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3

完全被打通的寬闊空間，讓陽光通透地照進大堂，往來的服務生手中端着的餐點沒有一樣不細膩,彷彿它們是美麗的展覽品，而不是供人飽口福之欲的食物。

為了能顯得體面,唐悠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落座后也不敢露出半點忐忑，對着面前精緻的女人微笑說：“陳小姐,你好。”

“你好你好,多謝唐小姐能在百忙之中與我見面，這是我的名片。”陳妙立刻遞過來張精緻的小紙片,然後幫她親手倒上紅茶。

“這是應該的呀,我的工作就是如此。”唐悠回答。

陳妙說：“因為三途川一直不太喜歡和影視公司接觸，我早就做好了八年抗戰的準備,沒想到一通電話你就來了。”

唐悠替戴川解釋說：“他那個人呀,一心只專註創作，好像其它任何事兒對他而言都是負擔。”

陳妙表示理解的點點頭：“有才華的人嘛,通常都有自己的脾氣，我知道你的時間很寶貴,所以也就不兜圈子了。”

她說完推過來一份企劃書到唐悠的面前。

“其實我也是受一位導演所託,才前來聯繫三途川的，導演十分喜歡他的作品，希望能拍成電影，但無奈三途川聽到這種事情多半習慣性的拒絕，其實我多多少少也做過幾個成熟的影視案子了，希望唐小姐仔細閱讀過後，再考慮答覆。”陳妙不卑不亢地介紹。

唐悠點點頭，將企劃書接過來翻看，才發現導演和編劇都算是小有名氣，是喜歡拍藝術電影的那一卦。

陳妙彎起嘴角，繼續說道：“我的老闆嘛，是個非常簡單的台灣商人，他想賺錢，也想賺口碑，認為能將導演的拍攝手法和三途川的作品結合起來，就能夠在市場上創造出話題，所以才有了這份企劃。”

唐悠抬眸說：“看來你們真的準備了很久，分析得這麼詳細。”

陳妙說：“因為這也是我的工作呀！數據顯示三途川是去年網絡作家閱讀量的前五名，他的讀者有60%都是20到30歲之間的人，這在網絡讀者中年齡偏大，說明他更能吸引有消費能力、有鑒賞力的人群，同時其中有60%的女性，所以在我們計劃的演員列表中，也都是實力和顏值兼具的一線男星，只要各方通力合作，最後的結果一定會讓大家都滿意的。”

唐悠從前從沒有接觸過類似的工作，縱然聽她講得天花亂墜，也不敢貿然答應，在詢問了幾個問題之後，又想了想說道：“看來你很有誠意，其實我本人也比較感興趣，但是這個合同不是件小事，也不是聊個一次兩次就能夠做決定的，所以必須回去和三途川本人商量一下，再給你答覆。”

陳妙點頭：“這是當然的，咱們隨時聯繫，無論需要任何資料都可以找我，最好能安排我跟三途川本人見一面，就算他不同意，我也有辦法說服他。”

唐悠說：“看來你是自在志在必得。”

陳妙無奈地搖搖頭：“是必須如此了，大家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我當然要盡自己所能推動項目的落地啊。”

唐悠對她的幹練和成熟很有好感，希望自己日後也能成長為這樣的女性，所以語氣不知不覺便溫和了不少：“我一定會跟三途川好好轉達的，如果他答應見面，我們再約時間。”

“沒問題，你想再吃點什麼？”陳妙打開精緻的菜單。

唐悠趕快擺手：“不用了，我和朋友還有約呢。”

陳妙淡笑跟她告別：“那今天就聊到這裏，希望很快就能再見面。”

——

所謂有約的朋友其實就是戴川本人。

他停着車在外面等了好半天，看到唐悠出現，馬上探過身子替她打開車門，任性抱怨：“我還以為自己來晚了呢，你們怎麼那麼能聊啊？害我無聊這麼久。”

唐悠帶着寒風坐進來，嘆息道：“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情，當然能問的都問清楚才回來的。”

戴川哼道：“所以呢？你把我賣了什麼好價錢？我洗耳恭聽。”

唐悠把拿來的資料全都從包里掏給他：“還沒有談價格，你先看看，項目本身成不成還兩說，如果不同意製作方的想法，自然就沒有必要談價錢了。”

事實上，戴川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寫作本身，關於小說的其他改編形式從來都在意，但他看到唐悠這麼認真，不由地也跟着認真起來，接過來翻了翻說：“看着還挺像那麼回事兒，等我回去研究下，不過別忘了今天你要陪我去給奶奶送年貨的，不準談工作！從現在起你的身份之只是我女朋友而已！”

“知道了……”唐悠無奈：“你突然這麼孝順，我還有點不習慣。”

戴川說：“奶奶就對我最好了，我從來都孝順她，氣的只是我爸我媽而已。”

“還好意思說，氣爸媽就對？這幅驕傲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唐悠系好安全帶后，說道：“出發吧。”

戴川立刻踩下油門，得意洋洋：“奶奶每次都說要我帶個孫媳婦去見她，今天終於能完成任務了。”

