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24.第 24 章

夜晚變得格外漫長,被薄霧籠罩的月光照在身上,都是涼的。

窗外寂靜無聲,連從遠方羊腸小路中開過來的汽車,都好像自動噤聲。

廖暖的童年過的也不太順心,心裏住着小憤青,很容易被尤安的敘述挑起情緒。一個好好的人,因為不願違法經營,被其他同行排斥,被聯手整死在調查局。等一切塵埃落定,人也火葬了,罪魁禍首又得意洋洋的去了葬禮,告訴所有人……其實我是故意撞到刀上的?

怎麼會有這種事!

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葬禮那日蕭容出人意料的出現,一身花哨的休閑裝,與黑色西裝站姿筆挺的其他男人形成對比。憤怒羞愧等一系列複雜的情緒湧來,他們又不知道蕭容來這裏的目的,自然不會準備什麼錄音機錄音筆。

所以說到底,即便蕭容親口說出口,他們仍然沒有證據證明蕭容是故意撞到刀上。就算告到調查局,蕭容矢口否認,他們也無可奈何。

原來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無可奈何。

尤安嘆息:“你不知道我高中有多混蛋,打架能打到臉全腫起來,雖然也沒連累過什麼無辜的人吧,但終歸也不算是好人。我們打了那麼多次群架,都沒被調查局抓到,去找人的時候居然……你說這是不是挺諷刺的?”

不光諷刺,還寒心。

廖暖替沈言珩寒心。

她只知道這個男人脾氣臭,只知道他在晉城勢力大,卻從來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從零一步步走到現在。他應該算是高階層的人,現在的主要工作也在投資那一塊,但一到了酒吧,他又好像和這些普通人無異。

除了那張在哪都散着光的臉。

如果不是在調查局的資料庫里親眼見過沈言珩的資產,她怎麼也不會把有錢這兩個字和沈言珩聯繫起來。他的有錢不是一般的有錢。

當時沒有留意,現在知道沈言程的事,她倒覺得沈言珩的每一分錢里,都流着血。錢是個好東西,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查沈言珩的資料時,廖暖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父母那一欄,沈言珩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是沈言程把他帶大,為了供沈言珩吃穿,早早的輟學去打工,這樣的哥哥,其實跟父親也差不多。

那時候,他應該很傷心吧。

傷心,愧疚,惱火,鄙夷自己的無能。

廖暖好像徹底站到了沈言珩這一邊。

她不想往他們的傷口上撒鹽,但總和調查局對着來也不是辦法,折了自己就不好了。她只能開口勸:“雖然調查局有對不起你們的地方,規則可能也有問題,但是我保證,現在的隊長絕對是一個公正正直的人,這樣的情況不會再……我是說,我會努力不讓它再發生。”

認真的發誓,話說完,自己卻都有點無奈。

到現在,她連一句“這種事絕對不會再發生”都不敢說。

尤安“噗”的笑出來:“如果我不相信你,也不會跟你說這些,哎,我可是看在你是我七嫂的面子上……你動手可要快點。”

廖暖:……

真是一個十分美妙的玩笑。

彎了彎唇,略過尤安的玩笑話,她又問:“沈言程的女兒呢,又是怎麼回事?”

沈言程的女兒……

尤安神色一暗,先前的開懷轉瞬消失,聲音了低沉許多。嘆口氣,道:“剛剛不是說了嗎,這幾年我們一直在查蕭容,查他的十全酒美,搜集賣-淫販-毒的證據。前幾天剛剛抓到點實料,那個傢伙就……綁架了沈茜。現在要用證據換孩子。”

“綁架?報案了嗎?”話剛說出口,廖暖又立刻閉了嘴。後知後覺的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尷尬的笑笑,“對不起,我忘了你們……”

尤安搖頭:“不報案不是因為對調查局的成見,我們不會拿沈茜的安全開玩笑。只是……我們和蕭容敵對這麼多年,他做的那點事,我們都知道,但是沒有證據。沒有證據就去報案,你們能……嗎?”

廖暖的聲音低了下去:“恩,沒有證據,不能搜查……”

尤安苦笑:“是啊,所以我們還能怎麼辦?我們也怕激怒了蕭容,他會對沈茜做什麼,那個變態,什麼事干不出來?程哥已經沒了,我們得保住他的女兒。”

廖暖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嘴角勾了起來:“我可以幫你們啊,調查局內部的系統我可以藉著用用,等會你……”

話還沒說完,廖暖的衣領先被人揪住了。

熟悉的力道。

三根手指微涼的手指貼着的她的脖頸,廖暖下意識縮了脖子,還沒來得及回頭看,身後的男人右手輕輕往後一拉,廖暖被迫後退了一大步。

廖暖抬頭,沈言珩正揚眉看着她。

對沈言珩來說,的確是“輕輕地”,但對廖暖來說……真疼啊。

沈言珩揚着眉笑,微笑,只是稍帶不耐的語氣出賣了自己,“你又來幹什麼?”

