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
次日,心蓮與崔茉等三姐妹乘坐一輛馬車前往山麓書院。
心蓮挑開車簾,見到裏面坐着的崔茉、崔櫻等人時,眼中有一絲錯愕。只見她們三人身上披着的都是嶄新的蘇綉披風,雖說色彩各異,可一看就是出自同一個綉娘的。花樣子不同,沿邊卻都是一圈毛茸茸的兔毛。
這與昨兒峻王送給小阿萱的那些披風是同一款的。
若說崔櫻迫不及待地穿上峻王賞賜的東西,心蓮還能理解,畢竟崔櫻的那番心思早已不是秘密。只是連崔茉和崔櫻都齊齊換上了峻王賞賜的披風,心蓮頗有些不解。
“心蓮,快進來。”坐在主位上的崔茉笑着向心蓮招手,心蓮眼底的疑惑哪裏能瞞得住崔茉,拉着心蓮的小手就笑着解釋道:“都怪我,昨兒身子不大舒服,竟忘了招呼你一聲。”
原來崔國公府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凡是峻王賞賜的衣裳首飾,次日都會給面子的穿戴上的。是以,連崔茉和崔嫣都換上了新披風。
聽到這番新鮮話,心蓮有些咂舌。
虧得心蓮不知道這個不成文的規定,要不今兒個豈不是註定要露相了,要知道,若是她們知道峻王賞給自己的要貴上數倍,還不知該如何善了呢。
瞅了瞅自己身上的梅紅披風和腳上的梅紅靴子,心蓮心虛得很。
今日,倒不是她願意穿上峻王送的這一套,實在是她帶來的披風全是雪白的,昨日下學時才接到書院通知,日後禁止穿白披風。原本沒有披風,是可以讓丫鬟婆子去鋪子裏買的,可偏偏昨兒個因為峻王的事給耽擱了,等心蓮想起來時,街上的鋪子早就關門了。
心蓮總不能去崔茉等姐妹處借一條來穿吧?
至於這梅紅靴子,說來也氣。今早一起來,心蓮的那些各式各樣的乳白靴子,莫名奇妙的,一夜之間全濕了,竟是弄得她無鞋可穿。
說是莫名奇妙,其實心蓮還是有點知曉原因的,八成與那人有關。
真真是不捉弄她,就不開心。
“咦,心蓮,你腳上這雙紅靴子倒是很好看,與這梅紅披風像是一套呢,比乳白色的靴子配着要好看,更顯精神。”崔茉打量心蓮時,一眼瞅到了那雙蜀錦緞面的紅靴子。
連靴子都是蜀錦的,如此大手筆,崔茉心底感慨,郡王府還是很有財力的,從此對心蓮又高看了幾分。
崔茉、崔櫻等人是萬萬想不到,這一套千金也未必買得到的蜀錦披風和靴子,竟全是峻王送的。她們頂多認為,峻王昨夜賞賜給心蓮的,與她們一般無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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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麓書院撫琴課上。
“鄭心蓮,你的手指又搭錯琴弦了。”妙音先生路過心蓮身旁時,出聲提醒。心緒被峻王弄得有些微微不寧的心蓮,出錯后,耳根子窘得有些發燙,停下正在撥弄琴弦的手,調整指法后再重來一遍。
課堂上傳來一些竊竊偷笑的聲音,心蓮不用看,都知道是喬如梅等人在嘲笑她。
“這《春啼》可是最最簡單的入門曲子了,都不會,真真是……”
“你們在笑什麼?”妙音先生突然凌厲地掃了一眼在坐的弟子,頓時課堂又恢復了只有琴聲繚繞的樣子,不過妙音先生瞅了眼乖巧的心蓮后,依然朗聲道,“誰都有新入門不大會的時候,今日擁有了成熟的技藝也不應該嘲笑昔日的自己。”
聽到妙音先生如此維護自己,心蓮的手指頭都流過一襲暖流。心下很是後悔,昨夜若不是與峻王糾纏了半夜,鬧得她心緒不寧,她早已前往崔茉處去提前學習指法了,今日便不會鬧出這般笑話。
當下發誓,從此刻起,一定會投入十二分精力去鑽研琴藝的,卻不可再被峻王擾了心境。
心蓮是個下了決心就立馬實施的人,下課後,旁人都在說笑着打鬧,心蓮還在記憶書上的琴譜和指法。就連中午前往飯堂齋的路上,心蓮都纏着崔茉給她講講有關琴藝的事。嘴裏吃着飯,腦里也全是一根根琴弦和撥弄的手指。
“心蓮,你這是怎麼了,吃飯都心不在焉的。”後來加入進來的崔茉閨蜜韓慧,見到心蓮吃着飯,還比劃着什麼的樣子,很是不解。
“快別管她了,她這幾日恐怕都要瘋魔了。”崔茉打趣道。
沒想到,還真被崔茉言中了。此後的半個多月,心蓮幾乎時時刻刻都在刻苦鑽研琴藝,隨身攜帶把古琴,只要尋着空閑就拿出來彈奏兩下,讓崔茉指點。就連不用上學堂的那兩日,心蓮也將自己關在雲翠居,苦苦練琴。
三舅母喬氏見到心蓮那股子認真勁,私下裏又給心蓮請了個女教習來,單獨教導心蓮。
