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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彷彿在澤維爾的校園靜止了。
一年都快過去了,沈瓊再次來到這裏,卻覺得這兒還是一樣的青草茂樹,甚至來來往往的學生臉上,發自內心的輕快笑意都沒有半點變化。
沈瓊重新踏上柔軟的草地,還有先前曾參加過她賭局的學生向她打了聲招呼,沈瓊愣了一下,方才回想起這個人是誰。
這一年來,復仇者聯盟成立,神盾局瓦解,北美的聖殿騎士一下失去了兩位——然而這些事情似乎都未能影響澤維爾學校的一草一木。
在這裏,無論他們來自哪兒,又無論他們擁有怎麼樣的能力,只要在澤維爾天賦學校,他們就只是最普通的學生。戰火與他們無關,即使是復仇者們的傳奇,也只是這些學生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他們之中或許有人加入了自衛的X戰警,也曾加入了這些驚心動魄的戰役之中,但回到這裏,他們便可以得到安寧與平靜,因為這所學院有強大的守護者。
即使是托尼·斯塔克,也會為他保留尊敬的查爾斯·澤維爾。
X教授。
李千歡聽見同學提起沈瓊回來了,算是第一個跑出來在湖邊逮住她的。
這名華裔少女看起來生氣極了,她抓住沈瓊就開始數落:“我幫你順利畢業,就是為了讓你這麼天毫無音訊的嗎!?這麼久了,居然連個電話也沒打給過我,太過分了吧!”
沈瓊忍不住就笑了:“可是朱比莉。”她慢條斯理道:“你沒有給我電話號碼呀?”
李千歡恍然,她和沈瓊是室友,加上沈瓊幾乎沒有在她面前用過手機,一時間她還真沒有給沈瓊自己的號碼。於是李千歡立刻從自己的書包里撕下了便簽,快速填上一串數字,塞給沈瓊道:“好了,現在你有了,你再無視我試試。”
“我可把你當朋友!”
沈瓊鄭重地記下了便簽上的數字,又將便簽塞進了口袋裏,抬頭對李千歡同樣認真道:“你也是我的朋友。”
這句話她說得非常鄭重。
就如同她不願意告訴沃倫自己到底在做多危險的事一樣,她也不願意李千歡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因為李千歡是能力者,她一旦知道,一定會向教授申請去幫助她。
但沈瓊不希望李千歡因為她被牽扯進聖殿騎士的事件里。
沈瓊的表情實在太認真,李千歡看了會兒,竟然忍不住捂住了臉。她哀嘆一聲,解釋道:“我不是責怪你我只是隨口一說呀,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真是個壞人!”
沈瓊忍不住就笑了:“你怎麼會是壞人,壞人可不會替我準備蛋糕。”
李千歡聽見這句話放下了手,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說到這個,其實那塊蛋糕是教授讓我準備的。”
“我知道教授最初強迫你的行為讓你很不舒服,但他真的是為了你好。”
經歷了這麼多事,沈瓊也早不是當初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刺客了。北美聖殿複雜的情況,牽扯繁多的伊甸碎片,每一樣都不是她能夠一個人解決的。如果不是查爾斯·澤維爾最早的行為,她可能早就將現如今幫助她的人刺殺、也絕不會再與迪克相遇,走到現在這一步了。
於是沈瓊心平氣和道:“嗯,我知道。”
李千歡原本還準備了很多詞語,但見到沈瓊這樣,她所有的話都塞了回去。她忍不住眨了眨眼,慢吞吞道:“瓊,我覺得你有點不一樣了。”
沈瓊眨了眨眼:“有嗎?”
“有啊。”李千歡笑嘻嘻道,“不過具體我也說不上來,不過不管你怎麼變,你都是我的朋友。”
她模仿着X教授的語氣:“老朋友。”
沈瓊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李千歡的腦袋一下:“好了,我這次來找教授是有正事,他在嗎?”
“在呀,需要我帶你去嗎?”
“不用”沈瓊搖了搖頭,看向了二樓的窗戶,她瞄向了二樓對面的那顆樹,直接上前兩步一躍跳上了枝椏,蹲在樹椏上沖李千歡挑了挑眉:“我記得路。”
李千歡看着她直接從樹上借用滑索自空中沖向二樓,簡直目瞪口呆。
李千歡:……這根本不是路!
沈瓊知道二樓有落地窗,而落地窗一般情況下,應該是關着的。所以她看準了時機跳了下來,剛巧落在陽台上。雖然腳步非常輕,但似乎依然吵到了辦公室里的教授。他聽見極細微的落地聲,抬起了頭,便見前段時間剛在埃及見過的少女立在他的船外,剋制有禮地伸手敲了敲窗戶。
查爾斯·澤維爾剛在想,或許史蒂夫·羅傑斯真得比他擅長教育,直來直去的刺客竟然懂得敲門了。然而下一秒,得不到回應的沈瓊就理直氣壯的拉開了玻璃門,沖查爾斯澤維爾露出燦爛的笑容,歪頭打着招呼:“下午好呀,教授。”
沈瓊果然還是沈瓊。
查爾斯藍色的眼裏聚起笑意,他合上了自己的鋼筆筆帽,向沈瓊頷首示意:“見到你很高興,瓊。”他略抬頭看着自己的學生:“你是來取刀?”
