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怪異脈象
八月份的京城天氣已經有些微涼,南瑾沉汗水浸濕了衣衫,倒在冰冷的地上,不消片刻,她的身體已經開始有些微涼。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被南瑾沉關上的窗戶開了一條縫,緊接着一個人影閃了進來。
進來之人,面上依舊帶着銀色的面具,看着倒在地上的南瑾沉,眸中閃過一抹心疼,快步上前,將地上的南瑾沉抱了起來。
像是懷中抱着的是稀世珍寶一樣,他伸手出猶豫了良久,才輕輕地撫摸上南瑾沉有些冰涼的蒼白的近乎透明的小臉。
一滴晶瑩的水珠從眼中掉落,滴在了南瑾沉緊閉的眼眸上。
“琉璃”
一聲輕喚,是道不盡的柔情,和說不出口的思念。
感覺到懷中的南瑾沉的身體越來越冰涼,面具男子趕緊將她抱起來,轉頭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北辰墨,徑直朝着外面走去。
將南瑾沉放在軟榻上盤腿坐好后,他也坐到了南瑾沉的身後,雙掌緊貼南瑾沉的後背,源源不斷的內力輸送進南瑾沉的體內。
大約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他收回雙手,起身看着南瑾沉。
臉色依舊蒼白的可怕,氣息也無比的薄弱,眸中閃過一抹暗沉,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玉藥瓶,從裏面到出很小的一粒藥丸,給南瑾沉餵了進去。
“何時他居然在你的心裏佔據了如此重要的為止?”
面具男子喃喃自語着,然後下地將南瑾沉抱回卧房,放到了北辰墨的身邊。
蓋好被子,他在床邊站了許久。
最後還是依依不捨得強迫自己的轉頭離開。
翌日。
太陽剛剛升起時,林雲和葯老便進來了。
兩人看着並排誰在一張床上的南瑾沉和北辰墨。葯老趕緊走過來伸手抓起北辰墨的手腕把起了脈搏。
一旁的林雲一雙眼睛也是緊張的盯着葯老,看着他收回手連忙問道:“怎麼樣了?”
葯老又翻開北辰墨的眼皮看了一下,然後又解開衣服看了一下傷口,才緩聲道:“想必是無心的毒已經徹底解除了,王爺的性命暫時算是保住了。”
聽到葯老的話,林雲激動地眼淚決堤而出。
小手捂着嘴巴不讓自己哭出來,轉頭看着臉色極其不好的南瑾沉壓着聲音,哽咽的說道:“多虧了王妃,若是沒有她……”
“是啊,多虧了王妃啊,若是沒有王妃,此時我們看到的怕已經是王爺的屍體了。”
林雲的話未說完,葯老便接著說道,說完便伸手抓起南瑾沉纖細的手腕把起了脈。
看着葯老一會搖頭,一會蹙眉的,搞得林雲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卻不敢出聲打擾。
直到過了半盞茶的時候,葯老才鬆開南瑾沉的手。
喃喃自語着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林雲看了眼南瑾沉,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她實在看不出什麼,於是忍不住的問道:“葯老,王妃到底怎麼了?您這又是搖頭,又是自言細語的,到底是怎麼了呀?”
葯老重重的嘆息一聲道:“王妃脈象很奇怪,時有時無的,老夫行醫幾十年,還從未遇到這樣的情況。”
聽聞葯老的話,林雲驚得瞪大了眼睛,因為太過驚訝,於是聲音也忍不住的提高了許多:“你說王妃脈象時有時無?!”
“聲音小點。”因為林雲突然聲音變大,葯老被嚇了一跳,轉頭看了眼床上睡着的兩人,於是轉頭瞪了一眼林雲。“是啊,你可聽說過這樣的脈象?”
林雲搖搖頭,她只聽過大夫說脈象薄弱,卻從未聽過時有時無。
這樣到底代表着什麼?
