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20.20

進入他人生活圈這件事,對於不善言辭的唐悠而言是挺沉重的負擔,她一路懵逼地被戴川帶到家很高檔的日料會所,進屋后看到桌邊坐滿了談笑風生的俊男美女,頓時更加慌張,用力拽着皮包小聲打招呼:“大家好。”

“生日快樂呀,小壽星,這姑娘是誰?難道你有情況?”其中一個短髮姐姐立刻追問。

戴川當然自在,畢竟都是他熟悉的人,邊找位置邊回答說:“是我朋友啊,她叫唐悠,是個編輯。”

原本挺正常的一句話,講完非要賤賤地嘿嘿兩聲。

唐悠暗自氣惱,默默落座,滿臉活受罪的表情。

“點菜了嗎?”戴川拽過包裝精美的菜單,側頭問道:“你要吃什麼?”

“都行……”唐悠瞥到令人咋舌的價格,瞬間想走人。

“先點刺身吧,三文魚吃不吃?海膽你喜歡嗎?”戴川還是問個沒完。

唐悠被大家好奇的目光看到臉都紅透了,聲音變得更加微弱:“我不挑食。”

幸好這時包廂里又來了新客人,瞬間沖淡奇怪的氛圍。

戴川抬頭看清來者,高興起身說:“讓我隆重介紹一下,這是我在哥大的師哥李雲傑,今年剛剛回東川創業,怎麼樣?我說有男神會來,沒騙你們吧?”

與此同時,彷彿從天降下道閃電,分毫不差地劈中了唐悠,讓她驚訝到忘記語言。

其中百分之一的驚訝因戴川竟然是從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另外百分之九十九的驚訝則來自於能在這個場合見到李雲傑——是的,再平淡的生活也會有些狗血意外,李雲傑正是唐悠所言的初中時被她剛剛告白就移民的校友。

說起來也有十多年的時光過去了,往日的青蔥少年已出落得玉樹臨風,一身筆挺的風衣與西裝襯上那不再稚嫩並且更有菱角的臉,的確配得上男神這個詞彙。

老天爺總是那麼不公平,願意讓好的人更好,壞的人更糟。

唐悠低下頭,看到自己倒映在玻璃杯上的面龐,腦袋裏空空蕩蕩。

“戴川,你講話還是這麼誇張,怎麼樣?回來后還順利嗎?”李雲傑態度從容,把外衣交給彬彬有禮的服務員,然後才在空位坐下,順便跟眾人交換名片。

“我還能怎麼樣。”戴川想起鬧心的老爸,暗自哼了聲才繼續介紹:“這幾位都是我初中同學,蘇鈺、張小磊、袁浩,還有這位是我的朋友唐悠。”

李雲傑好奇地望過來,深邃的眸子在小主編身上停駐片刻,轉而溫柔微笑:“沒想到能在這遇見你,唐同學你好。”

其實唐悠完全不記得自己當初在情書里寫了什麼鬼話,此刻尷尬到幾乎原地爆炸,像個煮熟的蝦子般結巴道:“好、好久不見。”

戴川左看看、又看看:“你們認識啊?”

別再丟人了,不就是吃頓飯嗎?不就是快要想不起來的初戀對象嗎?振作起來好不好?

——唐悠在心裏對自己吶喊,然後深吸了口氣,努力淡定地點頭:“啊,我們是初中同學,隔壁班的,也不是很熟啦。”

“唐同學,你這樣講也太傷人了吧?我對你印象很深刻呢。”李雲傑還是笑,瞧着戴川挨着她的姿勢,似乎覺得非常有趣。

戴川是何等聰明,他察覺到唐悠怪怪的反應,再聯繫起之前她講過的往事,瞬間就猜到怎麼回事,一邊默默地自我埋怨起來,一邊轉移話題:“別光顧着聊天,服務員,點菜!”

