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5.
看不到新章可以選擇多買幾章補上,或者多等一段時間,新章會出來李不琢過去和他做鄰居的時候,還是個沒心沒肺的小姑娘,小沈初覺四歲,對他總是直呼其名。
頭天聽庄佩茹說和他同一所學校,李不琢第二天興沖沖地跑到他教室外面,一手猛拍窗檯,另一手叉腰,柳眉倒豎,喝問今後放學要不要一起走。沈初覺正在教室里發試卷,在靠窗那條過道上站定了看她,目光淡然。
周圍都是人,瞧她這架勢,跟單挑似的。
那時候李不琢沒少干出格的事,沒想過他會答應,只不過沖沈初覺上次那張紅透的臉,她想再看一次。
誰知他撩起眼皮,慢吞吞地說:“好啊。”轉身繼續發試卷。
李不琢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可她當時對沈初覺一點歪念都沒有,整顆芳心掛在一個高二體育特長生身上。
她將自己洪水般的少女心一股腦地傾向沈初覺,整天說著“下午去看他的籃球賽,戴了新發卡,好不好看?周日挑了一個多小時”,“書包上的小掛飾是限量版的,你說他會不會注意到”。
李不琢邊說邊絞手指,表情認真得不行。
沈初覺每次都微微翹起嘴角,慢條斯理地說:“好看。”
或者,“或許會。”
直到有天李不琢去看籃球賽,提去的幾罐可樂被那個體育特長生同班的女生扔在地上。兩個人壓住李不琢的手臂,一個人打開其中一罐,叫了聲“小賤種”就把可樂往她頭上倒。
而男生始終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好戲,似乎有女生為他當眾爭風吃醋更顯身價。
那天庄佩茹生病在家休息,李不琢不敢挑這個時候招惹她,便拐到沈初覺那洗頭。
一邊洗一邊語氣輕鬆地說起這件事。
儘管她努力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還是不可避免地紅了眼睛。
沈初覺默默遞去一條新毛巾給她擦頭,轉身走進廚房,端出一碗糖水。
“那……是什麼?”李不琢的聲音還有點哽。
“清氽雞頭米。”沈初覺拿眼瞥她,“南盪的雞頭米,中午剛到,傭人下午才剝好。”
“南盪?”李不琢眨眨眼,把毛巾繞在頸邊。
“蘇州葑門南塘。”
“蘇州?!”得有上千公里了。李不琢捧碗的動作頓了一下。
應時的雞頭米一粒粒滾圓,軟糯中帶着點韌勁。湯頭鮮甜,撲鼻的清香,竟讓她生出一種大味至純的感慨。
一口喝半碗,火氣都小了不少。
“雞頭米……沒有學名嗎?”
“芡實。”
李不琢知道芡實,過去聽庄佩茹說過,於是佯裝懵懂,問道:“這玩意兒不是壯陽的嗎?我記得是益腎固精。傭人專門做這個給你喝,你那方面不好?”
句尾的語調要揚不揚,她說完沒繃住,先笑了起來。
沈初覺的臉在她的注視下,就這麼一寸一寸再次泛紅,甚至連眼皮都透着緋色。他皮白,只要一點點的紅色就很顯眼。
她樂壞了,心想他怎麼那麼可愛,心裏那點憋屈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
沈初覺領教過她語出驚人,可沒想到這麼百無禁忌。他躲無可躲,頂着一張大紅臉,啞着嗓子說:“只不過剛好到了吃它的時令。”
李不琢的壞心情一掃而空,吹乾頭髮大搖大擺地回家,過一晚就忘了那灌兜頭澆下的可樂。
然而一周后,人人都在傳那個體育特長生被捆住手腳,嘴裏塞了破布,鎖在體育器材室的跳馬箱子後面兩天多。
到最後,怎麼也查不出是誰幹的,一度成為學校的未解之謎。
李不琢一直懷疑,這事和沈初覺有關,可愣是沒讓她尋出一點端倪。
關於他,李不琢存有許多的困惑,比如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喜歡她?還是單純只想和她**?她從沒忘記過去他的不告而別,如今久別重逢,他卻依然緘口不言。
他不說,她只好猜。
先是在國外長大,某天成為出現在她家的陌生訪客,兩年後卻不告而別。他父母從未露面,卻有傭人,言行舉止一看就有着極好的教養。
起碼,家裏蠻有錢的。李不琢咂咂嘴。
*
培訓結束那天有個結業晚宴,規格當然不能比需要穿晚禮服的那種,但據說S集團的亞太區高級副總會出席。
亞太區高級副總,李不琢記得這好像是沈初覺曾經的職位。
晚上一群人端正坐好,眼巴巴等着副總裁出來,過會兒一個身穿優雅套裝的年輕女人走上前台,眉眼與沈初覺竟有幾分相似。
她叫沈湄。
李不琢小聲念叨:“怎麼都姓沈。”
旁邊有人給她解釋:“S集團老爺子叫沈蘊之,家族企業,要害職位當然都姓沈。”
李不琢恍然大悟地點頭,“她好年輕。”
“其實三十三了,保養得好。”
對方是這一次總部的培訓員,跟李不琢有數面之交。她湊過去低聲問:“華澍酒店的總經理叫沈初覺,跟他們家有聯繫嗎?”