“哎!如果醫聖還在世的話,想必她老人家會知道是什麼原因的。”
葯老看着南瑾沉,忍不住的嘆息着說道。
聽了葯老的一番話,林雲蹙眉看着南瑾沉,沉思良久后,她轉頭有些不確定的看着葯老問道:“葯老您說王妃有沒有可能也中了什麼毒?所以脈象才會如此古怪。”
林雲的猜測剛才葯老也想到過,只是他行醫這麼多年,雖然不敢自認醫術是最好的,但是這世間除了醫聖,他的醫術就是頂尖的了,可是卻從未聽過說很么毒能讓一個人的脈搏會如此怪異。
於是他搖了搖頭。
兩人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北辰墨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看到北辰墨醒來,林雲激動地又差點叫了起來,葯老趕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讓她小聲點不要吵醒南瑾沉。
然後看着北辰墨伸手在北辰墨的眼前晃了晃。看着北辰墨眼睛不眨的看着他,於是小聲的問道:“王爺可看得見?”
北辰墨眨了眨眼睛,聲音有些嘶啞的“嗯”了一聲。
雖然只是一個單音節,可是對於已經七年不曾說話的他來說,一個音節足以讓葯老和林雲激動地熱淚盈眶了。
從北辰墨中毒開始,葯老就一直複雜謹慎照顧着他,所以此時聽到他發出了聲音,一時間激動的猛掉眼淚,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到是他身邊的林雲,雖然也激動,可是卻比他好一點,擦了把眼淚,哽咽的問道:“王爺的耳朵可是也能聽見了?”
北辰墨的聲音嘶啞的厲害,看着激動不已的兩人回道:“不太清楚。”
他現在只聽的到很小的聲音,如果不是能夠看懂唇語,他聽不清楚葯老和林雲說了什麼。
“很好了,很好了。”聽到北辰墨的話。葯老激動地用力地點着頭說著:“這是正常的,王爺您剛解了毒,耳朵有些聽不清楚是正常的,就像您現在的聲音也有些嘶啞。”
其實說嘶啞,都是好聽的,此時北辰墨的聲音完全可以用公鴨子的嗓子來形容。
七年未曾發出聲音,此時雖然解了毒,但畢竟只過了一晚,所以聲音並不能像以前一樣好聽。
“多虧了王妃啊。”
葯老說完,忍不住的看了一眼北辰墨旁邊的南瑾沉,於是忍不住的感嘆道。
看到葯老的話,北辰墨才轉頭看向南瑾沉。
看着他一直都奢望能夠陪在他身邊的人兒,此時就這樣沒有一點距離的躺在他的身側,一時間心中百味雜陳。
放在被子中的大手用的握緊着,眼中不由得泛起了晶瑩。
用力地吸了一口氣,顫抖着慢慢的呼出后,眨去了眸中的淚水,轉頭看向林雲和葯老,啞聲道:“不要告訴她。”
聽到北辰墨的話,葯老瞪大眼睛有些不解的問道:“為何?”
葯老是不解北辰墨讓他們不要告訴南瑾沉什麼,可是從小就跟在他身邊的林雲卻明白他的意思,於是含着眼淚笑着說:“王爺請放心,林雲一定會瞞着王妃的。王爺這幾日都未曾好好用膳,想必現在是餓了,林雲這就去為您準備飯菜去。”
說著林雲就拉着還想要問話的葯老往外走去。
看着兩人的身影消失的門口時,北辰墨才忍不住的悶哼一聲,眉頭緊皺,眸中儘是痛色。
不消片刻,光潔的額頭上便滲出了豆大的汗水。
毒發的折磨總是漫長的,北辰墨強忍着毒髮帶來的折磨。
許久之後,他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轉過頭看着南瑾沉,黑曜石般的眸子全是寵溺跟滿足。
從被子中伸出大手,慢慢地撫摸上南瑾沉的小臉。
“唔……”
南瑾沉嚶嚀一聲,嚇得北辰墨趕緊收回手,一臉緊張的看着她。
等了好半天南瑾沉也不見有醒來的跡象,被車模才稍稍放心下來,可是卻不敢再伸手去撫摸內心中渴望已久的小臉。
“沉兒,你可知我多想讓時間停留在此刻。”
看着南瑾沉,北辰墨心中默默地說著。
如果時間停止,那麼他就可以這樣幸福的看着南瑾沉,他喜歡的已久的女子是如此毫無防備的躺在他的身邊。
不知道看了多久,北辰墨身體實在沉不住睡了過去。
