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莫離用手背拍拍他的臂膀,頭一點,問得很曖昧,「怎樣?是不是很美?這還是從背面看,要是從側面看,嘿嘿……晚上會有人發春夢嘍。」

好啦,莫離承認,她真的想湊合兩個人。

理由一:葛嘉琳太討厭。當初孟可溪都被發落到待春院了,她還沒少使過手段,這種心胸狹隘、性格殘暴的女人,不該讓她過得太順風順水。

理由二:衛翔儇雖然不討喜,但誰讓衛右喜歡他、對他忠心耿耿呢?雖然湊合兩人,她們家顧綺年吃虧一點點,不過勉勉強強也能看得過去。

做好了!顧綺年捧着盤子轉身,對着滿屋子人嫣然一笑。

這一笑,震撼了衛翔儇,有東西從心底深處滲出、侵染,甜絲絲的、暖洋洋的、軟軟綿綿的、無從形容……他不知道怎麼辦了,前世顧綺年是割斷自己喉管的女人,他怎能允許自己再度喜歡她?

一甩袖,猛轉身,他大步離開廚房。

剛搶來幾口蒜泥白肉的莫離發現衛翔儇不在了,她皺皺眉頭,跑去哪裏了?

她用食指點點許掌柜的背,說:「記得留一點菜給你們家老闆。」

許掌柜方才看見莫離和王爺說話,心頭敞亮,原來是王爺的人吶,敢情這個嘴尖牙利的小丫頭不是給他們找不痛快,而是給他們找明師指點來了。

眉彎眼笑,連連應聲,他滿腦子想着要怎樣討好兩位姑娘……

【第五章長相是最好的證據】

把做好的魚片往桌上一擺,顧綺年笑道:「其實如果魚片能加上一點鳳梨味道會更好,有機會的話,你們可以試試看。」

「鳳梨是什麼東西?」阿青發問。

「是一種水果,裏面的肉是黃色的,微酸微甜,帶着香氣……」顧綺年越說越小聲,看着大家一頭霧水的樣子,沒見過鳳梨嗎?如果所有人都沒見過,為什麼她知道?

閉上眼睛,細細回想,她曾經在哪裏見過鳳梨?什麼時候用鳳梨做過菜?

為什麼她知道鳳梨長什麼樣子?她……是誰?

她是誰?腦子又一陣陣鈍痛起來……

「這位姑娘,不知道怎麼稱呼?」許掌柜上前請教。

「顧綺年。」顧綺年沒說話,莫離幫她說了。

「不知道姑娘願不願意到福滿樓來掌勺?」

此話一出,廚房一陣哄然,有人開心,有人不滿。

開心的是因為顧綺年不藏私,如果能在她手底下學做菜,不出幾年自己就能獨當一面。不滿的當然是大廚了,於他們而言,顧綺年是個強勁對手。

「謝謝掌柜看重,不過身為女子……」顧綺年只說兩句話,但「身為女子」四個字就夠清楚的了,身為女子不能拋頭露面,身為女子不能與男子共事,身為女子限制很多……

許掌柜理解,點點頭,道:「今日對姑娘不敬,還望姑娘大量。」

顧綺年搖搖頭,說道:「是我們給您添麻煩了,我想,我還是從後門離開。」

酒樓里不曉得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話,不管是顧綺年還是福滿樓的笑話,總會有多嘴喜生事的到處傳揚。

許掌柜望向莫離,她一臉似笑非笑的,這丫頭萬萬得罪不起。「姑娘廚藝精湛,福滿樓輸就是輸了,哪能怕人知道?且今日得姑娘指點,往後也能端上這樣的好菜給食客品嘗,福滿樓只有感激的分兒,哪有壓人一頭的理。姑娘到前頭坐坐吧,我讓廚房整治一桌菜,給姑娘賠罪。」

「不了,我們得早點兒回去。」顧綺年婉拒。

「那姑娘帶兩隻醬鴨子回去吧,不少人排隊想吃咱們福滿樓的醬鴨子。」

莫離橫插一句話,說:「最好是名副其實。」

許掌柜心知莫離和主子有關係,這會兒就算她指着他的鼻子痛罵,他也不敢生氣。他笑咪咪地,四兩撥千斤地道:「如果醬鴨子不合姑娘口味,只好再請顧姑娘指點指點。」

「許掌柜真是好算計。」果然,商人最奸。

「做生意嘛,不懂得算計,怎能幫主子掙錢?」

「你家主子倒是運氣,找到你這個好掌柜,處處不吃虧。」

「好說、好說。」

兩人一路走一路鬥嘴,顧綺年苦笑搖頭,老的小的誰也不讓人,真讓兩人兜在一塊兒,甭說《紅樓夢》,《三國演義》都能演上了。

三人走到前堂,許掌柜拱手向食客們說:「顧姑娘果然好手藝,方才在後頭指點了咱們廚子幾手,這會兒還沒走的,廚房會每桌送一盤空心菜給大家嘗嘗味,請客官稍待會兒。」果然是個老人精,算計起生意,沒人比他行,輕輕鬆鬆幾句話,表明福滿樓不但沒有仗勢欺人,還謙遜認輸,並且已經受到指點,往後蔚藝會更上層樓,好話全讓他說盡了。

