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半月意識到他掃過來的視線,急忙別開臉,只剩被刻意留長的長發遮住大部分肌膚的側顏。

「快進屋吧,外面細菌多,到底是誰說你可以這樣出門的?」

后羿先喝了口水,順了順氣,才回道:「我咳太用力了,剛剛還幫忙抱他的女人回來,現在全身沒力氣,你扶我進去吧!」

半月完全不理會他的要求,抽走他手裏的空杯子,走人。

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后羿無奈笑嘆。

他是不是可以獲頒一枚本世紀最溫柔可親的殺手組織黑道老大的勳章?手下一個個不把他的話當話,還老是給他臉色看,唉,東方家該不會敗在他這個病秧子身上吧?

一回到自己的房間,樊厲軍忿恨地一拳打在牆上,還順勢掃掉了桌上所有的東西。

昨天追查了一整晚,好不容易查到那個女人的下落,他記下地址就要出門,但后羿抓住他,堅持要同行。

當他們驅車趕到鐵皮屋,他眼裏看不到其他人,只知道有人撲過來就砍,誰擋在他面前誰就得死,他一心一意只想問問那個女人,為什麼騙他!

他拿刀抵着她,以為她會像所有人那樣,開始滿口抱歉、解釋、說明……似她只是抬起眼眸,眸光有些渙散的瞧了他一眼,隨即又把眼睛閉上了。

她就沒有什麼要跟他說的嗎?她這樣算是默認了嗎?

更可恨的是,他居然完全下不了手。

為什麼他滿腦子都是她的病容,而不是她那可恨的賣笑嘴臉?

破皮瘀青的指關節這一次用力的敲向鏡子,玻璃碎裂開來,也划傷了他的手,但他完全不覺得痛。

望着桌上一塊塊的碎玻璃,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表情可以這麼恐怖。

從那女人被抬進谷醫師的手術室已經幾個小時了,現在都已經晚上十一點了,但人還是沒有被送出來。

后羿打了三通內線電話,谷醫師都忙得沒時間接,終於第四通有人接了,他直接問重點,「人死了嗎?」

谷醫師先是呼了一大口氣,才有辦法回答,「是沒有,但真的差一點,大量脫水加上肺積水,還有營養不良,胃都磨到穿孔了。」離死大概只差一步。

后羿聽到谷醫師的回答,不懷好意地笑了。「那現在呢?」

「現在嗎?燒是慢慢退了,但人還昏迷不醒,不過有樣東西你最好過來瞧瞧。」谷醫師說。

掛上電話,披了件外套,后羿好心情地往谷醫師的手術室走去。

千年的冰山啊,今天有機會破冰成功了。

「哈哈哈……咳、咳咳……」

唉,這破身子,連笑都不能太得意……咳咳……

跟谷醫師打完招呼的后羿,接着來到樊厲軍的房間。

現在已經過了午夜十一點,但聽說他一回來就沒再出過房門。

幹麼呀,是在跟那個女人比誰待在室內比較久嗎?

彎起兩個指節,在門上敲了敲,裏面傳來低沉的回應——「誰?」

「我。」

「門沒鎖。」

后羿自己打開門,一進到房間,就看到樊厲軍一副天人交戰了八百回合的樣子,疲軟地癱在小沙發上,兩條長腿跨在床沿,桌上地上一片狼籍,但沒有半點食物殘跡,只有酒,他再次揚起壞壞的笑。

「因為你都沒聞問,所以我直接帶消息來。」他故意停頓一下,觀察樊厲軍的表情,但樊厲軍不愧是千年冰山,完全看不出來他是怎樣想的。

「想聽嗎?」還是要先吊吊胃口啊!「不要。」

什麼!這麼乾脆?哼,沒關係,他還有招。「是嗎?唉,算了,反正她也沒辦法再說話了……」

樊厲軍手裏裝着葡萄酒的玻璃杯掉在地上,為地上的狼狽再添一筆。「你說什麼?」

嘖,不是說不想聽?不過現在他想聽,他就愈不能說,所以,后羿再一次重重嘆一口氣,還搖了搖頭,一副狀似沒救了的模樣……「谷醫師說啊……欸?人呢?」

就在後羿還想加些油、添些醋時,一道風刮過他面前,房間的主人已消失無蹤。

這些手下有點超過嘍,不是放他自己一個人泊車、回總部,就是把房間留給他關門!都不把他這個老大放在眼裏了,是吧?很好很好,他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下!

