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夜宿
009夜宿
肖裴爵是衛展的大學室友。
兩個人都是gay,相比較衛展的內秀悶騷,肖裴爵顯得奔放多了,大一的時候,經常拖着衛展去gay吧,自己喝得酩酊大醉豆腐吃遍,再被衛展拖回來。
大二的時候,肖裴爵轉專業去了計算機系,整天悶頭寫代碼,兩個人的課餘活動減少了很多。直至畢業前夕,宿舍聚餐,六個人豪飲一番,從此各自前程。
大學在北方,一般情況下,北方人喜歡在北京發展,而衛展悄無聲息地來南方念碩士了。畢業的時候,熟人里沒有來南方發展的,他也沒有想到會在南方遇見肖裴爵。
那是研一開學之後不久,衛展想去海洋館看海豚,在10號線轉2號線的地鐵站台,人流涌動,衛展抬頭看地鐵的運行方向,忽然有人一頭撞在了他的肩膀上。
“對、對不起……欸衛展?”
那人一把拉住衛展,正是幾個月沒見的肖裴爵。
衛展還在發愣,肖裴爵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剛剛面試完,下錯站了,你要幹嘛去?”
下錯站……這的確是肖裴爵的風格,衛展道:“我想去海洋館,你怎麼來南方找工作了啊?”
“別提了,腦子進水了唄。”
因為面試,肖裴爵穿得特別正式,西裝方方正正,看着頗有點精英白領的范兒。然而此刻已經放飛自我,模仿着電影裏的周潤發,西裝脫下來搭在一側肩膀上,白色襯衫的袖子一直擼到胳膊肘。
“我呀,畢業的時候腦子抽了,家裏人讓我去相親的時候,我直接就出櫃了,結果差點被打斷腿!我想活命,就逃到這裏了,原來以為人生地不熟呢,沒想到這麼快就遇見你了。”
“……這麼狠?”
“不跑不行,遲早要出事的。”
衛展點頭。
肖裴爵又說:“我以前沒來過南方,聽你講你喜歡的人講一口軟綿綿的南方口音,我挺好奇的,就過來了。想想看,我要是能找個講話軟綿綿的男朋友,一定挺有意思的。”
衛展有點驚訝:“我跟你講過這個?”
肖裴爵點頭:“哈哈,你沒講名字。”
衛展知道自己如果說了,一定說的是陸尊。高三的時候,每周五放學,陸尊都會在教室後面的廣玉蘭樹下打電話,說方言,一口軟綿綿的南方口音,酥得人耳朵發癢。
隔着一堵牆,他在教室里偷聽,聽不懂,卻覺得好神奇,那麼高冷的陸尊,說起家鄉話來竟然那麼溫柔。
如果陸尊只是一個高冷的人,衛展大概只會喜歡他,可這個人偏偏還有溫柔的一面,讓衛展直接陷進去,一步一步,越來越深,以致萬劫不復。
那次重逢之後,衛展和肖裴爵便交換了聯繫方式。起先兩個人都是等到雙休才約着吃飯之類的,後來有一次衛展從研究所回去晚了,撞見了遛貓的肖裴爵。
肖裴爵穿一身運動服,牽着一根細細的粉色遛貓繩。繩子的那頭是一隻黑臉的暹羅貓,有點肥,走路慢悠悠的,時不時停下來東嗅嗅西嗅嗅,遇見青草咬兩口。
肖裴爵不着急,拿眼睛四處瞅,就這麼瞅見了衛展。那之後,偶爾下班早的時候,肖裴爵就會給衛展發短訊,問他在不在研究所。有時候衛展在研究所加班,太晚了沒公交車回去,他也會去肖裴爵那裏借宿。
這學期開始,衛展還是第一次見肖裴爵。他問:“你在哪兒看到搶劫的新聞的啊?”
“微博啊。”肖裴爵掏出手機,點進微博的周邊功能,“好幾條呢。”
衛展湊過去看,的確看到五六條,其中有一條的背景竟然就是便利店,他和陸尊的五官都清晰可見。
衛展伸手指了指這條微博:“肖,發這個微博的人可能是便利店的營業員,你認不認識?”
肖裴爵:“怎麼了?”
衛展:“讓他把這條微博刪了吧。我和陸尊的臉都被看到了,要是搶劫的還有團伙,來找陸尊報仇怎麼辦?”
