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神仙眷侶
丹市名副其實,開着許多賣丹的商鋪。
暖身丸、神遊丹、初風丹、養氣丸,唐力前前後後也吃過四種丹藥,可當他親眼見識到,整條十里長街都是正規的丹藥鋪,還是被這排場給震驚了。
每個丹藥鋪的門前,都掛着過丈寬地牌子,牌子上寫得密密麻麻。是上千種丹藥報價:
養氣丸…………二比一
一階怒火丹……一比二
一階寒水丹……一比二
一階疾風丹……一比三
……
一階急療丹……一比五
二階急療丹……一比二十
……
二階怒火丹……一比六
二階寒水丹……一比六
二階疾風丹……一比九
……
大家在一塊價目牌上掃視着,不住地嘖嘖稱奇。
所謂的“二比一”、“一比二”,就是“每兩顆丹藥價值一枚下品靈石”和“每顆丹藥價值兩枚下品靈石”的意思。
唐力看急療丹的名頭,猜想是吃下後有急救效果,至於怒火丹一類,他剛聽嚴南書說過,可以提高同屬真氣純度。
但具體提升多少,唐力還不清楚。唐力只是覺得貴的離譜,他猜想不出,自己要跟誰有多大的仇,才會捨得吃下一顆價值三枚靈石的疾風丹啊,還是一階的……
唐力又向那些丹藥鋪裏面張望,憑藉入道後過人的目力,望見丹藥鋪內四壁都是高高的櫃枱,房中還有展台,都有琉璃片坐窗,純凈透徹,讓客人看清裏面陳列的樣品和標價。
店鋪、櫃枱和展台,都在合適的地方鑲嵌氣胚,被真氣注得明亮,各色丹藥瓷瓶映出耀眼光芒,五光十色。
……
“一個時辰后在這裏集合,過時不候,遲到者到時被丟在這裏,別怨天尤人,無法回培靈塔也後果自負。”
方才朱良語和嚴南書把孩子們送到丹市外,留下這句話就擠進人流不見了。
……
孩子們在修行界純屬白脖,見執事們走了,便都跟死唐力和水梁輪、雲成三人。
這些少年雖多是紈絝子弟,但最起碼在破介之前,還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又經剛才一戰,這些紈絝子弟的優越感早已蕩然無存,對唐力雖談不上恭敬,但目光和言辭都有着收斂,故而唐力沒多理會。
況且,唐力他自己也是第一次來丹市。
現在他們正逛進一條熱鬧街道,雖不至摩肩擦踵,也可稱得上人潮密集。
街道兩旁全是丹藥鋪,瀰漫著濃濃的丹藥味,以厚重沖鼻的怪味為主,聞起來就令唐力口舌發苦。
“幾位道長,可是要買丹藥?”一個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夥計擠過來,卻管唐力他們叫“道長”。
雖然這夥計步伐虛浮,從他身上察覺不到真氣,但唐力等人不敢怠慢,誰知他是不是個暗修的高人,看着年輕,搞不好都好幾十歲啦……
唐力心中早就有過想法,見有人招呼,便答道:“我等小輩是第一次來丹市,故而不知貴店盛名,還請道兄指點一二。”
夥計見來者禮數周全,也痛快回道:“什麼‘道兄’不‘道兄’的,我可沒有修為,我是龍翔丹藥鋪的夥計,名叫毛歌,道長們叫我龍翔小毛就是。”
大家不料這丹藥鋪的夥計如此客氣,都抬頭看向門頭匾額,上面書着大大氣氣的幾個金字——“龍翔丹藥鋪”。
唐力心道這名字起得好,讓人聯想到翔龍丹,可見店家懂得打名氣,很會做生意。
但唐力早就有了想法,沖毛歌抱拳道:“這位兄台,我們想先買些法器,不知哪裏有經營法器的店鋪?”
