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魏青群氣憤的罵道:「這辜敏成簡直禽獸不如!要不是這回七哥你也跟着同去,我還以為辜敏成又是被冤枉的呢,就像先前那兵部蔡尚書和李侍郎一樣,生生的冤死。」

聽他提起蔡尚書,魏青晚想原想告訴他,他們並不冤枉,依他們做的事,縱使死十次也不足以彌補,然而在聽見他接下來說的話,她便把話給吞了回去。

「韋殊寒誣陷不少朝廷忠良,難得這回倒是沒再陷害忠臣。」

朝中官員興許泰半都認為被武衛營所抓的那些官員,全是被韋殊寒屈打成招,那夜若非她親眼所見,怕也會這麼想,然而現下她已有所改觀,那些被抓的官員或許都是罪有應得,她甚至忍不住懷疑起這滿朝的文武百官,有可能找得出一個真正一心為國為民,清清白白的官員嗎?

但這事她無法向八弟解釋,只好閉口不多言。

魏青群想起母妃的交代,表情放鬆了,親昵的拽住魏青晚的手臂,說道:「七哥,你這趟出京,可有遇到什麼有趣的新鮮事,快同我說說。」

母妃讓他多同七哥親近,兩人年紀相仿,性情也相合,平日裏本就常在一塊,他倒也樂得順從母妃的話。

被他纏着,魏青晚只好揀了幾件事情告訴他。

稍晚回寢宮后,夜裏魏青晚睡下,戌時又恍恍惚惚的醒過來,聽見一道痦啞的嗓音,充滿了怨憤,聲嘶力竭的,彷佛用盡了全部的生命——「我不甘啊!還沒瞧見那個狗皇帝的下場,我不甘心就這麼離開……殊寒,你記着,殺父奪母之仇你一定要報,否則你爹、你祖父,還有祖母我,在九泉之下都不會原請你!」

「祖母您放心,我定會為咱們韋家報此大仇。」韋殊寒緊握着祖母那雙漸漸冰冷的手,立誓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婦人喃喃說著,幾乎要聽不清她的聲音了,「你祖父在叫我了,祖母要下去見他們父子倆了……」還未說完,她便咽下最後一口氣,雙眼大睜着,彷佛死不瞑目。

「祖母!」

魏青晚聽見韋殊寒哀慟的呼喚着剛離世的老婦人。

「是孫兒不孝,沒能在您有生之年報了爹和祖父的大仇,讓您含恨而終!」他痛悔的自他原以為祖母也許還能再撐上一段時日,沒料到這趟從挑縣回來后,祖母病情轉劇,命在旦夕,即使用了最好的葯,都無法再為她續命,只能眼睜睜看着她抱憾離世。

他面容哀凄,長跪在祖母的床榻前,「祖母,孫兒向您保證,不會讓您和我爹還有祖父等太久的。」接着,他抬起右手,徐徐為祖母撫上不肯閉上的雙眼,左手則輕撫着她的鬢髮。

附身在他左手玉扳指上頭的魏青晚,瞧見他那陰冷的眼眸里似是帶着濕意,令她不由得想起母妃過世的情景,哀傷也跟着涌了上來。

當她的情緒稍微緩和下來后,她想到適才她親耳聽見他祖母說了句狗皇帝,韋家的仇人是誰,已昭然若揭,容不得她再逃避。

她心思沉重,她不知道韋殊寒打算怎麼替他家人報仇,更不知該從何阻止。

殺人奪妻,依律法該當處死,但那是對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而言,縱使古有明言,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皇帝乃一國之尊,至高無上,不容侵犯,不論做了什麼,都無人能對其施以刑罰,因此這句話自古以來多是侈言空談。

為了報仇,只怕韋殊寒花了不少心血,才掙得今時今日的地位,取得父皇的寵信,下一步,他難道打算……弒君嗎?

父皇一死,國不可一日無主,他便能名正言順的扶她登上寶座,她從此得當他的傀儡皇帝。

思及此,魏青晚的心猛地一驚,看着依然長跪在榻前的韋殊寒,她神思複雜,對他又懼怕又憐憫。

憫其不幸的遭遇,懼他的心計手段。

為父報仇,天經地義,偏偏他要報仇的對象是她的父皇,她很自私,明知父皇做下不可原諒的錯事,但身為人子的她,卻無法眼睜睜看着父皇被人所害。

可憑她一人之力,怕是阻止不了韋殊寒,她苦苦尋思着在不驚動到父皇的情況下,還有誰能阻止他。

鳳來宮一如往常,宮門緊閉。

夙來宮之主羽妃也一如往常,不發一語靜坐在佛前。

自被帶進宮裏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曾再開口說過一句話,她心如死灰,早已無意苟活於人世,可那人威脅她,倘若她敢尋死,他就滅了韋家滿門。

