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第十七章 生氣的莫言
“哪裏不舒服?”扶着她的身子,莫言垂首,低聲問道。
夏日裏衣裳單薄,兩個人身子緊緊挨着,聞着他身上淡淡的氣息,長安頭暈的更厲害了,一把將他推開,長安聲音有幾分不耐煩,“走開,與你無關。”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態,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莫言。
她寧願來的是其他任何人,也不願是他。
莫言被她這一推,退讓了兩步,將手收了回去,神色冷了下來。
良久,低聲問道:“當真要我走開?”
感覺到身下的熱流越來越多,身後怕是通紅一片了,長安往後退了一步,面紅耳赤,語氣卻緩和了幾分,甚至還帶着絲絲的哀求:“你先回去好不好?”
莫言深深的注視着她,“好。”
簡單的一個字落下,莫言轉身就走,果斷,乾脆,毫無留戀。
清風將他的白裳颳起,美的驚心動魄。
長安盯着他的背景看了許久都移不開眼。
怎麼會有人背影這麼好看?這麼好的氣質,將他面容上的缺陷都掩蓋掉了。
一直到他徹底消失在視線中。
長安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好像——生氣了?
長安身子一扭,瞥向身後,果然不出她所料,白色的衣裳上一灘血跡很是耀眼,她嘆息一聲重新坐在了地上,幸好沒有讓他看到,不然,真的沒臉見人了。
長安一個人靠在大樹邊上,疼得太厲害,以至於她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
索性這裏無人,她蜷縮着身子,漸漸的進入了夢鄉。
周府的十萬兩銀票送過來的時候,昭華公主正靠在軟榻之上,眯着眼喝着紅豆粥,聽聞長安將周氏姐妹丟到了枯井了,她眸光瞥向送銀票來的小廝,擺了擺手,“你回去吧。”
那小廝腳步未動,躊躇道:“大……大小姐,您要的銀票送到了,您也該放了我們家小姐……”
昭華公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是在懷疑我的話?”
“不……小的不敢,只是老爺那邊……”小廝額頭沁出汗水,面前的幾個人氣勢太過強大,他們可都是土匪啊,萬一一個不小心惹怒了他們,他的小命豈不是要交代在這裏?
想到此,小廝抖動得更加厲害了。
昭華公主緩緩將粥碗放下,厲眸瞟了他身後跟着的幾個人一眼,眼中劃過一道凌厲,冷聲道:“本姑娘也不是說話不算數之人,你們先回去吧,明日便將人送回。”
那小廝一臉的為難,可是前面整整兩排壯漢虎視眈眈的瞧着他,他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點着頭,帶着人退了下去。
他其實是有幾分眼力勁的,老爺能將銀票送過來,而不是直接帶着人馬前來圍剿,可見這群土匪大有來頭,連老爺都不敢得罪的人,他一個下人,何苦當那個出頭鳥呢?
一直等到他們走了,安寧郡主大大咧咧往身旁一坐,直接動手,抓了一直烤雞腿在手中啃着,含糊不清道:“還以為周府的人有多大能耐呢,怎麼讓一個膽小如鼠的人送來?”
桌子上,十萬兩銀票很是晃眼,這若是拿出去,怕是會引起很大的轟動。
昭華公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這恰恰是周府的高明之處,這位知府大人不容小覷。”他既然同意送銀票來,便是打算私了,不願跟秋名山作對的,若是找幾個高強馬壯的人來,這件事情很有可能就黃了。
“那這銀票怎麼辦?送給長安嗎?”安寧郡主幾口就吃完了一整隻大雞腿,油膩膩的手又伸向了另外一隻雞腿,眼睛的餘光瞥見莫言緩步走了過來,她對着昭華公主一挑眉頭,“阿姐,你乾哥哥來了。”
昭華公主抬眸,見莫言站在不遠處,垂眸對着天冬吩咐着什麼,天冬面有詫異之色,隨後很快的隱去。
昭華公主心不由得沉了沉。
哥哥他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很多人都覺得哥哥高深莫測,可只有她,能夠一眼就看出哥哥是開心與否,而現在,哥哥顯然是有些不悅的,他和長安之間,發生了什麼?
能讓哥哥生氣,看來這姑娘,着實不簡單。
昭華公主低垂着眼眸思索了片刻,眼中有笑意劃過,這樣也好,哥哥這些年過得太壓抑了,也該讓他嘗嘗人間的喜怒哀樂。
長安這姑娘很是特別,相信她能給哥哥帶去別樣的驚喜。
“阿姐——”安寧郡主在一旁自顧自的說了一會兒,見昭華公主垂着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忍不住伸出油膩膩的手去推她,手還未碰到昭華公主,就被秦默一個冰冷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秦侍衛好恐怖哦。
安寧郡主嘟着嘴,腹誹了一句,繼續啃着雞腿,道:“阿姐,你說這些銀票該怎麼辦?要不然,我們將這些都捐贈給窮苦人家如何?”
