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老處女
陳咸安說到“風靈種”時，兩眼越發放光，綻放着心中的亢奮。
這亢奮，也再次加重唐力的疑慮，但唐力未露聲色。
“師父，何為風靈種？”
“哎呀，凡人就都是靈種嘛，風靈種就是先天真氣為風屬的凡人嘛，”陳咸安也有些慌亂，說話時不看唐力，眉頭緊鎖，似是邊說邊思考，“是了是了！你經過大周天的修鍊，真氣屬性如此雜亂，卻依然可以突出風屬，且木、火未亂！這說明……這說明你的念與行，始終契合！思緒靈動又行動力強，這就是風的特點！”
說著，陳咸安已經用力按着唐力的肩膀，手上隱隱顫抖，好像得了什麼寶貝似的。
這讓唐力有些心虛，又因為陳咸安自說自話，聽不太不明，故而一臉困惑，默默不答。
“這樣跟你說吧，”陳咸安似是一定要給唐力解釋清楚才能罷休，“每個人都有先天真氣，這個時候就已經具備一定的屬性比例，只是很難測量，但是我有方法，能在你通脈后就幫你測好，你第一次大周天，便可開始純化，可直接跳過本立，結果你自作主場煉了一身雜氣……”
說到這裏，陳咸安仍是有些生氣的樣子，但馬上又恢復興奮，繼續講下去。
“可是，你卻因禍得福啊小子！正是你煉來一身雜氣，證明你除了先天真氣偏重風屬，就連後天的成長也符合風屬，故而風屬就等於埋在了你的骨子裏，即便是瞎練，也不會動搖風屬的主導地位，這種靈種叫做純靈種，不但好純化，就是日後修鍊，也是事半功倍！”
唐力仍是滿臉疑惑，問道：“先天的生來即有，徒兒就是困惑，也懂得不必糾結，可這‘後天成長也符合風屬’……師父，徒兒不得不問下。”
陳咸安點頭道：“嗯，問得很好，我只是看你練了一身雜氣，才知道你必是後天也符合風屬，具體情況就只能你自己知道了，我只能告訴你，風的表現就是無形、迅捷、動靜自如，體現在為人處世上，那便是‘雷厲風行’中的‘風行’，雷烈，風快，雷的烈未免過了，可風的快卻恰到好處……心在內，神思敏捷；身在外，行事低調而直達目標啊！”
這下唐力似乎懂了些，躬身道：“徒兒多謝師父指點！”
“嗯，好……不過，凡事沒有萬全，風也不是完美的，風最大的弱點，或者說最忌諱的，就是亂！亂風一陣能有什麼作為？切不可一日三變，要目標堅定，不要總是半途而廢，就比如現在，你既然做我徒弟，那就好好做，別那麼多自作主張，如此三年，你必能破介，還能去總壇進修，到時我再修書一封，讓我在總壇的大哥多多照應，你還愁不能飛黃騰達？”
“師父對徒兒恩同再造！徒兒今後一定謹遵師父教誨！請受徒兒一拜！”唐力再次俯身拜下，心中卻道：能讓我唐力謹遵的，只有祖上遺志！
“起來吧，眼下你最重要的，就是趕快純化風屬性，為師畢竟不是丹修，更不是風修，雖懂得不同靈石的靈氣屬性，也與真氣頗有共通，卻不敢教你，只能給你提供一些外因上的便利，你先去吧，好好參悟《入道籍》，看上面有沒有關於陰陽五行和風屬的闡述，明日再來。”
“是，師父。”唐力說著把真尺遞上去。
“拿去吧，別小看了真尺，雖然只值五枚下品靈石，可無論是測機關、法器的靈氣階，還是體修的真力階，都離不開真尺，更別說你個靠真氣說話的丹修了。”
“謝師父，徒兒就此告退。”
“去吧。”
唐力將真尺收入宇囊，恭敬離開。
