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穿成石楠精 空氣好清新
第二天一大早,婁卿和白檀溪就醒了。
深山茂林的鳥醒得比人早,天未亮就聽見一聲嘹亮的公雞打鳴聲遠遠的傳來,緊隨其後的是一片此起彼伏、嘰嘰喳喳的鳥叫聲,便是你有弱聽都能把你從床上震醒過來。
白檀溪躺在床上,眼睛獃獃地盯着頭頂上雕龍刻鳳的花紋。昨晚他花了半晚上接收這個世界的信息,現在一大早又被吵醒,現在腦袋裏都是漿糊。
他忍不住呻/吟一聲,捂住了兩隻眼睛:“可真是要命,好睏……”
婁卿坐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還早呢,我設個結界,你再睡會兒吧?”
“不了,”白檀溪一隻手扶着婁卿的胳膊一隻手撐着床艱難地坐了起來,“家裏還有張嘴呢,我們不吃沒事,他凡胎**不能挨餓。”
“這位是正兒八經的龍子鳳孫,的確應該好好照看。”
白檀溪被婁卿這句話一下子震醒了,蹭蹭蹭地挪到婁卿旁邊:“婁兄你是怎麼知道的?”
婁卿伸手彈他腦袋:“他身上那麼濃的龍氣,你看不到嗎?我還當你是看到了才特意救下他的,這也是功德一件。”
白檀溪訕訕地笑着,心想沒有系統自己怎麼知道他是誰,除非他自帶光暈在人群中就是最閃亮的星,不然誰知道他是皇子……
從床上爬起來,將樹皮幻化成白色的衣裳,白檀溪跟着婁卿後面晃晃悠悠地進了廚房。
婁卿翻了翻籃子:“有雞蛋,吃水潽蛋怎麼樣?”
白檀溪趕忙捂住了他的嘴,小聲說:“我的哥啊你可小聲點——人家剛死了爹,拉着他吃葷算什麼。”
婁卿被捂住了嘴也不生氣,拉下他的手問道:“那吃菜粥?”
白檀溪無所謂吃什麼粥,哪怕讓他吃白粥也可以,於是很爽快的回到道:“好啊。”
“明辰,去拔幾棵小青菜來,菜長在屋子後面。”
坐在客廳里含着幾片薄荷閉目養神的五皇子一愣——這麼多年來,還沒有人支使自己幹活過。
“掐粗點的,那些細細小小的別摘。”
五皇子這會兒站起來了。他提高嗓門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然後一溜煙往屋後面跑去了。
婁卿與白檀溪對視一眼,趁着這空檔火速用法術把灶台里的乾柴給點起來了!
“有凡人在有些麻煩,”婁卿用葫蘆瓢往鍋里添了些水,語氣有些無奈:“幹什麼都得小心點,蛋都不能吃了。”
白檀溪聽了只能訕笑兩聲,有啥辦法,他畢竟得照顧目標人物的情緒啊。只是辛苦婁卿和他一起做和尚了。
這時候五皇子捏着一把青菜回來了,手上還濕漉漉的一直在滴水,明顯是洗過了。
他暗暗鬆了口氣,他可真怕這孩子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青菜都不認得。
倘若婁卿知道他之所向,一定會告訴他你多慮了,我們家後面就種了小青菜。
三人安安靜靜地吃完了菜粥,跨上籃子背着籮筐就出了門。考慮到五皇子的安全問題,婁卿這回帶上了整打的隱匿符咒,保證不出任何岔子。
山路濕軟,因為昨夜下了一場小雨。不少蘑菇在樹底下悄悄地冒了頭,樣子奇形怪狀顏色五花八門,壓根不知道哪些有毒哪些無毒。
但白檀溪卻是一采一個準,因為他有系統。系統爸爸在植物鑒別這一方面上頗有建樹,可以說是無所不知。
“兒子誒聽指揮!那邊松樹下,葉子裏,對扒開,這種可以吃。”
“那棵樹上長着木耳,你要挖下來嗎?”
“這個是黃裙竹蓀有毒的,放手!你想死嘛?”
有了系統爸爸的幫助,白檀溪蘑菇摘的飛快,沒一會兒就裝了半籃子蘑菇。
婁卿那邊速度也不慢,走到哪裏掃到哪裏,明辰只看到一個個雪白或灰褐的蘑菇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最後落進他背上的小籮筐里了。
明辰實在是不認得菌子,只能挎着個籃子傻站着看兩人收割蘑菇。
“這邊差不多了,”婁卿直起身,走到白檀溪那裏看了看:“差不多了,再多也吃不完。我們接下來摘點果子去?”
白檀溪看了眼明辰,“明辰你想吃些什麼水果?”
明辰心知白檀溪是照顧自己不能吃桃子,故將選擇權交給了自己,心中有些感動。
“想吃西瓜。”他老老實實地答道。
“我也想吃西瓜,”白檀溪笑吟吟地同婁卿說,“婁兄,這山上可有西瓜?”
婁卿道:“這前面有一塊沙地,我在邊上種了些西瓜。”
“沙地?”白檀溪詫異了,“我看這山上水土豐茂,怎麼會有沙地?”
