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覲見

97.覲見

浮生若夢話雖這麼說,如意卻從未對皇帝表露過自己女孩兒家的小心思,她也是氣急才口不擇言。回王府後更是越想越氣,直接將箏給砸個稀巴爛,還把已經鋪滿整個竹架的葡萄藤給齊根斬斷。

更別提一早約定的中秋逛燈會之事。

沒幾日後,陸西墨便出了事,自此陰陽兩隔,屬於他們最後的回憶竟是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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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西墨身量頎長,如意只及他的肩,需微微昂首才能與其對視,用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來形容陸西墨絲毫不為過,他那俊逸容顏早已鏨刻於如意心中,無論前生今世,抹不掉的。

如意緊咬着唇,害怕聲音稍微大一些便會哭出來:“若今日過後我死於非命,你會不會後悔曾用這樣的口氣對我說話,亦或事後會想着同我道歉?”

陸西墨微怔,喉頭滾了下,聲音也不大:“郡主現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臣的面前?而魏扶川此刻只剩半條命。”

“陸西墨,你只不過仗着……”如意沒說完,直接往靜園裏走。

半夏守在影壁那,看見如意回來,直接開門見山:“世子給獒犬咬了,王妃杖責了魏統領。”

“咬到哪了,嚴重么?”如意低着頭,吸了下鼻子,“魏扶川的傷勢如何?”

半夏戰戰兢兢地說:“世子的腿被撕下來塊肉,醫師將將給止住血,所幸未傷到筋骨。”

如意又問:“魏扶川呢?”

半夏小心翼翼道:“挨了幾十板子,人在圍房趴着。”

如意的步伐很快,直接往中院去:“醫師給魏扶川看過傷么?”

半夏緊隨其後:“三七堂的郎中還在圍房裏。”

如意回過頭來,蹙着眉道:“可不可以一次將話說清楚?非要我問一句,你才答一句么?”

半夏有些難堪,埋頭解釋道:“郡主可以問麥冬,她全知道,侯爺也是她請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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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親自在中院的寢閣給朝顯棠喂葯,他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估計被嚇的夠嗆。

如意撩開薄衾看了眼,朝顯棠小腿的傷已經包紮好,只有稍許血跡滲出來,幸而不多。如意鬆了口氣,問他:“怎麼好端端地給獒犬咬了,到底發生何事?”

朝顯棠不說話,王妃卻反問如意:“明日就是御侍選考,你還有心思出去閑逛?”

“奉國公府的邀貼而已。”如意只得問站在邊上的麥冬,“你說說看,從頭到尾一清二楚地全部告訴我。”

麥冬這才據實已報:“奴婢在小院裏收衣裳,聽見世子的尖叫聲趕到後院的時候,便看到世子被獒犬咬着腿,魏統領正只手掰開獒犬的嘴,後來……”麥冬悄悄打量王妃一眼,“王妃過來看到了,傳了笞杖懲罰魏統領,奴婢怕出事,就去隔壁喻府請徽州侯過來求個情。”

如意又看着朝顯棠,帶了幾分生氣:“姐姐最後問你一次,你怎會被獒犬咬着?”

平時如意待這個弟弟極好,朝顯棠也很是依賴她,這才聽他小聲地說:“我見那個侍衛擰着食桶去廚房,估摸着獒犬吃飽了,就想去逗它玩兒,可剛打開籠子,它突然就撲出來咬我。”

王妃在旁正色道:“若不是那個侍衛沒有鎖好鐵籠,顯棠怎會被那畜生襲擊。”

“母妃這是什麼歪理?魏扶川抓着顯棠的手叫他去逗狗了么?”如意覺得簡直不可理喻,“照母妃的話來說,鏢局押鏢,有土匪來劫鏢卻被鏢師打成重傷,那些土匪們豈不是可以去官府狀告鏢局行兇?”如意忽而感覺腦袋疼,萬般無奈道,“母妃怎能叫人將魏統領打成重傷?”

