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我要死磕着她
客廳里，宋漫背對着穆厲川坐在沙發上，心裏十分窩火。
穆厲川無奈地搖了搖頭，雙手握在她的肩膀上，強行把她轉了過來面對自己，望着她通紅的眼眶，心口生起一抹心疼，“你也哭過了？”
宋漫拂開他的雙臂，別過臉不看他，聲音卻是冷冷的質問，“你怎麼會把他帶過來！”
“你告訴我，林思甜心情不好，那我猜估計和沈御衍有關，於是打電話給他才知道穆芊芊已經回家大鬧一場，他也知道了你們在商場發生的事，正打算往這邊過來。”
原來兩人早就串通好了，宋漫嫌惡地嘁了一聲。
“好好好，是我不好，我不該瞞着你把他帶過來。”穆厲川的語氣有軟了幾分，態度十分誠懇，這才讓宋漫偏頭橫了他一眼。
“不過話說回來，你留在這裏除了安慰她幫着一起罵沈御衍，還能做什麼，要想讓這件事根治，還是得他們倆好好談談。”穆厲川語重心長道。
宋漫蹙眉，敢情他是在幫沈御衍說好話，他們倆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這件事最好的根治辦法就是沈御衍別再來糾纏思甜！”
想起今晚林思甜所受到的羞辱和流下的眼淚，宋漫就恨不得手撕了姓沈的！
穆厲川癟癟嘴，摸着她的腦袋安慰，“糾纏與否也是他們倆的事，你不過是個旁觀者罷了，若是他們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再勸也是枉然。”
兩條秀眉蹙的更緊了，彷彿都可以夾死一隻蒼蠅，宋漫凝着他，無法理解他的這一番邏輯，“可沈御衍是有家室的人，他難道不知道他這麼做讓思甜很難堪嗎？還是說你們男人都喜歡三妻四妾！”
穆厲川臉色一沉，鄭重其事地發誓，“我絕對只會有你一個女人。”
見他那副虔誠的模樣。宋漫總算轉怒為喜，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哐當”房間裏突然響起摔東西的聲音，而且接連幾聲，感覺是要把房子拆了似的。
“我要進去看看！”宋漫霍地起身，衝到房門口，正要打開門時，手突然被穆厲川握住，“我來開，你躲到旁邊一點小心被砸到。”
說話間，宋漫已經被穆厲川推到身後去。
“你也小心點。”宋漫心動，還是他心細。
房門剛打開，就有一塊碎片飛過來，好在穆厲川閃的快，否則真得毀容了。
“哐當”又是一聲，一隻玻璃杯直接砸在沈御衍腳跟前，玻璃渣子和清水全都濺在他名貴的皮鞋上。
宋漫這才發現，沈御衍的額角和嘴角都在流血，心臟一震，連忙轉眼打量林思甜，除了頭髮亂糟糟的，其他完好無損。
“思甜。”宋漫見林思甜搬起枱燈還要砸，趕忙跑過去攔住她。
“你讓她砸好了，等她砸爽了氣也就消了！”沈御衍涼涼地哼笑道。
宋漫不悅，這就是他的態度？正打算反駁，卻被林思甜搶先了一步，“沈御衍，老娘我就不砸了！這些東西不是你花錢買的，你當然不心疼！你知道我現在最想砸得是什麼嗎？就是你！你他么有種就給我從窗戶跳下去，我絕對能解氣！”
“你……”沈御衍氣得面色鐵青，雙肩顫抖。
“你還杵在這幹嘛！這裏不歡迎你，立刻給我滾！”林思甜指着房門喝道。
沈御衍頭疼的扶額，壓着怒火強調，“要我說多少次，我從來都沒給穆芊芊買過東西，她那條項鏈是她自己買的！我愛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如果你只愛我，那就和穆芊芊離婚！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一直把我藏在暗處，沈御衍，我不想做一個別人唾棄的小三，我不想我的尊嚴再被無情踐踏一次！”
感受到林思甜氣得渾身都在發抖，宋漫怕她身體隨時扛不住，使出吃奶的力氣把他推到房門口，“她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你要是想讓她好好的，就不要再來糾纏她！”