毛歌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但熱情未退,抬手邊指邊說:“道長們順着這條街走下去,到第一個十字路口,看見沒,就前面那個雕像,往左,也就是往東走,走過一二三四……七個路口……對,第七個路口!那條南北貫通的街道,就是藏器街啦!從那條街開始,往東一直到出了丹市,全都是賣法器的,還專接煉器的委託,我在那邊有個朋友,在老吳法器鋪做夥計,為人熱情,童叟無欺!道長只管說是我介紹的,可是能打不少折扣嘞,老吳法器鋪正是藏器街第八十一家,他那裏的法器啊……”
幸好此時有個丹修,熟門熟路地進了龍翔丹藥鋪,毛歌激情澎湃的推薦才嘎然而止。
“來客人啦,我先去招呼着,眾位道長照我說的路過去便是,絕對不會有錯,到那兒記得說是我介紹的,有折扣啊,現在買東西不都圖個實惠不是?那我先進去了,道長們走好,恕我不能相送。”
唐力等人沖毛歌點頭拱手,送去他殷勤的背影,隨人潮繼續前進。
這丹市是極為自由之地,不止對伏龍山丹修開放,凡是路過的道友仙朋,報明來意,都可通過接引執事的接待,來丹市買賣和補給。
其實伏龍山分壇的丹修,也把逛丹市作為放鬆之事,大多身着其他衣袍,而非那白底的太極八卦袍。
儘管集市裏的修者們大多各有服飾,也都輕衣影袍不失飄逸,甚至不乏男男女女成雙成對的,多有神仙眷侶之風範,男修儒雅俊逸,女修超凡脫俗,雖也是逛集市過日子,舉手投足、輕語淺笑中卻都透着仙家之風……
看來雙修可以提升人的風度,這是唐力得出的結論。
大家也頗覺大開眼界,雲成倒是不以為意,似乎見得多了,他本身就是仙家之後,只是不知父母當年……是否也做過這種神仙眷侶。
行到那個十字路口,少年們圍着數丈高的石雕一番瞻仰,雕的是位背着葯簍的採藥老者,據說他是親嘗千草的外丹始祖……
又行過幾條街道,等大家對琳琅滿目的丹市,以及形形色色的修者,有了一些適應,唐力適時說了去法器區的用意。
“對於丹藥市場,我實在一無所知,但煉器方面,還是略曉一二,若信得過,咱們出手材料或有什麼買賣,都可隨我先去法器市場,探探市價。”
這時,一人拱手敬道:“道兄所言極是,道兄的修為,境界,人品!都是數一數二!小弟們自當信得過!”
這人叫周青川,名字取得內斂不息,似乎有些氣度,為人卻喜歡耍小聰明,毫不避諱自己比唐力大三歲,一臉阿諛奉承。
看着周青川還算清秀的面容掛着令色,還算伶俐的口齒吐着巧言,一股厭惡從唐力心底噴涌而出。
“道兄?修為?境界?人品?數一數二?你居然懂這麼多,可惜……我唐力最厭煩你這種嘴臉!再廢話就給我滾!”
周青川困惑之後,在他用偽善重新掩蓋之前,曾閃過一個想要開殺的表情,他是何等的羞憤啊。
“是。”周青川只能壓下惱怒,他可不想現在跟唐力鬧翻,因小失大。
唐力也沒想到自己會突然爆發,將自己上山以來,不得不玩那些偽善遊戲所淤積的厭惡,一股腦全傾瀉到周青川身上。
不過唐力並未覺得不妥,也沒打算對周青川再說什麼,儘管他知道周青川已經對自己恨之入骨。
這時,一個嬌俏女孩拍手叫好,“哈哈,唐力師弟好有氣勢,師弟,將來我們一起雙修吧?”