為了她的孩子,她忍辱偷生,甚至擔心那人傷害她的孩子,這些年來,她對那個孩子不聞不問,只能日日在佛前祈求兒子能平平安安,一生無災無難。

緊閉的宮門,在皇上駕臨時開啟。

魏冀熟門熟路的來到靜室,他沒有進去,只站在門前,抬目往裏頭看去,瞧見那默然靜坐在佛前的女子,冷漠的眼神微微柔軟了幾分。

當年他尚未登基稱帝,對她一見傾心,可那時她已是韋宣塵的未婚妻。

他與韋宣塵是表兄弟,兩人自幼一塊長大,在爾虞我詐的深宮裏,比起其他的兄弟,他與韋宣塵更加親厚。

他努力抑制對她的傾慕之情,在她嫁給韋宣塵的那一晚,他大醉一場。

而後他終於登上帝位,成為九五至尊,他沒有什麼女人得不到,只除了她,他對她朝思暮想,終於再也無法忍受思念的折磨,於是他設計了那場西巡,除掉了阻礙他得到她的韋宣塵。

韋宣塵死後,他終於得到了她,他原以為她對他這個一國之尊的眷寵會受寵若驚,不意她卻滿臉屈辱,甚至在得知韋宣塵的死訊后,一心求死。

你若敢死,朕就讓韋家滿門上下一起陪葬!

為了捻熄她的尋死之心,他如此威脅她,從此,她不再開口說過一句話,如行屍走肉般的活着。

身為至尊的帝王,他要什麼得不到,但他得到了她的人,卻得不到她的心,那求不得的苦,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你為了得到她,不惜殺了與你一塊長大、親如手足的宣塵,再將她囚禁於宮中,令她像個活死人般的活着,你這麼做,對得起當年為你排除萬難、扶持你登上帝位的韋家嗎?

即使母后如此責備他,他也不肯放了她,他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將她的人強留在身邊。

一晃眼,都快過去二十年了,她依然心如鐵石,不為他所動,他忽然覺得再也無法忍受,他沖了進去,憤怒的砸了她面前的那尊佛像。「都這麼多年了,你的眼裏還是沒有朕嗎?!」

宮裏的妃嬪,哪個不爭求他的寵愛,唯有她,對他不屑一顧。

羽妃依然不言不語,垂下眼,不看不聽,在丈夫因她而死的瞬間,她的心就跟着他一塊死去了。

被她一再冷待,魏冀忍無可忍,抬起手欲朝她甩去一巴掌,但就在碰觸到她臉頰前,他的動作一頓。「好,你狠!」他終是不忍心對她動手,拂袖而去。

回到御書房,魏冀的心緒依舊暴躁難忍,命人將平素服用的丹藥送上來。

韋宣塵死的那日,他亦被山壁落石砸中了頭,自此之後他就患了頭疾的毛病,每日總有一段時辰會頭疼欲裂,就連太醫們也束手無策,最後是服用了道士為他煉製的丹藥,才能舒緩。

然而近兩年來,他頭疾發作得比往常頻繁、劇烈,須服用加倍的丹藥。

服完丹藥,魏冀陰沉着臉,命令道:「宣韋殊寒來見朕。」

他就不信她還能無動於衷。

原本魏青晚打算尋個機會悄悄求見羽妃,看能不能請她想辦法勸韋殊寒熄了報仇的心思,就算她無法去見韋殊寒,或者能寫封信勸勸他。

可是當她來到夙來宮附近,卻見到韋殊寒與父皇正朝這兒而來,似乎也要往M來宮去,她急忙避到暗處。

在見到父皇領着韋殊寒進了M來宮后,她心下一驚。

羽妃不正是韋殊寒的親生母親嗎?父皇讓他去鳳來宮做什麼?是要讓他們母子相認嗎?

不可能!依父皇的性情,絕不可能這般好心,父皇到底想做什麼?思及父皇適才陰鷥的臉色,她陡然一凜,尋思須臾,連忙轉身前往太后的寢宮,求見太后。

「老七,你急着求見哀家,是什麼事?」

見到太后,魏青晚略一遲疑,定了定心神,清雅的臉上堆着笑說道:「也不是什麼急事,只是孫兒方才前來向太后請安時,瞧見父皇領着韋統領去了夙來宮,心下覺得奇怪,夙來宮的羽妃就連咱們都見不着,怎麼父皇竟帶着韋統領去見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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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編逆臣當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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