王妃明顯有些不悅:“你這是什麼口氣,是對母親說話應有的態度么?魏扶川他不過是個侍衛,母妃只是小懲大誡!”

如意撫了撫額頭,裏面嗡嗡的響:“母妃不懲治顯棠身邊的隨從,未曾勸阻主子的危險行徑,卻杖責了出手相救的侍衛,這事叫別人知曉,往後誰還敢替靜園賣命?”她深深嘆息,“母妃口口聲聲讓女兒和徽州侯多多親近,好嘛,魏扶川是他的好友,若女兒不是郡主身份,估計他現在想將我生吞活剝了都,怪誰呢?當然是怪我不該派人將獒犬運到靜園,沒獒犬便不會生出這樣的事端,怨我,都怨我!”

如意越說越覺得煩躁,只想出去透透氣。

“如意。”王妃叫住她,面色凝重地建議道,“要不,你去同陸西墨服個軟,便說全是母妃的主意?”

如意轉過身來:“母妃何苦自欺欺人呢?世間那麼多好男子,為何偏偏要女兒腆着臉去討好一個根本不喜歡我的人?”

王妃輕咳一聲,估摸着也沒當麥冬是外人:“可唯有喻家的勢力對靜園最是有幫助。”

麥冬聞聲垂眸退出寢閣,又屏退院子裏的下人。

如意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那為何不讓顯棠娶喻家的女兒?喻東陶和喻北瓷全都尚未許配人家。”如意點了點頭,一本正經道,“便是北瓷好了,橫豎她與顯棠同年同月同日生,有這麼好的緣分和由頭,做夫妻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更是苦澀一笑,“您就別再讓女兒去勾引侯爺了。”

上輩子,王妃的原話,就是用“勾引”一詞。

“怎麼說話的?”王妃將葯碗往邊上的杌子上一摜,“母妃只有你和顯棠兩個孩子,你父王生前是太子,母妃別無所求,唯盼顯棠能成為儲君!有錯么?”

如意的雙眸仿若揉了冰和火:“他連喻家的女兒都沒本事娶到,如何有本事能做大昭的儲君!”

如意平時很少頂撞王妃,今日實在反常,母女倆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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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隨後去看魏扶川,她在後院圍房外叫了聲:“我可以進去么?”

門“吱呀”一聲從裏頭打開,開門的是陸西墨,如意登時有些局促不安:“我待會再來看他。”

如意原路返回往中院去,心中一陣難過,那些生離死別的記憶又再次席捲她,無論怎樣,那時的她是喜歡陸西墨的,撇去有目的地開始,可後來她是真心的。

忽而如意又想,不如現在就將獒犬送回宮去,一個轉身卻是直接撞到陸西墨胸口——她仍舊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

如意下意識捂住臉:“你走路都沒聲音的么?”

陸西墨怔在原地,輕聲道:“抱歉,方才是我語氣不好。”

這樣一說,如意更覺得難過:“你素來都是這樣對我。”

陸西墨並不知情:“哪有,只今日這一次好么?”

如意乾脆背對着他:“那我每次沖你院裏砸棋子,你有好口氣同我說話么?”

陸西墨從未安慰過旁人,見她肩膀不停地聳動,有些心煩意亂:“來來來,看看我的臉,是不是被你砸青了?”其實沒那麼誇張,他額頭上只有個豆大點的淤痕,如蹭了灰般。

“……”

陸西墨微微嘆氣:“我們換位思考一番,倘若我在府里養狗,咬到北瓷,當時你的婢女半夏在旁邊,我不分青紅皂白將半夏打個半死,試問,你會不會沖我發火?”