唐悠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臉：“平日胡說八道我都管不了，但今天要是敢在老人家面前信口開河，看我回家怎麼——”

戴川興奮的說：“好呀好呀，那你回家收拾我啊，求打、求罵、求愛的教育！”

唐悠用看變態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番，頓時嫌棄。

小非酋樂不可支，也不曉得腦補了什麼，笑得跟中了大獎似的。

——

比起戴川嚴肅的老爸和能言善辯的老媽，他的奶奶根本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慈祥老太太。

一路輾轉到了郊區別墅見面后，奶奶特別開心，圍着戴川感慨：“哎喲喂，盼着你來好久了，最近忙什麼呢？連影子都不見。”

“忙正經事呢唄。”戴川隨口回答，然後拉過忐忑的唐悠說：“小悠，快叫奶奶。”

唐悠馬上舉起手裏的補品，努力笑道：“奶奶好。”

看起來溫柔可人的女孩最招老人疼，雖然唐悠比戴川大了好幾歲，但奶奶沒有露出絲毫不滿的表情，仍舊笑呵呵地說：“真好，真好，看着就是個小淑女。”

唐悠頓時被老人的體貼治癒了。

正在這時，院子裏忽然衝出個棕色的毛球，伴隨着汪汪的叫聲，使這寧靜的地方瞬間熱鬧起來。

戴川瞬間捉住它：“喂，你小子別鬧了，不然我揍你！”

奶奶趕忙阻攔：“不許欺負我的阿柴！”

阿柴？

唐悠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不禁投去狐疑的眼光。

戴川撫摸着狗子裝傻：“因為它是柴犬，所以叫阿柴。”

唐悠頓時明白了點什麼，咬牙切齒：“……它是不是還愛吃魚啊？”

奶奶在旁邊笑道：“對對對，這小狗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貓投胎的吧。”

戴川被唐悠的眼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咳嗽道：“我們進屋吧，好冷。”

“來來來，正給你們燉排骨呢。”奶奶開心迎接。

“你還有什麼馬甲？一起講出來！”唐悠忍不住隔着風衣掐住戴川的腰。

戴川疼的眼含熱淚，哼唧道：“回家再說，回家再說。”

唐悠也說不清自己心裏什麼滋味，又是有點氣，又是想笑場，瞪了他一眼索性不再搭理了。

——

但凡性格活潑的孩子都很容易受到老人喜歡，當唐悠表現勤奮地在廚房幫忙時，奶奶反而被戴川纏得在旁邊抽卡抽到哈哈笑。

說也奇怪，這老太太眼花手抖的，卻一連畫出了好幾張SR。

“真的，您這手氣沒誰了，怎麼我爸一點也沒遺傳到！”小非酋興奮地在旁吹捧：“您不知道他給我抽得都是什麼，特別特別寒磣！”

奶奶扶着老花鏡笑：“那你是還沒看我打麻將的時候呢。”

戴川摟住她的肩膀說道：“再來一個！”

“你們啊，不要老是玩日本的遊戲，崇洋媚外，再說那小日本……”奶奶邊畫邊嘮叨。

“這是中國做的，廣州那邊的公司做的。”戴川申辯。

“少騙人了，這說的不是日語？”奶奶不服，把手機伸到他面前問：“這是啥？”

戴川瞧向屏幕，和橙光閃閃的青行燈對視三秒，然後興奮地抱着老太太親了口：“奶，我愛你！啊啊啊啊啊！”

他太歡天喜地，導致圍觀的唐悠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奶奶被搖晃的頭暈，訓斥道：“別鬧了，我這把老骨頭可禁不住你折騰。”

“您去客廳坐一會兒吧，我來就好。”唐悠趕忙說道。

“對，等着嘗嘗小悠的手藝。”戴川順勢就陪着奶奶走出去，片刻之後回來哼道：“我是給你表現的機會，要是我掌勺，就沒你什麼事了。”

唐悠把切好的土豆放進鍋里，無語道：“那我還要謝謝你？”

戴川把手機丟到一邊，忽然從後背抱住她：“嘴上的謝謝就不必了。”

這畢竟是在長輩的家裏面，唐悠快被他嚇死，掙扎着小聲說：“別鬧，鬆手！”

“我不松。”戴川側頭親了下她的臉，又捏住她的下巴：“不過這種嘴上的謝謝也可以。”

唐悠當然不準備讓這傢伙得逞，立刻用胳膊懟開他，然後揚揚手裏的湯勺：“你這樣，我就對不你不客氣了。”

戴川笑得不行，恰巧貪玩的阿柴跑了進來要肉吃，立刻被他拎起來道：“小狗子，你的文學造詣不錯啊，這是你的主編，初次見面還不行個禮？”

柴犬聞着排骨香瘋狂舔嘴巴。

唐悠被氣到發笑，可瞧着他們的樣子又講不出什麼惡狠狠的話。

世界上總是一物降一物，一人降一人吧？

不要談未來，僅僅是現在，她就已經拿戴川半點辦法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