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6章
第36章
“知棋,去請大爺來。”林瑾瑤輕聲吩咐句,將手中的信折好鎖進匣子裏,便起身出了房間來到外頭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
剛好一顆鬱鬱蔥蔥的大樹遮蔽了日頭,加之傍晚微風徐徐,倒也清爽。
不多時,林瑾珺便來了。
“大姐姐找我?”
“給你尋了位老師,卻還要聽聽你的想法。”
“何人?”
“張英張大人。”
林瑾瑤口中這張英便是那工部尚書張大人,又兼翰林院掌院學士,還管着詹事府,其才學出眾學富五車,頗得聖上寵信,還曾教導過當今太子,確是不一般。
林瑾珺聞言便笑道:“若得張大人教導卻是再好不過。”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倘若你達不到人家的要求,人家卻也是決計不會收你的。”嘴裏雖這般說,但林瑾瑤對自家弟弟還是挺有信心的。
這小子打小就聰慧得很,不說過目不忘,卻也差不離多少了,且又不似賈政那般只知死讀書之人,在家時林如海這探花郎也沒少在背後得意,只道後繼有人,指不定將來還能得個“一門父子雙探花”之美談。
為了給他尋個好老師,林瑾瑤也委實糾結了許久,這張英還是四爺推薦的,細想了想,林瑾瑤也覺得這個人選確實不錯。
張英自身的才學不必多說,否則聖上也不會叫他教導太子,須知太子不僅是一國儲君,還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兒子,沒有那兩把刷子,聖上無論如何也是看不上的。
且張英一生共六子,其中四子皆顯赫,尤其是次子張廷玉,那更是深得雍正爺看重寵信的大寵臣,統共六部,他卻轉遍了其四,刑部侍郎,戶部、禮部、吏部尚書,又任內閣首輔、首席軍機大臣等職,其才能可見一斑。
天下會讀書之人千千萬,然而能做到張廷玉這般的卻是屈指可數,可見其除了自身才學之外確有過人之處,倘若林瑾珺能跟着張家父子多學習學習,將來必定受益無窮。
林瑾珺雖亦信心滿滿,卻也不敢大意,當即便回到房裏溫習功課去了。
“啪”,林瑾瑤輕輕拍開林黛玉的手,無視她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兒,將她面前的那半盤子瓜果拿到自己跟前來,“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你脾胃虛,不可貪涼,這些瓜果都是冰鎮過的,吃這麼些你那脾胃還要不要了。”
說著,自個兒拿了塊西瓜送進嘴裏,入口清涼又甘甜,當真舒爽。
林黛玉眼瞧着自家那無良的姐姐吃獨食吃得歡快,呼吸間那瓜果甜蜜的滋味直往鼻子裏鑽,不禁更饞了。
“姐姐,好姐姐,就讓我再吃一點罷,就一點點……”林黛玉小嘴兒一撅,挽着她的手臂又磨又蹭,那小嗓音嬌滴滴的彷彿能滴出蜜來,直叫人心頭酥軟。
林瑾瑤架不住她的歪纏撒嬌,幾番掙扎,終於還是往她嘴裏塞了顆葡萄,“我竟是不知何時我家還養了只小饞貓。好了好了,今日當真不許再吃了。”說罷,又吩咐丫頭去給她上了一碗奶茶。
未免再誘惑到自家的小饞貓,林瑾瑤索性叫丫頭將瓜果撤了下去,自個兒也不吃了,眼不見心不煩。
林黛玉見狀也只得無奈哀嘆,砸吧砸吧嘴裏葡萄酸甜的滋味兒,整個人都蔫兒了,趴在桌上一臉生無可戀。
林瑾瑤好笑的翻了個白眼,道:“行了,別再給我耍小心眼兒了,明日准你多吃半個桃兒。”
“真的?”林黛玉眼睛一亮,立即喜笑顏開朝她身上一撲,“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了!姐姐真是世上最好的姐姐!”
林瑾瑤美眸一掃,似笑非笑,“倘若我不給你吃那便是不好了?”