如意已不再哭泣,悶悶地說:“打死也算她活該。”

這下換做陸西墨無言以對,半晌才道:“罷了。”他靠近如意,遞給她一方鮫帕,“小時候便愛哭,長大還改不了這毛病,哭的時候簡直……”他頓了頓無可奈何道,“難看的要命。”

如意不接鮫帕,也不去看他的臉,怕一看到便會心軟:“要你管!我不哭的時候也沒讓你覺得有多好看。”

陸西墨從鼻腔中發出“嗤”地一笑:“紅配綠,丑的哭,像只鸚鵡。”

如意往下看自己腰間的大帶,果然是艾青配朱紅,也不認為有多醜:“比你好,除了朝服就是一身白,萬年雪山化不開一樣。”衣裳是,心更是。

陸西墨無奈地搖頭:“你記不記得前幾日生辰那晚,喝醉酒時同我說過何話?”

如意頓覺不妙,想必那時沒說什麼好話:“你都說喝醉了,我怎會記得說了什麼?”她悄悄抬頭打量他,陸西墨的眉眼似笑非笑,看得她有些心虛,便先聲奪人梗着脖子道,“不記得了!”

陸西墨壓低聲音:“你說……”那嗓音如羽毛,好似在撩撥她的心弦。

“我不要和你說話。”如意捂着耳朵就往自己小院的方向跑,覺得定是陸西墨故意來奚落她的,才不會讓其得逞。

自及笄禮結束后,如意反而經常出現在陸西墨的視線里,幾乎天天可見。全是她刻意為之,即便哪天碰不到她的面兒,也會聽見她在靜園的琴聲,還有每個月十八的壹招仙雅集,原本他只是打發閑暇時光罷了,久而久之倒是成了習慣。

非要問對如意有何感覺,陸西墨自認為是:不喜歡,亦不討厭。

——她還小,不懂事。陸西墨經常這樣安慰自己。

直到如意十六歲生辰那晚荒唐的翻牆之舉,竟是讓陸西墨無法回應她,所謂酒後吐真言大抵如此,他怎不知曉如意的心思,為了王妃的執念和靜園世子的未來,她也算將自己豁出去一回。

只是有時候有些事情,自己心裏知曉是一回事,別人說出來又是另外一番味道。

如意親口所言——喜歡他,因為他是喻太師的兒子。她喜歡他的身份,換言之,和他這個人無關。

陸西墨竟有些莫名地同情她,也可憐自己。但又不傻,他一直清楚地明白如意口中所謂的“喜歡”意味着什麼。做人若是太過計較,會很難獲得滿足感,平心而論,他很少會覺得快樂。

陸西墨手邊的酒壺空了,他不想再喝第二盅,露台那邊不時傳來歡聲笑語,想來外面的兩人相談甚歡,原來她很容易開心,亦或很容易被旁人逗開心。

而他,經常惹她不痛快。

過去的一年歲月里,即便陸西墨前一日再怎麼惹如意不悅,第二天她會跟沒事人一樣,繼續主動同他說話,很少對他有情緒,也僅限她十六歲之前。陸西墨隱約覺得如意的性子慢慢在改變,最近她會有自己的情緒,會表達她的不滿,可卻仍舊如往常那樣,轉眼就忘,陸西墨無法分辨是好還是壞,左右她還願意同他說話。

方才唱《女駙馬》的伶妓給陸西墨斟酒,他抬頭看她,指了指她的臉頰:“這是貼了東西,還是抹的胭脂?”