沈瓊點點頭。
查爾斯便指了指她身後的柜子:“在裏面。”
沈瓊聞言先去取了這把她父親曾經用過的刀。她將刀鞘拉開,注意到刀身有經過保養的痕迹,這把被她丟棄在沙漠裏的刀刃甚至要比她帶走前還要鋒利光亮,甚至清晰的映出了她綠眼睛裏那點小心思。
沈瓊刷的收到回鞘,輕咳了一聲。
查爾斯見狀原本打算繼續看文件的動作一頓,他重新看向了拿了刀卻不打算走的學生,看着她故作坦然的重新關上了窗戶,自己卻依然站在他的辦公桌前,沒有半點離開的意思,便收起了桌面上的學生作業,轉而好笑着看向沈瓊:“看起來你還有點別的事。”
“是有一點。”沈瓊快速道。
然而她說完后又閉上了嘴,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問:“你希望我以伊麗莎白·沃辛頓的身份來說這件事,還是沈瓊的身份。”
查爾斯·澤維爾聞言表情微微有些凝肅,他看着認真詢問這句話的沈瓊,略思考後,回答道:“伊麗莎白·沃辛頓。”
這個答案和迪克說的完全不同,沈瓊忍不住有些失望,雖然她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失望什麼。
查爾斯·澤維爾依然坐在他的輪椅上,失去行走的能力,但他看起來強大而可靠,蔚藍色的眼睛依然如愛情海般動人,讓沈瓊即使知道這個人遠不是表面所表現出的那樣脆弱無害,也忍不住被吸引。
只可惜那雙眼睛並不屬於她。
然而下一刻,澤維爾教授又慢悠悠的補充道:“如果是沃辛頓,你提出過分的要求,我還能拒絕。”
“但如果是沈瓊。”他有些無可奈何,“那就有點難辦。”
沈瓊的心情即刻又鬆快起來,她輕鬆道:“還好,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
然而一想到她具體希望查爾斯做得事,又考慮到這位教授的性格與底線,她補充了一句:“大概?”
“大概?”查爾斯·澤維爾挑眉,“這個詞聽上去可不太妙。”
沈瓊有些惱羞成怒,她乾脆道:“我想請你幫我找到驅魔聖團的總部。”
查爾斯聞言微微蹙起了眉毛:“這可不太好辦。”
他沉吟片刻,實話實說:“驅魔聖團在聖殿內部也是極為隱秘的存在,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的成員有哪些人。”
“沃倫現在也在那兒。”沈瓊道,“我想你應該能輕易的找到沃倫。”
“只要找到了沃倫,聖殿就在我們眼前。”
查爾斯有些驚訝,他忍不住重複求證:“你是指沃倫·沃辛頓?”得到了沈瓊的懇請,他的表情有些凝重,甚至有些難以理解:“他怎麼會加入驅魔聖團?”
“……他告訴我的理由,是只有驅魔聖團能救我的命。”沈瓊抿了抿嘴角,“但我覺得沒那麼簡單。”
“沃倫的性格不容易被欺騙,莫德雷德一定向他展示了什麼,甚至在他身上施展了什麼神跡,所以他才會加入。”
查爾斯知道對於沈瓊而言,沃倫·沃辛頓的地位有多重,於是他掠過了這個話題,轉而道:“我可以幫你找到他,但你想過沒有,如果他不在聖殿,甚至沒有見過聖殿——”
“不可能。”沈瓊太了解自己的兄弟,“如果他無法進入聖殿,甚至沒有見過涅狄特拉——無論莫德雷德做什麼說什麼,他都不會理會。”
“他是沃辛頓三世,涅狄特拉一定會將他邀請入聖殿內部,好確保他上船。”沈瓊篤定,過了會兒她向不太贊同的查爾斯道:“我見過涅狄特拉,他就是這種人。”
涅狄特拉,這個名字即使是X教授也未曾聽聞,他很好奇沈瓊是從何處得知這個名字,又是從哪兒見到了他。但刺客畢竟是從遠古時期就與聖殿抗衡的組織,縱使一時失勢,也遠比外人要想像的強大。
於是查爾斯頷首,應允道:“我試試。”
沈瓊鬆了口氣。
她上前一步,想要跟着查爾斯一同離開,卻無意間瞥見了他的袖口。查爾斯穿着白色的襯衣,袖子上卻扣着與這間偏休閑款的白襯衣不太相配的藍色袖口。
沈瓊忍不住想起,在埃及的時候,他似乎也佩戴這對袖口。只是當時的她有更重要的,需要關注的事情,所以當時只覺得眼熟,便一掠而過。
如今再次見到這對袖口,沈瓊終於想起來為什麼會眼熟。
這不是她想要送給查爾斯·澤維爾,但後來又不知道到底丟到那兒去的禮物。
沈瓊忽然停下了腳步。
查爾斯見狀有些困惑不解。
沈瓊停下了腳步,翡翠色的眼中隱隱有笑意。她看着查爾斯,緩緩道:“教授,我突然想起來。我上次離開的時候,曾和您說,我看完了《道林格雷的畫像》,但有些問題困惑不解,想要詢問您。”
查爾斯想起了那件事:“你確實說過。”
見查爾斯·澤維爾記得,沈瓊忍不住得意的笑了一聲。她雙手抱胸,眯着眼道:“其實我根本沒有看完。”
查爾斯被沈瓊這句話弄得滿頭霧水。
沈瓊見狀便越發得意,但她卻不想解釋了,只是邁開步子走了兩步到查爾斯的前方,轉過頭來問他:“教授,我們不快點嗎?”
查爾斯·澤維爾先是完全搞不懂沈瓊的思維,卻在接觸到對方盯着自己袖口的視線時,忽然明白了沈瓊的意思。
——我沒有看過那本書,我卻說對它理解上有些問題,需要回來請教您。
重點不是書,而是要“回來”。
為自己找個理由“回來”。
就像在埃及時明明自己可以回頭取走,卻刻意留下的那把唐刀。
——雖然我自己都不太確定,我為什麼會說那些話、做那些事。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我想要見你,為此下意識便已提前找好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