“宋漫，我勸你別插手我們的事！”沈御衍怒目瞪圓，帶血的臉上猙獰得有點恐怖。
“還是先出去。”穆厲川上前拽住沈御衍的胳膊，兩個男人眼神交流了兩秒，紛紛退出了房間。
“砰”房門摔上，林思甜就把臉埋進了枕頭裏，哭聲隱隱綽綽，扎在宋漫的心上。
“思甜……”宋漫上前，輕撫她顫抖的背脊。
林思甜抬起頭，紅着眼看她，“小漫，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現在讓我一個人靜靜好嗎？”
宋漫猶豫須臾，還是安靜地退出了房間。
“她還好嗎？”見宋漫出來，正在給自己上藥的沈御衍就立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憂心忡忡地看着她。
要是沒有出生在沈家這樣的名門望族，宋漫想他一定會和林思甜幸福得羨煞旁人。
然而現實總是不能如人所願……
“你怎麼還沒走！”宋漫沒有給他好臉色。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沈御衍放下手中的棉簽就要奔去房間，“我進去看看。”
“你要是想把她逼死的話，你就進去好了。”宋漫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聲音冰冷得駭人。
沈御衍到底是沒有進去，回到餐桌前，草草地給自己的傷口上藥。
“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放過她？”宋漫身心俱疲，羸弱的音色中帶着一絲哀求。
林思甜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想看着她這麼痛苦。
“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開她。”沈御衍斬釘截鐵地表明立場。
“你……”宋漫氣血上涌，連忙扶額，搖搖頭，她不想跟他說了。
穆厲川端了一杯茶給她，又起身走到沈御衍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還記得我之前提醒過你的嗎？愛不得，就放手。與其兩個人都那麼痛苦，還不如放手，我想你也希望看到她活得自在快樂，不是嗎？”
然，沈御衍只是輕謔地勾了勾唇，“我也和你說過，等你深愛了，你才有資格來跟我說這句話！對她，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就算再痛苦，我還是要死磕着她！”
……
三人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屋子裏氤氳着一種詭異的寂靜。
半個多小時過去，宋漫退出穆厲川的懷抱，揉着睏倦的睡眼，輕聲說道，“我進去看看她。”
開門進去，房間裏只留了一盞壁燈，林思甜背對着房門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好像已經睡著了似的。
望着被她蹬在腳邊的被子，宋漫輕嘆了一聲，躡手躡腳地緩緩走近……
“思甜！”歇斯底里，悲愴至極。
蔥白的手腕上那道鮮紅的傷疤是那麼扎眼，床單上，地板上，全是血紅色。
沈御衍是第一個衝進來的，見狀，立刻把林思甜從床上抱起來，看向穆厲川，“你來開車。”
異乎尋常的冷靜，倒是讓穆厲川不由一詫。
三人趕到醫院的時候，嚴愷已經率着一群醫生護士在門口待命。
“救不活她你們就一起陪葬！”沈御衍低吼着發出警告，一身的鮮紅和猩紅的眸子讓不少護士膽戰心驚。
“啪”清脆響亮的巴掌聲回蕩在午夜空蕩蕩的長廊里。
宋漫揪住沈御衍的衣襟，惡狠狠地瞪着他，“要是思甜醒不過來，我一定會殺了你！”
“你給我放開！”冷眸如刃，分分鐘能把人殺死。
