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不是這樣的
一路到戚泠的小區,言禾將車停好,戚泠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碎的冷汗,疼的。
戚泠獨自下車,慢慢走着,言禾忙不殊將車鎖了,幾步跟上去。
到了門口,戚泠摸出鑰匙,手有點拿不穩,言禾忙搶過來,狗腿道:“我來我來。”
戚泠不說話,任由他試了又試,好在將門打開了。
戚泠逕自去了二樓,回房間。
言禾到他廚房,翻騰半天,總算找到了包奶粉,燒好開水,給兌了杯牛奶。
燙手,還是給捧了上去,放戚泠床頭櫃的時候,言禾燙的不斷甩手直跳腳。
戚泠的主卧裏帶浴室,言禾聽得水聲嘩啦啦,有點尷尬,還是給他在床頭櫃一水的葯里,翻找挑揀,幾乎胃藥就有十幾種。
言禾敗了,拿出手機,準備問問度娘,到底哪個用哪個。
一劃開,一條短訊跳出來。
【胃藥:黃色的盒子三粒,白色的盒子那個一粒。若是他疼的厲害,再給拿個止疼的。對了,我雲沉。】
言禾:……
言禾乖乖分好葯,放衛生紙上擱着了,止疼葯暫時沒拿。
戚泠在衛生間裏洗去一身的煙酒氣,穿了件浴袍出來,就看着言禾乖乖盤腿坐在他床頭櫃邊上,手裏捧着杯牛奶,不知道是不是怕冷了。抬頭看他的時候,淺栗色的眸子含着幾分不諳世事的懵懂。
戚泠微怔,走過去拉開衣櫃,隨手拿了件自己的T恤和牛仔褲扔床上。
“你衣服上香水味太重了。”戚泠道。
言禾一愣,什麼都沒問,分外乖覺拿着衣服就去浴室換。
出來的時候,戚泠躺坐床上,正端着牛奶慢慢喝,葯已經吃了。
言禾鬆了口氣。
言禾看他側臉,輪廓英挺,劍眉濃,才洗過澡,唇色被蒸騰的紅潤。
氣氛太過曖昧,言禾有點起反應,越發感覺狼狽起來。
言禾咽了口口水,還是說:“那個,今天是尤素西開同學會,讓我裝一下她男友,她不太會穿高跟鞋,後來腳上起泡了,我就,抱她去換鞋。旁邊那個是我們的校醫,沒什麼關係。”
戚泠還是不說話,抿着唇,看過來,一眼的沉鬱望不到底。
言禾不敢和他對視,略微撇了頭避過。
戚泠喝完最後一口,將杯子放床頭櫃,坐到床沿上,浴袍綁的不嚴實,胸膛到腹肌若隱若現,大腿根也是能瞥到。
言禾被點了穴般,僵硬在原地。
戚泠好笑:“你臉紅了。”
言禾點點頭,沒說話。
戚泠柔聲道:“過來。”
言禾走過去,站到戚泠面前,渾身幾乎崩成一條線。
戚泠將頭靠在他小腹,見他只是緊張,慢慢伸手抱住言禾的腰。
言禾呼吸急促幾分。
戚泠抱着他腰身,說:“你ying了。”
這正經的聲音,讓言禾更情炙。
言禾低低道:“唔。”
戚泠慢慢將手放在他腰側,不輕不重的幾下,帶着說不出的意味,言禾閉了眼,微微吸氣。
還是沒變,這裏碰幾下人就微微發顫。
戚泠眸色更深。
戚泠親吻言禾,他的吻碾在唇上時,他才會緊繃起來。
都沒變。
窗外夜風冷寂,窗內漸漸變得溫和繾綣。
言禾低低喘着。
言禾沒想到戚泠會做到這一步,他五指陷入戚泠的短髮里,有些扎手,言禾眼角暈染出生理性的紅,不住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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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泠支起身子,看言禾。
身下的人眼睛微紅,不住喘,真是好看的厲害。
戚泠小心翼翼,伏下身去,看着他,想落吻在他臉頰,戚泠閉上眼。
言禾心一緊,手一抖,順着戚泠的肩膀就滑了下去,觸到個圓形的疤痕。
尚在失神,下一刻,反應過來是什麼,言禾如被雷劈過般雙目大張。
回憶來的措不及防,撕裂十幾年的時光之河,準確抵達言禾心裏。
言禾身抖如篩,瀕死般開始大口喘息。
戚泠驀然睜眼。
還差一點就吻上他的面頰……
言禾手不住抓緊床單,蜷起身來,狼狽咳嗽,大口大口喘,卻吸不進一點空氣,頭髮暈,雙眼發黑。
戚泠眼明手快從枕頭下摸出個藥盒來,打開塞言禾嘴裏,言禾大口吸入,眼角難受逼出生理性淚水,淌了半張臉。待呼吸平順幾分,言禾方才覺自己看上去多麼糟糕。
他抬頭看戚泠。
戚泠坐在床腳,用那種剜心的眼神看他,言禾被看得有幾分遲緩獃滯。
戚泠浴袍徹底散開,反應明顯,他臉上卻沒有半分情動。
言禾意識到不對,已經晚了。
戚泠語句平緩:“你嫌我臟?”
