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2
原本的滿目祈盼,變成了一片狼藉。
待到戴川和唐悠再回到網吧時，推門就看到柳南年邁的父母在打掃衛生。
“誒,你們倆沒事吧？南南呢？”柳媽媽聞聲立刻迎了上來。
“她還在跟警察說明情況,有我朋友陪着，別擔心。”戴川扶住她的肩膀,勸着她坐下：“阿姨，你休息會兒吧，這裏已經叫了家政明天來掃,別白費力氣，到時候花銷全讓何鋒賠，賠死他！”
“哎……他們兩個好端端的，怎麼會搞成這樣？”柳媽媽忍不住抹眼淚。
唐悠看到心塞極了，想辦法開解：“這樣也總比結了婚才發現何鋒是什麼人強，從前我還為他找理由，想他是不是一時糊塗，但今晚過後,咱們大家都該死了這份心,必須勸柳南向前看啊。”
“他們說的對,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柳爸爸也過來安慰老伴。
這網咖的桌椅板凳,倒的倒、砸的砸，裝修一新的地板和隔間都狼狽至極，好在最昂貴的電腦們大部分完好無損，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戴川環視一圈，頓時下了決定：“我看這樣，明天我找朋友送些傢具過來，先把壞掉的地方漆一漆，店該開就開，等到過年不營業，再找留駐東川的工人修補，把損失降到最低，現在宣傳也做了，錢也花出去了，每天的流水都很珍貴。”
尚且有些六神無主的唐悠聽他這麼說，頓時點頭：“對啊，阿姨，肯定能熬過去的，現在何鋒都被拘留了，也不可能有人來鬧事。”
老兩口相互看了一眼，見作為主心骨的女兒不在這裏，便順從的點了點頭。
戴川終於放心些，脫了外套幫忙清掃那些碎掉的玻璃渣子，嘴上還嘮叨個不停：“叔叔阿姨你們別碰，太危險了，我眼神好，讓我來吧。”
唐悠在旁默默地瞧着這個男孩子，感覺到無以言喻的溫暖。
她見戴川對自己好、對沈霞好，知道那是有理由的。
此刻見他對這個世界都好，才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年輕的皮囊里，那顆在人性中格外純潔的心。
——
好端端的一天竟然這樣被毀掉，真是要多狗血有多狗血。
等到唐悠終於沖了澡坐到床上的時候，已經深夜十二點了。
她被折騰得頭昏腦脹，思及自己尚且如此，更何況此刻的柳南，不僅難忍心疼。
“喂，發什麼呆呢？”戴川忽然敲敲她開着的門。
唐悠這才猛地回神：“在想怎麼幫她。”
戴川說：“我和李雲傑都是學經濟的，如果他倆在一起，搞定個網吧還不是分分鐘的事，你擔心什麼？”
“少亂點鴛鴦譜，人家怎麼發展，跟我擔心柳南半點關係也沒有。”唐悠皺眉說道。
“所以呢——”戴川走進屋裏，摸出張信用卡遞給她：“我這個月剛取的稿費，應該夠她翻修的吧？你跟她關係好，就當是你借的，否則那姐姐也不會接受。”
唐悠愣了下：“我有錢。”
“拿着，你自己都說了，你的我的又有什麼不一樣？”戴川硬塞給她，然後俯身朝唐悠露出個微笑，親了親她的鼻尖：“晚安，不準把關注力全都放在別人身上！”
“嗯……”唐悠點頭：“你確實應該從明天開始想想新書啦。”
“喂，我不是說這個！”戴川氣憤。
未想唐悠忽然摟住他的脖頸，小聲說：“這段日子啊，不管是自己還是朋友，都讓我覺得活像如履薄冰，可是你，又讓我感覺每天能與這個世界相處真幸福，我們一定要珍惜現在的一切，不可以……不可以變成柳南跟何鋒那樣。”
“才不可能呢。”戴川忽然一用力，硬生生把唐悠從床上抱了起來。
唐悠嚇得驚呼，然後又失笑地揍他。
戴川說：“我不會對不起你的。”
“你知道嗎？上一次能把我抱起來的男人，還是我爸。”唐悠眨眨眼睛。
戴川幾乎無奈：“為什麼咱倆在一起的時候，你總提你爸啊！”
唐悠說：“因為我生命里沒有其他男性。”
戴川脫口而出：“誰說的，你把我們兒子置於何地？”
“誰和你有兒子啊！”唐悠掙扎着摔回床上，瞪眼道：“你前陣子不還說自己喜歡女兒嗎？”
“原來我說的話，你都記得。”戴川伸手摸亂了她的頭髮：“但我又沒說只生一個。”
