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 絞殺
北奧之行到底還是如西維亞所願,成行了,只是,與她最初設想的不同,這次出行並不是她與巴諾的縱馬郊遊,而是由巴諾的帶領小隊庇護學徒們進行的戶外教學——此次出行的幕後推手自然是大一、小二莫屬。
也不知是受什麼影響,這兩隻魔植自從在山谷中安營紮寨后便越發地變得人性化起來,不僅學會了人類的行為方式,對於人類的思維模式與情感模式也逐一學習了透徹,什麼撒嬌賣萌,什麼撒潑耍賴,什麼以退為進等等各種策略使用起來可謂是爐火純青,其熟練程度之深,其使用機會之精準,甚至比一般人類還要更加地精到!
尤其是西維亞任命它們為特聘教師后,這兩個魔植就徹底妖化了,每天逮着機會便想盡辦法折騰——不僅折騰這些可憐的學徒,並且還折騰西維亞!
大一和小二總愛不斷地去試探人們的底限——無論是學徒們承受知識與承受訓練的底限,還是西維亞容忍它們任性的底限。
最初幾次,這兩個傢伙還不太能把握尺度,經常把學徒們折騰趴下——那些因為無法忍受知識體系“破壞-重建”過程而被送走的孩子們便是血淋淋的例子,不過,幾次試驗之後,大一便學乖了,總能在所有人忍不住想要爆發的前一刻收手,讓你氣到咬牙卻又不好發作。
這一次的出行計劃也是如此爭取而得——原本說好了,所有學徒中不到2/3的學徒能夠掌握纏繞滕的使用之前,是不許這些學徒離開山谷進行野外試練。
可是,大一就是有辦法纏得西維亞無可忍受地脫口答應它的“透氣計劃”——依大一的說法,就算是關監獄呢,也有放風的時候,怎麼能總是拘着這些學徒,不讓他們休息。不是?
由此,呼啦啦的三四十號少男少女便在十隻標準戰鬥小隊的護衛下進山了。
難得有一天時間不用進行繁重的學習與辛苦的勞作,這些學徒們最初還有些不太適應,不過,一旦走出一路距離,感受到大自然的清新自在之後,屬於這個年紀獨特的精神與活力便就回到了他們身上,一個個忍不住嘰嘰喳喳地熱鬧起來。
薩貝拉也是興奮,他與幾名來自同一個城市的學徒走在一起,一路走來。一路總是不由自主地尋找草地間冒出頭來的特殊植物——這其中有些是最近他們辛苦培育過的品種,而有些則是“魔植老師”們授課時特別提點過的,具有特別作用的植物。
這種不自覺地搜尋不只薩貝拉具備,絕大多數學徒都會有類似的行動——這也算是近段時間以來,特訓的副作用之一。
關注了植物們,自然而然忽略了人類,直到學徒們按小隊被分配到各自小組之後,才有人從人群中發現領頭的西維亞和巴諾,一時各種驚呼聲、驚嘆聲、驚喘聲從各個角落冒了出來。匯聚在一起,還是頗有些聲勢的。
“那是巴諾神將!光明教會不敗神話的巴諾神將!天哪,他實在是太帥了!”這是一個女孩的低嚷聲——她並不敢大聲尖叫,只能揪着身邊女同伴的衣襟。用力地拽着,用力地搖着,用力地表達着自己的激動之情,甚至而言。因為太過激動,她還免不了有些腳軟地依在同伴身上,只露出一臉痴迷狀。
薩貝拉聽到同伴發出類似的叫嚷聲。才將自己的注意力從遍地的植物中拉扯出來,轉向人群中赫然醒目的那一隊人馬——巴諾戰神一身簡裝的騎士服,看起來似乎與任何一名最普通的光明騎士相差無二,但是,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冰冷與強勢卻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將所有人都隔絕在他身周。
陪伴在巴諾戰神身邊的是西維亞-羅德,一名3級植培師——雖然學徒們都知道區里昂山谷是屬於她的,也知道負責考核他們的人也是這位女士,可是,學徒們卻始終無法明白,為什麼這樣一位僅僅不同3級的植培師能夠指揮那麼多高位魔植,能夠令山谷中眾多的植培師為她服務,聽從她的命令?
要知道,這些魔植與植培師中,絕大多數的等級都比西維亞-羅德要高得多——這種低級別指揮高級別的事情,在植培師這種格外注重等級威勢的職業中,顯然獨特而稀少。
因為這樣的疑問與好奇,薩貝拉免不了盯着西維亞-羅德多看了兩眼,同時,又忍不住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曾經,薩貝拉與眾多植培師學徒一樣,將1級植培師看作是人生的重要目標,而3級植培師更是許多人心目中的夢想——畢竟,植培院中的老師們也不過是3級、4級水準,出現5級以上的植培師的概率實在是小得可怕。
薩貝拉從來不敢想像有這麼一天,大量的4級、5級,甚至6級植培師能夠與他們這些連1級水平也達不到的學徒共處一地——雖然,學徒們所做的事僅僅不過是為這些中高級植培師打雜而言,但那也已經是足夠令人感到榮耀的一件事了!
