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大結局

133.大結局

建寧元年六月是楚玉姝此世最落魄的一月。

先是新都起了反賊,后是北地出了叛黨。

若不是休平治急中生智,聚來臨近的三郡郡守解圍,她怕是難逃一死。

七月的鄴城,熱得逼人。

攥拳瞥過高高的宮牆,楚玉姝扣了扣頭上的草帽,步履蹣跚。

見楚玉姝身形不穩,緊隨在其身側的休平治匆忙道:“聖上,莫要憂愁!這大勢還在我等手中握着呢!杜相已經來消息,說那叛賊的……”

“怎麼還叫叛賊?”低聲斥過休平治,楚玉姝眉頭鎖得老高,“那人不是已登位了么?”

“可聖上您還活着不是……”未敢私自改稱呼,休平治小聲答道,“世人皆知曉那賊人的位置來得不清不楚……”

“如何不清不楚?”嗤笑着與休平治一答,楚玉姝道,“那人乃皇叔之後,皇叔舊時亦有太子之銜……”

“但那畢竟是廢太子……”無心答王五祖上的舊事,休平治只道,“聖上,昨夜又貴客來見……”

“哦?”聞有貴客,楚玉姝雙目微眯。

王五謀逆時,她並未在楚宮,以至正好躲過了一劫。

但據杜再思言,他在深宮內,卻瞧到了自己的遺體……

且還有宮婢證言,是余慕嫻所傷。

掐指記過王五登位后,即更名為楚恆毅,並正身為廢太子長子……

楚玉姝不禁仰面一嘆。

廢太子原是她父皇的兄長,當年曾因謀逆被流放北地。

父皇在位時,曾將此事說與過楚宏儒,而她又經由楚宏儒之口,知曉了楚家是如何自斷手足。

搖頭斷過登位一事的荒唐,楚玉姝轉言道:“余相那處可有消息?”

“沒有……”見楚玉姝此時還知曉記掛余相,休平治頗為動容。

但此時卻實非記掛人的良時。

“聖上……您該以大局為重!末將方才說過了,有貴客求見您……”休平治重複道。

“嗯……”未因休平治的提點惱怒,楚玉姝道,“寡人只是憂心餘相在旁處出了亂子……畢竟鄴城離垠都甚遠……寡人怕……”

“這卻是無憂。”正身跟在楚玉姝身後朝陋巷走,休平治道,“貴人已讓末將帶來消息,說余相無礙……”

“是嗎?這卻是何處的貴人?”輕笑着開鎖入門,楚玉姝也不敢相信她今世還有住這般土房的時候。

“據說是垠都來的……”轉身從內上好木栓,休平治跟着楚玉姝朝屋內走。

突然,楚玉姝的步子停了。

盯着楚玉姝落在竹簾上的手,休平治道:“聖上?”

“無妨!”轉眸示意休平治立在原處,楚玉姝向前一步,環住立在竹簾內的人。

“姐姐——”湊着余慕嫻耳側一聲低喃,楚玉姝暗覺此世已然圓滿。

“呵……”見初逢楚玉姝便是這樣一番模樣,余慕嫻忍俊不禁。

伸手輕拍着楚玉姝的背脊,余慕嫻道:“臣不過是出了趟遠門,殿下怎麼就慌成了這般模樣……”

“姐姐以為呢?”抬袖沾了沾眼角的浮淚,楚玉姝道,“姐姐以為姝兒為何會慌成這般模樣?”

“還不是因為那位置被人奪了……”有意挑着楚玉姝不喜的由頭開口,余慕嫻與楚玉姝斟了杯茶。

鄴城的形勢她早已知曉。

王五搖身成皇嗣,真是讓人始料未及。

“姐姐竟是這般以為的?”被余慕嫻所言逗笑,楚玉姝彎眉道,“既是這般,姝兒日後無爵無官,還要仰仗姐姐照看了……”

“這有何難?”伸手從袖中取出一份詔書交與楚玉姝,余慕嫻溫聲道,“若是殿下當真不願受那為君的苦,微臣甚是樂意為殿下築一金屋……”

“金屋有什麼好的……姝兒兩世卻是把金子看夠了。”接茶呷上一口,楚玉姝挑眉道,“這般底子不夠……”

“那微臣也只能以這河山侍奉殿下了……”淡笑着露出掌中的兵符,余慕嫻道,“再過四日,三十萬大軍便抵鄴城了。”

“如何有三十萬?”

算過長生,泰安幾郡不過五萬眾,加之羅昌麾下八萬人馬,也難過十五萬。

楚玉姝心生困惑。

“殿下何不看看臣貢來的折?”眯眼楚玉姝攬到懷中,余慕嫻輕聲道,“殿下莫慌……這天下本就是殿下的……”

“是嗎?”輕笑着翻開掌中的折,楚玉姝被折中“國師”二字驚得眼神一晃。

“姐姐竟是做了羊舌的國師?”不知這兩月余慕嫻身上發生了何事,楚玉姝眸中閃過驚恐。

“看來殿下已是去過垠都的通天殿了……”彎眉記過在通天殿受禮時所見之景,余慕嫻道,“殿下這五十年來,辛苦了……”

“通天殿?”彷彿被這三字灼傷,楚玉姝喃喃道,“姐姐竟是被羊舌不苦邀去了通天殿?”