“生日快樂。”李雲傑立刻拿出包裝精美的禮物。

其餘人也隨之獻寶。

這讓兩手空空的唐悠更加窘迫,雖然明白戴川不讓自己亂花錢的好意,卻寧願現在能掏出點什麼像樣的東西。

幾番機緣巧合,原本好端端的一頓生日大餐,自然暗潮洶湧,令她難熬至極。

——

此日,不幸中的萬幸就是,戴川並不喜歡夜生活,吃完飯後就準備結賬回家了。

始終不怎麼講話的唐悠想跟他打個招呼就迅速跑路,結果在大廳站着的時候,李雲傑又拿着風衣走過來寒暄:“你住哪,要不要我送你?”

唐悠趕忙搖頭:“不、不用了!”

原本在中學年代,他不過是個各門功課都很優秀的小帥哥,值得任何少女憧憬。

但現在大家長大了,職業、家事、身份都已產生無法逾越的距離,再談臉紅心跳反而有點自不量力。

然而李雲傑卻似乎並不感到彆扭,甚至恍然大悟:“也對,戴川會送你的,他是男朋友嗎?”

“才不是,我不喜歡小鬼。”唐悠沒過腦子地迅速回答。

好死不死戴川已經結完賬走回來,正好聽到這句話。

他愣了下,獃獃地瞧向唐悠。

唐悠幾乎以為這小子下一秒就要發脾氣了,可戴川卻只是如若平常地說:“咱們走吧,你吃飽了沒?”

“嗯,我、我叫了滴滴,就不麻煩你啦,再見。”唐悠快把頭扎到地里,轉身又朝李雲傑說:“拜拜。”

話畢她就拎着包手足無措地離開了日料會所,那姿勢跟逃跑也沒多少區別。

——

十月過後的東川,夜風已經很冷了。

但冷冷的風吹在唐悠臉上,反而使她清醒了許多。

真是兵荒馬亂的一場遭遇,直到現在腦子裏都還是跟廢墟似的,只盼着能趕快洗個熱水澡,躲進被窩裏再也不出來。

可惜唐悠並沒有走多遠,胳膊就猛地被人從後面用力拉住,差點被拽到摔倒。

能如此魯莽的,除了戴川還有誰?

他頭一次面無表情地瞪向唐悠,過了幾秒才怒道:“怎麼,心頭的硃砂痣回來了,就不想理我嗎?我還真是會給他人做嫁衣啊!”

“亂講什麼,你鬆手!”唐悠吃痛地後退。

“難道我猜錯了嗎?什麼年級里的帥男生,什麼初中移民美國,看你剛才的樣子,當初喜歡的就是李雲傑吧?”戴川如果不質問出來,可能今天晚上再也睡不着覺。

唐悠無奈地淺笑了下:“真是推理專家,是又怎麼樣,我早就說過那都是不重要的事了。”

戴川急道:“你騙人,你今天那麼奇怪,就是因為李雲傑!”

唐悠整個晚上都很委屈,現在瞧着這小子上躥下跳的討厭模樣,忍不住反駁:“才不是!是因為你自作主張好不好?我最討厭和陌生人一起吃飯了,我就是不會社交的人啊!為什麼連問都不問我就做這種安排,我不需要新朋友,我、我……”

她發了半截脾氣,覺得自己的表現比小朋友還幼稚,轉而沮喪地低下了頭。

戴川僵住,片刻又放軟了聲音:“真的嗎?”

唐悠也不知道說什麼,彷彿越活越回去,變得跟眼前的小男生半斤八兩。

“對不起啊……因為我那些同學都挺好的,而且我每次熱鬧聚會都挺開心,以為你也會開心,畢竟他們剛才都挺照顧你。”戴川的態度變得倒是飛快,摸摸頭道:“我只是想介紹你給我的朋友認識而已。”

“為什麼要介紹,我不是你女朋友,我對你沒什麼與性別有關感覺。”唐悠終於忍不住把憋了好久的話講出來,可脫口而出后整個人又懵懵的,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爭執,所以拿起包就要逃。

戴川當然不會善罷甘休,攔路氣道:“你就那麼在乎年齡嗎,我都沒嫌棄你老!”

