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銅缸
陳叔與許定對視了一眼,便連忙跟了上去。
“阿爸!阿媽!你們怎麼了?”人還未到,韓煜的聲音便遠遠的傳了過來,正在與人爭執的韓父韓母聽到聲音連忙看了過去,也大聲的回到:“阿煜,我們在這!”手上的手電筒也在不停地揮舞着給韓煜指明方向,在漆黑的夜裏,那道光芒特別顯眼。
海邊的風很大,所以他們只能大聲呼喊才能讓對方聽得到,以此來確定雙方的方位,等韓煜趕到時,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他一路喊着跑過來,嗓子眼幹得直冒煙。
“阿煜,你快過來,你阿爸他們這次收網還網到了這個缸,他們說要打開你阿爸又不肯,剛才都快打起來了。”韓煜一到,韓母就急忙說著,見他累的直喘氣,便連忙找了水壺給遞了過去。
“阿嫂,你說這話不對了吧!既然是大家一起網到的,那東西就是大家的,況且少數服從多數,你憑什麼不讓我們打開啊?要是什麼珍貴的寶物,賣了之後大家也好分錢不是?”韓母的話音剛落,符嫂就接着頂了回來,方才也是她在那裏吵得最凶。
韓煜皺起了眉頭,拿過韓母手中的手電筒來到那張漁網面前,裏面的魚已經被撿乾淨賣給了魚販子,只剩下一口半人高的缸,看起來與家裏的大水缸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但是這口缸卻是從頭到腳都是青銅鑄的,上面被海水泡出來的銅綠很明顯,很好辨認。
其上面還有一個緊密的蓋子將缸口封住了,除此之外,外面還有一層鐵鏈網將它整體包裹住,韓煜看了好一會都看不出個名堂來,便伸手出去試探性的敲了敲,聲音沉悶,裏面一定是裝了不少的東西,怪不得村民們會因此而起了爭執。
以往偶爾也聽說過有人在海邊撿到奇怪的物件,然後會有人來收走賺下一大筆錢的事情,所以村民們都篤定這是個好東西,老值錢了。
隨後趕來的許定和陳叔也氣喘吁吁的到了,他們的體力可不比韓煜,此時已經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面色蒼白。
緩了一會之後,見到韓煜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兩人便一齊上前,打算藉著韓煜手中的燈光也仔細瞧瞧這個龐然大物,之間兩人剛走上前,陳叔便臉色大變,一把奪過韓煜手中的手電筒仔仔細細的摩挲着銅缸上的紋路,一邊看一邊激動的手在發抖,眼角也溢出了一滴晶瑩的眼淚。
“找到了,找到了!十二年了啊!我日思夜想,連做夢都在想着,如今竟然在這裏意外的找到了!”自言自語着,陳叔如瘋魔了一般狂笑了起來。
村民自是認識陳叔的,雖然他是外來戶,但是向來心善的村民們早就將他當成了自家人,方才還吵個不停的符嫂卻是開口了,她眼神鄙夷的看着陳叔說到:“神神叨叨的在做什麼呢?要不要開倒是說咯!”
沉默寡言的韓父才平靜下來的怒火又瞬間點燃,他手指着符嫂激動的有些結巴:“開……開什麼開?開什麼開?!說了多少遍了這是給海神的祭品,你跟海神搶祭品是不是以後不想干這行當了?”