……
一回到住處，唐力取出《入道籍》，翻到《本立篇》，開始潛心參悟。
書中從陰陽，到五行，再到五行衍生出的十種屬性，都有着詳細的介紹。
唐力反覆看了幾遍，才取出紙筆，一面看，一面羅列出來：
【水】下降、凝聚、滋潤、陰寒。（陰陽屬性：重陰）
【毒】在水生木的過程中，水木交疊。（陰陽屬性：陽陰陰陰。）
【木】緩升、生髮、舒活、溫暖。（陰陽屬性：陽陰）
【風】即風巽，木火交疊。木溫和可控的一面，與火最具陽動的一面相結合，成為可控而銳利的風。（陰陽屬性：陰陽陽）
【火】上升、發散、旺盛、炙熱。（陰陽屬性：重陽）
【雷】即雷震，火土交疊。火的陽動走到極限，受到土的質變催化，火極生雷。（陰陽屬性：陽陰陰）
【土】持中、質變、催化、創新。（陰陽屬性：陰陽平衡）
【山】即山艮，土金交疊。土的平衡被打破，受到金收斂的特性影響，將質變全部集中在本質，如眾生腳下的大地，催化土、石、金成山峰、溝壑、壁壘……（陰陽屬性：陰陰陽）
【金】緩降、收斂、遲鈍、肅殺。（陰陽屬性：陰陽）
【澤】即澤兌，金水交疊。（陰陽屬性：陽陽陰）
…………
通過盡量的總結錘鍊，唐力還是列滿了一個單子，進而拿着單子自我檢測，看是不是所有的內容都瞭然於胸。
這些屬性，可是決定不同類丹修的迥異風格，例如妙手回春的木修；平地起山的山修；猛如奔雷的雷修；掌握重陰、重陽之極端，威能霸道的水修和火修……
至於風修，唐力也想像的出，塑風成刃，快而無形。
歸根結底，還是要趕快純化成風屬性才是，唐力沒有浪費時間，結合五行中木和火的特點，開始修鍊。
木的溫和可控，火的極端陽動，唐力在理解木舒展直至生火的過程中，盡量提煉出風的特點。
唐力再神入丹田，果然感覺到，在木與火之間，有着一股陽動，不算極端，卻又可控，隨着唐力神識，輕易就調集起來，運行極快。
唐力按《本立篇》中的純化方法，準備先養木、火，讓其他屬性的真氣自行生克殆盡，再用神念不住將木屬真氣生為火屬真氣，最後將火屬真氣統統散去，就只剩下風屬了。
打坐一夜，唐力再用真尺測試，發現除了木、風、火，其他屬性好像有那麼一點點暗淡，仍然是雜亂不均的。
…………
宣道場。
純化的過程必定要散氣，很可能就被柳巧宏發現他的進境。
因此，唐力只是入定感應四周，憑藉暗修的神識，感應起別人所散真氣的情況。
根據百多少年散出的氣來判斷，他們已經絕大部分完成了通脈，剛剛開始修鍊大周天。
水梁輪之前練得有些偏，這時已經捋順，但從他真氣的稀薄來看，丹田應該尚未充盈。
謝冰清倒是修鍊得很用心，唐力離的很近，感受到一種極其平穩的真氣，從她身上漫散。
這時，再次沉默了好些天的柳巧宏，終於真氣綻出，震醒眾弟子，開始說話了。
“經為師觀察，你們大多都已經運轉周天數日，雖然還有個別沒完成通脈，可丹修之途，本就天差地別，總不能只顧後進，而損了良材，故而為師現在引導你們，如何在周天一步就完成本立。”
所有孩子都聽得聚精會神，特別是靈礦子弟。
這眼看就過去三個多月了，半年之期不到一半，到時未能本立入道，可是會被無情子趕走的。
柳巧宏先是照本宣科地講了十個屬性，直到最後才說了點新鮮東西，唐力聽得仔細。
