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番外③少年往事
番外②少年往事
凌渡和肖裴爵的婚禮,陸尊、衛展還有陸銘都去了。
按照一般的婚禮走向,被灌醉的那個人應該是凌渡和肖裴爵。然而……陸銘紅着一張臉回到酒店的時候,整個人依舊是懵逼的……凌渡的婚禮,為什麼每個人都來給他敬酒啊?
哦,我是伴郎……陸銘想了半天才意識到了這一點,然後腦子就開始短路,歪歪斜斜躺床上就睡著了,完全沒想到十個伴郎,憑什麼被灌醉的只有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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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的旁邊,是陸尊和衛展的房間。
衛展非常開心,雖然沒喝什麼酒,但是一張臉漲得通紅,激動地跟陸尊說:“我是第一次參加同性婚禮,感覺有點特別。”
陸尊含笑看着他:“以後你就不會覺得特別了。”
陸尊喝了一些酒,不上臉,可是耳朵紅紅的,衛展忍不住伸手去摸。陸尊便順勢地將臉頰貼過去,依舊笑着看他。
衛展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替陸尊按摩太陽穴。
他問:“舒服嗎?”
陸尊眨眼:“很舒服,不要停。”
衛展笑起來,繼續認真按摩着。
他盯着陸尊,勇敢地問:“你什麼時候跟我求婚?”
問完臉上就燒了起來,乾脆一鼓作氣:“不如,我跟你求婚吧?”
“不要。”陸尊回答得極快速,不等衛展反應,繼續說道:“我已經跟你預約了,所以必須我向你求婚。”
他握住衛展的手腕,將衛展撈進懷裏:“求婚的事,我會好好挑一個日子。你,不準拒絕。”
衛展將臉埋在陸尊的胸口,有些難為情,可是更多的是期待和歡喜。他沒有抬頭,說道:“陸尊,我以前覺得婚姻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尤其對於我們,嗯,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擁有戀人已經很好了。可是,現在又覺得,擁有婚姻的話,好像更好。”
陸尊一手摟着衛展,一手放在衛展的背後,毫不猶豫地撩開衛展的衣服,貼着衛展的後背,在後背和腰側間來來回回地輕捏着,衛展舒服地哼了一聲。
他說:“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衛展抬頭,摟住他的脖子:“想要你。”
“好,給你。”陸尊的手掌緊緊地貼着衛展的腰側,低頭吻住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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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士畢業之後,衛展繼續跟着小老頭兒念博士,另一邊工作室也順利發展了起來。
工作室距離陸尊的公司不遠,只要不在學校,衛展和陸尊都是一起上下班,下午茶也會一塊兒用。
Vivian特別照顧衛展的生意,經常把自己認識的藝人介紹到衛展這邊來。她主演的第一部電影順利拿下新人獎,第二部更是直接拿了影后,一時間風頭無兩。
Vivian沒有趁勢走商演路線,她不接真人騷不拍偶像劇,沒劇本琢磨的時候就跑來衛展這裏,並不是有煩惱要傾訴,而是覺得這邊夠安靜。
她抱着iPad在衛展的辦公室里看腦殘偶像劇。劇裏面的人哭得要死要活的時候,她笑得比任何時候都要開心。
衛展沒想到Vivian這麼惡趣味,不忙的時候就好奇問:“你不覺得這些人的演技很辣眼睛嗎?”
Vivian哼道:“辣眼睛的不只有演技,別把這個鍋只甩給演員。”
衛展:“……”
Vivian說道:“好啦,我知道你不是我們這一行的。只是大家平時場面話說慣了,不想在你面前也那樣子。”
“放心我不會為這種事生氣。”衛展的確不懂娛樂圈,他以前看得到的只有美色和作品,現在則又跟一些藝人有往來,感受到的卻是每個人不為人知的那一面,更加無法專心跟着吃瓜群眾一起八卦了。
衛展也知道Vivian總是過來的目的,她想聽到陸銘的事。不過陸銘做事特別乾脆,說好了走,手裏的項目剛剛完成就真的走了,中間凌渡結婚的時候出現過一次,之後又不知道去哪兒了。
Vivian有影后寶座加持,修得一身御姐范兒,聊起陸銘的時候卻恍然還是當年那個躲在學校角落裏默默哭的女生。
別人誇她的演技是天賦,在衛展面前,Vivian卻一向坦誠:“天賦?我不懂為什麼那麼多人執著於天賦。”
她知道自己擁有的不是演戲的天賦,而是對諸多情感太過敏感。
Vivian的感情獨白戲最受誇讚,她說道:“我並不愛跟我演對手戲的那個演員,我每次想到的,其實都是陸銘。想到他要是跟我告白,我會怎樣開心。想到他離我而去,不,不用想,他已經離我而去了,我每次都是一邊哭一邊發狠要把他掘地三尺挖出來。”
這導致衛展每次看到Vivian的電影時,會忍不住也跟着腦補Vivian做某個表情時想的東西,不知道陸銘有沒有覺得後背一涼……
有時候Vivian也要精進一下自己的演技,想要開拓感情戲的不同表演風格,跟閨蜜似的纏着衛展,要衛展講他跟陸尊的戀愛細節。
衛展不好意思講,Vivian就主動問:“陸總看着就是特別壕的那種,每次送禮物一定都特別大手筆吧?你第一次覺得意外嗎?現在呢?太習慣了?”