“沈初覺啊……”娃娃頭女生茫然回憶了半分鐘,略有歉意地搖頭,“他過去任副總,在曼哈頓工作,沒聽說和沈家有什麼關係。”
也是,哪有那麼好命讓她撞上豪門巨子。
李不琢無所謂地笑笑。
“也可能他陽氣重,壓住了。你們知道嗎?華澍最厲害的可不是5610。”一個叫路原的捲髮男管家煞有介事地放低了聲音。
另一人心虛地問:“那……是哪一間?”
“5011房,住那間房的客人投訴過,晚上睡覺的時候能聽到浴室拉浴簾的聲音,還有龍頭流水的聲音。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5011是50樓的最後一間房。路原故弄玄虛的口吻挑起李不琢的好奇心,她豎起耳朵等着聽個究竟。
“我們大廈的電梯按鍵,沒標末尾帶4的數字,‘13’也沒有,但物理上是存在的。數字上的第5層是物理上的4樓,15層則是12樓……能聽懂嗎?”
幾個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發聲:“你挑重點的說。”
“行,那重點就是,50層其實是第44樓。那麼44樓的最後一間房……嘿嘿嘿。”
飯桌上的氣氛頓時詭異起來。
李不琢筷子突然往桌面一拍,“沒有那種事,你們別瞎說!”
*
華澍的客房並不是按一條直線排列,從設計上就考慮了尾房禁忌。可從數字順序和整體方向來看,確實存在最後一間。
入住酒店的多為生意人,不少帶有自己的習慣,既有堅決不住房號末位為某個數字的,也有要求入住前在房裏點蠟燭的。
不住尾房,是相當一部分人的共識。
李不琢這回倒不是逞英雄,只不過她昨晚住了一次沒事,隱約覺得這種禁忌可以破除。而且華澍的前主人是庄佩茹,李不琢不想她在天之靈還要背什麼風水惡名,雖然可能沒人在意這個。
“破除?”路原揚了揚眉,“李不琢,莫非你想自己體驗一晚?”
李不琢雙眼一眯,“也不是不行啊。”
路原放下碗筷,雙手交握抵住下巴,陰惻惻地笑:“那到時可別哭着跑出來。”
老實說,李不琢有點怕,但她從不把怕這個字寫在臉上,午餐后就去找洪少娜,想問問她排哪天的晚班,有個照應。
誰知遭到她一疊聲的勸止:“不行不行不行,不琢,人的內心要有敬畏之情,你別這麼輕率。”
李不琢秀眉一挑,“洪姐,難不成華澍還真有什麼貓膩?”
她們說這話的時候正好走到員工電梯旁,洪少娜瞧着周圍沒人,神情凝肅地說:“去年有客人死在5011房。”
“死了?!”李不琢陡然變了臉色,“我怎麼從沒聽說?”
“這種消息酒店向來全力封鎖,能讓人知道的,一般都捂不住了。”洪少娜說到這,語氣又轉為和緩,“那位馮先生洗澡的時候突發心臟病去世,因為家裏人沒來找酒店的麻煩,自然知道的人不多。”
難怪路原一臉志在必得,恐怕他就是為數不多里的其中之一。
“洪姐,你哪天晚班?我保證不給你添亂。”李不琢撒嬌,倚上洪少娜的肩膀。
“你跟他們打賭了?”
“……你怎麼知道?”
“管家部那批人,每年都喜歡找幾個新人開涮,你真是挺胸撞槍口。”洪少娜直嘆氣,“就算真沒什麼,也會被他們搞出點什麼來。”
李不琢瞪着一雙大眼睛,吐了吐舌頭,“那我不是死定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電梯門打開,沈初覺和戴品妍正好走出來,吐舌頭的動作被兩人盡收眼底。
李不琢心裏暗叫壞了,趕緊甜聲喊着“沈總好,戴經理好”朝他們鞠躬。
戴品妍點點頭,應她一句“你好”。可她還沒邁出一步,轉頭想要繼續和沈初覺說話的時候,意外發現他停下打量那女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