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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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少有誰會將網上的紛爭和網下的現實生活綁在一起。

可惜無論網上還是網下,彼此接觸的都是活生生的人,而有人的地方自然會產生各種矛盾。

唐悠那晚將何鋒兩人踢出去,完全出於替朋友泄憤的心情,原本並沒有考慮太多。

誰知從第二天早晨開始,她的個人空間裏就充斥起無數的污言穢語。

留言者多半是和南桃相熟的朋友,因為太年輕而格外口無遮攔:老女人、金魚眼、權限狗、py交易之類的“問候”毫不客氣。

早晨坐公交車上班時,唐悠扶着欄杆鬱悶地清理留言,談不上動怒,只覺得噁心,再看看戴川的公會,一夜之間竟然跑了三分之一的人,原本熱熱鬧鬧的地方,瞬間變得空空落落。

要知道小非酋為了招人和組織,花費過不少精力跟時間。

所以唐悠難免為自己當時的衝動而愧疚,卻不曉得如果沒有撕破臉,又怎麼繼續容忍着那兩個恨之人的存在?

她深吸了口氣,望向公車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群,不太清楚那些無聊的鍵盤俠,是不是正在這街道上擦肩而過,只曉得以自己的人生觀而言,這份仇恨根本就不值得認真對待。

——

自從柳南坦白后,就請了假躲在家,不肯露面,彷彿人間蒸發。

唐悠打電話確認過她的安危,只好在辦公室多兼些工作,希望她能早日想通。

無論日子再怎麼難,該過還是得過。

母親要做手術的前夕,小主編回家很早,打算次日醒來就到醫院去忙活。

原本她順道買了些食材,計劃着改善下戴川跟自己的伙食,結果推開門卻再度聽到廚房裏乒乒乓乓的做飯動靜,讓這所冷清的房子頓時充滿煙火之氣。

唐悠拎着東西湊過去問:“你是要進化成家庭主婦嗎?怎麼天天都做菜?”

戴川自然而然地說:“能夠為你分擔一點是一點,阿姨今天怎麼樣?中午去送飯的時候,她精神還不錯,問醫生說檢查的各項指標也正常,看來明天手術肯定會順利的。”

孝順是人身上最珍貴的美德,唐悠意識到倘若換個男人,真的很難做到戴川這個地步,故而有些感動,微笑道:“我看她也挺好的,還問我你在幹嗎呢。”

戴川嘿嘿一笑:“看來阿姨已經離不開我了,就算你想把我踹開,她也不讓的。”

“自我感覺良好。”唐悠從來不接這種話,改口打聽:“讓我看看做的什麼好菜。”

她伸手掀開鍋蓋,只見螃蟹、雞爪、土豆、胡蘿蔔等各式各樣的食物被燉在一起,湯汁粘稠,咕嘟咕嘟,好似十分美味的樣子。

戴川沾沾自喜:“我特意去餐廳問了做法,還買了點底湯,現在燉出來味道很像那麼回事。”

唐悠拿勺子嘗了一口,點頭道:“真好吃,看來你有點做飯的天分呀,前兩天還不會切菜,現在就能搞出頓飯來了。”

戴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表忠心:“為了你,我什麼都能學會!”

唐悠滿臉受不了:“你能不能別這麼誇張,正經點不好嗎?”

戴川哼了聲,繼續認真切蔥段:“現實這麼殘酷,開心點又有什麼錯?”

這點唐悠並不否認,她甚至很羨慕小非酋有那種令人快樂的能力。

在廚房橙色的燈光中,鍋里燉着的美食活潑的地冒着泡,恍然驅走了人身上所有的寒冷。

——

伶牙俐齒、能言善辯,這是所有長輩對戴川的印象。

他的語言表達能力一點也沒因為寫作而耽誤,特別是罵起人來格外滔滔不絕。

這回不善言辭的唐悠任人嘲諷,作為一盞省油的燈,戴川更是不服,帶着遊戲親友跟小狼狗一樣撲上去,從空間撕扯到世界頻道,搞得遊戲貼吧都在議論出軌男女的八卦。

同在《陰陽師》的唐悠怎麼可能看不到,洗完澡后又隱約聽到他在屋裏發語音,不由擦着頭髮小心翼翼地探頭:“我說,你能不能不要再搭理那些人啦?顯然三觀不正,無腦護短,還有什麼可爭執的?”

戴川躺在床上回答:“我沒爭執,我只是單純地進行人身攻擊。”

唐悠猶豫片刻,走進屋裏,不再自在地站在床邊勸道:“你看你在那兒嘴不閑着,萬一被柳南看到,她本來就心情不好,氣壞了身子可怎麼辦?”

戴川把手機扔開,坐起來不高興:“怎麼會有這麼賤的人,自己做錯事嘴還不幹凈,我要是知道何鋒這傻逼在哪兒,真想過去揍他一頓!”