這都什麼跟什麼?唐力懶得接話。
她就是之前咬掉別人耳朵的那個女孩,叫雨虹,比唐力大個一歲半歲,由於同樣有咬人“壯舉”,很少有人敢與之接近。
“怎麼?師弟害羞啦?真可愛。”雨虹蹦蹦跳跳地一下到了唐力身前。
唐力一時想不出如何應付,他對這個雨虹印象不深。
“行啊,反正男修可以與許多女修立契,你就給唐力做妾吧。”水梁輪邊說邊扇扇子,此時他換了一把新摺扇,上面畫著飛瀑。
唐力真搞不懂他是在解圍,還是在煽風點火,只能用眼神去責備他。
不料雨虹卻嘻嘻一笑,道:“啊哦,我忘了,水師弟才是跟唐力形影不離的,總要做個正房,不過你們倒省事了,根本都不用立契。”
水梁輪故意做張口結舌狀,半天才驚道:“哇,原來你的嘴巴這麼厲害,不止會咬人,還會嚼舌根,把你那滿腦子的男盜女娼說出來,居然臉都不紅,心都不跳!”
雨虹豆蔻年華,唇紅齒潔,目似清潭,被水梁輪話語噎得面露嬌羞,更加好看。
“你你你……”
“你你你,你什麼啊?”水梁輪得意之極。
“你你……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雨虹終於想起什麼,開始不緊不慢,“那天柳巧宏專門把你叫走,你回來時臉紅得發紫,一定是……跟她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水梁輪險些暈倒,仗着平日“嘴功”深厚,才還上一句,“說你滿腦子男盜女娼,這馬上就應驗了。”
“到了,想探價的跟我來,吵嘴的一邊兒去。”唐力淡淡甩下一句,兀自走向一家法器鋪。
雨虹和水梁輪互相白去一眼,都收了聲。
唐力帶人走來,沒有進店,就站在店外的小攤前,看起擺放在紅布上的幾樣低階法器。
立刻,店門口一個夥計,快步來到小攤后,恭敬道:“道長可有吩咐?”
唐力也不客氣,指着一疊月牙形法器道:“我能看看這套風屬飛刃嗎?”
“道長請隨意。”這夥計看樣貌也是十分年輕,最多十八、九歲,察覺不到真氣。
走過幾條街,唐力發現各種店鋪里,都是年輕凡人在做夥計,接人攬客、推貨薦物、討價還價的,都很是老道。
再細看眼前這個夥計,唐力突然覺得有幾分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又似乎是他透出一股熟悉的氣質,但唐力可以確定,他們確實是頭次見面。
拿起那五片成套的月牙飛刃,唐力挨個翻看。
夥計趁唐力觀瞧,在一邊介紹道:“這是九寸飛月,是技藝精湛的老熟匠所煉,有些年頭啦,風修本就極少,所以風屬法器也少,能成套保存下來實屬不易。”
唐力捏住一片飛月在手,放下其他四片,一面嘗試注氣,一面輕描淡寫道:“風屬法器快而可控,火修、木修也常帶着防身,雖只能用出三成威力吧,但作為暗器,能夠出其不意也足夠啦,怎能說風屬法器少呢?只是對於單屬丹修來說,疊屬性的法器都是小物件,所以你們很少擺出來賣,故而少見。”
夥計微微一愣,馬上堆笑道:“道長果然是行家,剛才小的只是開個玩笑,道長莫要見怪。”
“少見才會多怪,你是在說我少見嗎?”在唐力注氣下,月牙刃泛起微弱白光,讓人聯想到冷夜中孤月高懸,而唐力的語氣則更加孤冷。
“哎呦,瞧我這張嘴,”夥計在自己嘴側輕輕打了一下,裝出很疼的樣子,“道長息怒啊,這套九寸飛月您若想要,我一定按最低價給您!”
說來說去還是在推銷他的東西,唐力忍着笑,開始從月牙刃上撤出真氣。
這是一階法器,而唐力真氣純度只有四品,能注氣發光已經到了極限。
“不過是套中等法器,不能升階,也不知倒換過幾人之手了……”唐力把那片月牙刃丟回去,“算啦,你開個價吧。”
夥計越發確定唐力是個行家,笑盈盈地伸出三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