那伶妓滿眼的嬌笑:“醉仙樓里臉上貼紅的女子,只賣藝不賣身。”她輕咬着唇,往陸西墨那邊靠,“若是公子……”

伶妓後面說什麼,陸西墨完全沒有在意,因為他看見如意撩開紗帳,只一瞬,她原本愉悅的臉龐突然間笑意全無,幾乎是鼓着腮幫子走進來。

他微微嘆息——女人太難琢磨,翻臉跟翻書似得。身旁伶妓身上有股奇香,他好似聞過,竟是忘記在哪聞過,便往後避開,與她保持一段距離。

如意陰着臉走過來,蹲在喻南硯的矮案前,口氣不佳道:“南硯哥不是說明日教我騎馬么?不早了,該回府了。”

喻南硯眨巴眼,沒反應過來:“更鼓還未敲第二次,時辰尚早。”

如意不依不饒道:“方才敲過,你沒聽見。”

難得回長安一次,抽空出來放鬆放鬆,喻南硯未曾盡興,卻也不拂她面子,橫豎會在帝都呆一段日子:“好嘛,送你回去。”

喻南硯看似喝得有些多,步伐略重,開始還需要陸西墨扶着,臨到大街,一陣冷風吹來,喻南硯縮着脖子喚了聲:“固勒扎,好冷。”而後放開陸西墨的手,將腦袋搭在固勒扎的肩上。

如意看他們一眼,生怕喻南硯的將固勒扎的小身板給壓垮。

方才如意已經確認過,固勒扎是女孩子無疑,她有突厥血脈,還會說遼語,束胸入軍營實屬無奈,理由暫時不方便說但絕對沒有異心,如意也不強人所難,並且答應替她保密,女孩兒間的友誼只要不是喜歡同一個男人,基本很容易建立起來。

兩人聊到興頭上,固勒扎忍不住向如意倒豆子,說跟隨喻南硯一年有餘,也曾同床共枕過,他竟都沒發現她的秘密,如意只覺得喻南硯真是粗心大意,一點兒眼力勁都沒有,憐香惜玉什麼的更不能指望,不禁數落他道:“南硯哥,你慢些,不能喝還喝那麼多……”

陸西墨以為如意是在關心喻南硯,忍不住想起朝承潯對他說過的話,心中泛着疑問——我和大哥長得一樣,她更喜歡誰?隨後卻為有這個想法而覺得可笑。

須臾,喻南硯想吐,捂着嘴對陸西墨和如意揮手,口齒不清道:“你們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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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衛們遠遠跟在如意和陸西墨身後,不遠亦不近。

長街兩邊還有擺攤的小販,如意原本就沒有用晚膳,醉仙樓里只吃了兩顆橘子,她現在有些餓。

陸西墨看到她對食物渴望的目光,直接問她:“你吃湯麵還是餛飩?”

如意很擔心肚子會不爭氣地叫喚:“都可以。”

陸西墨帶她去了貓兒衚衕里的一家露天鋪子,老闆沖陸西墨笑:“二公子下職了?今兒個有些遲哦。”老闆看到一同隨行的如意,便先問她,“姑娘想用些什麼?”

如意沒有在這樣的攤檔吃過東西,不好意思開口,陸西墨道:“兩碗餛飩,一客豬耳和一碟豆乾。”

“您們稍等。”老闆說著,去忙活了。

如意坐下后悄悄對陸西墨說:“我想吃湯麵。”

陸西墨回過頭對老闆道:“勞駕,餛飩換成湯麵。”

“……”如意暗自腹誹——不可以你吃餛飩,我吃面么,非要一樣的作甚?

滷味過一下熱湯便好,端上來時還冒着熱氣,如意從竹桶里取出箸遞給陸西墨,陸西墨下意識地微微抬手,他手裏已經有一雙木箸,沒等如意縮回手,他伸出右手將如意遞過來的箸拿着,再把原先自己拿的箸放在桌子左邊,動作很是自然。

如意並沒有放在心上,她已經餓了,先夾了塊豆乾嘗一口:“有些咸。”

陸西墨解釋道:“平伯這兒的主食味道略淡,就着滷味剛剛好。”

如意看着他問:“你經常來吃么?”