在動怒前，穆厲川已經把宋漫護到身後，眼神同樣的凜冽，“我知道你心裏着急，但是對一個女人發火，是不是有失風度！”
沈御衍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到手術門口，不停地徘徊起來。
宋漫被穆厲川扶到一側的長椅上，柔聲安慰，“你要相信嚴愷的醫術，之前能把你救活，就也一定能把林思甜救活。”
可是，她們倆的狀況不一樣啊，她親眼看着她，流了那麼多的血……
宋漫無助地趴在穆厲川的肩頭，隱忍在眼眶中的淚水到底還是奪眶而出，把他的白襯衫浸濕了一大片。
林思甜說，一旦選擇不愛沈御衍，她就不能活了。
現在宋漫總算明白了，她選擇了放手，也選擇了放棄生命。
可是思甜啊，你真的太傻了，沒了愛情，你還有我，還有程進，還有很多愛你的人啊……
約莫十分鐘過去，長廊的盡頭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程進匆匆趕來，估計沈御衍都還沒看清他的臉，自己臉上就被狠狠揍了一拳，連帶着嘴角的傷口也開裂了。
“沈御衍，你他么怎麼還有臉站在這裏，你到底要把她害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程進吼完，又要出手一拳，這次沈御衍反應過來，抓住他的拳頭反手就是一拳。
兩人廝打在一起，宋漫霍地起身，護到程進面前，“別再打了！”
“穆厲川，把你女人拉走！”沈御衍怒氣沖沖地忍住了手中的拳頭。
穆厲川款步走過去，將宋漫拉到自己身邊，幽幽地開口，“這裏是醫院，你們要打架的話建議去天台。”
這人說的什麼話！宋漫不滿地橫了他一眼。
兩人沒再開打，各自退到一邊靠在牆上，但空氣里還是瀰漫著濃郁的硝煙味。
宋漫拉開穆厲川的胳膊，走到程進面前，他的嘴角破了，眼角也腫了，“你受傷了，先去讓護士上個葯。”
“不用，我在這裏等她出來。”程進抬頭看了一眼亮着的手術燈，又心疼地看向宋漫，她臉色也不是很好看，心生懊悔，“早知道我就應該留下來陪你們的。”
“不怪你。”宋漫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別自責。
“你臉色不大好，還是去坐着吧。”程進邊說邊要抬手扶她，視線里卻突然擠進來一個人，穆厲川淡漠地說了一聲“我來吧”就把宋漫扶到長椅上。
程進怔了怔，垂下胳膊，撇了撇嘴。
突然，一位護士從手術室出來，神色很緊張，“病人失血過多，需要緊急輸血，你們誰是B型血。”
“我是！”沈御衍和程進異口同聲道。
“我去吧，我是她的好朋友。”程進再次開口。
沈御衍不悅地蹙眉。“我去，我是她未婚夫。”
護士左右看了看，最後偏頭看向沈御衍，“你跟我過來。”
經過兩小時的漫長時間，林思甜總算脫離危險，轉入了普通病房。
進到病房的時候，林思甜已經醒來，看到坐在床邊的宋漫，露出一個慘白的微笑。
宋漫只覺鼻酸，喉嚨口像是梗了一團棉花似的，千言萬語只匯成一句話，“你怎麼那麼傻？”
林斯坦只笑不語，當目光觸及到剛從門口走進來的人時，眼眸頓時一凜，“小漫，我不想看見他，讓他出去。”
宋漫回眸瞧見沈御衍，起身作勢要把他趕出去。
但沈御衍卻置若罔聞似的，執意往裏走，他本是要和他們一起進來的。但想想還是去了一趟醫生辦公室問了些注意事項，然而沒想到一進來卻被下了逐客令。
“你給我滾！”林思甜用沒扎針的那隻手隨意地抓起桌上的紙巾盒朝他扔過去，由着用力，她本就失血過多，眼前瞬間黑了黑，閉了閉眼睛才緩過來。
“請你出去。”宋漫走到他面前，冷冰冰地反詰，“難不成你真打算逼死她？”
沈御衍深深地凝着床上臉色蒼白的女人，終究還是不忍再刺激她，退出了病房。
宋漫和程進陪着她說了會兒話，林思甜就說累了想睡覺，兩人都紛紛毛遂自薦要留下來照顧她。
“小漫，你照顧了我一晚上，回去休息一下，程進留下來就好了。”林思甜出聲，又看了一眼宋漫身後的穆厲川，“穆先生，請你把小漫帶回去吧，好好照顧她。”