“什麼年代了你還說這種迷信的話,哪裏有什麼神啊鬼的,小心我報警抓你!”符嫂毫不示弱的反擊道。
“老韓說得對,這東西不能開!不管它是什麼寶物也好,祭品也罷,但是它一定是在海上漂泊已久珍貴文物,它自身存在的歷史意義才是對我們最有價值的存在,將它打開的話便是破壞了這件珍貴的文物,我絕對不會允許的!”符嫂話音剛落陳叔便憤怒的說道。
“什麼文物?我看你就是想勾結老韓家的一起獨吞!”符嫂不滿的聲音越來越大,人群里也開始出現了附和之聲,有的人是被心中的利益給驅使,有的人卻是有些猶豫,破壞文物是犯法的這個大家都是知道的。
只是他們也不敢站到韓父這邊來,只是中立的觀望着。
“符嫂你這就過分了,怎麼能說我想獨吞呢?這又不是我的東西,這是國家的!”陳叔試圖講道理。心裏卻是無奈的嘆氣道,想他可是國家的高級研究員,卻被人指責自己利欲熏心,真是被冤枉的莫名其妙。
“我們撈出來就是我們的!”符嫂說著,轉身對身後的人煽動道:“你們說是不是!絕對不能讓這個人給搶了!”立即響應起了很多個聲音。
眾人都激動了起來,甚至已經有人上去想要拉開最靠近銅缸的陳叔,韓煜連忙上去阻攔。
“你們這是做什麼?都是一個村的難道要鬧到打架的地步嗎!”韓煜看了一會,心裏已經是怒意滿滿了,那些只不過是一群無知的貪婪之徒罷了,他雖然是勸解着,卻也一直壓抑着心底的怒火。
許定見事情不對,連忙打着圓場道:“大家都冷靜冷靜,千萬不要衝動啊!”然後一邊使勁的向韓煜使眼色,但是天黑后伸手不見五指的,韓煜很顯然沒有看到。
“做什麼?當然是分寶貝了!把他們都拉走!”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場面立即便混亂了起來。
男人們都走了上來將韓煜和陳叔給拉到一旁,都是壯年人,一左一右的拉着陳叔,他怎麼掙扎都掙不開,而韓煜卻是舉起了拳頭,猶豫再三卻還是沒有打下去,大家都是一個村的,平時左領右舍的就像是自己親人一樣,他如何下得了手?只是他越掙扎就有更多的人來阻止他,一時間便被壓倒在地動彈不得。
許定和韓父韓母都急壞了,連忙上去想要從那些人的手裏搶回他,卻是徒勞無功。
“阿順,你去撬開蓋子看看裏面有什麼!”說話的是陳寶志,已經五十好幾了,陳順是他的兒子,今年二十五,比韓煜大了五年。
“交給我了!阿爸,你們就等着看好東西吧!”陳順壯志滿滿的說道,便轉身跑去漁船那爬上去找東西,不一會只見他拿了兩把鋼鋸和一支鋼筋打磨的撬棍跳下船跑了回來。
“拿去,你們負責把網鏈鋸斷,看我來撬開它!”將鋼鋸交給兩個同齡人,陳順拿着撬棍便開始尋找着縫隙,想要將銅缸的蓋子給撬開。
一時間大家都安靜了下來看着三人手中的動作,兩把鋼鋸摩擦着金屬打出一絲絲的火花,像是一個迷你的煙花棒在閃爍。
“你,你們快給我住手!快住手啊!”陳叔氣得渾身發抖,卻是被人壓制着渾身動彈不得。
“嘣!”的一聲,眾人聽到鐵鏈落地的聲音,原來是那兩位小伙已經快速的將它鋸斷了,脫去鐵網后露出了銅缸的真身。
陳順已經找到了一個凹處可以放進撬棍,他與另外兩人一起用力,蓋子竟然真的有一絲絲往上起的趨勢。
“陳叔,你可看好了!阿順他可是沒有破壞你口中的文物啊,這麼撬一會就能打開了,我們只對裏面的寶物感興趣,至於這口缸你是抱回去裝水還是交給國家,我們可都不在乎!”符嫂得意的說道,看着銅缸的眼裏亮晶晶的。
“呸!無知惡婦!你懂什麼!這是珍貴的歷史遺留物,它的每一分一毫一個縫隙都有着重要的研究價值,你們……你們就這麼撬開了不是破壞是什麼!”陳叔啐了一口,憤怒的說道。
符嫂回擊:“什麼都沒有錢重要,我們靠打魚一年能賺幾個錢?孩子不用讀書嗎?柴米油鹽那個不是用錢才能買得到的,你是一個光棍老漢怎麼知道我們的辛苦,不要自己在那裏說的輕巧!”
“你家還有幾塊地呢!一年種下來最少都有萬把塊的收入!”韓煜知道掙扎無用,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聽到符嫂的話他接過話頭暗諷道。
符嫂的兒子在內地上大學,因為是村裡出去的第一個大學生,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她在村民面前炫耀的資本,說幾句話中少不了一句我兒子怎樣怎樣。
“可我兒子還在上大學啊!現在什麼不要錢?學費、住宿費、課本費還有生活費資料費,不過兒子這麼爭氣,我就算是砸鍋賣鐵也會供他上學,但是就靠打魚種地的那點收入,能夠做什麼?!”符嫂說。
不就是考上了個三流大學么?韓煜在心底不屑道,自己是因為家裏條件不好,他高中沒上完就輟學了,當時他的成績可是全班前茅,聽聞他不上學了學校領導還專門去家裏勸解,卻是收效甚微,因為他們確實是拿不出高昂的學費了。
就在眾人都各有思緒的時候只聽見一聲巨響,大家循着聲音的方向看去,竟是銅缸的蓋子被撬開了掉在一旁。
陳順是最靠近銅缸的人,蓋子一撬開后,一股濃重的腥臭味傳來,在海水裏泡了這麼久有腥臭的味道倒是正常的。
他伸手揮去那股濃重的味道之後,伸頭往裏一瞧,竟是兩眼發直的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