問句帶着陳述句的波瀾不驚和肯定。
言禾心痛,正要開口,戚泠弓起身子,將臉埋入雙手間,也是個苦灼難耐。
言禾見得,說不出話,愣愣看着戚泠。
過了會,戚泠抬頭,起身拉着他胳膊將他推出門,恢復了幾分理智道:“走罷,我不想做我會後悔的事。”
直到戚泠關了門,言禾都沒來得及辯解一句。
言禾慢慢將褲子提了起來,拉好拉鏈,理了理衣服,捏着藥盒,走出戚泠家。
坐回車上的時候,言禾整個人都脫了力。
初夏的天變得也快,言禾在車上失神坐了十分鐘,天就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雨。言禾打開車窗,頭枕着胳膊趴在方向盤上,不斷大口呼吸着。
想着戚泠最後的臉色,言禾就難受得呼吸困難。
不是這樣的啊,為什麼會這樣了?
言禾閉眼,眼眶熱得來難受。
他的男孩,那個好像帶着光的男孩,已經消失在歲月中,改變了模樣。
言禾還記得初見。
他不安的坐在教室里,因為他從前國外學習的課本不太一樣,老師怕他跟不上進度,按照數學的進度,安排到了高一的班上。他國語是跟着母親學的,不常用,大家語速都特別快,他跟不太上,因此很多時候他只得沉默。
他辦好入學手續,第二日下午,坐在教室里,沒有人和他搭話,他對一切都分外陌生,也不太敢和周圍人說話,怕聽不懂惹人笑。
正是不安的時候。
那個男孩走進來,帶着滿身的飛揚凌厲,短髮,劍眉昂揚。
言禾看着他將一堆東西放在講台上,然後抬頭和他對視,言禾隱隱有些不安。
然後他走下來,坐在他身邊,露出一口白牙,眼裏沉溺的光彩全都因着笑容外放,他說:“我叫戚泠,你好。”
一個字一個字都那麼清楚緩慢,和他知道的日常語速都不一樣。
他放慢了。
他被感染也笑了起來。
那笑容印刻在記憶里褪色不了。
都變了。
不一樣了。
戚泠已經不愛笑了,現在他尋常看過來的眼神,言禾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麼。
那光彩好像從他身上硬生生剝落下去,戚泠已經成長成,對於言禾陌生的人。
言禾難受得還是濕了眼。他捂着眼睛,忍過一刻,又好了許多。
言禾看着窗外,拿起藥盒,慢慢吸着,車外的雨聲已經變得暴烈不復溫柔。
可是那人,是戚泠。
還是那個,讓他想的心口發痛的人。
還是那個……
言禾又喘起來,他強迫自己不去回想太多,強迫自己平靜,老老實實背着醫生的囑咐,深呼吸不斷吐氣,差不多有小半個小時,他才覺得呼吸平順起來。
言禾將車窗關好,下車,鎖好。
一步一步又往戚泠家去。
雨將他澆個透心涼,言禾不敢跑,只走着。
在戚泠單元門下等了十多分鐘,終於有人回來,言禾向住在這個單元的人道了謝,等他們開了樓棟的鎖,跟着進了樓棟。
言禾在戚泠門口站着,按了門鈴。
本來想着應該還會有一會兒,結果門立刻就開了。
戚泠浴袍已經系好。
兩人對視,都有些沉默。
言禾抹了把濕漉漉滴水的頭髮,笑着道:“總是能借你樓下浴室洗個澡吧?”
戚泠深看他一眼,到底側了身:“進來吧。”
戚泠指了指樓下的衛生間道:“去吧。”
說完,又道:“我給你拿套新的衣服給你放門口,地板上你弄的水別管,不用來和我告別,雨停了……”語句有了罕見停頓,“就走吧。”
言禾不說話,走進浴室,先放熱水洗了把臉,舒服多了。
站在蓮蓬頭下,言禾將全身都淋濕,熱水舒緩了身心。
戚泠家用的東西都很簡潔,但挺全,太久沒打開過的身體,澀得厲害,一個澡,洗了近半個小時,言禾用戚泠的浴巾將水擦乾淨,把頭髮吹乾。
趿着拖鞋打開門,門口放了個衣籃子,裏面放了套乾淨的衣服。
言禾看一眼,直接赤着走了出去。
走上樓,在戚泠門口靜站了片刻,握住門把手穩穩打開。
門內傳來一個聲音:“我說了你……”
戚泠話沒說完,說不下去了,目光粘滯在言禾身上,剛洗完澡的言禾,臉上尚帶着幾分粉紅潤澤。
言禾進門將頂燈關了,走到他床邊,開了那小盞暖黃的床頭燈。
戚泠躺床上不說話,不動,只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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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舔舔嘴唇,艱澀道:“不是臟。”
說完這句,戚泠眼睫微顫,言禾繼續,一字一句的認真:“你知道的。”
戚泠狠狠按住言禾的後腦,舌頭竄進言禾嘴裏肆虐,吻得言禾輕喘。
卻不敢太過,壓抑着情|欲,不時放開言禾,只是不夠,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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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泠忽然又道:“你是不是……”
言禾睜眼去看他,眸色透亮,一眼能望到底。
戚泠卡了,半晌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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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禾喘勻了氣,咽下口口水,用氣音道:“嗯,我也,愛你。”
抬手摸着戚泠滿背的疤痕,又帶着餮足,內里卻是心痛又難受,只得閉上眼遮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