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提拉米蘇(二)
解決了煩惱,簡宓順路就在北州路上逛了起來,她盤算着下一個紀念日得是什麼時候,霍南邶每次都這麼上心,她也總該表示表示,送個獨具匠心的禮物才好。可逛了一大圈,也沒找到什麼好東西,皮帶、鞋子、袖扣……這些東西霍南邶都有,也都價值不菲。
鉑聖百貨前的廣場上有人在玩cosplay,扮演的是一個知名手游里的角色,足足有七八個人,造型獨特,髮型可愛,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看。
雖然簡宓不玩遊戲,也停下看了好一會兒,想起了自己曾經迷戀過一陣的二次元漫畫,想起了那蛋疼的青春中二時光……她的腦中忽然靈光一現:不如親手設計手辦,做出成品,這樣的禮物一定獨一無二。
一吃完飯,簡宓就再次鑽進了畫室,滿腦子裏都是霍南邶的模樣:儘管他在簡宓面前極力收斂,卻還是能才他平時的言談舉止中可以看出看出他那睥睨傲慢霸道的性格,要是從動物中找個合適的形象,非豹莫屬。
這一回她的靈感泉涌,不一會兒又添加了很多新的想法,她的畢業作品好像也有着落了。
霍南邶晚上有應酬,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看着畫室里的燈還亮着,就知道簡宓又在廢寢忘食了。
推開畫室的門朝里看去,只見簡宓坐在畫架后專註地塗抹着什麼,地上到處都是揉成一團的畫紙,地上的顏料灑得到處都是,看上去整個房間亂糟糟的。
然而,簡宓穿着一件淺藍色的家居服,正中間的燈光投射下來,就好像清澈見底的淺海;她的眉頭在眉心微微打結,不到片刻卻又舒展了開來,而嘴角微微泛起的笑意輕淺而舒緩……這亂糟糟的畫室,驀地變得靜謐溫暖。
霍南邶有片刻的失神,好一會兒才輕咳了一聲。
簡宓猛然抬起頭來,如臨大敵地拿着筆的手衝著他連擺了兩下:“別進來!沒畫好不給你看。”
霍南邶笑了笑,聽話地站在外面:“那我等着我們簡畫家的大作。”
簡宓用畫筆敲了敲畫架:“別打岔,找個時間有空去看看爸媽,你啊,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下次這樣我可真生氣了。”
看過來的眼神含嗔帶喜,喜怒哀樂一覽無遺。
霍南邶自然知道她沒有真的生氣,隨口誇獎了一句:“誰讓媳婦這麼迷人呢?知道你的一片心意了,我會安排的。”
簡宓收拾好東西,小心翼翼地掩上了畫室的門:“我替爸媽買了些補品和家居用品,明天寄快遞過去。”
霍南邶怔了一下:“好,不過這裏叫快遞不方便,我帶到公司讓呂亟寄走吧。”
簡宓點了點頭,抱住了他的腰,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甜蜜的吻,一場小風波就這樣過去了。
雙休日的時候霍南邶和簡宓去了簡家。
際安市寸土寸金,市中心的房子單價都快到六位數了,一般的中產階級都把家安在離市中心稍遠的新建小區內,簡家也不例外。
在周圍的親朋好友中,簡家的家境算是中上,簡沉安是市裡一家星級酒店的高層,秦蘊年是音樂學院的老師,不過這兩年身體時好時壞,倒有大半時間病休在家。
簡宓的性格和氣質一大半遺傳自母親,散漫中帶了執着,溫柔中又帶着倔犟;而她的容貌佔了父母五五開的對半基因,有着母親姣小的骨架和唇齒,還有着父親明朗的眉眼,算是集合了父母的優點,從小就是父母的掌中寶。
婚前簡沉安在霍南邶求婚後猶豫了很久,他們家對金錢的需求並不強烈,最為看重的是簡宓今後的幸福,對於他來說,簡宓找一個知根知底的老公比起是不是有錢人更為重要,然而簡宓已經墜入了情網,霍南邶又誠意十足……最後還是秦蘊說了兩句話把婚事定了下來。
“白髮如新傾蓋如故,男人要變心,和錢多錢少沒有直接關聯。”
“再說了,就算變心也沒什麼,宓宓還是我們的寶貝,沒什麼差別。”
也不知道是不是婚前的這段小插曲,霍南邶明顯對秦蘊更為親近些,而對簡沉安,雖然禮節周到,卻總好像隔了一層什麼。
一進門,簡宓就聞到了一陣菜香,她吸了吸鼻子,一下子就聞了出來:“今天有炒榨菜頭!”
