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第十八章 不搭理她
枯井位於後山的半山腰上,那裏樹木蔥蔥,雜草叢生,時不時有蟲子的鳴叫響起。
周媚兒來來回回地走着,時不時的大喊大叫,“來人吶——”
“到底有沒有人吶——”
“放我們出去——”
……
喊了幾聲無人應答,她氣惱的狠狠一踢井壁,見周海雲平靜的坐在地上,低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中有怨憤一閃而過,若不是她殺了那個婢女,就不會有今日的事情發生。
可思及她是堂姐,平日裏對她不薄,這點怨恨也就消散了,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婢女,死了就死了,又能如何?
這等膽敢勾引主子的婢女,就該杖殺。
“姐姐,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這枯井長約兩丈,井壁粗糙,站在井底只能看到一小方天地,外面的情景如何,不得而知,此時盛夏,這附近一定有毒蛇出沒,若是有蛇爬進來,她和堂姐必死無疑。
“家中會派人來救我們的。”周海雲微微仰起頭,看着前方斑駁的牆壁,眼中有陰霾一閃而過,她如何不知長安此舉的用意,她是在以其人之道還直起身,小雅是掉進枯井裏死掉的,她也要她受同樣的罪行。
憑什麼?
她又算個什麼東西?
莫說是一個賤婢,便是十個八個又如何?
這枯井雖可怕,卻並非不能爬上去,只是她如今身邊還有一個拖油瓶,那群土匪還在附近,她現在若是爬上去,只會被捕。
還是等到天黑再動手也不遲,現在,先養精蓄銳。
這般一想,周海雲又一次眯上了眼睛。
只是這次,眯了不過半餉就傳來了腳步聲。
還未等來人說話,周媚兒就先一步叫嚷了起來,“本姑娘警告你們,快放了我們,否則,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還是一樣的幼稚不堪,周海雲擰着眉頭,有些厭煩。
陳二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們,掂了掂手上的藥瓶,嗖的一下子丟了下去,砸在古井裏,發出很大的聲響,“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們當家的說了,小雅死了,總要有人贖罪。”
周媚兒從鼻孔里哼出氣,“不過一個低賤的婢女罷了,我堂姐身份尊貴,豈能相提並論。”
她的話雖然無理,卻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多少大戶人家的婢女死了就死了,草席一卷,扔到亂墳崗,有誰會記得?那死去的小雅,若不是跟當家的有過幾面之緣,入了當家的眼,她死了,怕是也不會有人問津。
陳二冷着臉,也不搭理她,繼續說道:“丟下去的是一瓶□□,服下必死,給你們十個數的時間決定一下是誰服下□□,你們當中,只能活一人。”
周媚兒從地上撿起木質的藥瓶,滿臉寫着不信,“這種小把戲,騙騙三歲小孩還行,騙我們?哼!便是我們有人服下了這□□,你們就會放過我們嗎?”
“那是自然。”陳二堅定道:“我們秋名山向來是說話算話,當家的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只要你們當中死了一人,另外一個人,當場放行!”否則,也不會說綁架知府大人的女兒就綁架,這等氣魄,大概也只有長安才有了。
“堂姐別聽她的,依我看啊,這分明就是他們的奸計,目的便是挑撥我們。”周媚兒咬牙,“咱們就在這裏跟他們耗着,看他們能把我們怎麼著!”
陳二卻已經開始數數,“十——”
“九——”
“八——”
……周媚兒抬眸,狠狠的瞪着他,“數什麼數,你便是數到天明,我們姐妹也不會服下這□□的,想讓我們自相殘殺,做夢去吧!”
