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傅以錚沒好氣地冷哼一聲。「你們腦袋裏裝的到底是什麼?屎嗎?!我師妹堂堂琅琊郡的郡主,她會莫名其妙大開殺戒嗎?!你們沒腦子的!是友是敵都分不出!」他愈想愈生氣,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受不了!本座現在就要去找她!」

「對不起!屬下該死!」地鬼哭喪着臉匍匐磕頭,早已經把額頭磕破。「屬下有眼無珠竟對小胡公子出手,屬下罪該萬死!求狼主賜死!」

「不要再口口聲聲賜死,我不會殺你的。」蘭歡忍耐地揮手,「下去。」

「求狼主給屬下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讓我去尋回小胡公子——」

「別發傻,若我師妹不肯,有大白在她身邊,沒人能帶走她。」傅以錚怒氣沖沖地說道:「她會走,只可能是她自己走的。」

所以一切都是計謀。他能把胡真從永京帶來這裏,是因為她願意。

她以人質身分進了仙城派,事實上卻早就在佈置反撲的機會,確認了他的身分之後就安排了那支奇兵為他打響狼軍的名號,若非她的巨犬、蝠人隊,霍山這一戰縱使能打敗幽州軍,傷亡也無法控制得如此小。如今他的狼軍名震天下,各州響應起義的人必然更多,事半而功倍,當初他並沒有想到能進行得如此順利。

這七年多來,暗地裏她到底為他做了多少事?

「你是個死人哪!」見他大半天不吭氣,傅以錚哪裏還受得了,忽地一掌劈過來,「不說話?看本座打到你說!」

「放肆!」五鬼哪裏容得他出手,立刻在蘭歡面前豎起人牆。「傅公子自重!」

「本座?」蘭歡突然回頭深思地看着傅以錚,「你是個頭陀又來自琅琊?莫非你是侯陀的弟子?」

傅以錚哪裏理會五鬼的斥喝,他正愁一肚子氣沒地方發作,轉瞬間已經跟五鬼對了好幾招。「總算你還不太笨。」

山鬼蹙眉凜聲:「傅公子,我們敬你是小胡公子的師兄才以禮相待,你不要太猖狂,可知面前是誰?」

砰地一聲,傅以錚一拳揍在山鬼臉上,打得他整個人飛出去!「多話!」長腿一伸,一旁的水鬼正好撲在那腿上,悶哼一聲也摔了出去。

另外三隻鬼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都是一怔!雖然他們五鬼算不上什麼絕世高手,但在武學上也算是小有根基了,可這傢伙居然三拳五掌就將他們治得妥妥貼貼!若是此人懷有異心,他們哪裏扛得住?!

想到這一點,他們三人同心齊齊發了聲喊撲上去!「保護狼主!」

「保護?」傅以錚沒好氣地一哼,反手扣住地鬼的腦袋往火鬼胸前猛地一撞,火鬼閃避不及當胸被撞得氣血翻騰。誰知他還不肯鬆手,將地鬼矮胖的身體當成武器似掄起來一陣亂舞,然後扔向了風鬼!