可是就在他睡着不久后,南瑾沉的臉色逐漸泛紅,沒用多久,那張原本蒼白的小臉變得通紅,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滾落着。
而此時林雲卻滿心歡喜的守在外面,一直都張望着緊閉的門扉。
北辰墨昏睡了過去,面具男子離開了,林雲因為想要給北辰墨和南瑾沉獨處的時間,即使很想進來,卻壓抑着心中的衝動。
可是他們卻殊不知,此時的南瑾沉正處於生死邊緣。
南瑾沉在五歲的時候就服下了劇毒的情果,她母親為她灌輸了一半的內力,就是為了保住她的性命。
後來她外婆家找到她后,那時的她已經僅剩半條命,心疼不過她的外婆又偷偷地將自己一半的內力灌輸給了南瑾沉。
勉強的保住了南瑾沉的性命后,她外婆將她的內力壓制,幾番叮嚀她如若不是迫不得已保命的情況,萬不可使用內力。
因為她母親和她外婆兩人各自一半的內力,相加起來,相當於一個武林高手一輩子的修為。
可是即使擁有這樣護體的內力的南瑾沉,身體還是虛弱的讓人惋惜。
在南瑾沉離開的時候,她外婆明白的告訴她,她體內的內力在,在她身體正常的情況下,此生只能使用三次。
因為每次使用就相當於消耗了三分之一,三次之後,就算是找到可以救她的絕世靈藥,也是無用了。
可是昨日童樂卻告訴她,想要解了無心的毒,還需內力在中毒人之上,所以她才會那麼著急的想要知道被沉默的武功如何。
只是卻不想,他居然練的是無尚真經,而且居然還練到了第八重。
出去那些她所不知道的隱世高手,這世間內力在北辰墨之上的她十個手指都用不完。
只是那些人中,一些是一時半個到不了京城,另一些也許在京城中的人卻是不會幫忙的。
她不敢拿北辰墨的性命做賭注,所以她也猶豫過,只是最後的結果還是用她自身的內力來為北辰墨排除體內的毒。
她的身體她自己清楚,昨日那種情況之下動用內力,無異於是在找死。
可是她別無他法。
在施展內力的那一刻,她只求她能夠活下去,因為北辰墨的性命就掌握在她的手上。
可最終,她還是抵不過黑暗的吞噬。
體內的煉獄般的焚燒過來,便轉換成了如同躺在了千年玄冰之上一樣。
就連毛孔都在冒着寒氣。南瑾沉臉上的紅暈退卻后,羽扇般的睫毛和眉毛上漸漸的升起了白霜。
因為噬骨般的冰冷,南瑾沉整個人都抖得如同篩框一樣。
粉嫩的唇瓣此刻的透着青白,呼出的氣都帶着白霧。
不知道是因為南瑾沉的身上散發的冷意太過冰涼,還是為何,昏睡過去的北辰墨慢慢地蘇醒過來。
睜開眼睛時,不由得蹙起了劍眉,轉頭看向旁邊的南瑾沉,見她臉色極為蒼白,眉毛和睫毛還泛着白霜,北辰墨心中一驚,蹭的坐了起來。
本就因為剛剛解了無心的毒,體內的情果沒有了對抗壓制的毒性,翻滾的厲害,此刻因為起的太過兇猛,北辰墨眼前一陣黑暗襲來,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好在他伸手撐住了床面,用力地甩了甩頭,才感覺稍微好些。
待眼前不再那麼黑暗,他看忙看着南瑾沉,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臉頰,真真是冰冷入骨。
但凡練武之人多少會把一些脈象,於是北辰墨收回手趕緊兩指壓在了南瑾沉纖細的手腕上。
若有若無的脈象讓北辰墨忍不住的皺緊了眉頭,伸手趕緊將南瑾沉扶着坐了起來,自己挪到南瑾沉的身後,雙腿雖然有了知覺,可是畢竟殘廢了七年,眼下想要盤起腿來,着實廢了一些力氣。
兩人做好后,北辰墨慢慢地催動內力,待雙掌感覺火熱之時慢慢地貼上了南瑾沉的後背。
雖然他的內力是火熱的,可奈何南瑾沉的身體卻在源源不斷的往外冒着寒涼之氣。
原本火熱的手掌貼上南瑾沉的後背后,便感覺到了噬骨的寒涼。
一冷一熱的相抗衡。剛剛恢復一些元氣的北辰墨一時有些扛不住。
可是感覺到自南瑾沉身體內散發出來的寒涼之氣越來越涼,北辰墨直接催動最後的內力,想南瑾沉推了過去。
不消片刻,他額頭上就滲出了一層的汗珠。
隨着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北辰墨臉上的汗水從最初的細細密密的汗珠變成了豆大的汗珠,可是南瑾沉的睫毛和眉毛上的白霜卻沒有消失一點。