“七——”
“六——”
“堂妹,我一向待你不薄,幾個姐妹中,我最喜歡的便是你。”就在這時,周海雲緩緩的站了起來,走至周媚兒身前,低聲說著,眼睛的意味不明。
她面上的神情溫柔,聲音更是柔柔弱弱的像是一陣風,周媚兒咧開嘴,衝著她開心的笑着,“那是自然,幾個姐妹中我最喜歡的就是姐姐。”
“五——”
“四——”
……
周媚兒拉着她的手,正要告訴她不要害怕,也不必擔憂,那群土匪是不可能傷害她們的,要是真的敢動她們,就不會等到現在了。
就聽得周海雲用溫柔到發膩的聲音道:“所以,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你放心的去吧——”話落,面上的神情驟然狠戾了起來。
“什麼……啊……”周媚兒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眼前一晃,還未看清她終究是怎麼做到的,周海雲已經繞到了她的身後,一雙纖細的大手準確無誤的掐上了她的喉嚨,猛然用力。
“三——”
陳二數到這裏,停頓了下來,眼神複雜的看着下方的情景。
一切果真如公主所料。
“啊……呃……”下方,周媚兒滿臉漲紅,額頭上青筋突出,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她掙扎着,卻發現力量懸殊過大,她根本就不是身後人的對手。
手中的藥瓶掉落,被周海雲單手順勢接住,她手速飛快,拔開木塞子,趁着周海雲如乾涸的魚兒張大着嘴巴艱難呼吸的同時,將藥瓶里的水盡數扔了進去,將她的下巴一合,手一松,將她放了開來。
周媚兒心神大亂,生命關頭什麼都顧不得了,死命的扣着嗓子,企圖將□□吐出來,可是那本就是液體的東西,一旦入了口,或多或少都咽下去一些了,又豈是她想吐就能吐出來的,不過短短片刻的時間,她就兩眼一閉,“撲通”一聲,身子呈扭曲形狀,徹底倒了下去。
周海雲走過去,手伸到她鼻子下方,感覺不到半點氣息,她眉頭輕皺,更多的卻是鬆了一口氣。
還好,她賭對了。
否則此刻,死的就會是兩個人了。
“媚兒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在心中留下這一句,周海雲緩緩起身,抬眸盯着陳二,“公子將才說,十個數之內,我們當中只活一人,剩下的一個,當場放行,不知可還作數?”
陳二看着她的眼神滿是厭惡和憎恨,只恨不得拔出利刀,捅死面前鐵石心腸的女子,不過公主的吩咐,他卻是要遵守的,當下眯着眼睛,冷笑一聲,“那是自然。”
他從身後拿出一根繩子,自己抓着一頭,另一頭扔了下去,將周海雲吊上來之後,派人送她下山,從頭至尾,都不曾與她多說一句話。
周海雲一下山就直奔周府,哭着跪倒在長輩面前,淚眼朦朧的將山上的經過說了出來,只是省略了她謀殺周媚兒這一段,將所有的罪過都推到了秋名山土匪身上。
周媚兒的爹周大海是遊手好閒的昏庸之輩,沒什麼大的能耐,偏生脾氣大的要命,聞言就忍不住往外沖,只恨不得衝上山去跟秋名山的土匪拚命。
周媚兒的娘親更是哭倒在地上,一個勁的喊着“我的兒啊——”
“我苦命的媚兒啊,你走了,娘親該怎麼辦啊,娘親也不想活了——”
……
事情鬧到這個份上,周府面上無光。
若是輕易放過秋名山,怕是日後這金陵城就再也無人聽從管轄了。
當夜,周大人將周海雲拉到了書房內,無人得知他們談論了什麼。
只知道,隔日,周海雲就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而周府,則派人去了秋名山。
秋名山上。
一個下午的時間,長安充分體會到了被人捧在手心上疼愛着的滋味,先是有大夫為她號脈,給她開了方子,緊接着,又有專人為她煎藥,甚至端到了她的床邊餵給她喝下去,更有素衣特意準備的蜜餞,讓她沖淡嘴裏的苦澀。
也是到了今日,長安才知道,原來並非每個女子來月事的時候都會腹部疼痛難忍,也不是每個女子都像她這般月事來的很是隨心所欲,她們都是每個月定時到訪。
大夫說她這是體質偏寒,筋脈不通,不通則痛的表現。
縱然被人當祖宗一樣供着,長安的心情卻不曾好上半分,並非因為痛|經,而是——先前關心她的那個人,再也不曾主動在她面前出現過。
她很想當面跟他道一聲謝,可是只要她去了哪裏,他都會不留痕迹的走開,根本不給她獨處的機會,她又不好意思當著眾人的面跟他道謝。
長安本就不是耐性很好的人,一直等到晚上,見莫言還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實在忍不住了,蹭的一下子奔到了帳篷面前,一掀帘子,鑽了進去。
莫言一身雪白色中衣,優雅的坐在厚厚的墊子上,藉著帳篷頂端的夜明珠看書。
柔和的珠光淡掃,為他面上鍍上了一層柔和之色。
聽到腳步聲,他像是不曾察覺到有人進來,眸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中的書冊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