林黛玉嘴甜如蜜,嬉笑道:“怎麼會嘛,不管如何姐姐都是最好的。”
“慣會給我灌**湯,我卻不高興再理你這油嘴滑舌的小饞貓了。”
……
翌日一早,林瑾珺便帶着拜帖去了張英張大人府上。
他這一走,林瑾瑤也跟着魂不守舍了,雖則對自家弟弟信心滿滿,誰想事到臨頭,卻還是忍不住焦慮忐忑。
一時想到前世那陪孩子高考的家長,不由啼笑皆非。
待到傍晚時分,林瑾珺方才歸來,瞧他臉上那帶着喜意的表情便知,想來此行並無意外了。
恰好省老太太,見他這一日未歸,便問了句,林瑾珺也不曾隱瞞,只如實回答。
賈母聽聞他已通過了張大人的考量即將拜入其門下,一時也不禁欣喜,摟着他便是一通贊,只道:“你父親是聖上欽點的探花郎,當年你母親亦是才情出眾,滿京城也再找不出一個來了,如今你小小年紀便已這般不凡,想來你母親若泉下有知也定是極欣慰的。”
“不過你得切記戒驕戒躁,那張大人實乃才高八斗,便連太子爺都尊他一聲老師,不知多少人巴巴期望着得其指點一二,你既僥倖入了他的門下,只千萬跟着他好生學習才是,切莫辜負了這大好的機會,將來若能子承父業跨馬遊街,卻是再好不過了。”
林瑾珺被摟在老太太懷裏只滿心尷尬渾身不自在,也不曾注意到她究竟說了些什麼,只連連點頭稱是。
卻聽王夫人突然說道:“墨兒小小年紀獨自一人去跟張大人讀書未免太過寂寞,不如便叫寶玉陪着一同去罷,你們兄弟二人作個伴豈不更好?”
林瑾珺無語了,那賈寶玉是個什麼德行?慣會寫幾句淫詞艷曲罷了,莫說張大人了,但凡有些真才實學的,誰又看得上那麼個“人才”?
誰想賈母卻竟還當真考慮起這個提議來,真叫人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二弟妹你可真敢想。”賈赦翹着二郎腿,弔兒郎當的嗤笑一聲,“在自己家裏頭丟丟人也就算了,總歸都是自家人,咱們卻也不笑什麼了,只千萬別到外頭去丟人現眼才是,老爺我臉皮薄,吃不消啊。”
王夫人直瞪眼,卻聽賈政竟一臉贊同,“大哥說的是,那孽障確是塊朽木,不可雕也,張大人定是瞧不上他的,還是莫去丟人現眼了。”
王夫人頓時給氣了個仰倒。
賈政又對林瑾珺說道:“常言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拜師卻是該慎重以待,若只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無長輩跟隨,只怕未免叫張大人覺得輕慢,如今你父親不在跟前,我這做舅舅的合該多照看你些,明日我只同你一起去罷。”
“我說老二,你們這兩口子的吃相未免也太難看了罷。”赦大老爺又毒舌了,“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打量着誰不知道你那點兒心思呢?想重新當官兒只去找你那了不得的皇妃女兒便是,何必費心攀人家張大人呢。”
被這般大咧咧的戳破了心思,一時賈政那臉便成了豬肝色。
原本女兒封妃,他還以為自己也該苦盡甘來了,如何寵妃的父親也不能是個白身罷?卻哪想他日日等日日盼,聖上卻始終不曾記起他,莫說寵信重用,竟是連原先那五品芝麻官也不還給他。
幾次明示暗示王氏去宮裏跟娘娘說說,叫她想想法子,卻直到今日他還賦閑在家,這叫心高氣傲的賈政如何能受得了?嘴上不說,但賈政的心裏卻早已急得上火了,這乍一聽張大人這名號,他便不由得動了心思。
那位可是工部的尚書大人,倘若他能入了他的眼,官復原職還不是再容易不過。
可心裏想歸想,賈政卻還是極高傲要面子的人,眼下那遮羞布被賈赦就那樣一把揭開,赤.裸裸的戳出了他的心思,卻是叫他實在羞憤欲絕。
“大哥!”賈政漲紅了臉義正言辭道:“我何曾有那般心思了?我不過是好心照看外甥,你為何非要故意歪曲我?也罷,我不摻和便是了,省的叫你又有話好說!”說罷一甩袖子怒氣沖沖的離開了,彷彿真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
賈赦照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裝,真他娘.的會裝!大老爺們兒一個,這表裏不一裝模作樣的本事卻比老爺我那滿屋子的小妾還高,老爺我不服還真不行!”
“賈赦!”