一個時辰之後,北辰墨再也使不出半分內力后,才收回了手,剛收回手,南瑾沉就朝着他倒了過來,顧不上擦去額頭上的汗水,趕忙伸手接住,卻發現南瑾沉嘴角溢出了黑色的鮮血。
雖然南瑾沉嘴角的鮮血已經有了凝結的趨勢,可是依然散發著特有的味道。
黑色的鮮血中熟悉的味道讓北辰墨心中很是震驚,黑曜石般的眸子也不由得睜大了幾分。
再次雙指扣在了南瑾沉的手腕上,眉頭卻越發皺的進了。
明明那鮮血的味道像極了情果之毒的味道,可是南瑾沉的脈搏卻和他之前脈搏沒有半點相似之處,依舊是若有若無。
收回手,北辰墨想要叫來葯老幫南瑾沉看看,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卻又發不出任何的聲音,身體也因為耗盡了內力綿軟無力。
一時間北辰墨心中焦急萬分,可是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抱着南瑾沉,看着她眉毛上的寒霜越來越重。
隨着時間的消逝,北辰墨的眼皮也越來越重,為了能夠讓自己再撐一會,他用力的咬破了舌頭。
舌尖上的疼痛,瞬間竄上腦門,讓他大腦也清醒了不少。
奈何清醒了不過半刻鐘的時間,再一次黑暗襲來,他抱着南瑾沉身子朝後倒了過去。
北辰墨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偌大的楓樹林中,一個身着一襲緋色衣衫,面上同樣遮着紅色面紗的女子,席地而坐,面前的半截木樁上放着一把琴。
琴通體黑色,上面的突然卻有些模糊不清。
倒不是琴面上的突然模糊不清,而是在仔細看那琴的時候,就會越發的看不真切。
忽然一陣風吹來,女子的面紗隨着風飄飛起來。
待他想要看清女子的面容的時候,卻發現她少了面紗的面容,如同那琴一般,變得模糊了。
模糊中女子好似看着他笑了,聲音很是輕柔的問道:“不知這位公子來我這楓林苑可是有事?”
看着面容模糊的女子,北辰墨淡淡的回道:“不知怎地就闖入了姑娘的地方,還望姑娘見諒,在下這就離開。”
剛欲轉身,那女子卻突然站了起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劍,一雙變得清晰地眸子無比冷冽的直視着他,冷聲道:“北辰墨,你當我這楓林苑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世人皆知沒有楓林苑主人邀請之人,不論是誰,踏入楓林苑必要留下半條性命的!”
說著女子忽然騰身而起朝着他飛身而來,手中的利劍挽了一個劍花就直直的朝着他的心口位置刺來。
情急之下北辰墨抽出腰間的軟件格擋,卻不想傷了那女子的手臂。
看着女子緋紅的衣袖頃刻間被鮮血染得越發的紅的刺目,北辰墨原想道歉。
可是那女子卻用左手捂着右上臂上的傷口,腳步踉蹌的連連後退着,一臉悲涼的說:“北辰墨,原來你真的沒有心。”
雖然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可是北辰墨就是感覺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是絕望的,是悔恨的,是凄涼落寞的。
倏的,心臟猛然的抽痛起來,北辰墨下意識的伸手捂着心口的位置,一張足以顛倒眾生的容顏痛不欲生的看着對面的緋衣女子。
看到北辰墨痛苦的模樣,女子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眼角本該落下的晶瑩淚珠,卻不知為何變成了紅色。
女子斂起凄涼的笑聲,清晰的眸子依舊滿是悲涼悔恨的問道:“北辰墨,你可知你為何會心痛?”
北辰墨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心痛的他說不出半個字來。
“因為你吃了我的心。北辰墨,你可知道我心口的疼痛是你的千百倍?
