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開學

程笑笑上了第一天課就意識到，自己當年在E班的痛苦根本算不上什麼痛苦，這個班才叫讓人絕望。

每個老師在講課的時候都不講書上的內容或者公式，他們就像是統一了口徑一樣，連說法都是一模一樣的：“教科書上的內容太過簡單了，大家自己回去看看就行，我們拓展一下……”

第一天就拓展，程笑笑覺得很無奈，可是看周圍人都是見怪不怪的模樣。E班可不是這樣的，老師把知識嚼爛了給他們喂下去，然後開始題海戰術，B班居然省略了前面的步驟，直接開始自我融會貫通了？

那A班是不是乾脆不講課的？

好在高一的數學還不是特別難，憑着她上輩子的記憶，再背背公式勉強還能聽一聽，那物理基本就是聽天書了。

什麼重力彈力摩擦力？

最可怕的是，S中的課都是兩大節連上，每天只上四節課，如果你跟不上老師的思路，那這兩節課一百分鐘就要茫茫然地過去了。

程笑笑這排的第一個就是高麗芳，這還是她中午吃飯的時候才發現的，本想着畢竟是認識的人套套近乎，但是看到高麗芳那個表情，她就不是很想去問她了，只好自己乘着休息拚命記公式、理解公式。

開學第一天就是這種氣氛，真是跟她想像中完全不一樣啊。

好在也因為是第一天，最後一節課英語老師並沒有拖課，乾脆利落地宣佈放學。

程笑笑和路朝的放學時間也差了二十分鐘，再加上她因為摸底考英語分數是B班最高，所以被任命為英語課代表，最後還被老師留下來說了幾句話，大意就是要幫助同學之類的，還特別說了作業不用收齊，願意交的就交，不願意的也隨便他們，每個人的程度不一樣，不用用作業來強求。

程笑笑聽得目瞪口呆，只能條件反射地點頭。

等她走出學校的時候，學生已經稀稀落落很少了——高二高三還沒放，高一基本放完了。

她早晨關照了徐叔，把車停在遠一點的地方，不要停在校門口，於是徐叔又把車停到了超市的斜後方去。

程笑笑找過去的時候，路朝已經無聊得在玩手機遊戲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路朝玩遊戲，坐進去之後忍不住伸長了脖子想看看他在玩什麼。

路朝在玩一個移動木板的遊戲，要求是移動其他木板把顏色不同的那塊移出去，一款很小眾的益智遊戲。

路朝已經玩到了一百多關，後面的難度越來越大，可是他好像沒有什麼困擾的，新關卡出來，他就盯着屏幕看個半分鐘，然後手速很快地左搖右移了十幾下，然後就通關了。

程笑笑看得都驚呆了。

她沒玩過這種遊戲，但是看看就覺得十分難的樣子，可是路朝居然完全不用反覆嘗試，只是看一會兒就能確定移動方法，用最少的步數完成目標不走岔路，這是何等的智商和思維速度啊……

程笑笑已經不想再看，轉過身自己也拿出手機，這才看到了幾個小時之前厲澤天給她發的短訊。

“祝賀。另，補課時間定為每月一次，模式我還在考慮，這個月沒有時間，你先習慣一下S中的節奏，下個月再開始吧。”

程笑笑想了想，給他回了短訊。

“好的好的，謝謝厲老師！我現在在B班，希望下次你來補課的時候我還沒掉下去。”

程笑笑放下手機的時候路朝已經把遊戲關了，正在不知道看點什麼東西。她看了看路朝的側臉，想了想，開口問道：“路朝，新班級怎麼樣啊？”

路朝頭都懶得抬一下，“嗯哼。”

“課本都看過了嗎？沒問題吧？”

路朝終於給了她一個微妙的眼神，看得程笑笑對這個問題羞愧不已，“……”

徐叔在後視鏡里看到兩人尷尬的狀態，笑着給程笑笑說：“小姐，今天我去接路少爺的時候，旁邊不少小女孩在跟他說話呢！”

“……”程笑笑乾笑了一下，“路朝，你要是早戀的話……呃，你爸不介意就行……呵、呵呵。”

路朝：“……”

就在這種微妙又尷尬的氣氛之中，大人不在家的兩個禮拜就過去了。

程笑笑完全沒有意識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她還在努力跟上老師的講課節奏呢，離第一次月考都快過了一半時間了。