——
雖然諸事不順，但日復一日的生活還得照樣過。
唐悠幫着柳南收拾好了網咖，又接到意外之中的電話。
那天她正披頭散飯地在廚房給小非酋和媽媽燉湯，聽見手機響，拿起來講話也隨意：“喂？”
“請問是唐小姐嗎？”對方是個很客氣的女人，一幅公事公辦的樣子。
“啊，對的對的。”唐悠趕快放下勺，認真回答：“請問您是？”
“唐小姐好，這裏是鐘山影視公司，我是影視策劃陳妙，輾轉才要到您的聯繫方式，是想問一下現在三途川的影視版權還在手裏嗎？”她開門見山。
“在的，你們公司我聽說過，是想買IP嗎？”唐悠猶豫了下，而後道：“這種事電話里也談不清楚，如果方便的話見面再聊吧。”
陳妙笑意盈盈：“見面當然好，明天您有空嗎？我們公司就在東川。”
唐悠壓不住心裏面的高興，立刻答應。
——
正在書房伏安寫作的戴川全然不了解情況，只是被忽然跑進來的唐悠從身後抱了下，立刻開心起來：“怎麼啦？今天福利這麼好？”
“剛才有影視公司給我打電話，要買你的小說。”唐悠眼睛閃閃亮。
未想到戴川卻並不是很感興趣：“想買的人多了去了，不賣不賣！”
唐悠頓時被打擊到：“為什麼啊？”
戴川道：“不想自己的作品被亂拍，無聊。”
年少得志之人有些心高氣傲再正常不過，唐悠鬱悶地拉拉他的衣袖：“可是連談都沒談，你怎麼知道是亂拍呢，沒準人家很靠譜啊，沒準製作很精良啊……”
戴川這傢伙認定的事通常不願再被改變，可他偏偏對小主編沒什麼原則，瞬間又改口道：“那你去問問吧，無論怎麼樣，賣IP總是來錢比較快。”
“不是為了錢，我是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你，知道有個作者叫三途川，知道他曾經寫出那樣的故事，不比任何一個作家差。”唐悠低頭皺眉：“我沒有把你當賺錢的工具，你也不準這樣想我。”
男人最無法抵抗女人的崇拜，更何況是自己喜歡的女人？
聽到她這樣說，戴川立刻後悔剛才的武斷，放下鋼筆摟住唐悠的腰說：“好好好，都聽你的。”
“幹嗎用妥協的語氣……”唐悠哼道。
“這不是妥協，這是寵溺！”戴川抬頭強調。
唐悠忍不住笑起來：“你噁心不噁心呀？”
戴川眨眨漂亮的桃花眼：“為什麼你總是嫌棄我……”
他本來就年紀小，性格又可愛，賣萌自然是把好手。
老實的的唐悠瞬間忐忑：“我沒有呀。”
誰知與此同時，戴川竟然把臉埋在了她的胸前，而且是貨真價實的埋胸，還得了便宜賣乖的說：“有，我需要安慰。”
唐悠以光速變得滿臉通紅，羞恥心爆表，抬手就揍：“你滾！！！”
戴川卻抬頭壞笑，不管那拳頭怎麼落在自己身上，都不管不顧地抱着唐悠坐到腿邊親了上去，溫熱而私密的吻是愛情中最令人怦然心動地甜蜜，唐悠頭腦空白地掙扎片刻，便再也沒有力氣，被愛着、被憧憬着，這多麼奢侈啊……她以為自己永遠遇不到的東西，此刻竟然觸手可及。
小小的卧室里，一時間寧靜無聲。
彷彿過了從滄海到桑田的時間，戴川才輕輕鬆開她，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問：“你緊張什麼啊？看到你害羞我就要忍不住了。”
唐悠根本不敢想自己的臉是什麼顏色，扭頭嘟囔：“你倒是不緊張，駕輕就熟的。”
“這是我的被動技能，碰到你撩妹等級立刻升滿，遇到其他女人立刻變基！”戴川笑道。
“基什麼基，哪天不胡說就心痒痒。”唐悠瞪了他一眼，又伸手抱住他。
沒什麼原因，只是想抱着。
窗外冬日的陽光格外清透，灰藍的天空有鴿子飛過，像幅水彩畫作。
戴川眯起眼睛，聞着唐悠身上的味道，有潤膚乳被體溫發酵過的馨香，也有廚房裏煙火的溫暖，微微的洗衣液殘留的梔子花味混合著發梢奇怪的甜，簡直無法用任何語言描述清楚，但是對於他而言啊，這就是夢想中家的味道。
他從茫茫人海中遇到了這個女孩，然後決定就這樣走下去，和她綁定生活，也和她共赴夢想，從來都如此簡單，沒有一絲一毫的複雜。
這樣真好，似乎已經不可能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