陸西墨用桌子上的一根箸將頭髮綰在身後:“偶爾。”

原本如意不理解他為何這樣做,在吃面的時候,她的長發總是往下滑,陸西墨才對她說:“學我這樣。”並指了指自己的頭髮。

如意麵露難色,扭捏道:“我不會綰髮。”

陸西墨站起來走到她身後,如意的頭髮很是順滑,他下手極是輕柔,將那黑鴉鴉的頭髮單手攏在一起,再松下自己頭上的緞帶,系在那烏髮中間。

如意真是餓了,一碗面只剩一口湯在碗底,味道還算可口,重要的是她心情好。

陸西墨結了賬,只要三十文錢,如意對銀子沒有概念,卻也認為很是便宜。

這是如意覺得有史以來第一次與陸西墨走的這樣近,同案用膳,並肩回府,以往再怎麼靠近的相處都是虛的,不及此時此刻這樣讓她神往,以至於臨到靜園時才感嘆路程這樣短。

如意雖然很捨不得,總不能厚顏:“我回去了。”

陸西墨“嗯”了一聲,如意低着頭拾階而上,陸西墨喚她:“如意。”他看到她頭髮上還繫着自己的緞帶。

如意回過頭來問:“何事?”

陸西墨站着未動,稍作猶疑后問她:“你最近……怎麼不彈琴了?”

如意頓了頓,抿嘴一笑:“知曉啦,我回去便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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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讓麥冬將箏搬到六角亭里,幸而指甲的長度還不妨礙她彈奏,她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暗香,南牆處的葡萄藤竟是開了許多黃綠色的小花,隱在碧葉中不是很明顯。如意走過去輕嗅,沁人心脾,原來許多事情都會提前到來,她所要做的,便是順其自然,等着某天葡萄藤爬滿整個竹架,開花結果,也不負她的痴心等待。

陸西墨回府時,喻南硯和固勒扎竟然還未回來,他進入常棣院,發現肩頭落了只小青蟲,正欲用手指彈開,忽而想到玄鳳,便拔出發間忘記拿下來的箸,挑着蟲子遞到籠子裏,幾乎是皺着眉頭看玄鳳吃下去,小東西叫得還挺歡,陸西墨打開籠子,用指腹拱它的臉:“小凰,你是淑女,怎喜歡這個?”

剛好靜園那邊傳來清晰的箏樂,音律歡快宛轉悠揚,玄鳳順着陸西墨的手,蹦躂着落在他肩上,那裏還有隻他未曾看到的小青蟲,陸西墨微微側頭,玄鳳的粉喙微微咀嚼着,歪着腦袋睜着黑豆般的眼睛回看他,陸西墨覺得它臉上的胭脂甚是可愛:“喜歡?下次再捉些給你。”他伸出手指讓玄鳳抓着,並對它呢喃道,“現在,乖一些。”

如意難得一覺無夢到天明,叫起的時候,王妃帶着具服到了錦瑟華年,如意不禁扶額道:“又不是去祭天。”

王妃賓退婢女,對如意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道:“母親同你一樣自幼喪父,母親甚至無法想像出你外爺的樣貌來。”王妃緩緩地訴說,全是她對舊事的追思,“不記得兒時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白眼,原以為和你父王成了親,總算變成鳳凰飛上枝頭。看着那些曾經嘲笑過我的人,都需跪拜我,喚我一聲‘太子妃娘娘’,覺得這輩子終是揚眉吐氣翻了身。可世事難料,你父王早薨,旁人都道是我命硬,克父克夫……”王妃用絲帕掖着鼻下,好一會兒才語重心長道,“如意啊,若你出生在尋常人家,身為母親絕不會逼迫你趨炎附勢他人,可你是靜園的郡主,這輩子只能依附有權勢的男人,權勢才是靜園最好的仰仗。想想你小的時候,有多少人想置我們母女、置顯棠於死地,若是你以後下嫁給身份普通的郡馬,等將來某一天,你的哪位皇叔隆登大統,他會放過靜園輕饒我們么?不會的!你唯有覓得位高權重之良人,才能保全靜園和護及你後半生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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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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