晚間林瑾瑤親自挑了幾件拜師禮,第二日到底還是林瑾珺獨自一人拜師去了,誰叫這偌大的榮府竟是連個上的了檯面的男丁都沒有。
好在張大人卻也不介意,對林瑾珺這樣一個絕頂聰慧的小弟子喜愛得很,暗道此子絕非池中物,教導時亦是傾盡心血,只盼有朝一日能教導出一個驚才絕艷名滿天下的高徒,那他便也是死都能瞑目了。
……
金釧兒被攆不幾日,卻忽聞她投井自盡了,一時姐妹眾人無不嘆息。
那賈寶玉自是知曉金釧兒為何被攆,眼下聽聞她羞憤尋死,不禁心中又痛又愧,默默垂淚許久,心中甚是茫然感傷。
卻誰想迎面剛好撞到了他老子,見他那眼眶紅紅一臉軟弱惶然之態,少不得又劈頭蓋臉挨了頓訓。
卻在這時,突然有下人來報,“赫舍里大人府上來人了,說是要見老爺。”
賈政聞言一愣,一時亦不知是福是禍。
那赫舍里氏乃當朝旺族,家裏的姑娘乃當今聖上的愛妻元后,家中子孫兩位一等公,一位一等伯,那索額圖更深受太子殿下的依賴寵信,其家族之顯赫令人望而生畏。
而這下人口中的赫舍里大人指的便是這位當朝權臣索額圖了。
賈政匆匆走出去,未及敘談,便聽那人說道:“小的此來,並非擅造潭府,皆因奉我家老爺之命而來,卻有一事相求。”
賈政聽聞此言一時摸不着頭腦,只道:“還請明示。”
那人冷笑一聲,道:“我們府里有一個做小旦的琪官,已是三五日不見蹤影,各處去尋也尋不着,卻聽有人說他近日與你家那位銜玉而生的公子相與甚厚。”
“若是別的戲子呢,便是一百個也都罷了,只這琪官素來最合我家老爺的心,竟是少了誰也斷斷少不得此人,因而小的只得冒昧上門,只望賈老爺轉告令郎,將那琪官放回。”
賈政聞言又驚又怒,忙使人去喚了賈寶玉前來。
賈寶玉滿心忐忑不安趕來,不待說句話,便被指着鼻子大罵一通。
“你這該死的孽障,卻是愈發的無法無天了!你是何等草芥竟敢去招惹赫舍里大人,如今禍及於我,還不速速將琪官交還出來!”
賈寶玉一聽忙道:“老爺可是冤枉我了,我卻連那琪官是誰都不知……”
那人卻冷笑道:“公子既不知琪官是誰,那紅汗巾子又怎麼到了公子腰裏了?公子也不必隱瞞了,早交代清楚,也少受些苦。”
聽到他明擺着威脅的意思,賈寶玉登時又慌又怕,竟再顧不得琪官的請求,忙將他的下落如實交代出來。
得了消息,那人便滿意離去了。
賈政按捺着心裏的怒火,送了那人出去,才轉身,卻正瞧見賈環沒規沒矩的一陣瘋跑,登時怒喝一聲。
賈環見其臉色極難看,心中恐慌,忽的眼珠子一轉,卻道:“父親有所不知,那井裏淹死了個丫頭,看着怪嚇人,我才一時失了分寸。”
賈政大驚,“淹死了人?好端端的怎會淹死了人?”
賈環輕聲說道:“聽說寶玉哥哥前些日子在太太屋子裏,拉着太太的丫鬟金釧兒強.奸未遂,那金釧兒不堪受辱,一時想不開便投井自盡了。”
賈政頓時大怒,又思及先前賈寶玉欲對他的愛妾行不軌之事,愈發怒不可遏,當即大喝一聲,“去拿了賈寶玉來!拿大棍!”
賈環悄悄的溜了,遠遠的還能聽到賈寶玉的痛哭哀嚎,不禁得意痛快。
凝香院裏頭也聽聞了此事,此番種種下來,林黛玉是對賈寶玉愈發的瞧不上了,只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林瑾瑤更對賈寶玉鄙夷不已,總是嘴上說得甜蜜,卻一遇事兒便現形了。
那金釧兒雖說自身行為不端,卻也是賈寶玉故意挑逗撩撥在先,只管甜言蜜語哄人最在行,卻事到臨頭何曾見他為金釧兒說過一句話?竟是不待王夫人發火便早早的拋下金釧兒跑了。
而那琪官既能將自個兒的藏身之處告知賈寶玉,可見對他的心,卻誰料不過幾句威脅,那賈寶玉便哆哆嗦嗦的將人給賣了,卻可曾想過,那琪官此番被抓了回去又會落得個什麼下場?
