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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靜靜在醫院養病的沈霞當然對房子的事全然不知,但她怎麼可能看不出女兒的變化?

某天晚上唐悠微笑着坐在病房邊削蘋果,沈霞琢磨了會兒便忍不住問道:“你和小川……確定關係了?”

“嗯?”唐悠茫然抬頭,半晌又點點頭:“嗯。”

“那幹嗎不跟媽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沈霞挺高興。

唐悠將蘋果切給她:“媽,你會不會覺得找個比我小五歲的男生不靠譜啊?有時候跟他待着,我會忍不住覺得自己是老年人。”

沈霞嘆息:“如果有男的能成熟懂事照顧你,自然是好的,但這種事要看你自己開心,而且戴川也很善良、很孝順……”

“就是太鬧騰。”唐悠忍不住抱怨。

沈霞笑了起來,不能免俗地打聽:“所以他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都沒聽你們提起過,不會還沒工作吧?”

“怎麼可能呀,人家是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的,這個學校媽你知道的吧?”唐悠自己都沒意識到語氣里那份讚賞,然後微笑:“是寫書的,是作家。”

“他還會寫書?真看不出來。”沈霞的反應很正常,點點頭:“也好,你們都是做這行的,雖然清貧,但是踏踏實實。”

“算不上清貧吧……”唐悠想起戴川在網上數不清的粉絲,然後搖搖頭道:“哎,不要問東問西的啦,你好好養病!”

“阿姨!咦,小悠你也在?給你打電話都不接。”正被議論着的戴川推門而入,一身寒氣,兩手熱湯。

“沒看到呀,剛才去衣服了。”唐悠站起身來數落道:“你又買什麼了,亂花錢。”

“這家的補湯燉得特別好,我晚上跟編輯吃飯喝到,就想讓你們也嘗嘗。”戴川熟門熟路地進屋放東西,然後便收拾起來。

沈霞一臉看女婿的慈祥樣:“別忙了,坐下歇會兒,歇好了就都回去休息吧,冷不冷?”

“媽,你真愛操心。”唐悠忍不住插嘴,順手將垃圾袋從小非酋手裏接過來拿去丟。

戴川將被弄亂的桌椅擺好,然後便站在那把香噴噴的湯盛出來:“阿姨你必須喝點,真的特別好喝。”

沈霞微笑地自說自話:“我閨女啊,比別的孩子都辛苦懂事,性格也好,寬容、踏實、勤奮……就是喜歡什麼擔子都自個兒擔著,以後你能好好照顧她啊,是阿姨最大的心愿。”

“阿姨,您這是準備把小悠嫁給我嗎?”戴川厚臉皮地問。

“你這孩子——”沈霞哭笑不得:“那你自己問她去,我才不管呢。”

“不能不管啊,您得做我堅強的後盾。”戴川端着湯拍馬屁。

唐悠扔完東西回來,懷疑打量:“說我什麼呢,笑得這麼猥瑣……”

“阿姨,你看她!”戴川告狀。

“悠,別老數落別人,人家陪媽待的好好的。”沈霞說。

唐悠滿臉無奈,瞪了得意洋洋的小非酋一眼,才走去穿衣服準備回家。

——

既然馬甲掉了個徹底,戴川也沒必要跑去網吧偷偷摸摸地寫稿子了,他坐在卧室里擺出從編輯那裏勒索來的筆記本,翹着長腿噼里啪啦地打字,感覺從美國回東川后就從未這麼輕鬆自在過。

由於這傢伙平時油嘴滑舌,唐悠仍舊有點不相信事實,洗完澡后默默地到他身後偷看,發現還真開着三途川專欄的網頁,碼着未完結的連載,實在有種世界觀崩壞的茫然。

“喂,你要視奸到什麼時候?”戴川忽然開口:“老被盯着好緊張。”

“對不起!”唐悠趕忙後退:“你都不起個大綱什麼的嗎,怎記得住呀……”

畢竟三途川以懸疑小說出名,情節環環相扣、結局出乎意料是所有讀者對他作品的印象,真想不到那些邏輯複雜的故事竟然就是這樣被一個字一個字的打出來的。

“別吵我就好。”戴川恃寵而驕:“我要喝咖啡!”