“你說什麼?!”唐悠快被他搞崩潰了,瞪着眼睛質問。

“我錯了,可……你覺得我不是好人,覺得我太幼稚,還是怎樣,你到底討厭我哪裏?我稍微改一下還不行嗎?”戴川鬱悶地追問。

“我不討厭你。”唐悠深喘了口氣,忽然發現這樣把話說開了也好。

“那你就和我試試呀,畢竟我……”戴川又摸了下自己的呆毛,詭異地臉紅:“我也不討厭你啊。”

唐悠長這麼大從來沒被人告白過,雖然她搞不清楚這算不算告白,卻還是很失措,習慣性拒絕:“我沒這個心情……”

“我知道,你覺得以我這樣的年紀和性格,對任何事都隨隨便便,今天待你好,明天就變心了……因此你一點也不願意把內心分享給我,在還不了解我的情況,就武斷地認為我是個擔不起責任的廢物對不對?這簡直是明晃晃的歧視!”戴川總是笑嘻嘻的臉上難得滿是認真:“我承認我沒那麼成熟,我、我甚至沒談過戀愛,可是和你講話、和你在一起做任何事,哪怕是看到你,我都會莫名其妙的開心,我的內心堅信你對我的看法全是錯的,只要你給我個機會,我就能證明!”

唐悠自來溫吞,被他伶牙俐齒講得再也開不了口,瞬間迷茫地悶在了原地。

又一陣冷風襲來,吹得人皮膚生疼。

戴川看得懂她的性格,瞧着這姑娘瘦弱的樣子,瞬間放棄了咄咄相逼,側過頭輕聲道:“算了,我先送你回家吧,你好好想想。”

打開心門需要什麼樣的鑰匙?這個答案唐悠自己也不清楚。

她沒辦法分辨戴川的信誓旦旦是真是假,可看到他此刻的失落,又產生是自己做錯事的錯覺,忍不住開口:“對不起……”

“我才不聽對不起,你不準再說話!”戴川氣呼呼地拒絕接受道歉。

唐悠看了他兩秒,又說:“生日快樂。”

戴川微怔,想起片刻前有點丟臉的歇斯底里,終於冷靜下來,神情變得忐忐忑忑。

唐悠低頭拿出錢包,在夾袋裏摸出個有點陳舊的小福袋,吸吸鼻子說:“這個……是以前我爸到普陀山給我求來的,說是會保佑我有個好運勢,雖然在生活中我的運氣也不怎麼樣,但是……只要有那麼一點點的話,也可以分給你啊,祝你新的一歲抽到個SSR……嗯……你別生氣了,過生日為什麼要生氣呢?”

“SSR你妹啊!”戴川扭頭:“這麼珍貴的東西我不能要。”

唐悠少見地固執,拉過他的手把福袋塞到手心裏,慢條斯理地說:“大家都說我玩《陰陽師》運氣好,總是出好東西,可我在這個遊戲裏最棒的運氣就是能認識你這個朋友吧,我真的不討厭你,但亂七八糟的日子過到現在,我已經搞不清楚什麼叫喜歡一個人了……想想戀愛對我來說,就像跟陌生人聚餐一樣不安啊,所以……”

“我不管,我聽不見!我聾了!”戴川任性扭頭,卻把福袋攥得死緊。

“哦,我想說你給我點時間考慮下,既然聽不到就算了。”唐悠無語。

戴川的表情簡直堪比川劇變臉,先是驚訝,而後開心,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顯示男子氣概,慌慌張張地說:“我聽到了,我聽到了!那個……送你回家吧,這裏太冷,你會感冒的。”

唐悠歪過頭,藉著路燈的微光很認真地打量他,最後也不過羞澀地抿住嘴角,未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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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皇與非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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