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3 想紅
第十三章
不管是借了《如花少年》的東風,還是方梓暗地裏買了大批水軍炒作,蘇杭確實靠石楚這個角色小小地紅了一陣子。方梓一面痛罵唐星給他接了這樣又賣臉又不討好的劇,一面又兢兢業業地暗中操作,什麼盛世美顏的視頻剪輯,什麼性轉集合的粉絲作品,再買幾個營銷大V轉發,生生從袁鉞的讚美浪潮里給蘇杭搶出了一席之地。
蘇杭半溫不火地浪費了三年青春,他也知道自己急需回到觀眾視線里,《如花少年》即便再火,也只是一部青春偶像劇,火過了那陣子就再也提不起勁兒來,更何況他還只是個男三。
那天結束小報採訪,方梓單獨留下他,問他:“蘇杭,你想做什麼?”
辦公室里很空,牆角栽着兩盆富貴竹,綠油油的,被人為扭曲着向上攢生,靠窗的一盆受了凍,葉子斑斑駁駁地黃。蘇杭望着那盆綠植後面的天空,是灰濛濛的藍,壓得人有些憋悶。
想做什麼?
蘇杭想做的事其實不多,他千里迢迢飛越了一片大洋、半版大陸到這兒來,不過是想成就一個夢,一個殷殷切切貫穿了他整個年少的夢。
“世務紛紜,祗攪予情。安樂必誡,乃終利貞。煌煌靈芝,一生三秀。予獨何為,有志不就……”他一時恍惚,低低念了句台詞,是《風入松》裏的,他總能想起,它是夢的一部分。
很快蘇杭便回過神來收回視線,低頭看着坐在面前深深打量他的方梓,眼睛骨碌碌一轉,說:“想紅。”
方梓望着他,半晌冷笑一聲,她站起來從桌上捻起一份合約,在蘇杭臉前晃了晃,然後當著他的面,將那幾張紙扔進了垃圾箱。一晃而過時,蘇杭看見那紙上的抬頭,是星芒台一檔大熱的戶外綜藝真人騷的圖標,大紅大藍的顏色,彷彿是隨着數不清的錢和即將到手的名利,嘩啦啦全部躺進了廢紙簍里。
近年來娛樂節目翻着花樣推陳出新,真人騷是最能捧人的,綜藝咖也最能撈錢撈粉,想紅,那是條捷徑。方梓扔完,又問一遍:“想好了,蘇杭,想做什麼?”
蘇杭吞了一聲唾液,心臟卻似乎隨着那紙合約被丟入廢紙簍的聲音而活泛起來,嘴邊漸漸顯出了爽朗的笑容——他想前途似錦,想舊夢翻新,他小心翼翼夠了,也曲意逢迎夠了,就想撥雲見月,酣暢淋漓一回。
他想做方梓手下的第二個施今歌!
一股熱血忽然湧上了大腦,蘇杭覺得四肢百骸都滾燙起來,仍舊說:“想紅。”
可沒等方梓張嘴,他就眉毛微微揚起,一排雪白的牙齒露出來,竟顯得有些狡黠,他補充道:“一輩子的那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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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杭是男明星里少有的俊美,他站在那兒,一顰一簇舉手投足都有味道,但僅靠那點老天爺賞賜的東西是全然不夠的,傷仲永的事情方梓見得太多了。
要想紅一輩子,就得拿自己的一輩子去換,施今歌是如此,再往前倒,那些老藝術家們演藝家們都是如此,這是定律。
他有心拚命,作為經紀人的方梓自然要成全他。
故而蘇杭一天都沒閑過,開始從早到晚不間斷地上課,表演課、形體課、聲樂課,一項不落,是狠了心地往死里操練他。白天結束一整天的課程,晚上便拉了竹鈺陪他對台詞,都是經典劇的大本子,他對着鏡子、對着竹鈺,練台詞和張力,沒有觀眾,就架個錄像機,錄完倒回去看,不滿意於是一遍遍地來。
除此之外要完成培訓課程佈置的作業,要去健身房鍛煉,還得見縫插針地去跑手裏暫有的通告,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是常有的事情。
這天上完最後一堂表演課,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他還得坐在方梓辦公室里聽她吩咐接下來的工作規劃。
方梓是個怕冷的女人,所以辦公室里風暖的溫度開得很高,整個房間就像一尊火爐,熾熾地烤着裏頭的人。
蘇杭靠在椅背上,抓了抓自己的領口,又極不自在地搔了搔耳後。
好熱,怎麼這麼熱。
方梓說了一半,發現蘇杭顏色懨懨,睫毛重重垂着,兩頰泛着奇怪的潮紅,連呼吸頻率都比正常人要快,她喚了兩聲,他似沉浸在自我世界裏沒聽見。這段時間給蘇杭的任務確實很重,也沒考慮他的身體能否承受,方梓皺起眉,起身去飲水機那兒接了杯熱水,便躬身過去要摸他的額頭:“你怎麼了,是不是病……”
手指還沒觸到蘇杭的劉海,他就受了驚似的乍起來,瞪圓了眼睛,猛地揮開了方梓的手臂。一杯熱水直接脫手而出,潑到了蘇杭身上,他僅着一件休閑的棉質白色襯衫,水漬迅速從他胸口暈開,衣料緊緊貼向了肌膚。
“蘇杭?”方梓也被他劇烈的反應驚愣住了,眼見蘇杭被熱水濺到的脖頸都被燙紅了,才匆忙醒過來,趕緊去解他的襯衫領口,“快脫下來,燙不燙?”