秦蘊繫着圍裙從裏面走了出來,笑着說:“就知道你饞這個,你舅媽剛從老家回來帶過來一大罐,又酸又脆,很好吃。”
簡沉安也從廚房探出頭來,他今年四十七歲,是個十分有魅力的中年男性,儒雅沉穩,唯有在自己寵愛的獨養女兒面前才表現出那麼幾分輕鬆頑皮:“宓宓來啦,這芋頭好大,刨得我手都快癢死了。”
“這麼大個也是從老家帶來的吧?我要吃蝦子醬蒸芋頭,老爸辛苦啦。”簡宓跑進廚房替他捶了捶背。
“早就給你準備好了。”簡沉安樂呵呵地享受着女兒的服務。
秦蘊輕哼了一聲:“主廚還沒說辛苦呢,幫工就在那裏邀功,臉皮真厚。”
“哎呀,當然是夫人功勞最大,”簡沉安趕緊拍馬屁,“其實夫人去歇着就好,我來燒也是一樣的。”
“你燒的菜不是糊了就是焦了,把人家都嚇跑了。”
“看來我天生就是給你打下手的命。”
……
看着父母倆在灶台前一邊拌嘴一邊幹活,簡宓覺得自己又成了電燈泡了。從小到大,父母的感情就一直很好,簡沉安在星級酒店工作,身旁的誘惑不可謂不大,這些年除了必要的工作應酬,一直都潔身自好,十分顧家;而秦蘊年輕的時候氣質優雅,追求她的男人很多,不乏高官富豪,而她卻選擇了簡沉安。兩個人相濡以沫過了二十多年,是簡宓心中對愛情的最好詮釋。
她剛想退出去,轉頭一看,霍南邶正靠在廚房門口看着他們,目光幽深。
“羨慕吧?”她挽住了霍南邶的手,笑嘻嘻地說,“以後等我們老了,我們也這樣,你下廚,我給你打下手。”
“為什麼不是你下廚我給你打下手?”霍南邶反問。
“因為……”簡宓壓低聲音說,“我是廚房殺手,一招斃命的那種。”
霍南邶笑了笑,低頭吻住了她的唇,良久才鬆開了,啞聲道:“我願意被你殺死。”
簡宓滿臉通紅,回頭一看,簡沉安端着一大盆湯,有些尷尬地瞪了他們一眼:“讓讓。”
簡宓忙不迭地拉着霍南邶跑了。
中飯十分豐盛,老家帶來的兩個菜最對簡宓的胃口,炒榨菜頭酸酸脆脆,那芋頭一個能頂芋艿五六個大小,切成片蘸着蝦子醬,又粉又糯,簡宓一口氣吃了半個芋頭和半盆炒榨菜頭,還想再吃的時候被秦蘊制止了。
“吃點別的有營養的,”秦蘊把菜換了個方向,“不能沒節制。”
簡宓吐了吐舌頭,秦蘊總愛這樣,一邊給她準備愛吃的,一邊宣傳和這些菜背道而馳的養生**。
“南邶你怎麼不動筷啊?”秦蘊納悶地說,“都沒見你吃多少,是菜不合胃口嗎?”
霍南邶溫和地笑了笑:“沒有,我吃了很多了,媽的手藝真好。”
秦蘊也不好意思多問,示意簡宓多夾點菜給霍南邶。
午餐過後小坐了片刻,霍南邶就先告辭了,說是有個項目在談,估計要等到晚飯過後才有空,到時候來順路接簡宓一起回家。
簡宓美美地睡了個午覺,等她醒來的時候,秦蘊敲門進來了,說是陳年來看她了。
那晚不歡而散后,陳年一直沒有回她的消息,簡宓雖然有點擔心,不過這種事情,都要靠自己走出來,她再多嘴也是無濟於事,反而火上澆油。
客廳里,陳年正和簡沉安在下圍棋,一老一少聊得很開心,不過一看簡宓出來了,陳年的心思一亂,頓時盤中失守,沒一會兒就棄子投降。
簡沉安心滿意足,和秦蘊一起出去逛超市去了。
“對不起,那天是我太衝動了,”陳年開門見山地道歉,“這兩天我想明白了,既然你選擇了他,那我尊重你的意願。”
簡宓頓時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怕兩個人會從此絕交了呢。“你可嚇死我了,以後可不許這樣了,要不然等你有了女朋友我也這樣去嚇唬她。”
陳年苦笑了一聲,這麼多年了,他還能不了解簡宓的脾氣,現在他已經先機盡失,再對霍南邶惡言相向只會讓兩個人越來越遠。他不甘心,也不能相信,那個霍南邶會是真心愛上了簡宓,他得替簡宓長點心,不能讓霍南邶欺負了去。
“喏給你,我們以前常去的那家,最後一塊讓我買來了,嘗嘗味道。”
精美的紙袋裏裝了一塊提拉米蘇和一杯熱巧克力,那家的提拉米蘇做得很鬆軟可口,唯一的缺陷就是總比別家多了一層薄薄的巧克力蛋糕,讓清甜的口感多了一層苦澀的回味。
簡宓照例分了一小半給陳年,自己沒幾口就把它吃完了,心滿意足地舔了舔手指,靠在了沙發上。
陳年盯着她的小動作,心裏一陣酸軟,半晌才咬了咬牙問道:“我聽蘩蘩她們說,婚禮上你們也沒好好熱鬧過,不如找個時間大家再聚聚一下,你們倆什麼時候有空,我來組織。”
這個主意正中簡宓下懷:“好啊,到時候讓他也叫上朋友,我們在家裏開個party高興一下。晚上我問問他什麼時候有空。”
“好,我等你消息。”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簡宓一看,是個陌生的電話,接通了連着“喂”了好幾聲也沒聽到回答,不由得惱火地按掉了:“現在這種亂七八糟的電話真多,不是廣告就是詐騙,還越來越不敬業,接通了都不出聲。”
“你常接到不出聲的?”陳年心中一動。
“開年那會兒也接到幾個,估計聽我聲音不好騙,就不出聲了。”簡宓滿不在意地說。
陳年看了一眼號碼,飛快地在心裏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