“不不不。”衛展連忙否認,“陸尊還真不是喜歡砸錢的那種,而且……一般都是我送禮物給他。”
“嗯?”Vivian覺得意外。
衛展認真想了想:“他的西裝都是高定,偶爾有成衣。在家裏面穿的衣服,基本都是我買的。不過他挺喜歡跟我穿一樣的衣服,一樣的顏色一樣的款式。”
“強行情侶裝啊。”Vivian笑了起來。
衛展也笑,臉頰微微泛紅:“送花這種事,我們兩個都挺無感的,所以也沒有過。嗯……我的車是他買的,方便我學校公司兩邊跑。”
Vivian打量着衛展的神情,半晌默默問:“你老家的圖書館不是陸總找人修建的嗎?聽說是為了你啊,你也不記得了?”
衛展愣了愣,沒撒謊:“我知道,但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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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有一次,衛展以心理學博士的身份和幾位同行一起參加了一個科普講座。地點在某所高校,他提前告知陸尊。結果當天卻發現陸尊就在同一棟教學樓里做活動宣講,也不知道是湊巧還是刻意安排的。
講座的主題是“催眠心理”,同行們舉了很多例子,衛展也補充了一些。
他說:“我曾經接受過催眠治療,將一些記憶遺忘了。”
底下的學生一片嘩然,紛紛要求衛展說得更詳細一些。
衛展思考了片刻,笑道:“我是主動接受催眠的,所以效果也特別好。我的一部分記憶被重組了,只要沒有人提醒我,我就不會產生混亂的感覺。”
底下的學生繼續追問:“為什麼要催眠呢?你能分辨現在的記憶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催眠重組的嗎?”
“我……”衛展看到沒有關閉的階梯教室後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曾經很喜歡一個人。但是,那個時候發生了一件事。以我當時的年紀——”
他掃了一眼眾人,“我當時比在座的各位還要小几歲,無法承受那件事帶來的影響。當時我以為,那件事的發生,是我喜歡的那個人在無意中造成的。我不想恨他,但那樣的情況下,也不可能繼續在一起。”
大家屏住呼吸聆聽。
衛展道:“所以,我聯繫了我現在的博導,請求他為我催眠。接受了催眠之後,那件事的前因後果在我的記憶里全部發生了變化。而我喜歡的那個人,我依舊記得他,但是忘記了我跟他之間的所有事情。”
有人提出疑惑:“那你現在又怎麼知道自己的記憶被催眠篡改了呢?”
衛展笑了笑:“因為有人提醒了我。那個人只提醒了一部分,所以我也只記得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沒有被提醒的,我至今都無法想起來。”
敏感的學生已經察覺:“是你跟你喜歡的人的記憶嗎?因為是你們兩個人的記憶,你們又不在一起了,沒人提醒你,你也想不起來了,是嗎?”
衛展笑着點頭:“你說對了一大半。”
他的目光落在了階梯教室的後門,那裏已經被遲到的學生堵得水泄不通,陸尊的身影無法再看見。衛展抿了抿唇,一時不確定陸尊到底有沒有聽見剛才的那番話。
他始終不是一個會撒謊的人。
以前衛展覺得,“現在”比“未來”重要,因為“現在”在手中,而“未來”充滿莫測的變量。至於“過去”,可有可無,任何事都不必介懷。
可是,先前和Vivian閑聊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對於“過去”,他依舊有些嚮往。
“過去”擁有着常人難以想像的魔力和影響力。衛展承認,自己被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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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座結束之後,衛展沒有繼續留在教室里和學生們交談,而是去了陸尊做宣講的那間教室。宣講早就結束了,清潔工正在打掃。
衛展有些失望,轉身卻差點撞進一個溫暖的懷裏。
陸尊扶住他,低聲問:“你來找我?”
