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樊厲軍望着紀若寶蒼白的容顏,暗暗想着,她是那樣的人嗎?
紀若寶就這樣一直睡到傍晚五點多才醒來。
在她還沒按鈴之前,樊厲軍已經先一步踏進書房,他手裏拿着托盤,上頭是滿滿的食物,光聞味道就讓人食指大動。
但她不知道是不是發燒還沒完全退,頭還暈着的關係,完全沒有胃口,反而掩嘴想吐。
見狀,他又想到稍早前他跟后羿的猜測,令他不禁口出惡言,「放心,廚師沒下毒,跟你的技倆比起來,我們是沒那麼出色。」
掩着嘴的紀若寶看了看他,不想讓他這樣討厭,所以背過身,過了一會兒她轉回身,虛弱的笑了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等一下會慢慢吃完。」
樊厲軍冷然地睇了她一眼,把托盤放在辦公桌上,但他沒離開,而是坐到對面的椅子上,雙臂環胸看着她。
「所以,你不是黎巧然,你叫紀若寶?」
紀若寶一怔,爾後緩緩點了點頭。「對不起……」
「沒關係,你只要說出你爸現在人在哪裏,我就原諒你。」
他一雙藍瞳望着她,心裏想着,說啊,只要你說了,我就信你沒有騙我!你說啊!
她垂下眼,小聲的道:「對不起,我不能說。」
樊厲軍怒極,緊握成拳的雙手,指甲都要陷進掌心肉里了。
為什麼不能說?難道果真像后羿推斷的那樣,他們父女倆鬧內鬨,所以她私自偷帶新毒品出來?
憤怒的他丟出最後一個測試,他拿出了小玻璃管。「這是你的,對嗎?」紀若寶看向他,他手裏的東西正是她打醒來后就一直在找的。「對,請還給我。」
樊厲軍故意拿着玻璃管左瞧右看了一會兒。「你不告訴我這是什麼嗎?」
她看着他的表情,心知肚明他是在試探她,但要解決這件事,她有她自己的方法,於是她再一次抱歉的道:「對不起,可以把東西還給我嗎?我保證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人的事。」
他又加重了握拳的力道,甚至隱隱發抖了。她到底要騙他到什麼時候?他拿着玻璃管,走到她面前,說道:「我沒辦法相信你,畢竟你欺瞞人的功力無人可比,不是嗎?」他帶着憤怒及嘲諷的意味睨着她。「為了讓你真的沒辦法做出任何傷害人的事,這個玻璃管,我扔掉如何?」說著,他就轉身把東西朝窗外扔去。
「不要!」那是唯一可以讓事情圓滿落幕的關鍵啊!
紀若寶衝下床要拿回玻璃管,但因為身體虛弱不堪,狠狠跌下了床,但她仍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前撲爬,樊厲軍的手被她拉扯,沒能真的把東西丟出窗外,東西反倒從掌心滑掉,眼看就要掉到地上,她趕緊伸手接住,緊緊握在手心裏。
下一秒,她馬上被她橫抱起扔回床上。
你在搞什麼!你知不知道那是毒品?萬一它真的碎了,而你吸入那些東西,你知道你會怎樣嗎?」樊厲軍氣極的對着她大吼。
他剛剛差點以為他又要召喚谷醫師了,不,如果她真的吸入那些毒品,他可能要直接去閻王那裏要人。
他捏住她肩膀的手用力到她骨頭都疼了,但她握緊手裏的玻璃管,只是道歉,對不起……
真的很對不起……」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了,這樣一來,誤會更深了啊……
哭泣的她,又開始咳了起來,樊厲軍趕忙放開她,拿了氧氣面罩過來,要幫她戴上。
紀若寶搖搖頭,表示自己只是小咳一下,不要緊。
待她咳完,他坐到她身旁,靜靜的瞅着她。
他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每當他想對她心狠的時候,下不了手,但又無法像之前那樣對她好。
自己什麼時候這樣掙扎過了?
為什麼是她呢?
