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背後靈7

22.背後靈7

姜臨眼巴巴的瞅着夏音,夏音瞪了一眼張思遠,然後對她親切的笑笑,“別聽他的,這裏是我來做主,跟他沒關係,他說什麼都不用管。”

聽到夏音的話,姜臨又看了看張思遠,對方正一臉不爽的盯着她,她乾笑兩聲,動作利落的關上後車門,然後極有眼力見的跑到副駕駛位置上去了。

姜臨坐好以後,一直沒吭聲的張恆說話了,“小姐,還有人……沒上來嗎?”

他把“人”字咬的特別重,夏音搖頭,“沒了,開車吧。”

一路上都沒人再說話,夏音一直看着窗外風景,偶爾轉過頭來,就能看到張思遠飽含怨念的眼神,夏音心下一抖,連忙又把頭轉了回去。

看他的樣子,是打算等四下無人的時候再興師問罪,夏音也不怕,這個世界的她就是為作死而生的,不就是怎麼氣人怎麼來嗎?誰不會呀!

到家以後,夏音跟姜臨大致講了講宅院裏的情況,又讓張恆去給姜臨找平面圖,安排好房間,夏音就準備回自己房間了,視野里好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夏音抬頭,卻在二樓欄杆旁看到了劉伯。

前幾天她已經和劉伯談過讓他漸漸退休的事情了,當時劉伯的臉色不太好看,她知道劉伯需要一些時間來接受這件事,所以也沒太放在心上。這都過去好幾天了,怎麼劉伯的臉色更差了?

她向上招了招手,然後給姜臨介紹,“這是劉伯,他是這裏的管家,也是我的長輩,不過他就快退休了,如果有什麼事,還是讓張恆替你解決吧。”

姜臨聽了,立刻向劉伯乖乖問好,劉伯略帶尷尬的笑了笑,然後問向夏音,“小姐,這是你的朋友?”

夏音點頭,“對,她叫姜臨,會在這裏住一段時間。”

劉伯看了看一左一右站在夏音身邊的張恆和姜臨,最終也什麼都沒說,只是乾巴巴的笑了兩聲,然後就回房去了。

夏音覺得奇怪,但也沒多關注,畢竟她身邊這位還在鬧彆扭呢。

回到房間,剛關上門,張思遠就劈頭蓋臉的問過來,“你為什麼要把她帶回來?”

夏音理所當然的回答,“為了讓你倆培養感情。”

張思遠覺得自己要被氣的升天了,“我為什麼要跟她培養感情?!”

“因為她是我給你找的下家。”

“所以,你為什麼要給我找下家?!”

夏音的嗓門立刻高八度,“因為咱倆不合適!不!合!適!這句話你還想讓我說多少遍?外面的人就算找個工作,也得看老闆願意不願意吧,哪有一進來就直接工作的,都不問問人家招不招人!”

“免費工作別人求都求不來,怎麼到你這就反得這麼徹底?我究竟哪輩子欠了你,連當個背後靈都要被嫌棄成這樣!”

“我也想問!我究竟哪輩子欠了你!所以求你走你都不走!”

兩人吵得臉紅脖子粗,穆崢就興緻盎然的坐在一邊看他們吵,要是他還活着,他一定先泡壺茶,再抓把瓜子兒,舒舒服服的看戲。

他也挺佩服梁湛露的,張思遠這種天塌了都不帶眨下眼睛的主,居然能把他氣成這樣,這也是一種本事啊。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打了多少口水仗,夏音吵得口都渴了,她恨恨的瞪了一眼張思遠,“你等着!等我喝完水,咱們再來一戰!”

……

夏音將輪椅轉過去,立馬被嚇了一跳,穆崢樂呵呵的看着她,“佩服佩服,我在這坐了快一小時了,你才看見我。”

“你怎麼在這兒?!”

說完,她又猛地回過頭,“你早就看見他了?!”

張思遠沒回答,穆崢站起來,慢聲細語的說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就在你這躲一會兒,等晚上大家都睡著了,我就走。”

夏音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穆崢神色不變,依舊是那副弔兒郎當的樣子,“我不是說過,我有個不想見的人嗎?你剛才把她帶回來了,所以我得來這兒躲躲。”

夏音一愣,“姜臨?”

穆崢點頭,“對,姜臨。”

=====

白天時候穆崢雖然是笑着的,但那笑容里總是滲透着絲絲寒冷,夏音識趣的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問,等到夜幕降臨,穆崢拜託張思遠去看着姜臨,等她睡着,再回來通知他一聲。

之前夏音一門心思都在姜臨和張思遠身上,也沒怎麼關注過穆崢,她根本沒想到這兩人會有什麼關係,但現在再想,她就能明白穆崢的“不想見”是什麼意思了。

能見,所以才“不想見”,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話,也談不到見不見的問題。

夏音頂着毛巾從衛生間出來,她看了看正垂頭坐在沙發上的穆崢,想了又想,還是將自己推了過去。

“你和姜臨什麼關係?”

穆崢沒抬頭,“她是我妹妹。”

夏音皺了皺眉,好像能看到她的表情一樣,不等她問,穆崢就回答了,“我倆的爸媽很早就離婚了,我跟着爸爸,她跟着媽媽,後來她改了媽媽的姓,在她四歲以前,她都叫穆臨。”

“那……你為什麼不想見她?”

