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在滿眼綠色的掩映下那張臉面色似乎更加蒼白而下巴更加尖細,高昂着的下巴已經開始接近記憶中的弧度:“德·迪厄多內...德國人,法國人?”
我站直了身體以同樣驕傲的姿態回望着他:“總之不會是喜怒不定如同壞天氣一樣的英國人。”
“...你是父親今天的客人?”他皺起了眉頭,“不,是客人的兒子。”
我微微聳肩並沒有回答:“如果打擾了我這就離開。”
“不——”他上前一步臉上的神情有一些奇怪的急迫,“你,對,德拉科,我是德拉科·馬爾福。”
我有些詫異的看着提前了兩年伸到我面前的手:“你好,小馬爾福先生。”有些猶豫,我只打算碰一碰他的指尖就算數。
“我允許你叫我德拉科。”他強硬的握住我的手,甚至還晃了晃。
我驚訝之餘用力抽回了手:“...抱歉。”
他的目光變得複雜。十分氣憤,但似乎還有些傷心?
請原諒,穿越加重生到現在我可以算活了三輩子,但開給我的金手指不包括察言觀色甚至讀心。
我佩服那些一個表情一個眼神就能解讀出七八層含義的神人。
梅林的鬍子。就這樣我還以為自己會是世界的中心宇宙的主宰真是死得不冤枉。
“你居然敢在一個馬爾福面前發獃!”
因為生氣而顯得尖銳的聲音令我回神,這種在我看來屬於正常狀態的鉑金小混蛋使我開始有了些真實感。
“顯然馬爾福的美好超過了傳聞,我覺得該給我的家庭教師服下吐真劑之後再來向我描述一次。”我假笑了一下。
感謝偉大的梅林,也許我認識馬爾福學會的最有用的一招就是青出於藍的假笑。
小少爺的臉卻紅了,在那蒼白的面頰上分外明顯:“收起你那蹩腳的德國口音來吹噓一個事實。”
我看着眼前未滿五歲的鉑金小豆,懷念那個十年後風流倜儻的小壞蛋。
雖然,我並不認為在英國生活那麽些年後我還會有所謂的口音。
“咳咳,既然你看起來還算有幾分眼光,我就勉為其難帶你見識一下馬爾福家的輝煌。”
我跟着趾高氣揚的小少爺行走在林蔭道上,聽着他炫耀得意的話語,心裏忍不住嘆了口氣。如果早回來一天,我一定會竭盡全力推辭這次拜訪。但也幸好只得一天,這輩子沒有我的極力促成也就再無以後。
“您說...甚麽?”我剋制住心裏的驚濤巨浪,“父親,這樣是不合規矩的。”
迪厄多內先生嚴肅的看着我:“只有一個月而已。”
“我可以回家,我已經七歲,還有家養小精靈。”我同樣嚴肅的看着他,“我不認為我有留在馬爾福家等您回來的必要。”
“在你成年之後再來和我說必要或者不必要的話題。”迪厄多內先生強勢的做出總結。
我皺緊了眉頭。
迪厄多內先生走出房間前腳步一頓:“馬爾福夫人認為,有個差不多同年齡的孩子一起對孩童的成長更有利。”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泰山崩於眼前也自巋然不動的迪厄多內先生明顯加快腳步離開的背影,疑似解釋的話語讓我心中湧起疑惑。
馬爾福夫人為甚麽要做出這樣的決定?
一個貴族家庭邀請另一個貴族家庭的成員在自己家中小住的含義我絕不會弄錯。
而最重要的是,上一輩子我的確是自己回家了,帶着某個鉑金小混蛋少爺的貓頭鷹通信許可。
那時候的興奮激動與不可一世,已經開啟了只能成為活該兩字註腳的悲慘一生。
我用力搖搖頭讓自己平靜下來。
當天的晚餐由高貴的馬爾福夫人主持。
我在家庭小精靈的帶領下來到餐廳,行了個晚輩禮後由左側端坐在了她的右手邊——我現在是唯一的男客人不是麽。
鉑金小少爺坐在我的對面,正看着送上來的第一道前菜。
我慢條斯理的將餐巾放在胸前,也微笑着看向面前盤子裏的——蘋果,土豆,胡蘿蔔,麵粉,好吧當然還會有黑胡椒、一點點的燒汁,那個味道是紅酒,當然,重頭戲是——
“據我所知小迪厄多內少爺有浪漫的法國血統,希望這份鵝肝醬讓你覺得舒適。”
見鬼,這種製作過程極其邪惡的東西是怎麽端到桌子上來的?
