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章

次日，顧青青醒來,只覺得頭昏腦脹，她依稀記得自己喝醉了,轉頭一看,程欽已經不在身邊。

她爬起來，念月給她端了一杯水，顧青青喝了兩口問道：“我昨天沒幹什麼出格的事情吧？”

念月捂着嘴笑道：“青青你昨天可厲害了,連燕將軍的酒都敢喝。不過大少爺挺開心的。”

顧青青吐了吐舌頭：“我好像記得燕將軍要給大少爺提親。他答應了沒？”

念月看着她笑：“有青青你在,大少爺怎麼會答應別人的提親呢？自然是拒絕了。”

顧青青驚訝地說道：“他直接就拒絕了嗎？”對方那可是當朝一品上將軍呀！

念月點頭道：“對呀，他直接當面就拒絕了。陳大哥還說，這麼好的事情別人求都求不來呢，結果大少爺一口就拒絕了。”

顧青青這回真是感動了，程欽對她還真是一心一意，這種男人放在現世也是好男人一個。

她坐在桌子旁邊,開始看賬本。程欽最近俸祿有所增加,但是並沒有存下多少銀子。再加上燕歸城剛逢戰事，程家的家底薄了很多，程桓暫時那邊也沒有多餘的錢拿來給程欽填補家用,兄弟二人只能各自靠自己。

顧青青還惦記着上回給太子那位心上人張沐婧做裙子的事情，也不知道這位張府大小姐穿上如何，一打仗太子也跟着跑了，現在剛回都城。程欽今天進宮，想必又被太子叫去了。

顧青青在圖上畫了些衣服樣紙，拿去給裁縫師傅做樣衣，都城已經恢復了平靜，一些富貴人家會繼續來買衣服。她準備把成衣店作為一項長期的事業，剛開始掙得少也沒有關係。

她在裁縫店裏呆了一天，傍晚回到府里，看見程欽一臉喜色在等她，顧青青很好奇，問道：“有什麼好事嗎？”

程欽說道：“皇上今天對我大為誇讚，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任命我為燕將軍的副將，官拜四品，將來有戰功還會提拔，以後俸祿也會增加。”

顧青青吃了一驚：“你不是文官嗎？怎麼突然就變成武將了？”

“當然是燕將軍向皇上請命，請皇上讓我去給他做副將？皇上問了我的意思，我自然是同意的。”程欽笑道。

“武將地位不如文官，你可知曉？”顧青青簡直不敢相信，這個程欽對武將痴迷到這種程度，不惜放棄辛辛苦苦考來的功名去上戰場。若是程家老爺夫人還在，說不定要被活活氣死，但是現在誰也管不了他了。

“自然知曉。”程欽應道，“我不想為了那些虛名，違背了自己的心意。難得有這樣的機會，燕將軍如此器重我，我自然願意做他的副將。”

顧青青知道勸不住他，也不再多言，程欽站起身來到院子裏練武去了。

隔日顧青青又到裁縫店裏去忙了大半日，她看看天色不早了，就準備回去，路過宮門口的時候，想到程欽也快要回來了，於是就在門前等他。

天色快暗下來的時候，顧天青終於遠遠地看到程欽從宮門裏面走出來，他走在一群官員當中，身着官服，氣宇軒昂。最近程欽又長高了許多，儀錶堂堂，走在人群當中，十分醒目。

顧青青正想迎上去，忽然看見旁邊有個人對程欽說話。她止住了步子，耐心地站在旁邊等，程欽並沒有看到她，只顧跟那個人說話，神情肅穆，那個人顯然比程欽的官職低，對程欽說話的時候點頭哈腰，低三下四。

顧青青看着看着，不由得在心中暗嘆，她的大少爺，已經不是之前的那位大少爺了。他現在已經相當有做官的模樣了。

好不容易等到人群散盡，顧青青往前走了幾步，程欽終於看到了她，本來嚴肅的臉上立刻換上了一副溫柔的笑意，他朝着顧青青走了過去。

顧青青掩飾住心中那一抹異樣的感覺，對程欽笑道：“我今天專門來接你，開心不開心？”

程欽走在顧青青的身邊，笑道：“當然開心啦！”

他們身後陸陸續續走出來的官員看見了，有人走過來對程欽說道：“程大人，這位是……？”

那人想問顧青青是不是程欽的夫人，但是看到顧青青衣着普通，身邊又沒個丫鬟，又覺得不像。

程欽猶豫了一下，想着應該怎麼來介紹她，顧青青看出了他的為難，於是對那個人笑道：“我是少爺的貼身丫鬟。”

