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打贏了
?陳金寶懵了,陳小花也懵了,但是李清沅爽了。
五歲的陳金寶被家裏慣成了小魔王,然而畢竟才五歲,乾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大哭。陳小花嘴裏被塞了泥巴,“嗚嗚嗚”幾聲,低頭用力吐出來,然後一發狠,憑藉她矮胖壯的身形朝許清沅撞過來。
許清沅冷不防被撞了個趔趄,陳小花得志便猖狂,“哈哈哈,叫你打我!”顯然是以前用慣了的招數,眼看着又要依樣撞第二下,許清沅靈活地躲開,繞到陳小花背後,一腳踢到她的腿彎處,沒有大力到造成實質傷害,但足以讓陳小花腿部失去力量,一下子撲倒在地摔成個狗吃屎。
陳小花被按住起不來,就想伸手出來撓許清沅,不過她人胖手短,被許清沅趁勢騎坐到背上,惡聲惡氣地道:“跟我道歉!”
“你媽賣麻批,你媽……”陳小花吃了虧,嘴裏髒話說個不停,絲毫沒有悔意,許清沅便捉住她兩隻胳膊壓在腿下,然後狠狠一巴掌打在陳小花屁股上,“你再罵我,你罵一句我打一下!”
“你個仙人板板!”陳小花不服再罵了一句,許清沅果然又打一巴掌;不服,再打;不服,還打……打得有五六下,陳小花終於不再罵人,“哇”的一下放聲大哭了起來,聲音比陳金寶更氣勁足些。
許清沅停下手,再次喝道:“跟我道歉!”
陳小花勉強收住聲,嗚嗚咽咽地道:“對,對不起……是我錯了……”
“以後還敢欺負別人不?”
“不敢了,不敢了。”
許清沅這才起身,放陳小花起來,她方才看着兇狠,實際上掌握了分寸,竹林里的土本就鬆軟,上面還鋪着一層竹葉子,陳小花摔下去不至於摔壞哪裏,她打陳小花的時候選屁股,打起來痛感十足但實質傷害不大。
陳小花站起來,先把陳金寶哄好,看他有沒有哪裏受傷,然後才拍乾淨身上的泥巴和草渣。做完這些,她牽起陳金寶的手,望着許清沅的眼神有些畏縮,嘴巴抿了幾下,囁嚅着道:“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告訴別人?”
村裏的男孩子們一言不合就打架是家常便飯,女孩子們雖然打得少,但也算不上多令人吃驚,所以許清沅是不在乎別人知曉的,陳小花這個態度就奇怪了,“你怕丟臉?”
“不是……”陳小花聲如蚊蚋,用手揪着衣角,“爹說我們幾個都是為了生弟弟才掉下來的賠錢貨,沒把我們賣掉就不錯了,如果他知道我和人打架,而且還沒打贏,說不定,說不定就不要我了。”
許清沅從前的時代也有人重男輕女,但是她從來沒見過陳家這種程度的,這麼一來倒有點同情陳家姐妹,她心裏嘆口氣,道:“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但是你要記住,以後凡事都要講道理,不要動不動就耍橫,這個世界上比我兇狠的人多的去了。”
陳小花咬唇點點頭,領着弟弟轉身回了家。
“怎麼,小瘋狗咬人啦?”來娣不知什麼時候來的,慣例捏着帕子捂鼻子,嫌棄地看許清沅:“瞧這髒兮兮的噁心勁兒,是剛從泥巴里刨除來的嗎?嘖嘖,離我遠一點兒。”
許清沅打量來娣,來娣這會兒穿的衣服竟然和之前去蠶室噴水的時候不是一身了,腰間用一條繡花帶子緊緊勒着,越發顯得腰細胸大臀翹,這麼一看身材十分可觀,裙子故意提得上去了一些,露出下頭蔥綠綉鴛鴦的繡花鞋,行動之間影影綽綽,半露不露。
沿着許清沅方才來的方向走,穿過這片竹林就是何家的主人宅子,來娣用力這麼猛,多半是去勾搭何明川的。
許清沅本來不想搭理她,自個兒清理着衣服上的髒東西,聽到來娣後頭這一句,心頭突然冒出一陣大大的惡意,她“嘿嘿”一笑,露出羨慕的神色:“來娣姐姐,你的衣服好好看啊,和天上的仙女一樣!”