所以……北辰墨,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琉璃都不會原諒你!
即使下了地獄,經過奈何橋我也不會喝那孟婆湯,我要永生永世的記得你給我的背叛。
北辰墨!你記得,我琉璃永生恨你入骨!
若有來生,我琉璃定要你北辰墨生生世世的後悔你當初對我的背叛!!!”
雖然不知道女子說的是什麼,可是北辰墨很想說我後悔了,他不知為何想說這樣的話,就好像在看到女子嚴重的絕望時,他就悔不當初了。
面前的人影漸漸地模糊。最後狂風掠過,再次睜眼時,眼前已經空無一人,只有那把還放在半截木樁上的琴絲毫未動的放在那裏。
右手用力地扣着心口的位置,踉踉蹌蹌的朝着那把琴走了過去。
待走到琴跟前的時候,北辰墨才看清琴面上的字。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看到琴面上的字,北辰墨一口血噴涌而出。
瞬間白色的琴弦被染成了紅色。
雙腿一軟,他跪在了地上,單手按在琴面上,低聲呢喃着:“琉璃,我錯了。”
萬箭穿心是何等的痛意,那一刻北辰墨清楚的明白了。
只是轉眼,偌大的楓樹林空空蕩蕩的,只有風吹過時發出的嗚嗚聲,好似許久之前,他曾站在牆外聽着牆內的哭泣聲。
“琉璃。琉璃!”
北辰墨大喊一聲從夢中驚醒過來,整個人呆怔的盯着上空,整個衣衫都被汗水浸透。
剛剛端了晚膳進來的林雲,聽到北辰墨的叫聲,跑了進來,問道:“王爺,您叫我?”
問完之後,林雲才發現北辰墨神色有些不對勁,待走進一眼,卻才發現,她家王爺眼角掛着兩行清淚,神色是那般的悲傷絕望。
“王爺。”
看着如此的北辰墨,林雲又忍不住輕喚了一聲。
聽到林雲的聲音,北辰墨才雙眼漸漸有了焦距,慢慢地轉頭看向林雲,啞聲說道:“你出去吧。”
“王爺您沒事吧?”
林雲最終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句。
北辰墨語氣甚是凄涼的說道:“你出去吧。”
林雲猶豫了一下,點了下頭,轉身出去了。
林雲走後,北辰墨又盯着上空看了許久,才轉頭看向旁邊的南瑾沉。
看着她眉毛上沒有了白霜,北辰墨斂去心中的那份因為夢而帶來的沉痛,伸手試探了一下南瑾沉的呼吸。
很是薄弱,卻總算是有了呼吸。
一顆高高懸起着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大手慢慢地移動到了南瑾沉的臉上,五指攤開,輕輕地撫摸着南瑾沉的面容。
在這一刻,夢中女子的面容在一點一點的和面前南瑾沉的面容相貼合。
北辰墨的心又一次的抽痛起來。
收回手,北辰墨躺平看着緊閉着雙眼的南瑾沉。
因為太過珍惜,所以北辰墨不舍的眨一下眼睛,好怕一眨眼,南瑾沉就從面前消失了。
就這樣不知看了多久,南瑾沉的睫毛抖動了兩下。
看到南瑾沉似有醒來的跡象,北辰墨屏住呼吸,雙眼定定的看着。
又不知過了幾許時間,南瑾沉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雙眼無神的看着上空,然後一點一點的聚攏了神思,轉頭看向北辰墨這邊。
在看到那雙熟悉的眼睛時,南瑾沉唇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冥楓,你可知道,剛才在夢中,我好想聽到了你撕心裂肺般的在叫喊我的名字?”