“小漫，我留下。你臉色不太好，趕緊回去休息。”程進囑咐道。
穆厲川摟住她的肩膀，好生相勸，“走吧，我先帶你回去，明早再來好嗎？”
三人意見一致且堅定，宋漫沒有拒絕的權利。
走出病房，沈御衍正頹然地坐在長椅上，手裏掂着一包煙。
穆厲川上前，望着他血跡斑斑一身狼狽，忍不住提醒，“建議你還是先回去換身衣服再來，還有，醫院裏不能抽煙。”
話落，他便摟着宋漫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夜，宋漫睡得並不安穩，一大早就拉着穆厲川去醫院了，沈御衍一身清爽，顯然是回去過了，但依舊被拒之門外。
病房裏，嚴愷正在給林思甜檢查，還不忘調侃她兩句，“上次見面你還很不歡迎我，這次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林思甜白了一眼，罵了句“神經病”。
連着兩天，宋漫都請假陪在醫院，一來照顧林思甜，二來擋住沈御衍。
住院第四天，沈御衍突然消失了，倒是迎來了兩位不速之客穆芊芊和楊菲菲。
“你們兩個快滾，這裏不歡迎你們！”宋漫一見到這兩張臉，怒火就蹭蹭蹭地往上竄。
穆芊芊放下手中的果籃，哼笑着推開宋漫往裏面走，“都說狐狸有九條命，還真是這樣，你怎麼不再自己的手上多劃幾刀，你以為這樣就能逼阿衍和我離婚嗎？林思甜，你省省吧，阿衍是絕對不會和我離婚的！”
經過三天的休養，林思甜的氣色恢復的不錯，反唇相譏，“沈太太，你有什麼資本在這裏耍狠！你留得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我真替你悲哀啊！”
“你個小三還有理了？”楊菲菲極盡嘲諷地嗤了一聲。
林思甜甚覺可笑，“別忘了你也是個小三，我看你就算把孩子生下來，還是只能是個二奶。”
楊菲菲怒不可遏，就要衝到床邊去，被宋漫攔住，但她重心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幸好身邊的穆芊芊扶了她一把。
“宋漫，你竟然要殺死我的孩子！”楊菲菲尖聲嚷嚷。
宋漫不得不承認方才虛驚一場，定了定神，哂笑反擊，“要是站不穩，就別出來瞎溜達，到時候孩子沒了，你就什麼都沒了。”
楊菲菲的臉色一青一白，張嘴就要駁斥，護士走進來，“這裏是病房，說話都給我小聲點！”
“護士小姐，你能否請這兩位出去，她們嚴重影響到我休息了。”林思甜恬靜地朝護士笑了笑。
“不用。”還不等護士出聲，穆芊芊已經板著臉走出去，楊菲菲緊隨其後。
次日上午，某爆料論壇出現了一則帖子，稱“小三急着嫁入豪門以死相逼要正房離婚”，而且還扒了小三的照片，正是林思甜。
很快，這件事瘋傳開來，連孫氏公司群都知道了這件事，而且還明目張胆地議論紛紛。
宋漫在花了大價錢之後才逼帖子樓主說出爆料者是誰，正如她們所想，是楊菲菲，而不用猜也知道這件事是經過穆芊芊應允的。
雖然林思甜表面上裝得沒事人似的，但宋漫知道，她的心肯定在滴血，趁她休息之際。宋漫就打車直接衝到了碧水灣。
來開門的是小秋，她見到宋漫的時候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宋漫沒時間和她瞎扯，直接推開她衝進了屋子，適逢楊菲菲正好從樓上下來。
“楊菲菲，思甜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這樣詆毀她！你以為這樣就能抱住穆芊芊的大腿？”宋漫徑直衝到樓梯轉角上，與她面對面對峙。
“宋小姐，你這樣衝進來，我可以告你擅闖民宅的！”楊菲菲陰陽怪氣地勾唇輕笑。
宋漫現在一心想給林思甜出氣，對於她的警告置若罔聞，“我既然能查到是你做的，那麼沈御衍也能查到，你覺得他會輕易放過你？到時事情鬧大，無非是傷了沈穆兩家的和氣，你到時候就是罪人，楊菲菲你可真是沒腦子！”