我流露出一個幼小的僅僅七歲就被混賬父親殘忍拋棄在合作夥伴家的小男孩的感激:“當然,這裏很美麗,您也很美麗,我很喜歡。”
馬爾福夫人矜持的揚了揚嘴角,就上輩子的經驗而言她應該是滿意了。
我低下頭先把胡蘿蔔片吃掉。
“你不是德國人麽?”對面的小少爺一副被自己母親冷落而想爭寵的口氣。
“德拉科。”馬爾福夫人含蓄的沖他點一點頭。
“沒關係的夫人。”我正好放下叉子,“我的母親是墨爾溫家的小姐。”
“哦當然,那位以美麗著稱的小姐與夫人。”她面上露出的欣賞恰到好處。
“當眾誇獎自己的母親總令我有種在誇自己的感覺,而事實上我以為所有的母親都當得美麗與溫柔。”我繼續微笑着,似乎無意的將刀正面朝上側向自己,平行放置到了餐盤邊。
細小的響動后我面前那盤該死的鵝肝醬終於被一碗鮮美的海鮮湯代替了。我感激的抬起頭來,正看見對面的小壞蛋翹着下巴笑:“你不喜歡它。我看出來了。”
我微微一愣,隨後笑了:“也許。我的父親...很少讓我這麽吃,他的口頭禪是‘拉陽少爺在你沒有獨立之前任何一個迪厄多內家族的金加隆都不該被浪費’。”
也許是我惟妙惟肖板起臉來的樣子確實很好笑,馬爾福夫人甚至放下了餐具扭頭側過去身去好一陣才迴轉過來:“你真是個可愛的孩子。也許你不介意讓我稱呼你的教名。”
我欠欠身:“我的榮幸,夫人。”
對面的小馬爾福先生撅着嘴也喝了口湯,隨即似乎被燙到了皺了一下眉頭:“拉陽在德語中是甚麽?我似乎還沒學到這個詞。”
“一個無聊的拉丁文諧音而已。”我故作無奈的聳聳肩,“我出生在4月22號。”
“哦吼,流星雨與里拉琴。”對面的小少爺顯出幾分興趣,“你出生的時候真的趕上了天琴座的流星雨?”
“真遺憾那一天我估計光忙着哭了。”我努力調動面部表情好讓自己更接近一個孩子。
“難怪你叫這個名字,要是你出生在這裏應該叫萊爾。”鉑金小混蛋的無聊加無恥在這個年紀已經有點兒雛形了,“你一定不介意讓我稱呼你萊爾,你可是第一個被我稱呼昵稱的人。當然我知道天琴座更早時應該叫‘俯衝而下的禿鷹’,我想你更喜歡被叫做萊爾而不是禿鷹。那很醜不是麽?”
萊爾...我腦中瞬間湧現的東西太多太雜亂,我真怕我把手邊的刀飛出去。
“下午的時候我就說過你可以叫我德拉科,但你還是一直一直叫我小馬爾福先生。”他很不滿的撅起嘴來扭頭看着他的母親,“媽媽,他一定是討厭我了。”
要是你知道在我大天.朝的某個地區把你叫做拽哥你一定會認為他們是恨死你了。
我這麽一想竟然笑了出來,他扭頭憤怒的盯着我,蒼白的臉上那樣的羞惱讓他的臉色反而有些發紅。
“請原諒馬爾福夫人,我只是...很羨慕。”我側首張大眼睛看向表情微妙的女士,“一個被家養小精靈帶大的孩子從來沒感受過母親的懷抱與同齡人的關愛,我很感激您。”
她面上的神色緩和了,甚至帶了點兒真誠的笑意:“這也是我建議迪厄多內先生讓你在馬爾福莊園小住的原因,我很喜歡孩子。”
我再次表達了感謝,落座用餐。
那碗海鮮湯不再燙了,但對面的小少爺一臉不滿剩下了大半。
我很滿意今晚這頓飯,湯後面的主菜與甜品都有我喜歡的菜式和口味。飯後我禮貌的邀請馬爾福夫人來個林中漫步,她優雅的表示感謝后讓“孩子們去愉快的飯後娛樂時間”。
和一個壞脾氣的小少爺有甚麽可愉快娛樂的?