蘇杭警惕地退後一步,以手按住已經被扯開了兩扣的衣領,他明顯感覺到正在漸漸變涼的水珠正順着自己胸膛向下滑動,越過鎖骨,繞過乳|頭,慢慢加快了速度奔向一團火|熱的小腹,彷彿被一條濕膩的舌頭舔過,又癢又搔,然後突然悄無聲息地洇進褲腰裏。
似乎是“咚”的一聲,蘇杭的心跳快起來,似敲春的擂鼓。
他一時間跟方梓面面相覷,十分尷尬,只好隨便找了個什麼理由,說自己頭疼感冒不舒服,今天恐怕不能討論工作了,便抓起自己的外套面色倉惶地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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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叮”地抵達了這層,蘇杭心煩意燥悶着頭走了進去,一頭撞到了什麼人的身上。
後知後覺地抬起頭,就看見一雙狹長鋒銳的眼睛。
他腳下立刻站穩,在電梯廂門關緊的剎那一巴掌拍上了開門按鈕,見廂門竟然沒動靜,抬起手又拍了一次,隨後便跟這不聽他使喚的門犟起來。
“啪|啪|啪啪|啪|啪……”
“你跟門拗什麼呢?”等他把按鈕啪啪夠了,背後那人突然說話,一副深深沉沉的嗓音,彷彿是一匹絲綢滑過了蘇杭敏感的肌膚。
蘇杭沒回頭,背對着他問:“你來幹什麼?”
俞葉舟失笑道:“我自己的公司,還不許我來?”
蘇杭自知理虧,悶着頭站在轎廂角落,按鈕盤的前面,使勁揉搓自己的臉。電梯勻速下降,輕微的失重感從腳下傳來,讓蘇杭的眩暈感更加嚴重了,他肩膀抵着廂板,直到頭頂的紅色數字從19一直跳成了7,俞葉舟才再一次開口,還是剛才那個話題:“小吳回老家探親兩天,我只好自己來拿文件。”
“哦。”蘇杭應了一聲。
“你……”俞葉舟看他閉着眼躲在那個犄角旮旯里,好像自己是什麼疾病傳染源讓他避之不及,不禁刻意往他身邊挪了挪腳,一直抄在西裝褲口袋裏的手伸出來,毫無徵兆地放到了蘇杭的頭頂,那個軟軟的發旋上,他五指展開,才想揉一揉,就被蘇杭格外憤怒地躲開了,視線瞪回來的時候恨不能將俞葉舟的眼珠子給剜出來。
蘇杭焦躁地按着樓層一的按鈕,浸濕的棉質襯衫略微有些粗糙地磨着胸口,呼吸間||乳||首堪堪擦過,就引起一陣細微的酥|癢,那兩粒不知羞恥的小玩意順勢硬挺起來,與濕透的衣料黏膩在一起,就連大腿根部也愈加酸軟。
狹小的轎廂里,空氣凝滯着,充斥着一種人類所聞不到的獸的騷味。
好死不死,竟然這種時候碰上了俞葉舟!蘇杭腹誹痛罵。
在詭異的寧靜里,電梯終於抵達了大廈的一樓大廳,蘇杭緊緊貼着廂門站着,彷彿是看見希望似的盯着那扇即將開啟的門。隨着又一聲“叮”,蘇杭驀然感覺到後背挨上一個結實的胸膛,他儼然聽見彼此衣物摩|擦的聲響,和不知是誰的擂擂心鼓。
滅頂的欺壓感從脊背升起,他無處可躲,只能窘迫地故作冷靜,挺直脊背,等廂門打開。
俞葉舟饒有興味地觀察着他的反應,很快就從他的表現里篤定了一件事,便緊貼着蘇杭耳後,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地聲調卻揚上去:“發情了,小兔子。”
廂門打開,蘇杭呼吸一短,一下子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