眼珠轉了轉,剛剛才想要教訓手下的后羿,拿起內線電話交代的事情卻是,「喂,派人來把軍的房間收拾一下吧!」

嗚,大勢已去。

谷醫師看到手術室的門被推開,再看向來人,心裏着實佩服后羿果然有先見之明,交代他只要門卡着就好,方便來人一推就開,不然就要準備直接換一扇門了。

樊厲軍用眼神草草跟谷醫師打了招呼后,便直直盯着谷醫師斜後方病床上的人兒,她的小臉完全沒有血色,彷佛甚至看不到呼吸起伏……

他凌厲的藍瞳猛地再掃向谷醫師。「她……」他忽然發現自己不敢問下去。

嗯,這個后羿剛剛也有交代,什麼都不要講,只要嘆氣加搖頭,然後趕快溜,免得變炮灰,所以谷醫師唯命是從,嘆了一口很重很重的氣,頭搖得好似就要從脖子上掉下來,接着他文件一拿,順便帶走鑰匙,直接把空間留給他們。

離開的同時,他不忘從外面把手術室反鎖起來,除非有緊急狀況按急救鈴,否則大家都奉命不準來開門。

看谷醫師剛剛的表情,想到后羿又說她再也沒辦法講話……樊厲軍五味雜陳地走到病床前,看着床上的紀若寶。

死白的唇色、緊閉的雙眼,要是一旁的心電圖還持續不斷傳來沉穩固定的嗶嗶聲,他真會以為她如今只是一具屍體。

既然她還活着,他應該就這樣了結她,可是當他的大掌放到她的脖子上,感覺到她非常微弱的脈動后,他卻是用大拇指的指腹摩娑着她的臉頰,有點冰涼,而她另一邊的臉頰還有淡淡的巴掌印。

后羿說,就算她是幫她父親,這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他無法接受的是,她為什麼要騙他?騙他說喜歡他、騙他說想他、騙他說習慣跟着他……

那些,都是假的吧?

他的手握住她的肩膀,輕輕搖了搖,但床上的人兒一點反應也沒有。

在他意識到之前,他已經轉過頭看着心電圖,等他意識到,他才發現自己正在確認她還活着的事實。「醒來,你醒來。」

他拍拍她的臉,但她的頸項卻只是順着他拍在她臉上的力道毫無阻力地側向一方,完全沒有反應。

「你醒來!我有話問你!」

他不想承認自己慌了,手臂繞過她的頸后,硬是拖起她的上半身,但因為她完全失去意識,他不得不坐到病床上,讓她的背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即便她這樣靠着他,他都覺得她好像永遠不會再醒來。

「不是說很討厭我傷人嗎?這樣靠着我,應該趕快醒來,躲得遠遠的才是啊!」那幾天她為了父親得強迫自己不討厭他,該是多累人的事情啊?

但是,靠在懷裏的嬌軀,仍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樊厲軍的藍瞳縮了縮,大掌慢慢地與她無力的十指交扣。

「就當你現在睡著了,我先不追究,等你醒了,我們再來好好算賬。」

聽似威脅的口吻,動作卻極為輕柔,交扣的手掌將她的掌心往上翻,看見了手腕上被麻繩捆綁的傷痕,他輕輕摸着,冷意藏進了眼底。

既然選擇背叛他、騙他,為什麼還不能好好保護自己?

他拉來棉被為她密密實實地蓋上。

今天,就先放她一馬。

一整晚真的都沒人來打擾。

在紀若寶睜開眼睛之前,腦袋先直覺反應地快速回想發生的所有事情——

父親命人將她強制帶離,她極力反抗,結果被父親的手下甩了一巴掌,那時她緊緊瞅着父親,期待他會有什麼作為,然而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但即便如此,她也無法眼睜睜看着父親死在二皇子手上……

腦袋一部分帶着悲痛的回憶清醒了,緩慢睜開的眼睛儘力適應光線,她覺得全身都好痛,手腕也還有被箝制的感覺。

她還在鐵皮屋裏嗎?還被綁着嗎?

但她還記得在她昏過去之前,是二皇子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而且四周一片白,難道她死了嗎?

眼球轉了轉,紀若寶往被箝制的手腕看去,她的眼眶驀地濕了,但同時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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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男的戀礙習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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