“嗯。”唐悠轉身走了幾步:“可是大晚上喝咖啡對心臟不好,還是喝牛奶吧。”

“牛奶哪能帶來靈感,你見誰寫東西時喝牛奶啊?“戴川拒絕。

唐悠只好無奈地走去廚房,過了會兒就把熱氣騰騰的杯子放到他面前:“那你別熬太晚,早點睡啊。”

戴川的夢想終於實現,等她消失就心滿意租的喝了口,結果瞬間又咳出來:估計杯子中的液體是咖啡牛奶九比一,簡直是專屬於孩子的味道。

小非酋不甘心地追出去:“喂!”

“嗯?又幹嗎?”唐悠正在小小的書房裏整理他那些書,光着腳,濕着發,在暖色的光中格外美麗。

戴川瞬間忘記抱怨,忽然道:“等我以後賺了大錢,就給你開家書店,那樣你可以天天在書店裏煮咖啡了。”

“賺大錢……我看說大話才是你擅長的吧?”唐悠淡笑。

“愛信不信,到時候瞧着好了。”戴川哼了聲又回卧室碼字。

他心滿意足、充滿幹勁,轉身後並沒有看到,唐悠望向自己的目光到底有多溫柔。

——

時光如流水,在唐悠的的記憶中,上次玩樂還是國慶節到山裏宿營,匆匆忙忙小半年過去,某日早晨走入出版集團大樓時,竟然抬眼看到聖誕樹,忽才意識到一年要過去了,而《枕邊書》也離它最後的宿命也不剩多遠的距離。

“哇,你終於來啦!聖誕快樂!”柳南瞧見小主編走進辦公室,立刻拿着蘋果湊過來。

唐悠滿臉莫名:“離聖誕不是還有兩天嗎?”

柳南討好的笑道:“可是我的網咖新年就要開張,所以準備請假了,而且聖誕那天,難道不讓大家休息約會?”

唐悠淡淡點頭:“你們想休息的話,我可以去跟領導請示下。”

“哎喲,都這種時候了,不要想太多好嗎,放輕鬆吧!”柳南拉拉她的衣袖,暗示唐悠不應該再糾結《枕邊書》的去留。

唐悠拿蘋果追問:“所以缺的稿子你討要齊了沒?”

柳南拍胸脯:“快了,大不了我把我的偉大著作拿上來充數。”

唐悠一臉嫌棄:“那倒不必。”

“哼,還瞧不起我呢?”柳南不服氣:“我也就是沒寫作,不然有三途川什麼事?”

小非酋的秘密,唐悠到現在都沒有分享給任何人,一方面她不知道該怎麼提起,另一方面也尊重戴川願意保留身份的個人自由,所以終而面色平靜地嘆息:“對呀!可惜你就是天分十足,卻三天打魚兩天晒網。”

“那可不一定,網吧這件事我就會一直奮鬥下去,當成畢生的事業來經營。”柳南趁機推銷:“到時候給你們一人辦一張高級會員卡。”

唐悠無奈:“這個嘛,你去戴川那離忽悠,比較有前途。”

“脫團的人就是不一樣,開口閉口總是戴川戴川,我都聽煩了。”柳南笑嘻嘻地逗她,然後重新坐回位子上,玩起她的《陰陽師》新號。

“誒,唐悠,原來你在這兒呢?張總找你好半天了。”人事部的姑娘忽然露頭呼喚道。

小主編心下一沉:“嗯,好的,我馬上去。”

——

現在這種時候領導叫談話,絕對不會有好事發生。

唐悠做了心理準備,但推開門見到出版集團的張總,還是泛起有些難以形容的失落。

“小唐,來,坐坐坐,別客氣。”張總招呼道。

唐悠勉強笑了下,坐到沙發邊:“您找我有什麼事兒嗎?”

“你看着馬上就到年底了,下個月就是農曆年……”張總端着茶慢悠悠地坐到她對面。

唐悠主動提起:“是《枕邊書》停刊的事兒吧?您之前給我講過了。”

張總微笑:“這幾個月你的努力我都看在心裏,而且聽說你媽媽生了重病,還是沒耽誤工作,小姑娘能這麼拼真的不容易。”

唐悠說:“都是應該的,畢竟直到現在編輯們還跟着我干呢,我總不能讓她們失望吧?”