什麼溫柔多情,不過是個自私涼薄懦弱無能的東西罷了,哪個女孩兒跟了他,那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先前傷還未好,眼下又添新傷,一時賈寶玉身上已是血肉模糊,瞧着嚇人得很。
那襲人為他褪了褲子,眼瞧着那慘狀不禁直流淚,“老爺好狠的心,天大的事也不能下這般狠手啊,這要是真打出個好歹來可如何是好。”
賈寶玉疼得直齜牙咧嘴,眼見她這般傷心,心中亦不覺動容,只拉了她的手,溫柔道:“好姐姐你可別哭了,你這一哭卻是哭得我的心都碎了。”
襲人抹了抹淚珠兒,含羞啐了他一口,“身上這般重的傷還不老實,合該叫老爺再抽你一頓才是。”
卻在這時,薛寶釵手裏托着一丸藥走了進來,眼見那二人親密無間的模樣,眸子便微微一閃。
襲人忙收回手,隨手拿了中衣蓋在賈寶玉身上,笑道:“寶姑娘來了,快坐。”
薛寶釵神色不動,只笑着坐了下來,瞧着賈寶玉那慘兮兮的樣子,不禁輕嘆一聲,“你這一天天的怎的就沒個消停,弄成這般模樣,莫說老太太、二太太如何心疼難受,便是我們瞧了也心疼得很。”
話一出口,薛寶釵便紅了臉垂下頭,不敢再看賈寶玉。
素日薛寶釵都是一派溫柔寬和、端莊賢淑的模樣,何曾如此含羞帶怯過,一時卻竟也別有風情,只叫賈寶玉瞧得眼睛都直了。
又覺薛寶釵那話裏有話,彷彿大有深意,賈寶玉亦不由得心尖兒一顫,內心火熱,情不自禁抓了薛寶釵的手。
“寶姐姐……”
薛寶釵羞惱的瞪了他一眼,抽回手來,嗔道:“好端端的動手動腳做什麼,登徒子。”說罷身子一扭轉身離去。
賈寶玉卻已痴了,悶悶的傻樂不已,暗道這寶姐姐雖不及林姐姐嬌媚明艷絕色無雙,亦不似林妹妹清麗出塵不食人間煙火,卻也別有一番萬種風情,只叫人難以抉擇,倘若……倘若寶姐姐林姐姐林妹妹都能伴他左右,那他便真是下一刻立即死了也甘願了。
賈府裏頭向來沒有秘密,這頭薛寶釵才離開,轉頭私下裏便有人在嚼舌頭了,只道寶二爺和寶姑娘兩情相悅甚是甜蜜,金玉良緣果真天註定。
一聽到這些話,林瑾瑤就知道,薛寶釵開始動作了。
青雲路已斷,退一步眼下最好的選擇也就是賈寶玉了,偏賈元春、賈母王夫人等人又流露出欲聘林黛玉的意思,雖知這也就是她們自個兒想得美,但這心裏卻不免還是有些急了。
只可惜這條路卻也不那麼好走的。
果然,不幾日,賈母便使人將史湘雲接來了。
那史湘雲打小便最愛賈寶玉溫柔體貼,心中早已存了些少女情思,甫一見着賈寶玉便挽着他一口一個“愛哥哥”。
賈寶玉亦極愛史湘雲的直爽嬌俏,一時一對小兒女也是親密得很。
賈母見此情形便笑了,“這回雲丫頭便多住些日子,也去園子裏挑一處地兒住下罷,日後縱使你回去了也給你留着。”
史湘雲卻一眼就看中了瀟湘館,不為別的,只因瀟湘館離着賈寶玉的怡紅院最近。
誰料她才一說,賈寶玉就說道:“不行不行,瀟湘館不行,雲妹妹還是重新挑別處罷。”
史湘雲聞言也就奇了,“為何瀟湘館不行?”
賈寶玉瞧了瞧一旁的林家姐妹,微紅了臉,只道:“那瀟湘館是給林姐姐和林妹妹留的。”
一聽這話,史湘雲登時眼圈都紅了,冷笑道:“我當是為什麼,卻原來是這麼回事!愛哥哥倒是多情,只奈何人家林姑娘卻不領情罷了!也罷,我不過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女,比不上人家二品大員家的千金小姐,爭什麼爭,自取其辱罷了,何苦來,索性我這就家去罷了!”
說罷便作勢欲走。
賈寶玉急了,“雲妹妹這是說的什麼話,竟是將我當作什麼人了?眾姐姐妹妹在我心裏都是一樣的,你這般誤會我卻是拿刀子扎我的心了!”
林瑾瑤聞此言只覺一陣噁心,這什麼玩意兒還真拿自己當情聖了?