轉眼間五鬼已經七橫八豎地倒了一地,連爬起來都有問題,「保護」什麼的,那更是萬萬談不上了。

傅以錚嘿嘿怪笑,聳了聳肩膀、甩甩手,看來火氣是稍微泄了些。「你剛剛說什麼?想保護什麼?」

「你……你不能……」山鬼呻吟着還想阻攔。

「我不能?!」傅以錚提起腿猛地往山鬼臉上踹去。

蘭歡蹙着眉攔住那腿。「你在侯陀弟子中排第幾?」

「第幾是你能問的?你不就是我師姐的徒弟嗎!算起來還得稱我一聲師叔呢!沒叫你下跪叩見已經是本座恩慈了。侯陀師門只論進門前後,可不論身分尊貴與否。」

龍天運怔怔地看着他。

「你真是侯陀的弟子,那呼延真……」

「你是傻子?講幾次了!」傅以錚氣得牙痒痒,「不是說了那是我師妹嗎!呼延真是我師父最後一個閉門弟子,也是琅琊郡郡主。」

「琅琊郡郡主?這不可能,琅琊郡是我姑姑的封邑,她——」話聲戛然而止,他驚愕地看着傅以錚,「我姑姑她……」「沒死。嫁給呼延恪了。」

蘭歡震驚地消化着這得來不易的消息,狂喜、驚愕、震驚、懷疑——

傅以錚忍耐地看着他。這傢伙是白痴吧?居然到現在還反應不過來,師妹怎麼會喜歡這種蠢蛋!「你該不會以為這七年來只有你在拚命?」

蘭歡直直地看着他。

「你該不會以為這七年來,我小師妹就像個傻子似地坐在蘭七身邊等你去救吧?」見他依舊啞口無語,傅以錚翻翻白眼,無言地嘆口氣從懷裏掏出塊玉佩扔給他。「瞧你這傻樣!罷了,給你吧,反正師妹本來也就是叫我來給你這個的。」碧綠瑩瑩的龍蟠玉,觸手細繳溫潤,那是琅琊軍的兵符。「兵符給你了,軍隊糧草也全幫你準備好了,仁至義盡!本座——不對,「我」要去找師妹,「我」要帶她回琅琊,離你們這群笨蛋遠點!蠢到有剰……老子決定了,不幹頭陀!老子要還俗,老子自己娶她!」

傅以錚說著,身影快如閃電般竄出了房間,卻在門口險些撞在蘭歡身上;他有些意外,倒沒看出這小子武功不錯啊,比那五隻傻鬼好得多。

天下兵馬共十三路,驃皇共十三個孩子,半是故意,半是巧合。

東起鄉琊,北至林胡,南至有熊山,西至寒壤、呼蘭,是金璧皇朝全部的國土。

琅琊東三路軍,林胡北三路軍,有熊南四路軍,呼蘭西三路軍。

琅琊郡一直都是最富饒的州郡,聽說驃皇深寵公主蘭秀,所以把全天下最富饒的琅琊封給了她,才八歲就擁有天下最富庶的封邑,富可敵國,說她是天下最富有的女人也不為過。

琅琊有天下最大的港口,掌握着國之門戶,有天下樞紐之稱,自古以來就與外族貿易往來頻繁,當然需要重軍看管把守。琅琊的東三路軍一直都是十三路大軍中,軍備最精良,訓練最嚴苛,人數也最多的軍隊。

這些年來他一直試着以北狼狼主的身分派人去跟琅琊郡守相通。

據說蘭十三死後,琅琊郡歸給了前代琅琊王傅如誨——也就是傅以錚的父親。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些年來傅王府對他不理不睬,原來蘭十三還活着,原來他們依舊忠誠於蘭十三而不願改志。

「她在琅琊待了多久?」

被攔在門口的傅以錚頓了頓腳步。「三年……很苦的三年。」

他想也是。

兵符被扔給了一直待在角落沒說話的偉岸男子。

蘭歡微微側開身子,讓出門。「我們走吧,路上你可以慢慢告訴我,那三年的事。」

五鬼也跟着他走了,偌大房間裏只剩那男人無言地看着手中的令符。

代表着整個金璧皇朝最富庶強大的軍隊的令符就這樣被扔了過來,好像是啥不值錢的什物;令符要是有靈,八成會哭得很慘吧。

霍桑無奈地耙耙自己那頭亂髮。

毫無疑問的,今天晚上賺最大的人是他,不但賺了個絕世風華的老婆,還有一整支軍隊——

不對不對!北狼軍、霍山軍跟幽州的長刀馬隊都在他的指掌間,說起來他一夕之間竟成了天底下擁兵最重的男人了。毫無疑問,絕對沒有打折餘地。

結交蘭歡這兄弟,划算啊!可是看着手中的令符,不知怎地,他的心情卻不是很美麗……

唉,老子的洞房花燭夜啊!

外頭飄着綿綿細雨,老舊驛站就靠在河畔,煙雨凄迷,遠樹含煙。

胡真站在窗口眺望着遠方,眉目清雋似水,依舊是一襲寬大的藏青儒袍,只不過此刻更顯得人不勝衣、脆弱纖細。

奇怪他怎麼會沒早看出來胡真是女孩?

此刻再怎麼看都覺得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會把她當成男人才奇怪;但在這之前他卻完全沒想過這種可能。

看到她淚流滿面地哭着說抱歉時他才發覺,原來這個已經相處了好幾年的小胡公子竟然是個女子;看着那張蒼白脆弱的臉,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怎能如此遲鈍、知道得這樣晚。

然而這世上是真的沒有後悔葯的。

他很卑鄙,明知道她不可能拒絕,就那麼直接地把事實告訴她,讓她內疚得毫無反抗能力。

突然想起永京的那一夜,他也是這樣站在窗口;遠遠望着他撩起儒袍往下跳的那一剎,他不是不心驚的,胸口咚地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突突地急促跳着。明知道來不及,還是拚了命地往前趕。見他沒事,他還暗地裏笑了笑,沒想到小胡公子居然也有這麼倔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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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俠龍戲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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