送上空心菜后,食客品嘗味道,均嘖嘖稱奇,不過是一盤青菜,竟能做出這番滋味,那……其他兩道呢?

都已經吃飽了,可是不把另外兩道嘗過,怎麼甘心離開?於是大家紛紛點了蒜泥白肉和醋溜魚片。

顧綺年笑望許掌柜,福滿樓的東家果然運氣好,能僱用這位厲害角色,明明是必敗的局,硬是讓他做出贏面。

莫離擠擠鼻子,湊近顧綺年說:「用一盤空心菜,釣出兩盤蒜泥白肉和醋溜魚片,真是小人。」

顧綺年一笑,說:「這就是生意人。」

許掌柜讓夥計端來茶水、點心,安排莫離和顧綺年在原本的桌子坐下,等醬鴨子送上來,自個兒笑盈盈地招呼其他客人去。

「後院那幾隻鴨子可真要感激許掌柜了。」顧綺年笑道。這些天,阿離老盯着幾隻鴨子,時不時問:「幾時才能宰?」如果她是鴨子,光是嚇都嚇痩了。

「那得福滿樓的鴨子燒得好,要是手藝太差,我還是得盯着後院那些鴨子。」

「沒見過舌頭像你這麼刁鑽的,依我看,福滿樓的廚子也算不差了。」

「不差,還是有個差字。」

兩人說笑間,門口進來幾個男人,帶頭的是衛翔祺,身後跟着劉銨、辛煥光……幾個官員,都是大官兒,氣勢自然比常人強。

他們一進大門,食客紛紛轉頭望去,顧綺年和莫離也不例外。

當顧綺年的視線遇上劉銨那刻,她全身發抖冒冷汗,驚恐在身子裏亂竄,是他,她在大街上看見的男人!

明明沒見過,明明不認識,可是她害怕得好厲害。

她沒想要哭的,可是眼眶自己紅了,鼻間自己酸了,她不想傷心的,可一顆心被人切成七、八瓣,痛得她皺眉。

「你怎麼了?」莫離問。

「我不知道。」她帶上哽咽哭聲。如果知道就好,如果明白前因後果,她就不會嚇成這樣,她是真的無法理解自已啊……

莫離狐疑地望着門口那群男人,顧綺年是被誰嚇到?衛翔祺嗎?

許掌柜熱絡地把一行人引到樓上包廂。

等人全離開了,顧綺年才說:「我要回家,立刻、馬上!」

話一出口,無來由的淚水翻落,莫離被顧綺年嚇到了,怎麼會這樣?

這時候哪還顧得上什麼醬鴨子,她把顧綺年買的布料敞開,把乾果和一堆不沾布的東西全包進去,負在背後,剩下全擺進一隻籮筐里,她騰出一手,把顧綺年扶腰撐起,兩人走出福滿樓。

莫離是架着她「飛」的,顧綺年的兩條腿幾乎沒沾到地面,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待春院,只覺得恍恍惚惚、迷迷糊糊,她不懂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感覺。

這是第二次,第二次遇到那個男人,第二次驚慌失措,第二次……頭痛欲裂……

不過,她很快就真的頭痛欲裂了——在發現樞樞省省捨不得用的銀子不翼而飛之後。

氣息不穩,長長的指甲陷入掌心,葛嘉琳的目光教人驚悚恐懼。

徐寡婦……很好,當年沒等她死絕再丟出去,留她一口氣,卻給自己添上麻煩,如果不是已經死絕死透,她不介意再賞徐寡婦十刀八刀。

視線掃過跪在門邊的孿生子,他們長得太像王爺,眼耳鼻口無處不像,根本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若她敢矢口否認他們的身分,怕會被外人的口水淹死。

但她怎麼能認?怎麼肯認?一個下作娼婦生的孩子,憑什麼?!

胸口起伏不定,兩道殺人的目光射向地上的徐嬌。

徐嬌心底發怵,她後悔了,不該冒這個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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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運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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