“其實我是很看好你的,《枕邊書》的事情你也沒有多少責任。”張總終於提及重點:“所以等年後,給你調去其他職位是沒有問題的。”

唐悠追問:“那編輯們呢?”

張總喝了口茶:“我們這兒是事業單位,砍掉《枕邊書》也是編製調整的結果,名額沒有那麼松。”

唐悠頓時有些失望,點點頭然後道:“但我可能得休息一段時間吧,我媽媽的癌症剛有點起色,這段日子總是來辦公室加班,心裏有愧疚,所以就暫時不打算工作了,希望您能理解。”

“我尊重你的選擇,不過你記得,出版集團的大門可是對你敞開的。”張總保證,然後還拍拍她的手背。

唐悠有點尷尬的笑了下,點點頭:“如果沒有別的事兒我就去忙了,即便是最後一期雜誌,也應該能做得盡善盡美。”

——

與編輯部的風雨飄搖比起來,戴川可是風生水起。

他最初簽約文學網站的時候,非常嚴肅地宣佈自己只負責小說,別的活動一律不參與。

結果最近莫名其妙鬆了口,又準備接受採訪,又樂意錄製節目,簡直讓編輯喜上眉梢。

當天晚上小非酋回家后,就一直站在鏡子前擺弄自己的衣服。

唐悠拎着菜進門,望見此景疑惑道:“你在幹嘛呢呀?怎麼還臭美上了?”

戴川說:“明天有周刊的記者來給我拍照片,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穿的成熟點?”

唐悠很開心他能在事業上有進步,把碎發挽到耳後,走進他房間參謀片刻,最後挑中了件白色的衛衣和牛仔褲說:“這套就很適合你,你平時就是這個樣子的。”

戴川抗拒:“那多不穩重,多不像個作家。”

唐悠嘲笑他突如其來的小矜持:“你跟穩重有什麼關係?再說這是什麼年代了,誰規定作家就一定是什麼樣子,做自己最重要,而且我覺得讀者看到你本人一定會喜歡你的。”

戴川把臉湊到她旁邊問:“那你看到我,是不是也很喜歡?”

唐悠頓時想翻白眼,把衣服塞給他:“拿着,一會兒幫你熨熨好了,總是亂塞亂放的。”

戴川跟在後面嬉皮笑臉:“我就是缺個賢妻良母照顧我嘛。”

“賢妻找你幹嗎?”唐悠拎着菜去廚房收拾,嘆息說:“良母你自己又不理,你媽今天還給我打電話,問你最近怎麼樣?搞得我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戴川擺擺手:“嗨,她就是閑的難受,我在家還能折騰折騰我,現在我跑了,她哪有別的事可以干呢?”

“什麼叫閑的難受,明明是關心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傻瓜。”唐悠抬手就捏他的臉。

戴川含糊不清地說:“要不然哪天你跟我去看看我爸媽吧,沒準他們一高興,不知道跟我計較了。”

唐悠點點頭:“好吧。”

然後又感慨:“真是一家一個活法,你寫書那麼棒,你爸媽還不滿意,若是我有你這份才華,我媽不知道得多高興呢。”

戴川問:“那你為我高興嗎?”

唐悠真的沒有辦法像他一樣,把什麼話都掛在嘴邊,低頭道:“和我有什麼關係?”

戴川很得意,偷看到她買了蓮藕,便說:“我要吃蓮藕燉排骨。”

唐悠鬱悶:“那前兩天還搶着做飯呢,現在竟然學會點菜了,變得真快啊。”

戴川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說:“沒辦法呀,我下周要交稿,現在起碼還差五萬字,再加上要修改前面,現在腦袋都大了。”

“好吧,我做好了叫你。”唐悠從某種方面來說,和錢楚一樣,對他並沒有什麼原則。

戴川立刻撲上去親了一下她的臉,又唐悠伸手揍自己的時候跳着躲開,隔着空氣朝她比了個心,而後才開開心心地消失。

“傻裏傻氣的。”唐悠笑到搖搖頭,轉而就架起湯鍋燒上了水,心甘情願地淪陷到了煙火繚繞的歲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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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皇與非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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