看着北辰墨,南瑾沉心中無聲的問道。
唇畔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擴大,南瑾沉輕輕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眸中滿是幸福之色。
距離南瑾沉只有兩臂遠的北辰墨也輕眨着眼睛,看着南瑾沉。
這一次,北辰墨的心中一片柔軟。
時間停止吧,就讓眼前的女子這樣一臉幸福的看着我,不論她錯把我當做了誰,只要這樣就好。
看着南瑾沉,北辰墨心中默默地說著。
南瑾沉略有些蒼白的唇瓣微微的動了動,念着兩個字:“冥楓。”
雖然沒有一點聲音,可是看在北辰墨的心中去,?像是一道驚雷在他的心中炸開。
聲音是那般的響亮,疼痛是那般的清晰。
雙手忍不住的緊握成拳,薄唇緊抿成着一條直線。
時間在這一刻好似靜止了,南瑾沉和北辰墨就這樣無聲的望着彼此。
沒有語言的交流,只有心靈的牽挂。
忽然心口驟然的疼痛,讓南瑾沉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可是臉上卻始終掛着笑容。
而與此同時,北辰墨體內的毒再一次的爆發出來,疼痛在瞬間游遍了全身的每一個毛孔。
身體的痛和心上的痛同時襲來,北辰墨的眼前忍不住的一黑。
可是他卻只是眨了眨眼睛,依然看着南瑾沉。
等到那股錐心般的疼痛散去的時候,北辰墨眼前沒有了黑暗時,卻發現南瑾沉閉上了眼睛。
有了之前的心驚膽戰,看到南瑾沉閉上眼睛,北辰墨嚇得趕緊伸手試探了一下南瑾沉的呼吸。
幸好,幸好只是虛驚一場,南瑾沉的呼吸很平穩。
只是,依舊有些薄弱。
北辰墨又躺了一會,轉過身撐着床面坐了起來,轉身下地,因為七年未曾用過雙腿,一時間走起路來有些僵硬。
平時林雲只消片刻就從床邊走到外面的距離,北辰墨用了半盞茶的時間。
到了外間的軟榻上坐下后,北辰墨將林雲喚了進來,讓她去打盆熱水。
林雲開心的應了一聲后就出去打水。
不一會林雲就端着一大盆熱水進來。
北辰墨剛準備起身去洗漱,葯老進來后,趕忙制止:“王爺萬萬不可現在就下地走路。”
聽到葯老的話,北辰墨還未開口,一旁的林雲道先開口問道:“王爺現在已經解了毒,雙腿也好了,為何還不能走路?”
葯老嘆息一聲道:“王爺雖然現在解了毒,雙腿也好了,可終究七年未曾走過路,現在所有血脈還在慢慢的修復中。
如果現在就開始行走的話,將來怕是會留下後遺症的。
所以還請王爺多忍耐一些時日才是,反正推已經好了,行走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聽到葯老的解釋,北辰墨點了點頭。
方才他從裏面一路走出來,卻是費力了不少不說,雙腿卻也是真的如針扎般的疼的。
一聽也許會留下後遺症,林雲趕緊讓北辰墨坐好,轉身就跑到裏面去把輪椅推了出來。
“王爺暫時還是先坐輪椅,反正已經七年未曾走路,也不在這一時半會。
而且,萬一王妃突然醒來出來后看到王爺的腿好了,那豈不是瞞不住了。”
雖然葯老不讓北辰墨暫時走路,可是知道解了無心的毒,很快就能走路了,林雲心裏還是很開心的。
北辰墨沒有說話,坐上輪椅被林雲推着走到洗臉架子前,洗了臉后,又推到了飯桌前。
吃過飯後,北辰墨讓林雲去裏面看着南瑾沉,他在外面跟葯老說了一下南瑾沉脈搏的情況。
“王爺也發現王妃的脈象奇特了?”