“嗯。”衛展抬頭看他,“剛才我看到你去我那邊了。”
陸尊:“我讓助理開着我的車把女同事們送回家了。”
衛展繼續看他。
陸尊:“我在等你載我回去。”
衛展這才笑了起來:“我突然想吃關東煮了。我記得這個學校的關東煮特別有名。”
陸尊:“好,我也想嘗嘗。”
兩個人一路打聽着找到了賣關東煮的那家店,店裏全是二十歲左右的學生,兩個人沒好意思多逗留,打包了關東煮又回到了車上,衛展還順手買了兩支雪糕。
車子停在僻靜的路邊,衛展將車窗開了一半,溫柔的夜風吹了進來,他一口吞掉一隻撒尿牛丸。
陸尊忽然道:“我沒有想到,你會公開講自己催眠的事。”
衛展道:“其實在心裏想了一段時間了,只是不知道怎麼跟你提。畢竟,你頭疼的事也沒告訴我。”
陸尊抬眼看了衛展一眼,俯身湊過去,認真說道:“已經很久沒再犯了。我去醫院檢查過,orcish對我已經沒有任何影響了,我現在是正常人。”
衛展將一隻魚丸塞進陸尊的嘴裏。
陸尊咬着魚丸,瞬也不瞬地看着衛展。
衛展道:“我本來覺得,過去的事情無所謂。可是我記得的事裏面,明明我那時候最後一次見你,刪掉了我的所有照片。可是,你那邊還有一張……只有一個倒影的那張。我就忍不住地在想,我們當初到底是……到底都一起經歷了什麼事……我好奇得要死,拚命想要記起來。”
他看着陸尊:“還有圖書館,還有八月……”
陸尊看着他:“還有。還有情侶裝,還有你暗戀我卻拒絕接受我……”
“嗯?”衛展的眼睛亮了,一臉的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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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尊是在八月初的時候遇見衛展的。
具體是幾號,他不記得了。那時他剛到那個小城,住在唯一一家勉強算得上四星級的酒店裏。
陸宗遠安排他進了當地的高中,原本只需要等到九月開學再去學校的,只是陸尊閑得無聊,聽說高三在補課,就先溜達着過去瞅瞅。
結果被盡職的門衛攔在了學校外面。
陸尊長得好看,但是眼生,門衛將他當成了校外人士,要求有學校內部的人來接才可以進去。
陸尊還不知道自己的班主任是誰,閑得發慌,就站在了大門口觀察四周。
他的目光淡淡地掃過人來人往的大街,然後就看到了衛展。
衛展縮着肩膀,走得特別慢,彷彿是在神遊,目光看着手裏的雪糕,但是又彷彿不記得手裏拿着雪糕。他過馬路,剛剛走到學校門口,才抬頭呢,雪糕就啪嗒掉到了地上。
陸尊看到男生繞着地上的雪糕走了兩圈,眼神可憐得跟小狗似的。他這樣想,就忍不住說了出來。
“你怎麼像條狗。”
男生嚯地抬頭,瞪了他一眼,然後扭頭往學校走。
門衛認得衛展,指着陸尊道:“衛展啊,這個人是你們班上新來的?”
衛展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班主任的確說過這學期有插班生。”
門衛這才向著陸尊招手:“好啦那你進去吧。這會兒是午休時間,別吵到大家。”
看着衛展直奔教學樓,陸尊沒有跟過去,而是轉身回了酒店。他被曬出了一身的汗,這會兒洗了澡,換了一身乾淨的白襯衫,又去了學校,在學校裏面逛了起來。
他剛走到小賣部,又看到了衛展。
男生彎腰盯着冰櫃,半天沒有決定好要買什麼,跟只可憐的小狗似的。
陸尊走過去:“你怎麼這麼像狗。”
他低頭看了一眼冰櫃,明白了:“是不是沒你想吃的?”
衛展驚訝地抬頭:“你怎麼知道?”