“……這單屬性和疊屬性，各有千秋，單屬性在結丹后可有望進階到純屬性，例如水進階到冰，火進階到焰；而疊屬性雖然不能進階，卻可以涉獵三系，例如雷修到了高階，可施展火與土的神通，雖然不如他的雷術，但也平添許多變化；總體來說，疊屬性十分稀少，而單屬性進階到純屬性，也是萬中無一……眾弟子，你們還是安於本分，好好修鍊自己當前較強的屬性吧。”
“是。”孩子們異口同聲。
柳巧宏點頭時，取出一把真尺，道：“這個叫做真尺，可以隨時測量真氣屬性，以後更是測量真氣純度的標杆，丹修必備，市價為十枚下品靈石，為師現在只帶了二十把，還是老規矩吧……水梁輪。”
“徒兒聽令。”水梁輪起身。
“你幫着拍賣吧，為師也好拿了靈石，明日再買些真尺過來。”
“是。”
……
又是新一輪拍賣的開始。
這些孩子在住處不能亂跑，又不會飛行，根本不了解什麼是市價。
除了水梁輪和唐力，其他人還都以為柳巧宏用心良苦呢，叫價一陣狂飆，平均一柄真尺賣了二十多枚靈石。
唐力看得有些煩躁，這拍賣一弄就是好幾天，他又不敢兀自散氣、凝氣地純化，平白浪費時間。
…………
宣道結束，唐力被肖執事接去了陳咸安那裏。
唐力一來，陳咸安就關切地問這問那，還讓唐力注氣真尺給他看。
“真沒想到，短短一天，就有所進展啊。”陳咸安一臉滿意。
唐力卻如實答道：“要不是白天不能純化，一定會有更大進展，徒兒真是心急如焚……”
唐力把柳巧宏又開始搞拍賣的事情，告訴了陳咸安。
陳咸安點了點頭，沒有多言，而是拿給唐力一瓶丹藥，道：“這是初風丹，專門純化風屬性用的，這一瓶是三十顆，每日夜半子時服用一顆，純化會事半功倍的。”
“多謝師父關懷。”
陳咸安笑道：“這算什麼關懷，三十顆不過才一枚下品靈石。”
“師父關懷之恩，豈是財物可以衡量，倒是徒兒預見一件趣事。”
“哦？說來聽聽。”陳咸安也挺感興趣的樣子。
“半個月後，等柳宣道賣完尺子，徒兒那些同輩也測得差不多了，柳宣道定會開始兜售初風丹這類丹藥，繼續賺個盆滿缽滿，真不知道三年破介，她要賺多少靈石呢，定是要把那些執事子弟榨乾才算罷了。”
陳咸安接道：“你很有遠見嘛，不過你也只知其一而已，雖然那些娃娃三年內不能往家寫信，可是那老處女作為宣道師父，倒是可以向那些娃娃家人通信的，報告他們孩子的修行進度，期間便會提到修行費用，那些父母一算就知，孩子帶去的錢花得差不多了，便會寄靈石過來，這才是真正的榨乾。”
唐力聽到此處憂心忡忡道：“徒兒家中尚有慈母！若是收到信件……定會無比憂慮！這可……這可如何是好！”
“誒，你放心，我早就寫信給我二哥，他身為香主，負責你們七號礦上上下下，自能處理妥當。”
“多謝師父！”
……
唐力心中感嘆：就算這陳咸安對自己有什麼圖謀，可如果沒有他，不說一開始吃養氣丸出了岔子，就光說落在柳巧宏手裏，這三年別說破介了，恐是家中母親也要被逼上絕路！
“哎，”唐力一聲嘆息，“被那老處女折騰，一會兒拍賣這個，一會兒拍賣那個，徒兒還如何修鍊？”
陳咸安忙道：“對嘍！叫她‘老處女’就對嘍！不過你也別沮喪，如今你已經懂得暗修之道，只要能將屬性純一，過了這道坎，那老處女便無法再察覺，而且你放心，我已經替你想好了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