北辰墨點了點頭。
葯老又道:“早上的時候我和林雲進來看到王妃的臉色不太好,也把了脈,只是王妃這樣的脈象,老頭我行醫幾十年卻是未曾見過,也未曾聽說過。
所以現在我也不知道王妃的脈象為何如此怪異,今日我翻看了一天的醫書,相信不久后就會找到答案了,還請王爺放心。”
北辰墨又點了點頭,眼下也只能這樣。
然後他又告訴葯老之前南瑾沉的身體透着寒涼之氣,就連睫毛根眉毛都結了白霜。
葯老一聽,很是吃驚,忍不住的驚嘆道:“居然還有如此之事?這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
不過王爺放心。我這裏曾有以前有幸從醫聖她老人家那裏得來的兩本醫術。
想必那上面應該有關於王妃脈象和身體情況的記錄和解說,待我看完估計就有答案了。”
葯老這話只是為了寬慰北辰墨而已。
他確實有以前醫聖贈與他的兩本醫術,只是從得到那日到現在,他已經研究了十年了,至今都看不懂上面寫的是什麼。
他不是忍不住的字,只是不知時不時那兩本醫術寫的太過隱晦,至今他都有些不懂上面寫的是什麼意思。
月落日升,一夜過去,北辰墨坐在輪椅上,在窗口呆了一夜。
看着東方漸漸放亮的天空,他才活動了一下筋骨,轉動輪椅朝着床邊走去。
看着今日臉色明顯比昨日好了許多的南瑾沉,北辰墨心中很是複雜,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種滋味難以言說。
雙手撐着床面上了床,脫去外衫,掀開被子動作很是小心的躺下后。看了緊閉雙眼的南瑾沉一眼后,轉過頭閉上了眼睛。
北辰墨這一睡,便睡了三個時辰。
待他醒來后,轉頭看南瑾沉的時候,發現旁邊空無一人,瞬間緊張的坐了起來,準備喊林雲的時候,林雲便走了進來。
看着北辰墨一臉急色的樣子,林雲便笑着問道:“王爺可是想要問王妃去了哪裏?”
北辰墨看着她點了點頭。
林雲又笑着說:“王爺放心,王妃一個時辰前已經醒來,此時正在外面曬太陽呢。”
聽到南瑾沉已經醒來去外面是曬太陽了,北辰墨高高懸起的一顆心才總算放了起來。
“可要林雲將王妃叫進來?”
看着北辰墨臉上的緊張逐漸散去,林雲問了句。
北辰墨搖了搖頭,掀開被子,在林雲的攙扶下坐上了輪椅,然後讓林雲推着他去了外面。
到了外間,從開着的窗戶上看到坐在涼亭中的南瑾沉時,北辰墨讓林雲停下。
將林雲打發出去后,北辰墨坐在窗口看着外面涼亭中的南瑾沉。
雖然已經快要到中秋了,可是京城的白天依舊還是有些熱,只有到了太陽落下后,才會泛起涼意。
南瑾沉醒來后就覺得有些沉悶,所以看到北辰墨還在睡着,便小心的越過他下了地。
林雲進來時正好撞上正要出門的南瑾沉,於是問她要去何處,她說去外面坐坐。
林雲從房間裏出來,看着坐在涼亭中的南瑾沉,很想告訴她北辰墨醒了,可是想一想,最後還是決定假裝不知道,轉身出了院子。
涼亭中的南瑾沉,半趴在石桌上,雙眼無神的看着面前花園中的花。
腦海中回蕩的都是那句:“我和你母親的內力只能幫你抱住性命。
想要徹底讓你的身體好起來,還要等你母親醒來。
哎……只是不知何時你母親才會醒來。所以沉兒,幾千萬要記住,在你母親醒來之前,你體內保命的內力萬不可使用知道嗎?
你母親從你出生知道了你的身體狀況后,就一直在研究怎麼治好你。
可是那麼多年,即使她也沒有找到可以救你的辦法。所以這些年你就暫時用着內力護住你的心脈。”
聽到外婆千叮嚀萬囑咐的話,她點了點頭,說了一聲:“知道了。”
“沉兒,終歸是我們對不起你,才會害你成這個樣子。”
看着外婆一臉心疼內疚的模樣,南瑾沉搖了搖頭。
因為可以理解,所以她不曾怪過他們。
怪只怪命運吧。
從前的她從來不信命,每次有人跟她說一切都是命的時候,她只是冷冷一笑。
因為她始終堅信,她的命由她不由命。
可是死而復生來到這個世界后,她才知道真的有命這一說。
之後外婆又說:“沉兒啊,你體內我和你母親的內力加起來相當於一般人六七十年的內力。
所以你只要記得吃藥。應該能保你十五年性命無憂的。
只是倘若這十五年中你使用了內力,就會流失掉三分之一。
第一次你的身體會感覺燥熱,第二次就是寒冷,第三次就算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的。
所以沉兒啊,在你母親醒來之前,你切記千萬不要使用內力知道嗎?”