“你！”楊菲菲氣結，嘴上占不到便宜就想要動手，但幾次下來宋漫早就摸清了她的套路，她剛剛有抬手的趨勢。宋漫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又想打人嗎？楊菲菲，你除了打人會不會玩點別的？”
“咔擦”是門鎖落下的聲音。
“那咱們就玩點別的。”楊菲菲陡然笑得詭譎，猛地轉身和宋漫調換了個位置，向後一樣，整個人就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太太！”小秋尖叫地跑過去。
宋漫怔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視線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直到耳畔傳來穆紹謙暴戾的吼聲，“宋漫，要是孩子出事了我一定讓你償命！”
宋漫訥訥地下樓，穆紹謙已經抱着楊菲菲奪門而出，只剩下地毯上的一片血跡。
“厲川，你在哪裏？”
穆厲川趕來的時候，見宋漫正蹲在別墅門口，茫然得不知方向，他的心臟猛地一抽，從車上下來就快步跑去蹲到她身邊將她摟入懷中，“沒事的，有我在，別害怕。”
“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下樓的。”宋漫聲線顫抖，躲在他的懷裏，緊緊地揪着他的衣服。
“既然你沒有推她，那你就沒必要害怕什麼，你害怕了，就真的讓她得逞了。”穆厲川墨眸深沉，一邊撫着她的背一邊寬慰。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當那攤血刺入她的眼中時，她還是彷徨了，一如回到一年多以前，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那一場恐怖的車禍，那些堆在她身上的泥土，那種無人支援的絕望，如數漫上心頭。
去醫院的路上，穆厲川把車的開的很慢，宋漫有足夠多的時間調整自己的心情。
當兩人同時出現在手術室門口時，葛明芳氣急敗壞地衝上來，揚手就要一巴掌，被穆厲川出手攔住，“二嫂，她現在可不是你的兒媳婦，她是我的女人，不是你說打就打的。”
“我的寶貝孫子被她害死了，我還不能打她了？”葛明芳怒得雙眼赤紅。
“醫生不是還沒出來嗎？你怎麼就知道孩子沒了呢？”穆厲川涼聲反詰。
此時，穆業榮撐着拐杖走過來，畢竟穆厲川是他現在最得意的兒子，對宋漫說話的口氣也沒有想像中那份嚴厲，“小漫，你給大家一個解釋。”
宋漫一直躲在穆厲川身後，此時被點名，心情已經調整好了，冷靜地抬起眸子望向穆業榮，“穆老先生，人不是我推的，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穆業榮一臉嚴謹，“就憑你一兩句話是不足以博取我們信任的，有誰可以證明嗎？”
宋漫瞥見站在一側的小秋，但心裏幾乎沒有抱什麼希望，畢竟她們主僕是一條心的，但沒想到小秋突然站出來說，“穆老爺，我可以作證，宋小姐沒有推楊小姐。”
“小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穆紹謙也十分不解。
然而小秋依然斬釘截鐵，“是楊小姐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宋漫震驚地看着她，不知她們這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葯，但心裏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這時，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從裏面走出來，摘下口罩，口吻頗具責怪，“幸好病人送醫及時，否則連大人也保不住。之前我們建議過楊小姐終止妊娠，可她一拖再拖，這次能保住姓名着實不易啊。”