來娣“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了有點虛榮心被滿足的模樣,提腳往何宅那頭走,嘴上卻鄙夷道:“你這種土貨哪裏懂好不好看。”
許清沅從陳金寶留下的竹筒里摳點淤泥放在手上,兩隻手互相搓均勻了,跑過去一把拽住來娣水紅色的裙角,抬起頭無比誠懇地道:“我懂,我懂!來娣姐姐的衣裳是真的好看,和景山鎮張媒婆的衣裳一樣好看!”
來娣吐血,她不認識張媒婆,但是媒婆多半是些中老年婦女,穿的衣裳花花綠綠圖個熱鬧喜慶,什麼眼光,竟然說她穿得像媒婆?再一看扯住她裙子的那雙手,手指和胳膊上還沾着泥漿,她更是心急了起來,連忙一把扯開,果然,裙子上兩個大大的泥手印!
來娣氣得說不出話:“你,你,你……”
來娣動作太大,袖子裏掉出來一個綵線編製的絡子,那絡子編得十分漂亮精緻,半邊紅半邊綠,像兩個同款不同色的結拼在一起似的,許清沅覺得稀罕,多看了兩眼,這款式好像是傳說中的同心結?
來娣咬牙切齒,飛快地撿起絡子收到袖子裏,許清沅朝她純真一笑:“我忘了,你方才說要我離你遠一點的,那我就不在這裏惹你煩了啊。”說完就一溜煙地跑了。
前世的家庭教育和環境使然,許清沅從小就是個講道理的人,沒想到如今耍一回橫發一回瘋,心裏竟然覺得痛快得很,她好像看到了竹林前頭有個月白的身影一閃而過,不過她沒有放在心上,一路小跑,哼着前世的輕快小調回了短工們吃飯的地方。
傍晚下工了,許清沅和周大嬸以及許家灣的幾個人一起回去,大路上一個姑娘在嘴邊合攏雙手扯着嗓子喊:“小花,小花——”
這姑娘和陳小花長得七八分像,一般的矮黑胖壯,只是年紀看着略大一些,看到幾人走過去,一把拉住許清沅,問:“你看到我四妹了嗎?”
許清沅搖搖頭:“上午一起在何少爺那兒學識字的時候見到過,下午我在採桑喂蠶,就沒看到了。”
旁邊一個過路的莊戶問道:“三花,小花怎麼了?”
陳三花滿臉焦急:“這一下午都沒看到小花,不知道去哪裏野去了,金寶被開水燙了,我爹我娘嚷着找到小花要打死她呢!”
那人便搖搖頭:“金寶是你爹娘的命根子,你們幾個都是撿的,上一回金寶得了風寒就把小花打得渾身是傷,我看今兒啊她被找到還不如找不到呢。”
許清沅對陳家爹娘一陣無語,周大嬸搖搖頭,許家灣的幾個婦人則直接議論起陳家父母的不是之處。
到了許家灣和另外幾個人分開,只剩下許清沅和周大嬸兩人時,周大嬸拉住許清沅的手,嘆一口氣,道:“你叔說你爹的審判結果明天就出,叫我帶你去看看,好叫你姐弟倆心裏有個底兒。”
許清沅實在是一點都不關心許大福,巴不得他被多關一陣,不過基於原主許大丫的人設,她並沒有拒絕,心道看這個人渣受苦也是一件爽事嘛。
吃過晚飯,許清沅拿出之前藏在枕頭裏的銅板數了一數,她今日早上到底沒要楊老三給的銀子,這些銅板還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楊老三給她的,許大福那日偷了銀子看不上銅板,才得以留存下來。
她計劃明天去鎮上買個罈子,試着用桑葚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