陸尊道:“你剛才掉的那個這裏沒有。”
男生不為所動,依舊盯着冰櫃看。
嘖,真像一隻狗啊。這次陸尊沒有說出來,扭頭去買了個三明治。
小賣部的三明治,是陸尊這輩子吃的最難吃的三明治。他無語地看了一眼,想了想,走到電風扇前,一邊吹風一邊繼續勉強自己吃完,心裏思量着以後還是讓酒店準備點食物吧。
吃東西的時候,他沒有看衛展,只知道衛展最後買了一瓶水才依依不捨地走了。
陸尊站在小賣部的門口,看着衛展走進教學樓,然後走進教室。他沒有跟過去,而是繼續把學校逛了一圈,然後又出了校門,繼續在大街上逛了起來。
陸宗遠斷絕了他的一切通訊方式,身邊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腦,酒店也特別不提供這些。
陸尊閑得無聊,平生第一次進了網吧。
小城的網吧,對年齡沒有那麼嚴格,隨便拿一張年滿十八歲的身份就能刷。可是陸尊連身份證都沒有,有點無語。
他扭頭要走,又看到了衛展。
就在幾步之外,四五個男生坐在一起開黑,一波BOSS滅了之後,衛展推出登錄,說道:“好了我今天就玩到這兒,你們還要玩的話就再拉個輔助吧。”
他伸手掏了掏,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本高考高頻詞彙口袋書,這就準備看了起來。
旁邊的男生無語了:“衛展你說兩個小時就兩個小時啊,多刷幾波積分能翻倍的。”
另一個男生接茬:“你太搞笑了,補課才結束,多放鬆一下嘛。”
衛展撓頭:“可是我今天的單詞還沒背夠數量。”
陸尊走過去,走到衛展的面前,說道:“請,把你的身份證借我用一下?”
衛展愣了一下。
別的人不認識陸尊,但也沒多想,反而特別心大地問陸尊:“哎你玩《XXXX》嗎,是不是輔助?來我們組個團繼續啊。”
陸尊點頭:“我有一個小號是輔助,可以玩。”
衛展也不好再說什麼,重新刷了身份證登錄,把位置讓給了陸尊,自己坐在旁邊繼續背單詞。
他不是那種可以一心二用的人,網吧里很吵,他自己摸出一對軟耳塞,塞進耳朵里小聲背單詞。
陸尊偶爾聽到他的聲音,忍不住糾正他的單詞發音。
衛展頓住背單詞的動作,抬頭看他。
陸尊以為他生氣了,一邊打怪一邊說道:“Sorry,打擾你了。”
衛展低頭,繼續背單詞。這一次,他沒有發出聲音。陸尊沒有在意,一邊玩遊戲一邊登錄資訊網站,查找自己想要看的信息。
又玩了三個小時,大家才陸續退出遊戲,各自回家,當好學生的繼續當好學生,無所事事繼續無所事事。
衛展在網吧門口拉住陸尊,說道:“你剛才糾正的那幾個單詞,我帶着耳塞沒聽很清楚。我再念一遍,你幫我聽聽?”
陸尊看他。
衛展快速地念出一個單詞。
陸尊忍不住笑了:“你只是加快了速度,發音依舊不對。”
衛展撓頭:“我在心裏念了好幾遍了,還是錯的嗎?”
陸尊:“帶筆了嗎?”
衛展立馬掏出一支筆。
陸尊翻開衛展的單詞書,在空白的扉頁上寫下幾個單詞,念一個就讓衛展跟着念一遍,一邊念一邊糾正。
直到覺得差不多了,陸尊才說道:“你先不用管別的單詞怎麼發音,就這幾個,詞根、音標,每一個都要背得滾瓜爛熟。”
衛展獃獃的:“然後呢?”