婁卿頓了頓,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山下的人弄的,想種些東西賣了換錢。”
“那我要看看是什麼東西,難不成是仙人掌?”白檀溪念叨了兩句,挎着籃子大步往前走去。
三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一段路,終於看到了婁卿口中的沙地。
這片沙地位於一面朝陽的小坡下,大小估摸有半畝,種滿了密密麻麻的鎖陽。這些長短不一的赤黑色柱狀物埋在黃褐色的沙礫之中,直挺挺的指向天空,其粗壯肥碩的形狀令人難以描述。
白檀溪終於明白自己剛才問婁卿時,他為什麼沒有直接回答了。
“這是鎖陽?”第一個出聲的是明辰,“原來它是長在沙土裏的啊。”
“你小小年紀便認識鎖陽了?”白檀溪扭頭看着五皇子,有些驚訝:“你這……還沒到歲數吧?”
見白檀溪果不其然的誤會了,他黑着臉解釋起來:“我大哥年逾四十而無子,這些葯都是他經常用的,我自然是認得的。”
“但此物並無滋陰壯陽之功效啊,”白檀溪蹲下來,伸手彈了彈那東西:“此物如果服用不當,反而會不舉。用此物壯陽,怕是緣木求魚了。明辰,你記住,以形補形是不對的,瑪咖鎖陽之類都是沒用的玩意兒。”
婁卿聞言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接話道:“的確沒用,男人還得看自己的。”
“沒什麼好看的,走走走,摘西瓜去。”
三人高高興興正要往裏走,就聽到一聲大喝——
“你們站在我葯田邊幹什麼?”
婁卿一行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穿着土黃色短褐的中年男子揮舞着手裏的葯鏟氣急敗壞的沖了過來!
衝到三人面前他剎住了腳步,懷疑的眼神在他們手上的竹籃、身上的竹筐間來回掃射着,一張臉因為憤怒漲得通紅:“你們幾個是不是想偷我的鎖陽?”
結果這三個人既不驚慌,也不害怕,最小的那個把自己手上的竹籃直接塞到自個兒手上了!
“你自個兒瞧瞧。”
明辰還是第一次被質疑偷東西,這事兒對他來說挺新鮮的,他也不生氣直接把他空蕩蕩的籃子給他看,“我們出來采蘑菇的。”
白檀溪和婁卿也遞過籃子筐子給他查看,李丹陽掀開上面矇著布,發現底下全是菌子。正所謂抓姦要成雙,拿賊要拿贓。見兩個筐子裏皆沒有鎖陽,他的氣勢頓時去了一大半。
這下他就不好意思了,把筐子籃子遞過去后連連致歉:“實在不好意思,對不住了。”
“瓜田李下,你以為我偷你藥材,實屬常情。”婁卿毫不在意:“不過誤會而已,不必如此。”
“錯就是錯了。剛才我一時衝動,還望各位多多海涵。”男子衝著三人抱拳賠禮,態度懇切:“我是這山頭的葯農,種些葯貼補家用。我名李丹陽,三位喚我李大便是。”
“幾位宰相肚裏能撐船,我卻心裏過意不去。正如小兄弟所說,瓜田李下的說不清楚,難免誤會。今兒個是初一,好多閑漢下流胚子上山拜完樹神就順道來我這裏來挖鎖陽。有些還曉得掏錢問我買,有些是偷了就跑!唉,我也是沒有辦法,被他們弄得草木皆兵的!”
“拜樹神?”白檀溪一聽便笑了,他很理解民眾把年歲悠久的動植物供奉起來的行為——他以前還小的時候,鎮上的居民就愛供奉着他們鎮中心的一棵千年銀杏,常年香火不斷以至於把那樹都熏焉了半邊。
只是不知道這樹神是個什麼品種,讓這些村民虔誠到每逢初一十五上山進香。
李丹陽解釋道:“樹神便是這雲連山上的兩棵老樹——我也說不出有幾百年了,一棵是石楠一棵是栗子樹,這兩棵樹啊長在一起,枝葉幾乎快連起來了,我們這裏就喊他們連理枝。”
白檀溪一下子就懵逼了——栗子樹和石楠樹,那不就是自己和婁卿嗎?那麼這個“連理枝”的叫法多尷尬,自己和婁卿可都是男的。
至於婁卿,他臉上表情淡淡的,似乎毫不在意這個說法。
“這兩棵樹啊,香火鼎盛。”說到這裏,李丹陽壓低了聲音:“你們知道的,那栗子花和石楠花的味道,都是那個味兒!所以去拜這兩棵樹的,不是想求子的便是想求房事和順的,更有不少潑皮無賴,希望自己風月無邊金槍不倒。”
“呵呵……”白檀溪摸着鼻子,他快聽不下去了。
這時婁卿伸手一指李丹陽背後,“我看那邊好像有幾個人鬼鬼祟祟的。”
李丹陽立即跳了起來,手中的葯鏟又舉了起來:“肯定又是那群賤胚子!看我怎麼削他們!”
他衝著三人拱了拱手轉身欲走,然後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蹲下來用小葯鏟挖出一株鎖陽放到了明辰的小竹籃里。
“小小禮物,不成敬意。我先去追賊去了!”
明辰低頭瞅了瞅那東西,問題是我們都不想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