只剩下唐婉玉、蔡靖和一年過半百的老翁了。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奪魁比試很快結束了，最後唐婉玉只得了第三。唐婉玉看到人群外圍的老乞丐，倒是頗為和善的笑了笑。

荀嘉冕僵了僵，想到自己又輸給蔡靖了，不由得有些氣惱。他心道，都怪這個女子，若不是她，自己怎麼會出局呢，理應找她說理一番。

還不等他找唐婉玉說理，老乞丐便找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