“然後?”陸尊看了他一眼,“然後你就會發現,大部分的單詞,都能發音準確了。”
衛展一臉驚訝:“真的嗎?”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陸尊覺得自己也真是閑,竟然教別人怎麼學習。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謝謝你今天借身份證給我上網。”
彼時的陸尊依舊沒把這件事往心裏去。他來上網,只是想查一下Oscar的事有沒有眉目。回到酒店之後,他讓負責照看自己的經理去健身房辦了一張卡,然後每天定時去健身,完事了回酒店看書看電影。
這一刻的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座略顯閉塞的小城,未來會成為他心心念念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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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開學,陸尊終於正式去學校報到。
一切都是陸宗遠安排的,陸尊沒有任何需要自己操心的地方。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同桌會是衛展。
一個班級五十多號人,衛展坐在倒數第二排,臨窗的位置。他沖陸尊嘿嘿一笑,說道:“班主任不知道怎麼安排你,我就主動提出來跟你坐一塊兒。你要是不樂意的話,也可以跟班主任說。不過我先跟你講啊,讓你一個人坐最後一排是不太可能的,班主任不敢。”
他看着衛展,一時不知道,這個男生是在獻殷勤套近乎呢,還是單純地為班主任排憂解難。
陸尊沒有意見,只道:“你是班長?我們兩個人換一下座位吧。”
衛展乖乖起身,讓陸尊坐了進去,然後自己才在走道旁邊的座位上坐下。
衛展上課很認真,有一種很強烈的求知慾。陸尊看在眼裏,沒有說什麼。但他有些不能忍受所有老師的教學方式,尤其是英語老師的發音,真的是外國語大學畢業的嗎?
一次英語早讀,陸尊終於忍不住了,對衛展說道:“你們老師除了講課測驗做作業,都不教你們怎麼學習嗎?”
“有啊。”衛展不明白陸尊為什麼這麼問,“除了班會還有年級會,每次考試全校前幾名的學生都會上去分享自己的學習經驗。”
陸尊看着他:“你也上去過?”
衛展點頭。
陸尊笑了一下:“你的學習方法是什麼?”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方法。”衛展撓頭,“我只是發覺,大家的理解力都是有偏差的,反而不知道怎麼去分享,只能說多做題啦之類的。”
衛展所在的學校,雖然不算著名,但已經是本地教學質量最好的了。衛展不明白陸尊為什麼是這樣一種態度,直到後來每一次考試,陸尊全部滿分,他才發現陸尊的鄙視是有道理的。
他們念的理科,衛展的化學最好,基本每次都是全校第一。但陸尊來了之後,所有的第一都是陸尊的了,包括文科大綜合。
可是陸尊並不參加任何學習交流會,每次班會的時候,目光冷冷地掃過去,班主任立馬咽下想說的話。雖然沒人清楚陸尊的身份,但是市教育局局長親自交代的學生,沒人敢惹啊。
衛展用一種艱難又欽佩的目光看着陸尊,糾結了幾天才默默鼓起勇氣,說道:“我能私下跟你討教學習方法嗎?”
陸尊每天都覺得無聊,無聊到看着一臉求知慾爆棚的衛展,竟然沒有生出事不關己的想法,說道:“一個學期改變你的學習方式,也不是辦不到。但你是班長,要聽老師的話,你會比較為難。”
衛展想了想:“那……我不當班長了?”
陸尊挑眉。
衛展皺着一張臉:“其實我挺討厭當班長的,可是只要當過一次,年年就都是班長了……操心死了。”
陸尊沒有什麼表示:“你自己決定。”
衛展眨着眼睛看陸尊,半晌默默問道:“你……一直都這麼冷淡嗎?”
陸尊挑眉?
衛展提起上一次考試的時候,有個女生跑到陸尊的面前,要求陸尊祝福她這次能順利考好。陸尊的反應很冷淡,直接拒絕了。
陸尊道:“她想要得到我的祝福,我就一定要滿足她嗎?”