如此折騰了一個多月,心蓮的琴技果然大有提升。
“姑娘,來泡泡手。”竹香見自家姑娘每夜都熬到二更才歇下,心疼壞了,打了熱水來,心疼地揉搓心蓮嫩嫩的手指頭,“這樣下去,都要磨破皮了。”
“哪有這般誇張。”心蓮笑笑不語。實際上,竹香的擔憂是沒錯的,這一個多月幾乎日夜苦練琴弦,就連新請來的教習都很是驚訝,心蓮這般強度的彈琴,手指頭竟沒有磨損的跡象。
實際上,苦練的頭幾日,心蓮的手指頭也是受不了的,隱隱發疼又灼熱。後來為了能持續地練下去,心蓮偷偷兒藉助了一點體內的內力,這才使得她的手指頭苦練了這麼些時日,依然嫩嫩的,絲毫無破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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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妙音先生在課上聽過心蓮新彈的一手《破曉》后,甚為驚訝:“我不過回鄉探親一月,你竟已精益至此?”
聽到這樣毫不掩飾的讚揚話,心蓮坐在座位上,頗為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府里為我請了教習,日夜勤加練習,才彌補了一點而已。”
見心蓮如此謙虛,不驕不躁,妙音先生默默點了兩下頭。
突然,有女弟子詢問道:“先生,今年除夕夜進宮彈奏《春恩雨》的女學生,還是由咱們山麓書院的女弟子中選拔.出.來么?”
原來,先帝時,大召王朝還在奉行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教育觀,新帝是通過一系列政變,和幾十萬鐵蹄才從先帝手中奪下的江山。新帝為了凸顯自己比父皇更是名明君,各方面都在不遺餘力的改革。
包括女子那半邊天,也在新帝的推動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最大的一個變化,便是女子可入學堂,接受最好的教育。
准許女子進入學堂的第一年,皇帝便給了京城女弟子一個展示自我的機會,除夕夜宴上的《春恩雨》開幕曲由幾大書院競選出來的頭魁彈奏。
想必,今年這規則也不會更改的。
往年,山麓書院的女弟子都壓了別的書院一頭,進宮獻藝的從來都出自山麓書院。而那挑選出來的姑娘,進宮獻藝一回,身價可都是大漲,成了京城貴婦挑選兒媳的香餑餑。
去年夜宴上,那奪魁的便是喬如梅。彈奏一曲,又七步做了首詞,京城第一才女的名頭便有了。
妙音先生聽到女弟子詢問后,眉頭微微動了動,最後道:“今年規則有所改變,聖上已經指定了人選。”
聽到這句話,好多女弟子滿臉都露了失望。雖然她們知道就算是競選,山麓書院的女弟子這麼多,她們也未必就奪魁。可眼下連一點兒機會都沒有了,她們卻各個表現得好似她們琴技一流,若是公平競選,就一定會脫穎而出似的。
有女弟子酸溜溜道:“是誰家姑娘,那般好運呀?”其實,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名門之後,否則哪有那般面子,由皇帝欽定。
妙音先生不答。
喬如梅的臉蛋上卻浮起一絲笑意,看上去倒像個知情人。
這日下學時,眾多弟子圍繞在喬如梅身旁,搶着問道:“喬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些□□啊?”
可面對眾人的期盼,喬如梅偏偏賣着關子,踏着積雪朝喬府馬車走去,嘴邊淡淡笑着就是不說話。等踩着黃木凳,坐在馬車裏了,從車窗處看到心蓮一行人也出來時,才伸出頭來向那些個急於知道答案的姑娘道:“問問那邊的姑娘,興許知道。”
丟下這句話,喬如梅就扯下窗帘,吩咐車夫揚長而去了。
那些姑娘一轉身,看到的便是崔茉和心蓮一行人。
“難道是崔府的姑娘?”崔府背後有峻王,又有喬貴妃,崔府的姑娘得到皇帝欽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崔茉身上,這崔大姑娘琴技也是一流的呢,去年與喬如梅競選時,只是少了一朵花而已。
如果是崔茉的話,就算人家走了後門,眾姑娘也還是服氣的。
卻不料,崔茉矢口否認了:“我並不知曉有這回事,不是咱們崔國公府的姑娘。”
哪知,話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