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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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老戴跟兒子的關係不太好,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原本在工作和愛好之中的平衡就達不到共識,加上錢楚添油加醋地將兒子的可疑戀情一說,更惹得老戴不開心。

周末中午,終於想起回家的戴川推門而入。

坐在沙發上翻書的老戴立刻扶着老花鏡哼道:“喲,這是誰呀?”

前幾個月父親對他還挺和顏悅色,多半因為戴川的生意場上的表現不錯。

現在聽到這言語間的嘲諷之意,戴川故意回答:“你不爭氣的親兒子唄,還能有誰?”

老戴說:“好幾天看不到你的人影,我都快不認識了,誰說你不爭氣啊,你可是世界聞名的大作家。”

“喂喂!你們兩個少在這酸溜溜。”錢楚將看熱鬧的保姆推開,繫着圍裙出來罵道:“好好講話,不然就都把嘴閉上。”

戴川立刻拿着車鑰匙準備上樓,躲開父親醞釀了半天的怒火。

但老戴哪可能放他走,皺眉說:“你坐下,我有事兒問你。”

戴川不耐煩地鬱悶了,一屁股坐到他旁邊:“哎呦,我就是去找王院長幫忙了,禮物也送了,又沒吃白食,你們怎麼就不能放過我呢?“

老戴語重心長:“禮物?你到底知不知道爸爸和他是什麼關係?這世界上哪有免費的午餐?辦了多少事就要還多少人情。”

戴川不是不曉得人情世故,特別理解這句話,也知道自己的確利用了父親,但在人際關係上稍有點麻煩,換來唐悠母親的好轉,總是值得的,所以回答:“我認,是我錯了行不行?可我真的沒別的辦法了,難道你們就不能想想人命關天嗎?更何況病人的女兒是我喜歡的女孩子!”

老戴刨根問底:“到底是什麼女孩?你就不能讓你媽看看嗎?”

戴川很煩他們管東管西:“沒確定關係,看什麼看,再說她為她媽媽的病都火燒眉毛了,哪有功夫來咱家?”

老戴嗤笑:“沒確定關係你就做這麼多,你是不是傻?”

戴川扭開頭:“我喜歡一個人,就不想計較代價,如果我計較,就不是真的喜歡她。”

老戴沒話說,有些服了兒子的直線思維,氣得咳嗽起來。

錢楚旁聽到這裏,忍不住了:“就是因為人命關天這種忙才不能隨便幫,你對那醫生的看法不也是道聽途說?現在倒是幫人家轉院、準備做手術了,我就問你,如果手術不成功,她媽去世了,她是念你的好,還是怪罪你安排的這一切?”

戴川被質問得啞口無言,感覺自己當初滿心好意都變成了值得推敲的愚蠢熱情,半晌才道:“我也是儘力而為,如果我幫她,可能不會有好結果,但我若袖手旁觀她自己深陷泥潭,以後肯定會後悔的,她那真的是個好姑娘,換成我遇到什麼麻煩,她也不會不管我的。”

老戴已經泛起成見:“好姑娘就不會在沒確定關係的時候,收你這麼大的好處。”

戴川別的都好說,心裏在乎的人和事卻絕對不能動,曾經一個是寫作,現在另外一個就是唐悠,所以頓時炸毛,起身氣道:“有完沒完?不以最大的惡意揣度別人,你們就心裏難受是嗎?好,我以後絕對不利用咱家的任何資源,你倆也少多管閑事,干涉□□!”

“你住我房子吃午飯,還講這種大言不慚的話,到底是誰讓你這麼膨脹了?在美國呆幾年就忘了自己姓什麼?”老戴快被他氣瘋了,頓時臉紅脖子粗。

錢楚趕忙打圓場:“都少說兩句!你倆脾氣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平時好端端,腦子發熱就口不擇言。”

戴川憋屈的渾身發抖,繼續頂嘴:“OK!我不住了也吃了,咱們江湖再見。”