“終止妊娠，為什麼？”葛明芳驚訝出聲。
“之前檢查出來胎兒畸變，難道她沒告訴你們嗎？”醫生無語地掃了一眼，就先行離去了。
大家靜默地對視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我穆家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老天為什麼就不能讓我的寶貝曾孫平安健康地來到這個世界呢？”穆業榮落寞地癱坐在長椅上。不禁老淚縱橫。
……
由着楊菲菲和林思甜是在同一家醫院，宋漫沒再多留就直接去了林思甜那，正好看見嚴愷從裏面出來，不禁調侃，“嚴醫生，你最近來這裏可有點勤啊。”
嚴愷倒是大氣，故作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沒辦法，要想追到她還是得花點功夫的。”
兩人寒暄了幾句，宋漫就走進了病房，就見林思甜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看來嚴醫生是來和你探討人生哲理了，你的樣子都快趕超思想者了。”宋漫笑着打趣。
但林思甜臉上的愁緒還是沒有化開，她一本正經地看向宋漫，“小漫，嚴愷已經把你和楊菲菲的事情告訴我了，你以後別再去找她了，沒必要的。”
宋漫一怔，沒想到嚴愷這小道消息這麼快，她拉了一把椅子在床邊坐下，握住她微涼的雙手，軟聲安慰，“她是自己摔下去的，穆家人也沒再追究了，我沒什麼事，你不用擔心。”
“沒事就好，以後咱們犯不着為這種人生氣。”林思甜反握住她的手，突然房門打開，見到來人，笑容就凝結在了空氣中，立馬拉下臉來，冷聲驅逐，“你走！”
沈御衍這次再沒聽她的話，徑直走進來，還一把將宋漫拉了起來，以一種完全強勢的語氣命令道，“你出去，我有話要和她談。”
他這幾天的堅守宋漫也看在眼裏，心裏也被他稍稍感動，想起穆厲川說的，他們之間最需要的就是好好談談。這次便沒再驅趕他，而是說了一句“有話好好說”就離開了。
宋漫坐在外面的長椅上，不到十分鐘，就聽到林思甜咆哮的怒斥聲，她真是不能相信他們倆有好好談話的可能性。
霍然起身，就要開門衝進去，房門卻從裏面打開，沈御衍抱着林思甜出來。
“沈御衍，你要帶她去哪裏？”宋漫伸出雙臂攔在他面前，卻被他用力一撞跌倒在地。
望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宋漫趕忙打電話給穆厲川，正好穆厲川剛把穆業榮送回穆家正往醫院趕，“你先別急，我馬上過來。”
嚴愷聽到動靜也從辦公室出來，就看見宋漫跌坐在地，眼睛紅紅的，立即衝過去把她扶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沈御衍把思甜帶走了。”
聞聲，嚴愷就瞥見病房空無一人，低罵了一句爾後說道，“我去追他們。”
“我和你一起去。”
等穆厲川到的時候，宋漫和嚴愷兩人正頹然地坐在長椅上，皆是一言不發。
“你來了，我和宋漫追出去都沒找到他們的影子，這個沈御衍真他么王八蛋！”嚴愷向來儒雅，這次卻忍不住爆了粗口。
宋漫無助地看着穆厲川，眼底生起一絲哀求，“你聯繫沈御衍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能聯繫上他的，你讓他把思甜帶回來好不好，思甜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走回來，她不能再有事了啊！”
她的每一顆眼淚都像一塊巨石重重地砸在穆厲川的心上，讓他除了答應她的要求別無他法。