剛剛聽了尤安那番話,廖暖還沒從心潮澎湃中回過神來,現在再看到沈言珩,只覺得他的聲音都多了些魅力。長得帥,個子高,能力還強!她完全看不到他的缺點!

領子被沈言珩揪着,廖暖也不惱,眉眼一彎笑起來,笑容有點甜:“沈言珩?你出來啦。”

沈言珩:……

這甜甜的笑容是怎麼回事?

這歡快的語調又是怎麼回事?

事實上,廖暖似乎從來都不覺得沈言珩有哪裏不好,即便他身上的缺點有一大堆。例如脾氣差,說話偶爾有點毒,小時候壞事幹了一大堆……缺點數都數不完。但首因效應在廖暖身上體現的十分明顯,她依然覺得他十分完美!

廖暖揚着頭,滿眼都是笑意。看着沈言珩從靜默狀態到渾身僵硬一點點轉變,她竟然覺得他……有點可愛?

她一定是瞎了。

心裏多了點別的東西,廖暖連在推他的手時,都小心翼翼的,好像力氣稍微重一重,沈言珩就會碎掉似的。她轉身站穩:“沈茜怎麼樣了?有我能幫忙的地方嗎。”

聞言,沈言珩瞥向尤安:“都告訴她了?”

尤安嘿嘿笑了兩聲:“這個,都是自己人嘛,是吧……七嫂?”他拖着長音蹭到到廖暖身邊,話一說完,掉頭就跑。

沈言珩:……

自從廖暖出現后,這幫混蛋似乎越來越不聽話了。

七嫂?!

他承認過嗎?!

尤安跑的快,沈言珩有氣沒地方撒,微微笑了笑,轉向廖暖。

廖暖舉手發誓:“我可什麼都沒說。”

沈言珩微笑加揚眉。

……感覺下一秒他就要揮拳過來。

廖暖望天輕咳:“咳咳,那個,趕緊進去商量怎麼找沈茜吧,傻站着幹什麼?”說著,伸手嘗試着拉了拉沈言珩。

恩,沒反應。

廖暖立刻繞到沈言珩身後,加大力氣,一邊推着沈言珩往屋裏走,一邊悄悄鬆口氣。

別說,和沈言珩在一起,她還真有點緊張。

尤其是手放在沈言珩背上的時候,好像能清晰的感覺到他背部肌肉的溫度和紋理。

有點誘人。

天知道廖暖母親的客人,都是些肥頭肥耳的大叔,那身材簡直不堪入目。這麼想着的時候,廖暖就又忍不住多看了沈言珩兩眼,從上到下。

意味深長。

廖暖在後面用力推,沈言珩就抱着臂任他推。敏琦和尤安站在門口偷偷往外看,敏琦跟沈言珩的時間長,看見這一幕,眼睛都直了:“珩哥居然讓暖姐碰他,以前好像有女孩不小心碰到他,他都會老大的不高興啊。”

尤安拍了下敏琦的頭,很用力:“讓你叫七嫂是有原因的,你以為是亂叫的嗎?”

敏琦瞪眼:“我不是小孩了,別總敲頭!”

話音剛落,頭又被誰拍了下,這一聲比剛才那一聲還響亮。敏琦剛想發火,尤安笑眯眯的攤了攤手,表示不是他動的手。

不是他那就是……

敏琦識時務的蔫了,回頭滿臉堆笑:“珩哥,手癢了吧,要不再來幾下?”

廖暖:……

這馬屁拍的,她都快信了。

凌羽馨家的戶型和廖暖家不一樣,客廳比廖暖家要小,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男人站了一堆,顯得有些擁擠。個個神色黯然,看見廖暖這個不請自到的客人,也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又憂心忡忡的低下頭。

對於廖暖的出現,沒人覺得意外,就連沈言珩都覺得……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沈言珩高高瘦瘦的身子立在白熾燈下,掃了眾人一眼,低頭靜默。他不開口,其他人也沒言語。氣氛沉悶。

沈茜這件事,如果他再留心一點……

他習慣了自責。

從沈言程死的那天開始,一直如此。不管是誰出了什麼差錯,他都會覺得那是自己的失誤。他知道這樣過於自負,可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沈言程的死,給他的打擊實在……無法用語言描述。

那是心裏支柱的毀滅,世界從此黯然。

留意到沈言珩的表情,廖暖也有點小心疼,心裏隱隱有種想替他承受過去的感覺,她嚇了一跳。她以前可從不會這樣,世界上命運悲慘的人多了,誰能確保自己是世界上最慘的人?可是面對沈言珩的時候……

她會胡思亂想。

察覺到自己的變化,廖暖心裏有些亂,強迫自己別開頭,扭頭打量起客廳。

剛剛一進門廖暖就看出來,凌羽馨家的客廳面積比廖暖家要小,事實上,廖暖家旁邊的戶型,應該是整個小區最小的戶型。尤安說過,他們雖然會幫凌羽馨照顧老人照顧孩子,但金錢方面,卻一直都沒有怎麼幫她。

