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唐門 6

19.唐門 6

微云為沙曼羅默默地在心底點了一根蠟燭!

聽完了唐九的話,沙曼羅眼中浮現不可置信,呆立當場。她想了一會,笑聲回蕩了整個船廊:“好啊,我們試試。”

沙曼羅逶逶迤迤,扭着細腰回了屋,關上了門。

水聲泠泠,躉船如踩在雲端一般,此起彼伏地蕩漾。

次日一早,沙曼羅活潑俏皮的聲音,金石銀鈴一般,激蕩縈繞整個船上。

“小公子,小公子,沙曼羅跳舞給你看,可好?”沙曼羅嬌俏地站在袁小公子身後。

微雲打開門,與唐九一同向袁小公子行禮。

袁小公子唇紅齒白,溫潤地對唐九說:“阿九姑娘,不如一起去看沙曼羅跳舞?”他話音剛落,立刻慌亂道:“對不住,我忘記了……”

唐九婉婉一笑:“不必介懷,即便我看不到,若是得賞樂聲舞步,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袁小公子讚許點頭:“阿九姑娘與我所思一樣,人生在世,一日不可無樂。”

微雲翻了個白眼,與唐九一起默默地跟着他們入了內室。

沙曼羅跳的是波斯的舞,頭上披着薄透的長紗,手臂戴着一串的金鐲,玉腳踩在木板上,纖纖蓮足,玲瓏小巧。沙曼羅露出一大截腹部肌膚,戴着珍珠鏈子和如花瓣一般的小鈴鐺,隨着她曼妙舞姿,鈴音叮叮噹噹,美不勝收。

沙曼羅頭上和裙上的紗幔隨着她迴旋,像盛開的花朵,飽滿又充滿了風情之美。

袁小公子目含欣賞與驚嘆,沙曼羅媚眼如絲,偶爾斜着眼,唇畔帶着得意挑釁朝唐九瞧去。只可惜他是個瞎子,看不到這般的美景。

沙曼羅舞得愈發極速,身上的鈴鐺發出叮鈴鈴的聲音與微風相和,野性而魅惑。

終於,她停下了,露出一個纖細的、柔弱的、美不可言的背影。沙曼羅徐徐轉身,紗幔遮掩了她的半張臉,只露出了靈動的大眼。沙曼羅咯咯一笑,輕輕地揭下了面紗。

袁小公子和微雲都“啊呀”一聲,退後三步,驚異地望向了沙曼羅。若說方才她有多美,如今她便有多恐怖。

從眼睛往下,原本光滑細緻、潔白如玉的面龐長起一顆顆的小黑疙瘩。一粒粒地粘住她的肌膚,密密麻麻,令人幾欲作嘔。

沙曼羅露出了調皮的笑,眨了眨眼睛,黑色小疙瘩也蠕動了下:“怎麼樣,我跳得美嗎?”

袁小公子再也受不住,扶住窗欞嘔了起來。微雲也別開了眼,不敢再看。

沙曼羅茫然不解,扭動水蛇細腰過來,靠近袁小公子:“怎麼了?”

“來人,來人。”袁小公子喊了一聲,進來了幾個彪形大漢,隔開了沙曼羅。

沙曼羅歪着頭,小疙瘩漸漸地佈滿了她的額頭以及裸luo露的肌膚,像沾滿了無數的黑芝麻粒,密集抖動。沙曼羅輕輕抓了抓臉上,抓下了一片小小的黑疙瘩,撲簌簌地掉在了船上,露出一片粉紅的小坑。

沙曼羅被人帶了下去,船上大夫來診治,說她也許染上了什麼不知名的怪病。沙曼羅整個人呆住了,卻忍不住地抓肌膚上的黑疙瘩,露出了越來越多的小坑。

她拿着鏡子一照,活活把自己嚇暈了。

唐九事不關己,冷漠地聽着人來人往的腳步聲。

沙曼羅病得越來越嚴重,地上都是她抓下來的小黑疙瘩,等抓完了身上長滿的疙瘩后,她還是覺得癢,開始撓起了皮膚,扯下了一大塊,露出血淋淋的傷口。

袁小公子被她的模樣驚嚇了一番,幾乎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就讓人給了她一筆銀子,讓她下了船。上船時她是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如今卻成了一個人形怪物,醜陋不堪。茫然地站在渡口上的沙曼羅抬頭,瞧見了唐九淡漠的神色,忽地恍然大悟。

她嘴中發出“嗬嗬“的叫聲,嗓子如破銅爛鐵,讓人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船漸漸離了岸邊,消失在暮色煙霞中。

微雲打了個寒顫: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看到唐九究竟是如何下的毒。這廝太陰毒,她的腦袋現在如同按在了鍘刀上,不知何時就會人頭落地。她必須要想法子解毒,然後離唐九遠遠的。

直到大船快到了荊楚地界,被沙曼羅嚇到的袁小公子才恢復了幾分精神。趁着躉船停在渡口去採集物資,唐九趁機向袁小公子柔柔道:“奴婢可否與姐姐一同去逛逛?”