區里昂山谷就是這樣一個神奇的地方,它顛覆了薩貝拉以及像薩貝拉這樣諸多學徒的人生觀與價值觀。
然後,作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西維亞卻是無知無覺,此時的她正樂呵呵地與巴諾并行走在人群的最前方,騎着馬兒,她一會快,一會慢,奔跑得不亦樂乎,完全忘了出發前的不樂意與不痛快——畢竟這一次成行是在大一的威脅與利誘之下實現的。
一般而言,隊伍最前方的位置總是最危險的,而西維亞又喜歡這樣前後亂跑,不時地脫離大部隊,自行奔馳,所以,免不了地,總會被一些不長眼的“獵手”惦記上——
“咻”得一下,一道灰影疾速射向西維亞,其勢之快,幾乎無法用視線捕捉。
“鏜”得一聲,西維亞身前無聲無息地樹起一道綠色的壁壘,將她護個結實——這一抵擋,人們便得以看見襲擊的事物,那竟是一枚泛着淡淡灰氣的骨刺。
與此同時,還有數十道同樣的灰影向著學徒們所在飛射而來,碰撞在騎士們設下的護盾上,發出一連串清脆的撞擊聲。
薩貝拉正站在偏向隊伍外圍的位置,自然是一眼看見了這襲擊物,當即驚呼:“亡靈襲擊!”
因為那骨刺之上纏繞不去的灰氣正是亡靈死氣,與他一樣認出那灰色事物的還有其他幾位學徒。
一時間,驚呼聲在學徒中傳開,同時傳播開來的還有各種驚慌與恐懼的情緒——對於這些生長在和平的東大陸的少年們而言,亡靈是那麼遙遠的事物,寄託了他們心目中眾多的恐懼與一切負面的形象。
學徒們的尖叫與哭喊也傳到西維亞的耳中,她微微蹙眉,略顯不悅——話說,她當年jiē觸亡靈的時候年紀也不大,怎麼就不會如此失態呢?再說了,這批學徒可是擁有綠翼紅帆草作盾,纏繞滕作矛,身具既可攻又可守的功能,怎麼就表現得如此無用?
西維亞一不高興,與她心意相通的七葉它們便將她的情緒反應給了大一和小二,當即,這兩隻魔植便覺得自己的日常培訓沒有訓練到位,與此同時,又覺得這些學徒們給它們丟人了,由此,一個兩個地開始暴走,揮舞着植物身軀,開始逐一地教訓起這些學徒來。
……
薩貝拉原本還沉浸在震驚之中,突然間後背傳過來一陣熟悉的疼痛——來自於他們的魔植教師,這段學習以來,這種簡單的體罰已經是司空見慣了——疼痛令他回神,與此同時,魔植的呵斥聲與指導聲也同步傳入他的大腦。
吸收消化着魔植新教導的內容,薩貝拉先是怔然,而後雙眼瞪大,滿是驚喜,接着便迫不及待地實踐開來——需要使用的魔咒是他們平時學習訓練時練習過千千萬萬遍的,此時念來自然是無比順暢,甚至不用發出聲音,魔法咒語只在口中滑過,便有兩道綠光從他身上脫離出來,一道遊離在他身側,一道纏繞在他手臂上。
在薩貝拉精神力的控制下,綠翼紅帆草化作兩道半月形的綠影護佑在他身側,一個在左側身遊走,一個在右側身遊走,不時在身前交叉,護住他的頭胸腹等關鍵的部位。
與此同時,纏繞滕也在他的控制下滑到地面上,沿着草從向四下遊走——亡靈對人類的生氣敏感,而植培師對亡靈的死氣也是一樣地敏感,如果植培師要着意去尋找的話,總能找到亡靈所在,只是,之前沒有植培師願意這麼做而已……
大約在兩分鐘之後,纏繞藤傳回來的消息令薩貝拉雙眼一亮——捉到了!
激動中,薩貝拉又下達了第二個命令——這個命令改變了在他心中樹立了十多年的,關於亡靈的固有印象——絞殺!
纏繞藤的攻擊手段並不多,但是,卻足夠有力,只要被它纏上,一個絞殺便已經足夠!
不過幾秒鐘,一隻低級亡靈骷髏便被徹底絞殺!
當纏繞藤游移回到他身邊回報這個情況的時候,薩貝拉驚呆了——他可以絞殺亡靈?一個植培師居然可以殺亡靈!?
天哪,這已經徹底顛覆了他的認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