B班對交不交作業根本不在乎，就算你交上去了，老師有沒有時間、有沒有心情批改那還是個問題，基本就是先把作業、考卷佈置下來，然後第二天發答案給他們自己對，一張考卷上只講最難的幾道題，其他全部自學。

程笑笑兩輩子都算不上一個好學生，智商也達不到他們的水平，只好付出更多的努力來追平他們的速度，導致她壓力巨大無比，幾乎每天晚上都在寫日記。

好在也是因為這種模式，她有更多的時間背公式、打基礎，自己琢磨自己的學習、理解方法。

也因為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所以就沒有關注到路朝的異常。

還是這個周末晚上給程母打電話的時候，她才得知了消息。

路老闆到S市來了。

程笑笑一頭霧水，“啊？”

程母耐心地給她解釋道：“路老闆和路朝的媽媽一起回來的，要讓路朝自己挑監護人。”

“……”

所以這大半個月，路老闆和路朝媽媽家的矛盾還沒有解決？最後還是要讓路朝來選？

“路老闆應該已經跟路朝說過了，你沒事的時候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他一個小孩子這種事發生以後萬一搞不好就要走壞道了，你們同齡人，你說的他應該會稍微聽一點吧……”

“……”他會聽才有鬼！程笑笑差點吐槽出來，不過還是及時咽了下去，“那個，我儘力吧……”

“我知道你對路朝有點意見，人家也很可憐的，笑笑，你是大姑娘，要大氣一點知道嗎？”

“我對他沒意見啊……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說說的。”

程笑笑倒不是覺得這個任務怎麼樣，其實私心裏她是很心疼路朝的，這麼小的孩子，從小到大不知道都聽到了大人說的什麼話，變成這種脾氣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她簡直不能想像，萬一上輩子她也有個孩子，像路朝一樣，看着爸媽有人劈腿，然後走向窮途末路，那孩子變成孤零零的一個人，她得傷心成什麼樣啊。

程笑笑在心裏腦補了一出大戲，腳已經自動往路朝的房間走去了。

她也沒想好應該怎麼說，反正就隨便發揮一下吧，畢竟勉強能感同身受（？）一把？

這個點已經不早了，兩人明天都要上課，程笑笑已經洗漱完畢，想必路朝也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先下樓拿了兩個蘋果，快速地去了皮，切塊放在盤子裏，又拿了冰鎮的檸檬水放在托盤上，這才敲了敲門。

等了一會兒，路朝才過來開門，他似乎已經習慣了程笑笑敲門這件事，都懶得在門口問她有什麼事了，直接把門開了，人就轉身進去了。

程笑笑也很自便，走進去把托盤放在桌上，然後在旁邊的沙袋上坐下來。

這個沙袋是程笑笑休息的時候田甜給她安利的，說能放鬆，坐着看書也很舒服，她就買了好幾個，家裏一個房間丟一個，坐上去就像陷進去似得，確實很舒服。

不過路朝好像對這種東西完全沒興趣，一直是坐得筆直的，看到程笑笑這種懶懶散散的樣子，直接就移開眼睛表達他的不屑，連看也不想多看她一眼。

程笑笑看他也不做作業，不知道在看點什麼高深莫測的書，瞬間對自己的打擾就沒有什麼歉意了，直接伸長了手臂，把路朝桌上的一疊本子和考卷都拿了下來。

路朝一開始對程笑笑拿隨手他的東西看還會生氣，到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反應了，就當沒有看到一樣。

程笑笑翻了兩下，發現不管是考卷也好練習冊也好，全部都是全對，包括男生不太喜歡的古詩詞默寫也沒有錯誤，她都數不清他一本本子上有多少老師給他寫的“GOOD！”了。

最關鍵的是，路朝的字特別的漂亮，不是那種端端正正的學生體，而是帶了一點點行書味道的字體，不像是這個年紀的人寫的，但是字跡卻是清清楚楚的。

程笑笑翻了兩下，對此表示很驚訝，“你學過書法？”

“沒有。”

“鋼筆呢？”

“沒有。”

“……這一手字都夠你去撩妹了，路朝，姐姐真是小看你了。”

路朝忍無可忍地放下書，直視着程笑笑，“你想說什麼？”

程笑笑訕笑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好像長高了嘛。”

“……”

“好啦好啦，你爸你媽來S市了你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