聽着外婆不放心的話,南瑾沉又點了點頭。
她知道,她體內的內力,不是尋常人用來對抗敵人打架的,她的是用來保命的。
所以她一定不會輕易地使用的,除非到了生死抉擇的時候,要不然,打死她,她也不會使用的。
只是沒有想到她沒有遇到生死抉擇的時候,卻遇到了冥楓生死抉擇的時候,所以她沒有辦法的情況下,選擇了這樣的冒險。
現在她明顯感覺身體大不如從前,而且也身體也異常的熱的有些受不了。
可是她不能表現出來,她怕被人看出來,怕被北辰墨知道。
所以她只能跑出來吹風,趴在這冰涼的石桌上緩解一下燥熱的身體。
不知在石桌上趴了多久,直到感覺到石桌也熱了的時候,南瑾沉才起了身。
轉頭看了一眼房間的方向,卻從窗口看到了北辰墨。
南瑾沉的臉上當即盪開了一抹笑容,原想要趕緊起身回房間,卻發現她的身體變得好無力。
心中不由得苦笑,“這就是外婆說的動用內力后的後果嗎?”
不能起身,不能讓北辰墨看到她的不對勁,南瑾沉只能坐在石凳上靠着石桌看着北辰墨。
隔着一個窗戶,一個外面,一個裏面。
一個臉上眸中滿滿的笑容,一個眸子一就古井般的讓人看不出絲毫的情緒,面上更是讓面具遮擋的看不出什麼。
因為醒來時問了林雲北辰墨的情況,而林雲因為有了北辰墨的叮囑。所以只是告訴南瑾沉,北辰墨雖然解了無心的毒,可是體內還有餘毒,所以現在還等以往一樣。
南瑾沉相信了林雲的話,所以看着北辰墨無力地說道:“什麼時候醒來的?”
雖然她因為虛弱聲音很小,北辰墨絲毫聽不到,可是北辰墨動唇語,所以也沒有懷疑什麼。
看了看手邊沒有紙,於是轉身去裏面的書房找了筆墨紙硯。
執筆在紙上寫了大大的兩個字:“方才。”
看到紙上的字,南瑾沉又問道:“身體可有什麼感覺?”
北辰墨又寫道:“沒有。”
看到沒有二字,南瑾沉忍不住的蹙起了眉頭。
怎麼會沒有什麼感覺呢?
不過隨即一想也許是因為體內還有餘毒的原因,再加上還有情果的毒,所以北辰墨才會感覺不到什麼反應。
這樣一想,南瑾沉也就放心了,綉眉慢慢地舒展,說道:“很快就會好的。”
說完,南瑾沉在心中補充道:“冥楓。等我,等我身體好一點,等我母親回來,到時候,你就會再次成為人們心中不敗戰神的離王,成為許多名門貴閨閣中女子想要嫁給的對象了。
只是希望那時候,你還能記得我。
記得前世的琉璃,今生的南瑾沉。”
看着南瑾沉沉默的看着自己,唇邊雖然掛着淺淺的笑容,眸中卻有着讓人心疼的落寞和悲傷時,北辰墨執筆的大手一用力,筆桿“咔嚓”一聲折了。
墨汁濺到了他身上白色的錦袍上,暈染開一朵朵墨色的花朵。
良久之後,北辰墨斂起心中的悲涼,看了眼斷了的筆,拿起筆頭沾着墨汁寫道:“你身體可還好?”
看到北辰墨舉起的紙張,南瑾沉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用力地甩去眼前的黑暗,笑着回道:“很好,現在有些餓了。”
看到南瑾沉說她很好,北辰墨不知道南瑾沉是為了不想讓他擔心說的還好,還是她真的感覺還好。
看到後面南瑾沉說餓了的時候,他勾了勾唇角,低頭又寫道:“等下讓林雲去吩咐廚房做飯,你想吃什麼?”
看着南瑾沉在看到自己問她想吃什麼時,單手撐着頭,好像在努力的想着的樣子,北辰墨唇邊勾出了一抹極淺的弧度。
南瑾沉單手撐着頭,不讓自己倒在石桌上,方才北辰墨舉起的紙上寫了什麼,她並沒有看到。
因為剛才她的眼前一片模糊,看着窗口裏的人影越來越模糊,南瑾沉張張嘴卻說不出什麼。
此時林雲從外面走了進來,看着南瑾沉說道:“王妃,丞相府的管家來了說要見你。”
說著林雲就朝着南瑾沉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