“不行。”昭華公主回過神來,聞言否決了這個要求。
她拿起那一整碟銀票,在手中掂量了一番,心中有了計較,將銀票交到了張澄泓手中,“還有十幾天就大婚,你們也該動身回京了,這些銀票,交到慕容恆手中,慕容家在經商一塊,無人能及,讓他以新帝的名義在金陵,祁州,漠北三處開設書院,廣招天下學子,學子只需要繳納書籍和伙食費,其他一切費用全免。”這是她跟哥哥討論之後,決定的事情。
“啊?”安寧郡主驚的瞪大了雙眸,不可置信的叫嚷了起來,“阿姐,為什麼要這麼做?”
“公主此舉,是為了百姓造福。”張澄泓將銀票細細地收了起來,拿起絲帕為安寧郡主擦着手上的油漬,好笑的點了點她的鼻頭,“天底下的窮人太多,若是一一去捐贈,永遠都接濟不完,甚至極有可能會適得其反,很多人拿到了銀票會享受不勞而獲的輕鬆,可是開設書院就不同,讓天下學子有書讀,一來,不至於埋沒人才,二來,也能穩固江山社稷。”
安寧郡主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昭華公主似笑非笑的瞥了安寧和張澄泓一眼,手指輕叩着桌面,詢問道:“那周氏姐妹如何了?”
“被扔進枯井,那周媚兒一直在破口大罵,周海雲倒是不曾說什麼,只是一個人蹲在那裏不言不語。”
安寧郡主冷哼一聲,“這一對好姐妹可真是難得,上一回,周媚兒欺負我,周海雲就站出來為她說話,這一次,周海雲得罪了人,周媚兒陪着她坐牢。”
好姐妹?
昭華公主抬眉一笑,那周媚兒一看就是頭腦簡單,性格乖張之人,這樣的人,雖然粗鄙蠻橫,卻沒什麼心眼,反觀周海雲,看着文文靜靜的,可越是這樣沉默的人,心思越發的深沉。
或許,那周媚兒確實將周海雲當成姐姐一般看待,可是周海雲卻不見得。
昭華公主招手,喚來了陳二,對着他耳語了幾句,揮了揮手,讓他離去。
她面上的笑容很是燦爛,安寧郡主深深的打了一個寒顫,但凡阿姐露出這樣的笑容,就說明有人要倒霉了。
…………
長安是被人搖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正對上天冬那雙含笑的眼眸。
“姑娘也算是醒了。”天冬微微直起身子,拿出衣裳還有一個小包遞了過去,“女兒家來了小身子,可一定要緊着身子些,姑娘靠在這裏,會受風寒的,趕緊換上衣裳回去吧,素衣熬了紅糖水,姑娘喝完,躺床上休息,也比在這裏好啊。”
長安剛睡醒,還沒緩過來,眼神怔怔地看了看她手上的衣裳,黑色的長袍,是她衣櫃中的,那個小包樣式精巧,光看外形就知道,裏面裝的是月事帶。
“你……”長安動了動,聲音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我……”話到了嘴邊驟然收住了。
來過這裏的只有莫言一人,難道是他……
不能夠吧!
他一個男子,怎麼會想到這上面?他是怎麼發現的?
長安咬着下唇,面上有尷尬一閃而過,縱然猜到了,可仍然有些不可置信,她喉嚨動了動,扶着大樹起身,盯着地面上的小石頭,聲音細弱如蠅,“是他讓你送來的?”
天冬笑眯着眼睛,故意裝傻,“哪個他啊?”
“……那個……”長安本打算說出口,後來一想,算了,既然知道是他,又何須再問下去,從天冬手上接過衣裳,長安點頭道謝。
“我不過是個跑腿的,姑娘不必謝我,這個恩情可不在我身上。”將她面上的紅暈看在眼裏,心知自家主子有戲,天冬忍不住多了一嘴,“姑娘,恕我直言,我跟了主子多年,還從未見他對一個女子如此上過心……”
炎熱的夏天,就連微風都帶着暖意。
長安抱着嶄新的衣裳獨自坐在大樹下發了很久的呆,天冬說的話不多,可每一句都深深的刻在她腦海中,在她不曾察覺的時候,心裏的那朵花悄然的綻放了開來。
“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長安先就近找了一個屋子進去,換好衣裳後向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