說著他就衝上樓去拖出行李箱,也不知胡亂塞了點什麼,就跟小火球一樣奪門而去。

錢楚全程目瞪口呆,都快被氣哭了:“老公,我讓你好好和他聊聊,套套那姑娘的信息,你倒好!這回兒子氣走更不會回來了,他若一個人在外面吃虧,咱倆肯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信用卡一張都不少拿的,能吃什麼虧?肯定又去住酒店養他的少爺脾氣去了,你少管,看他那走火入魔的德行,喜歡的也不是什麼靠得住的人。”老戴說著就展開報紙,鐵青着臉閱讀起來。

錢楚沒勇氣再跟老公發脾氣,滿腹委屈地趴到窗邊,偷看到戴川拖着箱子遠去的背影,鬱悶嘆氣:“算了,我還是親自出馬吧,我也覺得兒子的眼光不太靠譜,他哪有談戀愛的經驗,肯定是被在人利用。”

——

現在這種資訊時代,只要掌握一點資料,找一個人就不算困難,更何況沈霞還活生生地躺在醫院裏?

錢楚順藤摸瓜,很快就堵到了唐悠本人。

毫不知情的唐悠特地請了假,來陪母親做手術前的檢查,剛走到病房外面,便看到位衣冠楚楚、不知年齡的貴婦,瞬間滿臉疑惑。

錢楚上前一步,微啟紅潤的嘴唇:“請問你是唐悠嗎?”

唐悠點點頭。

錢楚淡笑:“我是戴川的媽媽。”

這個自我介紹令唐悠措手不及,緊張道:“您好,有有什麼事兒嗎?”

錢楚朝四周看了看:“耽誤你二十分鐘時間,咱們聊聊?”

事實上唐悠本可以不搭理的,但她銘記着戴川如何對待自己的母親,便也只能乖乖頷首。

錢楚帶路朝醫院的陽台走去,此時冬風吹着,空氣特別寒冷,讓兩人的頭髮都有點凌亂了。

唐悠繫緊圍巾,不安道:“阿姨,您找我有事嗎?”

錢楚依然客客氣氣:“我的目的你應該清楚吧?當然是為了戴川。”

唐悠瞬間尷尬:“他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他怎麼了,為了你跟我們吵的死去活來的,現在甚至連人影都找不見。”錢楚開門見山:“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唐悠還惦記着病床上的母親,心很亂:“朋友啊。”

錢楚失笑:“他為你做那麼多事情,最近連家都沒空回,原來只是朋友。其實我兒子是很單純的,你不要平白無故給他希望。”

唐悠心跳的很厲害,手足無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雖然戴川的確過分主動,趕都趕不走,但總不能跟人家媽媽說,都是這小子自己願意的吧?

那肯定會火上澆油,讓情況越來越遭。

“如果你喜歡他呢,就相處看看,我們家不是很在乎門當戶對的,即便女方貧寒也沒關係,但你若不喜歡他,就千萬不要讓他對你滿心幻想,直接拒絕就是。”錢楚終於皺起眉頭。

唐悠輕輕點頭。

錢楚的個性和戴川一樣開朗,並不是很喜歡唯唯諾諾人,頓時急道:“被放在眼前的胡蘿蔔引誘,騙他一直往前走,最後卻什麼都得不到,這是最可怕的,幫你媽媽住院對我家只是舉手之勞,看來你也無意戴川,那就別再繼續有交集了,我想讓我兒子的人生簡單一點。”

唐悠迎着逆風長大,堅強的性格深處本就是顆玻璃心,被這樣一講,頓時像刺蝟一樣把身上軟軟的刺立起來,拼了命的想保護自己:“您言重了,我不會利用他,也不會給他希望,更是從來沒指望戴川帶來什麼好處,您兒子是個好人,認識他我特別開心,但我絕對不會浪費他的時間,這次戴川幫我媽媽找醫生的好我會永遠記得,可是醫藥費之類全都是我自己出的,若您還覺得我佔了很大便宜,我賠就是了。您放心,該說的話,我見着他就會告訴他,請不要再來教訓我了。”