“我派人跟着你們,畢竟你們都是弱質女流,我放心不下你們的安危。”袁小公子含情脈脈,叫隨行的人裝上了散銀:“若是有想要的物件,叫隨行的侍從付賬就是。”

到了岸上,微雲咋舌,小聲感嘆:“袁家真是財大氣粗。”

唐九冷笑:“你可知袁小公子素來有一個六字箴言的稱號,叫做‘好樂、人傻、錢多’。若是誰沒錢了,只消向他多說幾句好話,必然能得一番賞賜。反正袁家又不要他繼承家業,隨着他折騰罷了。”

“真好。”微雲眼中艷羨,她又想到,袁小公子是個“好樂”之人,怪不得唐九插標賣首時,說自己略懂音律。

唐九冷哼了一聲,掐住微雲手心,默默寫道:僻靜無人巷口。

微雲皺了皺眉,還是牽着唐九到了無人的巷子,唐九驀然道:“倒下。”後面跟着的侍從,應聲而倒,撲在地上,生死不知。

唐九推了推微雲:“去,把他身上銀子解下來。”

微雲近了隨從的身,從他腰間解下了錢袋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氣息存活。

微雲放下心,唐九陰測測道:“我不會殺此人,免得惹上了袁家,多些麻煩事。”

微雲一顫:“公子,我們準備去哪?”

唐九頓了頓,朗聲:“去雇一輛馬車,往北走。”微雲把錢袋子遞到了他手上,與他去車行雇了一輛馬車,買了換洗的衣衫,一路往北而去。

唐九換上了男衫,一副佚麗少年,溫潤公子的模樣,再無半分柔情似水,絕色女子的影子。每隔兩三日,他們必定要換上一輛馬車,直走到了半是環山,半接一條渾濁河流的永寧村,唐九才讓微雲停下,讓她去租一間屋子。

微雲問了一圈,這裏離最近的小鎮也要走上四五個時辰,是個窮鄉僻壤。

村民拮据的很,根本無多餘的房子租賃。有一位善心的村民告訴她,村裏有一處空屋子,可以住人,還不需要銀錢。

等微雲和唐九順着村民指點到了那處瓦房,只見屋欞上掛着一張爛了一半的木匾額,上面的字跡已經不可見。進了屋子,一股腥臭、腐爛的味道撲面而來,陰森森的屋子中停了幾個棺木----怪不得不要銀錢,原來是個停屍的屋子。

微雲捂住鼻子,與唐九往裏走,只見一個破爛的小院中,種了一棵蔫蔫的槐樹,有一個四根竹棍搭起的棚,棚下堆着兩方土灶,放着鍋碗瓢盆。樹後有兩間矮小的土房,開着一扇極小的窗,塞住了秸稈和破茅草。

一間土屋的門被推開,走出了一位駝背,頭髮花白的老人,一邊咳嗽一邊眯着眼:“是來投宿的人吧,自己進屋去睡吧,若要做飯,自己去後院摘菜。”

老人又劇烈咳嗽一陣,心肝肺都要咳出來一般,吐了一口濃痰到地上,一瘸一拐地關門進屋。

微雲收拾了一陣,與唐九吃了晚飯。唐九在屋中土炕上睡下,微雲拿了兩條長木凳鋪了,蓋了一床黢黑髮酸的被子,幾乎一夜未睡。

等到第二日,唐九給了微雲一點銀錢,讓她找村民駕着牛車去最近的鎮上買了嶄新的棉被和各色奇奇怪怪的藥材,葯碾子和蜂蜜等,這一來回,花了她三日。

唐九拿着這些藥材,讓她燒水,放入大鍋,熬成各種葯漿,用蜂蜜一起熬稠,做成各色各樣的藥丸。她一直不動聲色地觀察,只是唐九這廝十分狡詐,要麼支開她單獨加些藥物進去,要麼幾粒藥丸又合成新的一味葯,要麼憑着他的手掂分量,繁瑣至極,讓她根本記不住。

唐九每日讓微雲帶着他在村中轉來轉去,用腳探路,沒過多久,他居然避開了微雲,單獨出門。

微雲並不覺得驚訝,她漸漸悟出了唐九這廝記憶極好,只要走過一遍,就能夠記住步數,如常人一般到處亂走。更可怕的是此人耳朵極靈,僅憑藉腳步聲,就能聽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永寧村別的都好,只是環村的河水,渾濁不堪,人畜不能飲,只得村西有一口井水,供全村人用,每次她都要去村西挑水,十分不便。

微雲正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唐九要在此停留許久時,唐九出銀錢買了一口豬,讓村民宰殺,在祭祀外的堂口裏大宴村民,以謝他們收留之情。

永寧村窮苦,唯有過年時才有口福嘗到點肉腥味,聽說有人請吃肉,全村的人都來了。搬桌帶杌,宰豬洗肉,鬧鬧哄哄,猶如年節。

時值入秋,蒼蠅蚊蟲仍然不絕,唐九讓村民們采了香茅草,每隔幾步都燃起一堆草葉,驅趕蠅蟲。

一時人聲鼎沸,推杯換盞,小孩嬉笑亂跑,土狗偶爾叫喚幾聲,愈發熱鬧。

酒酣耳熱之跡,有村民訥訥地端着土碗,感謝唐九招待。唐九把玩手中的陶碗,一下又一下,默然不語。

尷尬之間,唐九起身,將陶瓷土碗中的酒一飲而盡,雙頰泛暈,對着村民笑若春華:“我要感激你們才是?多謝你們替我做了葯人......唐如山,既然來了,還不出來……”

他話音未落,幾十個穿着黑衣的蒙面人冒出來,將村民圍成了一圈。

祭祀的屋頂上站着一位袖袍鼓動,面容剛毅的男子,目光陰鷙地看向唐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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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炮灰生存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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