聞言,穆崢終於抬頭,他慘淡的笑了笑,“你也知道她的能力,如果讓她看到我現在的樣子,我就不是她的哥哥了,而是一個可怕又噁心的鬼。”

夏音怔怔,她看到的穆崢,是一個乾淨利落的男人,身上的西裝沒有一絲褶皺,下巴也颳得很乾凈,他和姜臨長得完全不像,可在他說他們是兄妹以後,夏音也不覺得有哪裏違和。

這是她眼中的穆崢,活着的穆崢,在姜臨眼裏,穆崢會是什麼樣子?

穆崢難得安靜,夏音也沒再問別的問題,等到張思遠回來,穆崢立刻就站起離開了,望着緊關的房門,半響,夏音才終於問出口,“張思遠,穆崢是怎麼死的?”

張思遠低頭看了看她,“在看診的時候,被一個狂躁症患者潑了滿身的硫酸,那個患者是一個大學的博士研究生,平時壓力很大,癥狀也很嚴重,但他一直隱瞞不報,直到出了事,人們才知道他有這種病。”

“穆崢是他的主治醫師,他覺得他的病治不好都是穆崢的錯,所以帶着一桶高濃度硫酸,來假裝看病。他把診室的門鎖上了,穆崢被突然襲擊,根本沒有反抗之力。潑過硫酸以後,他還對穆崢拳打腳踢,後來就算人們破開了門,也無濟於事了。”

所有人都有傷痛,所有人都有秘密,但很多時候,人們看不見那些傷痛和秘密,只能看見總是笑口常開的表面。

這句不知道是誰說過的話,好像在每個世界都通用。

夏音仰起頭,“那你呢,你是怎麼死的?”

張思遠停頓了一會兒,他伸出手,做了一個連他自己都吃驚的動作。

他蹲下來,動作輕柔的摩了摩她的頭髮,語氣很是平穩,“當時戰事緊張,上級讓我帶人去攻打一個敵方據點,那裏地勢惡劣,沼澤很多,我們都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地形如何,所以很吃虧。戰爭失敗,我也就死了。”

他幾句話就把一個年代和一場慘烈的戰爭輕描淡寫的帶過了,夏音卻不買賬,她皺着眉,繼續刨根問底,“你到底是怎麼死的。”

其實通過姜臨的描述,再加上張思遠委婉的話,她已經能知道他的死因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要親耳聽到。

張思遠的動作停住,他和夏音對視,良久,他才把手收回身側。

“敵人引着我們往沼澤地的深處走,他們派出的是敢死隊,根本不怕死。他們的人也會陷在沼澤里,但其他人還會繼續攻打我們,沼澤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你根本不知道哪一步會害死你。我是撐到最後的幾人之一,我親眼看着其他人一點一點淹沒在其中,到最後,我也淹沒進去了,和我的戰友一起,和我的敵人一起。”

說到這兒,張思遠還扯了扯嘴角,“說來好笑,死後我沒立刻離開,就是想知道這場用無數生命做踏板的戰爭到底贏了沒有,雖然我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但我也算是一條生命,這場戰爭里也有我的重量。所以我又回到司令部去了,你猜我在司令部看到了什麼?”

夏音沒出聲,張思遠的笑容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涼:“我看到,在上級對我下命令之前,司令部就已經放棄了那個據點。而我之所以能接到命令,是因為當年的上級對我很不滿意,他覺得我不給他面子、是在侮辱他,所以他給我傳了假命令。”

“他不止殺了我、還殺了我手下的七十三個士兵,而原因,就是可笑的私人恩怨。”

他以為自己再次提起這件事時,還是會像當年一樣恨意迸裂、削骨蝕心。也許是真的過去太多太多年了,他居然能鎮定的講述這件事,而且還能抽出注意力來,關注眼前的這個小女孩。

以前他太忙、死的也太早,一輩子不是在學習就是在打仗,都沒怎麼見過孩子。人生第一次觀察孩子,就是在梁湛露這裏。

他在這個孩子身邊十一年,卻感覺耗盡了過去一百多年的耐心,有時候他真恨不得一走了之,可為了當年的承諾,他不得不留下。

看着現在的她,他很慶幸自己留下了,不然,他怎麼能看到她現在的神情?觸動、悲傷、同情、心疼,都明明白白的寫在這個孩子的眼睛裏,而張思遠自己,現在只有一種心情。

幸福。

然而幸福來得快,去得也快,張思遠還沒幸福夠呢,夏音又開口了,她的聲音很輕,似是在照顧他的心情,“去姜臨身邊,不可以嗎?”

這一次,張思遠沒有生氣,因為他真的搞不懂,她究竟為什麼這麼堅持,一定要他去姜臨身邊。

“為什麼一定要我去姜臨身邊?”

夏音想也沒想,“因為她可以好好疼你。”

聽了張思遠的故事,夏音真的太心疼他了,她希望他能從傷痛里走出來,以往她是為了任務而求他去姜臨身邊,但今天,她是發自肺腑的想讓他離開,姜臨是他命定的愛人,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姜臨能安慰他了。

聽到夏音認真的回答,張思遠先是愣了愣,突然,他笑了起來,“為什麼要她,你來好好疼我,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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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他一頂綠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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