順好氣之後的紀若寶,轉頭看向樊厲軍,她知道他在掙扎什麼,還淚濕的小臉對他露出笑容,輕聲懇求道:可以,陪我一起吃嗎?」
樊厲軍看着她,沒有回答她,接着冷着一張臉走出書房。
她望着他的背影,不禁在心裏嘆了口氣,唉,以後連一起吃飯的機會都沒了,沒關係,她已經很感謝了,只是忍不住會想,若是以前的二皇子,瞧見她現在這副模樣,肯定是大聲嚷嚷着是誰欺負她了,他要找那個人理論理論。
思及過往的情景,她忍不住輕輕一笑,接着又咳了一聲。
就在此時,書房的門再次被推開,紀若寶有點訝異地瞧着走進門的樊厲軍,他的手裏還多了一瓶看似是藥膏的東西。
「你……」她還以為他不肯陪她一起吃。
樊厲軍什麼都沒說,坐到她身旁,開始幫她寬衣解帶。
剛剛跌那一跤,再加上新傷舊疤的,怎麼從認識她到現在,她的身子沒一處好過?
當他的手要拉下她的衣服時,她雙手遮在胸前。「我……我自己來就好。」
但樊厲軍果決地將她的手拉開。「放心,我現在對你的身體一點興趣都沒有,噁心都來不及。」話才說完,他自己又悶了。
果不其然,她的淚水滴到他替她檫葯的手背上,他還來不及說一些緩和的話,她立刻伸手抹去他手背上的淚滴,小聲的道:「對不起、對不起」
因為她的道歉,他沒來由地更氣了,但他忽然發現,他居然不是在氣她,而是在氣自己!
他繃著身體,不再說什麼,專註的替她處理傷口。
當他看到她的腰側一片大大的瘀青時,他忘記自己應該還在恨她,滿腦子想的是怎麼收拾源組織和紀實聯等人。
就算她騙他,就算她護着紀實聯,但誰都不應該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將她身上的傷全都檫過葯后,他換了一瓶藥膏,沾了一點在指尖,輕輕地往她臉頰上那塊巴掌印抹去。
她吃疼,但不敢亂動,就怕又惹他說出什麼難聽話。
樊厲軍眯起眼,將她小小的抽動看進眼裏,於是特意再放輕動作。「打你這個巴掌的人,是紀實聯?」
「不是,是他的手下。」
「是鐵皮屋的那些人嗎?」
很好,他記得他那時沒對那些人太手軟。
檫好了葯,樊厲軍起身時,紀若寶拉住他的手。「真……真的不……不能陪我吃飯嗎?」
雖然知道自己這樣的請求很沒道理,但她希望至少在她離開前,能多擁有一些和他的回憶。
他看看她,再看看自己被她拉着的手。她到底希望他怎麼做呢?
他沒有給她答案,還甩開了她的手,但就在她失望之際,他拉來椅子,坐到她對面。
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她啊……
有着巴掌印的小臉一見他願意留下,笑得比外頭的夕陽還美。
樊厲軍看着她這樣的笑容,心裏不禁想着,這也是假的嗎?「很……很多菜,一……一起吃,好嗎?」她開心得都結巴了。
如果這麼做能讓她的胃口好一點,那就順着她吧!
樊厲軍在自己決定要如何表現前,手已經接下她遞過來的筷子。
她依舊笑得這麼……這麼令他無法懷疑。
桌上的食物都是為了使她身體趕快康復所特別調配的營養餐,東方家的廚師很厲害,這桌營養餐不只營養,還非常美味可口。
雖然紀若寶還是沒什麼食慾,但只要樊厲軍願意留下陪她一起吃,她一定會想辦法把這些食物都給吃下肚。
她小口小口扒着飯,偶爾夾點菜,蔚師特別為她準備的豌豆煮得翠綠可口,但她怎麼夾怎麼掉。
樊厲軍替她夾起掉了的豌豆,遞到她嘴邊,她看看他,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很開心地張口吃下。
這個笑容再次讓樊厲軍怔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認,她對他有太強的魅惑力。他喂她吃了豆子后,放下自己的碗筷,坐到她身旁,直接喂她吃飯。
紀若寶感動得笑了,雖然不見他的眼裏有疼惜,但他的動作已經再再表明他還是關心她的,不是嗎?
就這樣,樊厲軍冷着一張臉喂她吃飯,直到她吃不下為止。
坐在床上,背靠着立起的枕頭,等待食物慢慢消化的紀若寶,不由自主地笑出聲。
「笑什麼?」樊厲軍問,是笑他仍是對她這樣的計謀買單嗎?
「我想到我們見面后,你不是在幫我買內衣,就是在喂我吃東西,好好笑。」她咯咯笑開,但他聽了卻覺得很剌耳。「是嗎?所以你才會這樣欺騙利用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