“你就別惹麻煩了,到時候鬧去警察局,我更要傻眼。”唐悠思考了下,建議道:“要不然我們就不在這個區玩了吧,不是通知要開新區嗎?”

她話音落下,想到小非酋已經花掉好幾萬,又擺手補充:“但是你肯定捨不得,或者改個名,別再理睬他們。”

“有什麼捨不得的,等你媽手術完,我們拽上柳南去新區瀟洒。”戴川說:“遠離傻逼,珍愛生命,帥哥我認識多了,隨便介紹哪個給柳南,都比何鋒強!”

“你還當上紅娘了……”唐悠嘆息而笑。

戴川這才終於收斂情緒:“對不起啊,明知道你等着媽媽做手術很緊張,還在搞這些用不着的小矛盾,明天肯定會順利的,鬧鐘我都訂好啦,六點起床,準時出發!”

最近大家都安慰唐悠很多,祝福之語也不吝嗇,但畢竟手術決定的是沈霞的生死,這個非此即彼的事實就像沉重的巨石壓在唐悠心裏,讓她再怎麼轉移注意力,也始終難以呼吸。

“我有預感,肯定沒問題。”戴川繼續安慰:“我從小第六感就超級准。”

“嗯,睡吧,晚安。”唐悠朝他彎着嘴角,轉身關燈出去。

那個瞬間戴川特別想叫住她,問她父親是怎麼去世的,問她對未來有什麼打算,但又感覺這些話題不太吉利,所以生把聲音咽回去。

沒關係,以後了解這個姑娘的機會還有很多很多。

戴川在黑暗中支住下巴,無聲地淡笑起來。

——

東川市的醫院多如牛毛,但好醫生卻永遠不夠。

沈霞這次換的主治醫師的確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專家,所以對她而言每一步都無比慎重的手術,對醫生而言卻是日日要面臨的日常。

萬事準備妥當,手術室的門打開又關上。

被留在外面的唐悠有種卸了力的迷茫,幸好並非孤身一人。

“咱們找地方坐會兒吧。”戴川拎着飲料說:“聽說得花費好幾個小時呢,戳在這兒不是耽誤人家幹活嗎?”

唐悠頷首,隨他到走廊邊的長椅上落座,雙手始終緊緊地相互握着,臉上表情不多。

“嗨呀,你看這兒還有王主任的介紹。”戴川跟發現新大陸一樣站在宣傳廣告旁邊:“人家從□□年就從事肺部腫瘤的醫療工作,那時你出生了嗎?”

唐悠點點頭:“嗯,我就是□□年的。”

“所以人家治療腫瘤的經驗和你做人的經驗一樣豐富,而且還是博士生導師呢,難怪我見他帶過學生你去看你媽。”戴川繼續道。

“我沒事啦,不用故意講這些讓我安心。”唐悠點破他的小伎倆:“坐下吧。”

戴川摸摸頭,在她身邊老實待下。

此時不過清晨,走廊里冷冷清清,窗戶透過來的金輝照着兩個人的身影,有些寂寞中的相濡以沫。

這是段多麼奇怪的經歷啊……

明明幾個月前還是天涯海角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此刻卻因一個遊戲而有緣聚在這裏,等待着生活中最殘酷也最無奈的考驗。

正在他們胡思亂想的時候,樓梯口忽然響起高跟鞋的聲音。

唐悠好奇望過去,然後睜大眼睛驚喜地喊道:“柳南!”

來者正是消失過幾天的柳小姐,她形容憔悴,卻露出關懷的笑:“堵車啦,阿姨怎麼樣?”

“剛開始做,我們正等着呢。”唐悠握住她的手。

兩個姑娘相視片刻,似有很多話想說,又什麼都沒說,只是瞧着彼此笑了。

儼然多餘到像個電燈泡一般的戴川在旁邊訕訕地插嘴:“我給你們買點早飯去吧,出來太早了,肯定都沒顧得上吃。”

“買湯包!小悠最愛湯包了!”柳南吩咐。

“沒問題,等着。”戴川抬腿就跑。

柳南挑着眉瞅見這小子消失,又嘆息:“其實戴川挺好的,別想是不是三分鐘熱度,至少不是無情無義的人……之前我還替你提防他呢,結果到頭來卻連自己的感情都看不準。”

“你怎麼樣啦?”唐悠問得很忐忑。

“分了,錢歸他,網咖歸我。”柳南言簡意賅。

唐悠心裏難過,眼巴巴地瞅着她,不曉得該說什麼。

柳南深呼吸了下,努力笑道:“今天千萬別聊這些破事,我們就全心全意地祈禱阿姨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看,昨天下午我還去廟裏求了個平安符。”

唐悠接過她哪出來的小錦袋,忍不住鼻子一酸,伸手擁抱住了親愛的朋友。

明明挺倒霉的吧?

明明這輩子都沒好命過吧?

可唐悠什麼都不想抱怨,畢竟人生永遠十有□□難如意,她更要緊緊地握住眼前這一二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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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皇與非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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