既要承擔父母的醫療費,又要照顧孩子,現在還能給自己一個安身之所,也讓人佩服。

正歪着頭亂想,卧室的門忽然開了,先前廖暖在家門口遇到過的女人的走了出來。米色長裙一直到腳踝,雙手交於腹部前,舉止優雅,妝容得體。她淺淺笑着的時候,大概就是女人最美好的樣子。

雖然她已努力蓋住自己的焦灼,但眼角還是有道細細的淚痕。

看見廖暖,先問了聲好,在自家門口遇見廖暖后,見沈言珩對她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同,凌羽馨私下裏向尤安打聽過,已經知道廖暖的身份。

沈言珩能和喜歡的對象結婚,她日後也有臉去見沈言程。

凌羽馨笑起來很溫暖,廖暖一個女人,看見后心都動了一下,和凌羽馨說話,比和男人說話還害羞。

沈言珩:“……今天第一次發現你還是個女人?”

廖暖:……

這個智障。

皺起眉剛要反駁,凌羽馨便笑吟吟打斷:“廖警官,你別理他,他這個人就這樣,從來都不好好說話,但是沒有惡意。好了,你們大家都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茜茜的事明天再說。”

尤安搖頭:“茜茜在蕭容手裏,我們怎麼睡得着?”

凌羽馨又笑起來:“你看看錶,現在都幾點了,我們什麼線索都沒有,在這裏乾耗着也沒用。蕭容想拿回證據,肯定會再聯繫我們,等他聯繫我們的時候你們都沒力氣了,誰還能幫我?好了,都回去吧。”

三言兩語,尤安再想不出理由來反對。

的確是個聰明精幹的女人,可廖暖也看的出來,這個女人的內心正飽受煎熬,只不過能在人前很好的收斂起情緒。

她的情緒,沈言珩也看的出來,垂了垂眸,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上一次沈言程出事的時候,他是沒有能力去救,這一次沈茜出事,卻是他的疏忽。如果他多留意蕭容的動作,或者派多點的人去保護凌羽馨母女,現在也就不會如此難辦。

他想做好的事情總是做不到。

再抬頭,聲音就有點落寞,低聲道:“好了,都走吧。”又轉向凌羽馨,“嫂子,你好好休息。”語閉,轉身要離開,廖暖跟上去。

知道他不可能真的回去休息,出了門后,廖暖也沒回自己的家,只轉身叮囑尤安:“你們還是留兩個人在這,別進房間了,在樓下守着吧。”頓頓,又轉向沈言珩,“你也別總自己扛着,回去肯定還要繼續找人吧?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沈言珩聞言頓住,臉色冷了冷:“你過去幹什麼?一中旁邊死的那個學生查清楚了?”

廖暖只笑。

沈言珩皺起眉,腳下一轉,他反身將她困在防盜門上。雙手在廖暖兩側撐着門,圈住她,下顎微抬,點了點門鎖:“開門,回去休息。”居高臨下的口氣。

廖暖的個頭還沒到沈言珩的下巴,這樣被困住,眼前除了他雪白的襯衫以及半露在外的鎖骨,再容不下其他東西。

呼吸凝滯。

心跳規律被打破,廖暖盯着他胸前看了兩秒,周遭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清冽的味道。

她抬頭看向他,咬着唇,眼梢笑意岑岑。

沈言珩面容本還平靜,但黑眸向下一瞥,正對上廖暖鍍了金似的目光。隱隱帶着期盼,這讓原本還逼着廖暖去開門的沈言珩呼吸斷了兩秒,黑色瞳孔微微放大,心跳緩而沉重。

胳膊還撐在門上,是他全身上下最累的地方。

只對視了一瞬,沈言珩便不自在的別開頭。看向別的地方時,心跳開始加快,且沒有緩下來的趨勢。

拉下臉,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他胳膊雖然撐在門上,但撐的隨意,兩人鞋尖的距離也不過五厘米,女人身上淡淡的花香味,正源源不斷的往他鼻腔中溜。事實上,廖暖皮膚雪白,看起來也像個二十剛出頭的小姑娘,如果不是這張嘴,正常的男人,看到倒也會生出保護欲。

比如喬宇澤。

廖暖只在沈言珩面前伶牙俐齒,對其他人,就正常多了。倒不是她有意區別對待,只是這樣的相處模式讓她更自在,只有跟沈言珩在一起時,才能讓她自在。

沈言珩冷着臉往後退,然微微僵麻的手指,已經出賣了他。

後知後覺的歪頭往電梯的方向看,他的那幫好兄弟零零散散的站滿了走廊,從離他三步遠的位置,一直站到電梯前。都抄着口袋歪着頭,面露難色的看着沈言珩。

他們現在很想嘲笑一下沈言珩,但是沈茜人還沒找回來,好像又不該太開心……

難,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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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我拽的只有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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