然而，沈御衍像是打定主意要和這個世界隔離開來，任憑穆厲川怎麼打電話甚至動用了暗部的人都沒能找到他們倆。
一夜之間，兩個人似乎就在江城人間蒸發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蘇融匆匆趕到御園，說是找到沈御衍的下落了，就在沈氏旗下的酒店裏，但由於他們用的是別人身份證登記的，所以一時才沒找到。
宋漫一聽消息，原本奄奄的人兒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拉着穆厲川的手催促，“我們趕緊過去！”
穆厲川應了一聲，拿上外套就要出門，手機突然響了，是沈御衍打來的。
“你把電話給宋漫。”
宋漫接過電話，就聽到沈御衍在電話里問，“思甜有沒有找過你？要是她找過你，請你一定要告訴我！不要把她藏起來！”
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宋漫的心顫抖着，她不敢往深處去想。
“沈御衍，是你把人帶走的，你現在問我要人！你到底算什麼男人！”宋漫衝著手機咆哮，忍住要把手機扔出去的衝動，重新塞回了穆厲川的手裏。
“怎麼回事？”穆厲川沉聲詢問。
“我今天早上醒來，醒的很早，但發現她已經不見了，我猜她一直都沒睡連夜逃跑了。”
聽着沈御衍的敘述，穆厲川扶額，暗暗地罵他愚蠢！
掛下電話。穆厲川立馬吩咐蘇融，“馬上讓人去找林思甜，就算是把江城翻過來，也要把人找到！”
“是！”
思甜，思甜，你到底在哪裏？
“思甜有沒有找過你？”
耳畔突然迴響起沈御衍的話，宋漫猛然想到什麼似的掏出手機，發現手機已經關機了，趕緊連上充電器，等待開機的那幾分鐘真的是一種煎熬。
果不其然，林思甜真的有聯繫過她。
微信發送時間是凌晨兩點。
[小漫，我走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所以不用擔心我，也不要找我。]
簡單的幾句話，她就這麼走了？！
宋漫打電話給她，卻始終是關機。
“既然她這麼說，那就證明她想一個人靜一段時間，說不定過幾天她就會主動聯繫你了。”穆厲川輕輕地拍着她的肩膀，好聲安慰。
宋漫靜默不語。一直盯着手機，好似再多看一眼她就會聯繫她了。
之後幾天，沈御衍每天都來騷擾宋漫，但宋漫的答案永遠都只有一個“林思甜走了，沒再聯繫她”，事實也的確如此，一個禮拜過去了，林思甜就像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後來，沈御衍也不再來找她，只是時常傳出沈御衍和穆芊芊夫妻不和的新聞，不就之後，兩人終於離婚。
某天，宋漫突然收到林思甜的一張自拍照，說她最近很好，心情也和身後的草原一樣，很開闊很平靜。
同時，希望她不要把自己的消息轉告給沈御衍，她想徹底忘了他。
宋漫答應了。
一切彷彿歸於了平靜，隨着江城醫學研討會的開展，瓊斯醫生也終於來了。宋漫把這個消息告訴程進的時候。程進很是高興。
瓊斯醫生通過與程玉的接觸，確診了她得的是PTSD，她之所以會精神失常也許是因為之前遭受了嚴重的身心傷害，至於是什麼，程玉依然閉口不談。
瓊斯醫生說這是病人的正常反應，他們在遭受傷害后都會把這段記憶封鎖起來不願讓人碰觸，要想讓他們開口，還需要一段時間。
但依程進的話說，程玉能有所好轉他已經覺得很幸運了，只要時間允許，她就一定能康復，變回原來那個活潑開朗的可愛女孩。
……
自從林思甜離開之後，她的部分工作就分擔到了宋漫身上，不過宋漫忙得不亦樂乎，至少她的生活開始充實了。
這天，張曉告訴她，晚上要出去應酬，宋漫一口答應，這是她來孫氏第一次出去應酬，雖然知道應酬有些麻煩。但心情還是像做過山車一樣興奮又刺激。
當宋漫將此事報備給穆厲川時，當即就被他果斷拒絕。
“這是第一次，你就讓我去吧。”宋漫軟着聲音懇求。
“不行就是不行，我的女人絕對不允許去應酬別的男人。”穆厲川霸道地宣示主權。