肖裴爵恍然大悟:“我在那邊買過好幾次東西,但是並不熟,現在過去……你放心我有辦法刪掉的。”
他起身去卧室,扭身剛剛起來呢,陸尊忽然騰地跳到了他原來坐的地方,一雙黑漆點墨的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衛展,受傷的胳膊吊著,委屈從身體裏的每個細胞里溢了出來。
衛展:“……”
陸尊跳過來的時候,肖裴爵的貓被嚇了一跳,喵嗚一聲逃到了桌子的另一邊,此刻投過來鄙視的眼神。
肖裴爵拿着電腦走過來哈哈大笑:“你們幹嘛了,我們家招財怎麼很嫌棄你倆的樣子。”
陸尊看到肖裴爵打算坐到衛展的旁邊,立刻伸直了腿,把整張沙發都填滿了。招財眼中的鄙視更深,不願再看一般扭過了頭。
肖裴爵笑得更歡。
他沒再湊到衛展身邊,拖了張椅子坐到桌子前,開機的時候順手把暹羅貓抱進了懷裏。他說:“我找了個小程序,可以直接刪掉指定的微博,博主本人會收到一條來自微博小秘書的私信,以為是涉及到敏感內容被刪的。”
衛展想起來,肖裴爵是學計算機的。
衛展想湊過去看,剛剛站起來卻感覺身子一重,陸尊一直悄無聲息地挽着他的腰,此刻被他拖得半個身子離開了沙發。陸尊要跟過來,衛展毫不猶豫地把他推回了沙發:“不行不行,你別過來。”
他怕陸尊體內的泰迪之力又開始作妖,直接在肖裴爵面前丟臉丟大發了。
肖裴爵笑得差點趴桌子上,一邊刪微博一邊說:“陸尊這個病很好啊,他看着挺喜歡你的。”
衛展苦笑。
刪微博只是一會兒的事,衛展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黑客行為,滿是崇拜地看着肖裴爵。肖裴爵擼貓,道:“黑什麼客啊,用個小軟件就行了,完全沒有技術含量。”
他抱着貓去房間找乾淨的內褲,隔着門直接扔出來;“你們洗澡去,我睡了啊,再不睡明天又要遲到了。”
兩條內褲,一條大紅一條大綠。衛展在內心默默哀悼了一番肖裴爵的審美,把大紅的那條遞給了陸尊。
陸尊看也沒看,直接扔到了地上。
衛展:“……”
今天晚上的陸尊很反常,從進了肖裴爵的家裏開始就一直小動作不斷。起先衛展當他不適應新環境,可這會兒看來,陸尊的確是在鬧脾氣。
陸尊鬧脾氣的可能有很多。衛展今天一天都沒回去,他就這麼跑出來找衛展,一路上肯定特別不順利。不過比起鬧脾氣的原因,衛展更在意的事陸尊竟然會鬧脾氣。
他把自己手裏的綠色內褲舉到陸尊的面前,一本正經地誘導:“你不喜歡紅色想要綠色?那你開口,跟我說。”
陸尊伸手拿那條綠色的,衛展將胳膊往上一提,陸尊落了個空,眼神立刻變得很委屈,水汪汪的彷彿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衛展:“……”
這賣萌的技能真是……衛展默念“不能心軟不能心軟不能心軟”,挺了挺胸膛,不去看陸尊的眼睛,目光落到旁邊:“開口啊,哪怕你只說一個字,我就把綠色的給你。”
兩個人僵持着,空氣都有點凝固了,驀然傳來磨牙齒的聲音。
“……”衛展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都沒逼陸尊啊,竟然就生氣到磨牙齒的地步。他到底心軟,把手裏的綠色內褲丟給陸尊,彎腰去撿地上的紅色內褲。
一道暗影襲過來,衛展沒來得及抬頭,整個人被拽到了地板上,陸尊將他整個人壓住。
“陸尊!”
衛展推了推,沒有推動。陸尊壓得很緊,一隻手牢牢地箍住衛展的胳膊,頭微微垂在衛展的左耳側,呼吸聲濃重,氣流拂過衛展的耳郭,他覺得癢,側了側頭,陸尊卻緊跟着一起動。
陸尊動了動腿,衛展條件反射地大叫:“不可以!”
忽然有敲門聲從卧室的方向傳來,肖裴爵將門開了一個小縫,閉着眼說:“你們……小點動靜啊……”
“……”不是你想的那樣啦,衛展窘迫死了,壓低了聲音對陸尊說:“陸尊,你不分場合地這個樣子,我要生氣了。”
半晌沒有動靜。衛展有點意外,以為陸尊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下一刻陸尊的動作就徹底擊碎了衛展的美好期待。
陸尊在衛展的耳邊嗚嗚了半天,然後撿起一紅一綠兩條內褲,扔進了垃圾桶。
衛展:“……”
衛展將能動的那條胳膊放到額頭上,整個人很崩潰:“你不想穿別人的內褲?”
陸尊竟然認真地點了點頭。
“哈哈哈哈哈哈!”衛展完全意外這一點,人格已經變成了一隻泰迪,但是潔癖竟然還在!
他一時沒有意識到在家的時候陸尊也穿過他的內褲,此刻越想越覺得好笑,笑得整個人在地上蜷縮起來。陸尊也不委屈了,睜着一雙無辜的黑漆眼睛看着笑到發癲的衛展。
衛展摸了摸笑出來的一點點眼淚,艱難地坐起來靠着沙發,摸了摸陸尊的柔軟頭髮,說道;“你先去洗澡,內褲換下來給我,我現在就幫你洗乾淨。”
陸尊伸手就要脫褲子,衛展連忙制止:“進了衛生間再脫!”
陸尊聽話地站起來,進衛生間脫衣服,衛展站在衛生間外面,問:“脫好了嗎?脫好了把衣服給我。”
想像中應該是陸尊伸出一隻胳膊把一條內褲遞出來,然而現實卻是脫得□□的陸尊抱着一團衣物就出來了,看見衛展的時候,伸手把懷裏的衣物遞出去,笑得特別乖巧天真。
“進去洗澡!我沒讓你出來不準出來!”
衛展一手接過衣物,另一隻手快速地捂住鼻子,頭也不回地衝到了陽台上的洗衣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