說完唐悠就把冰涼的手插/進風衣兜里,轉身匆匆離去。

錢楚本想表現得趾高氣揚一點,去去這姑娘的銳氣,省的她讓戴川風來雨里去,卻得不到結果。

可不小心話說重了,把對方傷到了,又不由有點彆扭。

因此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看不見唐悠的背影,她才訕訕地拎着包打道回府。

——

跟爸媽吵翻的戴川的確無處可去,之前租的房子早被退掉,再去物色新的也沒那個功夫,所以最後正如老戴預料的那樣,默默躲到酒店裏,悶頭睡了個覺,然後才打起精神,買了食物去看望沈霞。

結果風塵僕僕地病房,正在收拾的唐悠卻沒露出歡迎的表情,反而低着頭一副潸然欲泣的失神模樣。

戴川不安:“阿姨睡了?你怎麼了?

唐悠已經暗自生了半天悶氣,見到他心裏壓抑的難受瞬間噴涌而出,靠近低聲道:“我有話跟你說,出來。”

戴川頭一回看到她如此冷漠,聽話地尾隨在後面。

站在走廊關上門,唐悠也不打算拐彎抹角:“你媽今天來了,我知道你們吵架了。”

戴川本就不開心,聽到此話,立刻罵道:“我靠,她是沒別的事可做了嗎?來幹嗎?”

唐悠始終不看他的眼睛:“你媽也是為你好,我知道你為了我花費了太多精力,轉院也擔了人情,只跟你說句謝謝是不是太道貌岸然?你給的我沒法還,所以還是別再來找我了,當然你大可以不聽我的話,繼續隨心所欲,讓我在你父母面前更難堪,更像個在利用你的有心之人。”

戴川聽到這番言語,頓時想像出母親到底胡言亂語了些什麼,失控地把手裏的飯盒砸在地上,吼道:“難堪?有什麼可難堪的?我做的事情都是我自己願意,和你有什麼關係?什麼叫利用我?你當我是大傻逼嗎?說被人利用就被人利用?”

唐悠在他與錢楚兩頭受氣,被吼得眼圈都紅了:“你媽說得沒錯,你為我做這麼多,可我又沒答應做你的女朋友,朋友之間不是這樣相處的,朋友也不是這樣單方面付出的呀……”

戴川快被這兩個女人搞暈了,立刻接話:“那你就答應我!”

說完后,走廊里頓時一片肅靜。

唐悠也不想老是躲躲閃閃,望着地上一片狼藉的菜湯和米飯粒,索性把一直說不來的話直說:“你是挺好的,但我不確定你就是我愛情里的那個人,我害怕今天如膠似漆,明天就分道揚鑣的關係……是的,我就是在乎你的年齡、在乎你的閱歷、在乎你的家庭和命運,我們怎麼看也不像走到一起的人……你這麼好,到底圖我什麼?”

她從來不曾直言不諱的講過感情關係,話音落在地上,怯怯地偷看了剎那戴川驚訝的神情,便又低頭瞪着眼睛,使勁地憋住眼淚,不讓自己發出沒出息的動靜。

戴川在這段日子已經見證唐悠太多的悲傷,完全不願讓她哭的原因是自己,馬上認慫:“我說了是我自己願意,你覺得我不好,我會證明自己好,你覺得我哪裏不對勁我會改的,你幹嘛那麼生氣啊,你甭搭理我媽媽不就省心了嗎?她有時候也是個衝動護短的傻瓜。”

唐悠本來以為自己冷漠的話已像利刃一樣斬斷了兩人之間的關係,沒想到那麼有個性的戴川卻願意服軟,所以憋着的眼淚瞬間便完全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喂!你們小兩口吵什麼呢?談情說愛回家鬧去,這可是醫院!保持肅靜!看這地上弄的要病人怎麼待?”忽然之間有位護士長路過,被氣的發起了火。

“對不起。”朋友對待別人可不敢像對戴川那樣任性,馬上認着錯去病房裏拿清潔工具。

“算了,我叫保潔來,你們別再吵了,聽到沒?”護士長皺眉。

“沒問題,病人家屬情緒總有不穩定的時候,我倆保證不再犯。”戴川雙手合十裝委屈。

大概成年女性都難以抵禦小鮮肉的微笑,護士長見狀哼了一聲,便踩着軟綿綿的布鞋悄然無聲的消失了。

唐悠吸着鼻子蹲下身,開始收拾被砸爛的飯菜。

戴川趕忙搶過掃把:“別弄髒你的手,我來我來!本是想買給你和阿姨吃的,我剛才神志不清了,你把這段兒忘了吧。”