他這點大男子主義簡直讓宋漫又愛又恨，為了得到他的允許，宋漫耐着性子和他軟磨硬泡了半個小時，穆厲川才鬆口答應，但也是有條件的。
“襯衫紐扣必須都扣上，不許穿裙子，不許喝酒，必須在八點之前結束，你到時把地址發給我，我過來接你。”
“應酬哪有不喝酒的，我就喝一點點。”宋漫小心翼翼地爭取着。
“不行，你要是想喝酒，回家我陪你喝，應酬就別去了。”穆厲川態度很是強硬。
宋漫心裏掂量着，他能允許她去已經很不錯了，條件苛刻就苛刻吧。
“謝主隆恩！”
耳畔那串銀鈴般的笑聲不由在穆厲川心上盪起圈圈漣漪，他輕咳了兩聲。嚴肅道，“你不覺得你最近太專註工作以至於我們的感情都變淡了。”
宋漫眉頭微蹙地想了想，前兩天他們倆不還一起逛公園散步來着嗎？哪裏感情變淡了？“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感覺錯誤了。”
穆厲川黑臉，反而還怪他了？“我覺得最近咱們的性生活不太和諧。”
宋漫是在茶水間打的電話，正好喝了一口水，差點沒一口噴出來，頓時臉紅了一圈，“不是昨晚才……”
“你忘了你最後睡著了？”穆厲川的聲音愈發不滿，想起昨晚她睡着之後怎麼都叫不醒，而他只能負氣地關在衛生間裏自行解決。
宋漫想想好像是這麼回事，但誰讓他的持久力這麼好呢？
得不到她回應，穆厲川繼續裝作不滿，“想好怎麼補償我了嗎？”
宋漫清了清嗓子，緩了緩凌亂的思緒，天啦擼，為什麼要在大白天而且還是在公司和他談論這麼露骨的話題！
“哎呀，同事在叫我了，我想不和你說了，拜拜！”宋漫喘着粗氣。抓着手機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要死了，她竟然掛了穆厲川的電話！
穆氏總裁辦，蘇融敲了兩分鐘的門裏面才傳來應允聲，一走進去就覺得氣氛不大對勁，他家老闆的嘴角怎麼是往上翹的呢？
現在明明是秋天了，為什麼會有一種春暖花開的感覺？
……
晚間六點，洞庭酒店。
宋漫跟着張曉正要走進包廂，突然身後有人叫住她，回眸一瞧，竟是許久未見的穆紹瑞。
“好久不見，有空聊幾句嗎？”穆紹瑞上前溫雅地詢問。
宋漫看了一眼身側的張曉，張曉是個明事理的人，而且穆紹瑞她也有所耳聞，遂頷首答應，“注意時間就行。”
“好。”宋漫應了一聲就跟着穆紹瑞走到一邊，“你有什麼話要說？”
穆紹瑞打量了宋漫一眼，知道她趕時間，於是開門見山地說了，“我知道你和穆厲川最近在幫一個叫程玉的女人治療，難不成她與謀殺案也有關？”
“無關。”宋漫一口否認，“程玉是我好朋友的妹妹，所以我才幫她一把，僅此而已。”最近穆紹瑞給她的感覺有些急不可耐，生怕他知道了整件事就急着把穆紹謙繩之以法就去騷擾程玉。
“你用不着騙我，我都調查清楚了。”穆紹瑞哼笑了兩聲，“程玉和楊菲菲曾經關係不錯，而且那位瓊斯醫生，要是沒點人脈花再高價也是請不來的，我猜是穆厲川請的吧。穆厲川這樣的人，無利可圖的事情肯定不幹，所以這個程玉一定和謀殺案有關吧！”
無疑，他的一番話讓宋漫震驚不少，宋漫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淡漠道，“時間到了，我得回去了。我們之間的約定我沒有忘記，不過你不用做什麼，等着就行。”
應酬到一半，宋漫就接到穆厲川的催命電話。幸好張曉今天帶她過來也只是為了讓她適應一下，無奈之下只好先行退場。
從酒店出來的時候，穆厲川還沒到，宋漫就站在路邊等。
露零秋冷，宋漫縮了縮脖子，雙手緊緊抱在胸前。
驀地，一輛黑色的車子從黑暗中衝過來，一個身着黑衣身材高大的男人從車上下來一邊拽住她，雖然帶着口罩和帽子，但是從那雙眼梢上挑的桃花眼宋漫就一眼認出了他。
“穆紹謙，你幹什麼！”
然而，他不發一語，在宋漫喊出“救命”之前已經把她塞進了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