給別人起個綽號叫疤頭或者扮成攝魂怪飄去格蘭芬多塔?
哦哦抱歉,這個時間他們還不認識。
我很認真的,我沒開玩笑。
“我認為一屋子的龍模型絕對比一本不會說話的書有意思。”對面的小少爺用滿不在乎的口吻擠出一句話,然後略有小小希冀的瞄我一眼,“你真的不打算去我的房間看看我的龍寶寶們?我甚至給他們每一個都取了名字。”
我盡量讓自己的視線集中在面前:“再有意思也只是玩具而已。”
“嗨,你這樣真的很無趣。”一隻手不由分說的將我手裏的書搶走,“《火灰蛇的黃昏》?這是甚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耐下性子來:“十四世紀都喜歡這麽含糊的命名,那是本講魔法陣的書。也稍微有點兒鍊金術的東西。”
他的眉毛高高的挑起來:“見鬼的難道迪厄多內家已經在你這個年紀開始教這些?!”
“只是個人興趣。”我接過書來,我並沒有說謊。
“你真像個書獃子拉文克勞。”他嘟囔了一句。
拉文克勞?啊,這個也沒有說錯。
——小傢伙快讓我看看你的小腦袋...噢,一個迪厄多內,第一個來讀霍格沃茨的迪厄多內!我該把你放到哪裏去呢?哦等等,那些東西多麽有趣!...啊啊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老帽子可以信任。拉文克勞,絕對的拉文克勞,那裏可以滿足你的一切...甚麽,斯萊特林?不,不不,孩子,你一點都不適合。
“你又在發獃?!見鬼,你該滾去赫奇帕奇!”
我回過神來:“格洛根·斯坦普,紐特·斯卡曼,布麗奇特·威洛克,霍克莫德的漢吉斯。”
金髮小壞蛋愣愣的看着我:“甚麽,誰?”
“他們,都是赫奇帕奇。”我慢吞吞的說完這句話,又低下頭來看那本書。
我敢打賭,如果是以前,壞脾氣的小少爺會惡狠狠的咒罵我撂下狠話跳起來要和我絕交決鬥決不妥協,直到我跟他道歉七十個七次之後才勉為其難的接受。
對,就是這樣,快,來告訴我我是個不知好歹的傻X然後留給我安靜的至少五分鐘。
“喔。”
我驚訝的抬起頭來,看見對面椅子上的小少爺一臉不情願,但他卻拿起了另外一本書打開。
《塞洛斯的秘密花園》。
封面上艷女正沖我擠眉弄眼的扭動小腰,那一片透明的布就快掉下來了。
我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因為金髮小混球的臉要燒起來了。他跳起來彷彿被咬到一樣將那本書扔在一邊:“該死的這一定是我父親的——哦不,我甚麽都不知道只是隨便抓了一本而已。”然後他揪起一份《預言家日報》將臉完全擋在了後面。
我需要提醒他那上面的日期是三天前麽?並不。我不再是他的萊爾,不再是迪厄多內家的太攀,不再是拉文克勞的禿鷹。
我只希望自己是迪厄多內家的拉陽。
也許這一次去看看德姆斯特朗也不錯。
我這麽漫無邊際的邊看邊想,直到小精靈催促我們休息我才發覺我竟然和炸藥一樣一點就燃的鉑金小壞蛋如此安靜的相處了這麽漫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