衛展愣了愣。
“這種指責是很幼稚的。想從別人那裏得到希望,更幼稚。”陸尊面無表情地說道,“大家在菩薩面前許願,最後願望沒實現,怎麼沒人去指責菩薩?如果她真的想考出好成績,要做的不是得到我的祝福,而是好好學習。”
拒絕那個女生的時候,陸尊也說過同樣的話。
此刻他看着自己又慫又軟的同桌,說道:“不過我在意的人,他提出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會拒絕。”
他知道衛展有些過分在意別人的心情,因此才補充了這句話,孰料衛展忽然耳根泛紅,眼神變得濕漉漉起來。
陸尊頓時心弦一動,彷彿明白了什麼。但他沒有說出來,只是默不作聲地扭頭,隨手翻開一本書。
他沒有想到,衛展竟然是gay。
並且,好像在偷偷暗戀他。
陸尊一時有些犯難了,不知道是直接拒絕呢,還是假裝不知道。
衛展暗戀他,但也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事。陸尊這麼留意着,又不確定衛展是不是真的在暗戀自己了。
但他確定,衛展真的是gay。
衛展特別在意跟男生之間的距離,那種勾肩搭背互相開大尺度玩笑的行為,他從來沒主動干過。
是個慫包,連趁機揩油的事都不會。陸尊看在眼裏,覺得有些好笑。
那天健身房停電,陸尊放學后沒有過去,而是來到學校操場,打算跑幾圈。操場上沒有人,只有一隻狗在汪汪叫着。
陸尊循聲走過去,看到儲藏室的旁邊,衛展正在拿牛奶喂一隻一人高的土狼狗。
陸尊看了一眼那個牛奶,是學校統一訂的那個牌子。
“你不喝牛奶?”他隱約想起來,衛展總是自己去小賣部買酸奶和早餐奶,貌似從來沒喝過純牛奶。
突然聽到人聲,衛展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是陸尊,莫名鬆了一口氣。
陸尊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裏。
衛展犯難地說道:“鮮牛奶太難喝了,每次都想吐。”
土狼狗見陸尊跟衛展聊天,呼哧呼哧地走到陸尊身邊,嗅了嗅陸尊的味道。
衛展笑眯眯的:“它是學校保安養的狗,我看着它從巴掌大長到一人高。”
土狼狗身上一身狗騷味,陸尊默默向後退了兩步。
衛展連忙伸手拉了拉狗鏈,土狼狗乖巧地走了回去。
陸尊愣了愣,看了一眼衛展。
衛展的神色里看不出什麼,彷彿這樣體貼的動作只是不經意的行為。
陸尊抿了抿唇,轉身走了。
十月份的時候,衛展被選拔去參加數學競賽,和另外十幾個學生一塊兒每天參加競賽訓練。這是一次很重要的競賽,如果能進入決賽拿到名次,高考可以加分。
衛展做題做到吐血,趁着下課的間隙來找陸尊,可憐兮兮地說道:“我做題做麻木了,你來幫我看看我的解題思路好不好。”
陸尊翻了翻他遞過來的一沓試卷,抬眼問:“很想拿名次?”
衛展認真點頭:“有加分的話,我就更有信心考Q大了。”
決賽在十一月份舉行,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陸尊說道:“晚自習不用上了,我們去你家,我指導你。”
衛展先是一喜,接着犯難:“去我家嗎?我爸看到我沒上晚自習的話,可能發火的。”
陸尊:“你可以把我的試捲成績給你爸看。”
衛展抿了抿唇,看着陸尊:“我可以幫你什麼呢?”
陸尊笑了笑:“你家有電腦么?”
衛展搖頭:“沒有。”
陸尊道:“那以後去網吧,你把身份證借我。”
“成交!”
陸尊看着開心遠走的衛展,忍不住笑了。這孩子可真傻,明知道自己是gay,都不提防一下他嗎?
聽說陸尊要跟衛展開小灶,班主任沒任何猶豫就同意了。
第二天起,每天放學之後,衛展就立刻帶着陸尊回家。他家一樓是商鋪,樓道里堆滿了貨物,有一些陳年的霉味不知道從哪裏散發出來,衛展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陸尊。
衛展的房間,卧室和書房是一體的。他不知道陸尊為什麼要用電腦,以為只是想完遊戲,興緻勃勃地抱着一台筆記本,說道:“這是我借的,裏面有好幾款遊戲,可以單機玩。”
陸尊看了一眼筆記本,笑了一下。
衛展的爸爸還沒有回家,樓下街道傳來嘈雜的聲音,顯得房間裏安靜極了。陸尊沒有任何遲疑,直接開門見山:“衛展,我是gay。”
衛展正在翻試卷,嘩啦一下就把試卷撕成了兩半。
陸尊看着他:“你喜歡我,是不是?”
衛展抬頭,目光閃動着,一覽無餘的忐忑。
陸尊觀察着衛展的神情,暫時退讓了一步:“還是,你不確定自己是不是gay?”
衛展抿唇。
陸尊笑了一下:“真的不確定?”
衛展搖頭,說得小心翼翼:“我是。”
陸尊發覺自己鬆了一口氣:“你是gay,又喜歡我,在一起試試怎麼樣?”
然而,衛展並沒有如預料那般同意,反而很堅定地搖了搖頭。
陸尊挑眉。
衛展很犯難地看着陸尊:“如果你說不上晚自習,來我家是為了這個……那,那以後我還是回學校繼續上晚自習好了。”
陸尊有些詫異:“你拒絕我,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