“是……”點頭應下,余慕嫻摟緊懷中人。

坦言,未至通天殿前,余慕嫻從未想過這世上竟有通靈之事。

待隨羊舌不苦一往後,她才恍悟,鬼神並非無稽之談。

憶過在通天殿石壁上瞧到的人影,余慕嫻哽咽:“前世臣去時,並未想過會累殿下至此……”

“姐姐……”聞余慕嫻提到了前世,楚玉姝瞬時知曉余慕嫻緣何會被羊舌不苦邀去通天殿。

急切地握住余慕嫻的手,楚玉姝道:“羊舌不苦可是與姐姐託孤了?”

“殿下如何知此事?”訝然地迎上楚玉姝的視線,余慕嫻未愣。

楚玉姝笑道:“這倒真是蒼天佑我……羊舌國主曾與姝兒言過,他們羊舌族,生為尋靈而來,待尋到通神之人,他們便大限已至……”

“可羊舌國主的父親……”余慕嫻鎖眉。

“便是本殿抵新都后離世的。”低聲應上余慕嫻,楚玉姝輕笑道,“真是令人歡喜……許與姐姐的江山,終是能交到姐姐手上了……”

“唔……”彎眉記起晚霜懷中那尚在襁褓之內的小兒,余慕嫻道,“皆是殿下費心了……”

“既是知曉本殿費心,那姐姐可是該償還姝兒半宿……”楚玉姝借勢勾上余慕嫻的衣領,“數月不見姐姐,姝兒心頭甚是想念……”

“可微臣方才還瞧見休將軍在側……”低笑着與楚玉姝對視,余慕嫻眸中暗含着幾分逗弄,“若是殿下不介懷……”

“呵……”埋頭伏到余慕嫻肩頭,楚玉姝道嗔怒,“姐姐卻是不知憐香惜玉……”

“既是殿下這般說……那或是該白日放歌……”起手將楚玉姝打橫攬到懷中,余慕嫻起手合上了房門。

其後,青衣堆地,薄紗半落。

論風流,翠尊共款,體輕凌燕。

建寧九月,羊賊近鄴城,鄴城亂。

十月,楚哀帝戰死於楚宮,染血宮闕。

十一月,楚長公主重臨殿閣,更號為建始。

建始元年二月,羊舌國主崩,幼子繼,國師建國。

建始元年六月,羊舌亂,羊舌國師借故誅權臣。

建始元年十二月,羊舌定。

國師致函邀楚帝游垠都。

建始二年三月,楚帝至垠都。

羊舌國師承旨相迎。

“楚國主卻是往這旁走……國主在內閣……”

替羊舌國主迎楚玉姝入殿,余慕嫻將聲音壓得極低。

見余慕嫻在垠都一載,並無消瘦,楚玉姝甚喜。

揮手命着隨行的婢子散去,楚玉姝揚眉望着余慕嫻的背影,心曠神怡。

“近日,姐姐可是有想過姝兒……”跨步與余慕嫻耳側一問,楚玉姝眉間滿是笑意。

“想。”溫聲答上一句,余慕嫻道,“國主小心腳下……”

“嗯?”楚玉姝未還神,卻覺足下一滑,堪堪跌到了余慕嫻身側。

“殿下還是這般不讓人省心……”輕笑着摟住楚玉姝的腰,余慕嫻道,“鄴城一別,夜夜入夢,臣心苦甚……”

“當真?”抬眸撞入余慕嫻的瞳仁,楚玉姝為其間的情意所撼。

眼前這人是當真戀上了她么?

這世上如何有這般溫柔的眼,如何有這般難解的痴纏?

“自是當真。”垂目吮上楚玉姝的舌尖,余慕嫻心中暗笑眼前人有趣,口中輕言,“臣心如月,千里嬋娟……”

……

建始二年六月,羊舌國師雖隨楚國主返鄴城。

九月,兩國定百世之盟。

建始三年三月,楚帝迎羊舌國主入楚宮,賜名“遠盈”。

同年六月,楚帝以溧水為界與羊舌國師封疆而治,尊其為“皇”。

其後,二人治世二十載。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建始二十年春,羊舌國主羊舌嘉歸親政。

時,鄴城城中晨鐘遠盪,鳥語花香。

而楚殿內,楚臣皆因國主失蹤而行色慌張。

“聖上何在?”仰頭望着空空地御座,杜再思把袖中的旨意細細思量。

上月,楚帝曾召他入殿中,與他秘旨一份,說待到恰當之時再覽……

此時,莫不是恰當之時?

顫着手將密旨從袖中拿出,杜再思踉蹌着當眾踏到了高台上……

建始二十年夏,世盛傳楚帝攜余國師東遊。

次月,身形微僂的楚相杜再思於朝堂上接到一紙天書,其上言“方外有土,名曰花朝,四季不具,葳蕤常芳……嘉賓有意,歸藏於鄉……”

同年九月,楚臣迎羊舌國主入朝,更姓為“楚”,改號為“德新”。

次年,楚帝主修楚典,尊余楚二人為“帝皇”。

……

德新十三年,楚相杜再思病重。

攜御醫於杜再思榻前,楚嘉歸道:“杜老您可有未盡之事,若有,且說來,寡人定當……”

“有……有……”急匆匆地握住楚嘉歸的手腕,杜再思斷斷續續道,“這世上……真有花朝……”

“是嗎?”凝神等過杜再思咽氣,楚嘉歸在榻旁立了良久,

待天明了,楚嘉歸一邊命杜再思的子嗣上前,一邊自言自語道,“杜老記錯了,這世上並無花朝……”

次年,楚帝巡幸垠都,燒通天塔於夜。

天明,通天塔底現異石,上刻“花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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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相(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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