薛寶釵忙上前挽住史湘雲的手,笑道:“雲妹妹這氣性可大了些,瞧給你愛哥哥急的。不過是個住處罷了,哪裏就犯得上這般計較?剛好我獨自一人住那蘅蕪苑也怪冷清的,雲妹妹若不嫌棄,便與我一同住罷。”
聽着她這般溫柔的安慰,史湘雲不由得流下淚來,只道:“還是寶姐姐最好,只恨我沒那福分,寶姐姐不是我的親姐姐,終究我獨自一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便是受了欺負我卻除了認了又還能如何?誰叫人家嫡親兄弟姐妹幾個相互撐腰硬氣得很。”
林黛玉聞言登時冷笑一聲,“誰欺負你了你找誰去,胡亂攀扯旁人做什麼!你孤苦伶仃又不是我們害的,我們有嫡親兄弟姐妹撐腰又礙着誰了?沒的你這般胡攪蠻纏的,當誰欠你的!”
林瑾瑤也是心裏厭煩得很,這史湘雲打第一次見着她們起就莫名其妙總愛針對她們,時常話里話外擠兌譏諷,實在惱人得很。
“黛兒說的不錯。且不說那瀟湘館我們早就拒絕了,非要留給我們也是你愛哥哥一廂情願的想法,要罵你也合該罵你愛哥哥去才是,退一步說就算我們真的接受了那瀟湘館又如何?你喜歡我們就得讓,不讓就是仗着人多勢眾欺負你一個孤女?這是哪門子的歪理?”
“我們又不曾欠你的,更不是你爹媽,憑什麼要我們處處慣着你?莫不是因為你臉大如盆?”林瑾瑤滿臉譏嘲道:“雲姑娘,你可長點兒心罷,你自個兒也都說你就是個孤苦伶仃的孤女,我們人多勢眾,又何苦總愛湊上來撩撥我們?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我們若再不真的好好欺負你一下,還真是過意不去呢。”
姐妹兩個一番連嘲帶諷的話劈頭蓋臉砸在史湘雲臉上,直叫她氣惱羞憤欲絕,“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
三春及薛寶釵等眾姐妹亦是滿心尷尬,只得強笑着安撫打岔。
賈寶玉又氣又惱,“都是一家子親姐妹,雲妹妹不過是小孩子心性,林姐姐林妹妹又何苦這般得理不饒人?”
林黛玉啐道:“她針對我們就是小孩子心性,我們反擊就是得理不饒人?沒的這般欺負人的!寶二爺這心可真是偏到天邊兒去了,想來這雲姑娘在寶二爺心裏到底是不同的,剛好郎有情妾有意,不如就求了老太太給你們定了親算了,也省的你們兩個打情罵俏還總牽累咱們無辜,偏無辜被牽累還不準咱們出氣只准叫憋着,這可真是委屈死個人沒地兒說理去了!”
賈寶玉只聽她說叫他和史湘雲定親,頓時只覺心如刀絞,冷不丁卻是一口血噴了出來,唬得眾人一愣,遂大驚失色。
“寶玉!快去請大夫!”賈母撲上去摟着他一時老淚縱橫。
屋子裏亂成了一團,眾姐妹誰也沒那心思去想方才的不痛快了,只圍着賈寶玉團團轉。
“他……他怎麼了?”林黛玉驚呆了,“我不過就說了幾句,他竟就被我氣吐血了?我……難不成我真的太過分了?”
林瑾瑤摸摸她的頭,道:“這段時日他可沒少挨揍,身上帶着傷呢,一時被氣到罷了,不礙事的,反正他向來福大命大,怎麼折騰都死不了。”若當真死了那才是為民除害,省的總禍害人家姑娘。
林黛玉還是有些擔憂,生怕自個兒真將賈寶玉氣出個好歹來叫老太太傷心。
不過正如林瑾瑤所說,這賈寶玉的確福大命大得很,不過一會兒的工夫,那大夫還沒來呢,他卻又精神了,只除了神情有些傷感恍惚,方才那口血就彷彿吐的豬血似的,竟是半點不礙事兒。
林黛玉見此情形才總算安下心來,暗道她姐姐總說她就是個玻璃人兒,隻眼下看來,她若是玻璃人兒,那這賈寶玉就該是豆腐做的了罷?不過幾句話就氣得吐血,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張嘴有多毒呢,可算是冤枉死人了。
想着,林妹妹不禁深感委屈,依偎在自家姐姐身邊默默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