唐悠仍在啜泣,含糊不清地說:“我不會忘的。”

戴川鬱悶:“我做了那麼多好事你不感動,我就發了一回脾氣,你幹嗎計較……”

唐悠蹲在那抱着膝蓋:“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都不會忘記的,沒能給你想要的答案,真對不起。”

戴川這輩子還沒有被同一個人和同樣一件事拒絕過這麼多次,但他越發的沒有出息,雖然心裏沮喪,卻厚着臉皮掙扎:“你別這麼快就判我死刑好不好?”

唐悠用毛衣袖子擦擦眼睛,沒再多講話。

戴川瞧瞧她這慢吞吞的樣子,覺得自己再這麼老實下去肯定沒有好結果,立刻耍賴道:“說起來,我被我爸掃地出門,身無分文,也沒地方去,你得收留我。無論怎樣我都是為了你的事才跟他們鬧翻的。”

唐悠無奈:“你回家認個錯不就好了?”

“認個屁啊,那我寧願睡大街。”戴川犯渾。

唐悠狐疑:“身無分文是怎麼買這些菜的?”

戴川撒謊可不臉紅:“帶點零錢在身上有什麼奇怪,現在是真花光了,你要不管我,我只能活活餓死。”

唐悠實在無奈,聽到沈霞在虛掩的病房門裏微弱的咳嗽,趕忙起身囑咐:“那你先把這裏收拾好,千萬別和我媽說剛才的事,她下禮拜要做手術的。”

戴川見唐悠並沒有堅決地一刀兩斷,頓時鬆了口氣,笑道:“遵命。”

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唐悠愣愣地看着他的笑臉,此生頭一次被人如此逆來順受。

她不曉得戴川還有多少耐心,卻再也不想看到幾分鐘前他那種受傷的臉了。

要不然,等媽媽身體稍好一些,就試試吧?

柳南講的有道理,感情這種事情不相處看看,又怎麼會知道能不能持續一生呢?

世界上沒有任何無緣無故的存在,純潔的愛情也是從分分秒秒的瑣碎中萌芽的,如果有朝一日戴川的熱情消失殆盡,那也是自己的選擇,不用去責怪年輕的他。

——唐悠站起身來,便這樣暗自想着推門進了病房。

戴川跟在後面說:“你再給我點錢,我去買飯。”

“浪費,去超市買菜好了。”唐悠摸出錢包。

戴川忽然握住她的手。

唐悠掙扎了兩下掙扎不開,鬱悶又害羞地抬頭皺眉。

戴川賤賤地露齒而笑,俯身低聲道:“你剛才是因為我媽的出現才講的氣話吧?我覺得你一點也不想讓我消失,而且還說我這麼好,聊詳細點,我哪裏好啊?”

“鬆開。”唐悠若能大大方方地誇他,那才是見了鬼,頓時尷尬到像個太陽曬太多的番茄。

此時護士長已經帶着清潔工回來了,訓斥道:“你們兩個還在這鬧,一會兒主任來要發火的。”

“都怪他!”唐悠趁機抽回胳膊,把錢包丟給戴川就躲進病房。

戴川站在原地美滋滋,毫無愧疚地開始打掃:“對不起。”

“家裏有病人誰心裏也不好受,但越是這時候越不應該鬧矛盾啊。”護士長抱着手說。

“您講的對,我再也不惹我老婆了。”小非酋恬不知恥地聊起來。

“戴川!”唐悠和媽媽在屋裏都聽到這句話,瞬間氣急敗壞地殺回身。

“好好好,我這就去買菜!”戴川把掃把丟給清潔工便樂顛顛地溜走,忽然覺得老媽幫得這個倒忙也不錯,甚至開始盼着能上演出羅密歐和朱麗葉的私奔故事,把心軟的姑娘騙在身邊再也捨不得離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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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皇與非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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