那人臉上立刻露出一副瞭然的神情，看着顧青青的眼神里，也多了幾分輕蔑。

原來是個通房丫鬟。

程欽皺了皺眉頭，正想解釋，那人已經一拱手說道：“那就不打擾程大人回家了，我也先走了，轎子還在等着。”

顧青青目送那個人離開，但見他上了一頂四人小轎，那轎子精緻而特別，想必也是一個富貴人家。

程欽把顧青青拉到一旁，微感不悅道：“以後不要跟人說你是我的丫鬟了。”

顧青青卻笑道：“不是丫鬟，那是什麼？”

“是……”程欽面色一僵，他發現自己答不上來這個問題。

顧青青卻已經走在前頭說道：“快回去吧，我都餓扁啦！”

程欽走在顧青青的後面，兩個人慢慢拉開一點距離，顧青青自顧自地往前走，頭也不回一下，她仍然像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一樣，東看看西看看，路過還開着的店鋪，還是會進去逛一下。

程欽探究地看着顧青青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顧青青表現得非常開心，但是，他能感覺到顧晶晶心底那種難言的痛楚。這個他喜歡的女孩子，他暫時卻沒有辦法給她一個名分。

“青青，”他遠遠地在她身後說道，“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名分，會娶你過門的。”

顧青青沒有回頭，程欽看着他，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

只怕以後我會嫁給你的牌位，顧青青在心裏默默地說。只是這樣的話，她實在難以說出口。算算時間，只剩下兩年。

兩個人各懷心事，一路上無話，回到了府里。剛進大門就看到念月急急慌慌地跑過來說：“大少爺，二少爺派人來送信，說老爺和小姐回去了。”

程欽大喜，連忙來到前廳，去見那個家丁，他一看到那個家丁，就連忙問道：“老爺和小姐怎麼樣了？”

“老爺受了傷，腿不能走路了，眼睛也看不到，小姐還好，身子沒有什麼大事。”家丁回道。

程欽一愣：“老爺怎麼會受傷呢？他的腿怎麼了？快去請大夫給他看一看。”

“二少爺請過大夫了，大夫說老爺的腿治不好了，還在想辦法給他治眼睛。”

“怎麼會這麼嚴重？”程欽臉色鐵青，“是不是他們遇到了蠻兵，小姐怎麼說？”

家丁面露難色：“小姐她……她傻了。”

程欽大驚，一把扯住那家丁：“小姐怎麼了，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那家丁嚇了一跳，連忙說道：“是真的，大少爺，小姐她好像得了失心瘋，什麼都不認識，也什麼都不記得了，整個人呆呆傻傻的，也不會說話也不會和人接觸，不看着她會走丟。”

程欽顫聲道：“這怎麼可能？他們兩個人一個傷成這樣，一個痴了，是怎麼回到府里的？”

家丁嚇得直抖：“是……是三少爺送回來的……”

程欽鬆開他：“程潛？三少爺怎麼會和老爺小姐在一起？”

家丁哆哆嗦嗦地說：“三少爺說他去當兵打仗，遇到老爺和小姐，把他們救下來了。”

程欽仔細想了一下，程潛的確被徵兵入伍，似乎被派到燕歸城方向去了。這麼一說，真的有可能是他把爹和妹妹救了下來。只是這程老爺和程思妍，一個受傷，一個呆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禍事，更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和程夫人失散。

程欽安排送信的人先去休息，讓顧青青收拾好東西，他明天一早去向皇帝告假，先回燕歸城看看爹和妹妹的情況。

顧青青對程潛毫無好感，她在旁邊聽到了這些話，忍不住對程欽說道：“我覺得有些奇怪，這事情說不定有什麼貓膩，總覺得三少爺做不出什麼好事來。”

程欽點了點頭：“話雖然這麼說，可是我們總要有真憑實據才能確定，明日一早我就回去查明真相，看看到底是不是和程潛有關係。”

顧青青嘆道：“我不喜歡這個人，這次我不想回去了。”

程欽頷首答應了，上次程潛想要強迫青青，雖然未果，但是顧青青討厭他是肯定的。然而他並不知道，顧青青如此反感程潛，主要是因為她知道在原書結尾，她是要嫁給程潛的。

開什麼玩笑，她寧願死都不會嫁給程潛。

這一晚上程欽睡得很不踏實，顧青青感覺到他在身邊翻來翻去，想必是在擔心父親和妹妹。天剛蒙蒙亮，程欽就起身了，他跟顧青青和念月交代了幾句，就匆匆進宮告假去了，下午他回了一趟程府，牽了一匹馬就離開了。

念月目送程欽離去，對顧青青說道：“我怎麼覺得老爺和小姐這一回來，又不能安安生生過日子了呢？”

顧青青苦笑了一下，她擔心的不只是程老爺，還有那個陰魂不散的三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