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已補

“喲，石家夫人和石小娘子來了，還是半斤的梅花糕？”說話的是芙蓉鋪的林掌柜，因着石榴每回上街都會纏着她娘過來買些芙蓉鋪的糕點帶回去，長此以往的，跟這家掌柜的也就熟悉了，加之林掌柜的夫人極喜歡翠娘綉制的衣裳，偶爾也會去錦繡坊找翠娘幫忙在衣服上綉上些她喜愛的圖案，翠娘又會做人，順帶着也會贈送幾條她親繡的帕子，一來二去的，兩家也就漸漸有了交情，平日裏有什麼新進的糕點，都會給翠娘留下一些。

“難為你還記着，我家石榴可就惦記着這個呢，許久沒來了，芳兒呢，可還好？”這芳兒便是林掌柜的夫人劉芳，見她不在，翠娘問道。

“天兒好，去廟裏進香去了，對了，新進的一口酥，我給你裝些回去，嘗着好下回可要常來啊！”林掌柜身材圓潤，個子不若尋常男人那般高，偏矮些，卻是個十足的好性子，整日樂呵呵的笑着，活像個彌勒佛，整條街的人就沒有與他交惡的，此時見着熟人更是開心，臉上笑容不住，還拿了個精緻的花形糕點塞到石榴手裏。

“掌柜的，這糕點是如何賣的？”柳氏拗不過江瑾瑜，見他實在想吃也不忍拒了他好不容易才提出的一個要求，想着身上還有些張大成給的銀錢，少買些，應該花不了多少，便指着江瑾瑜想要的桂花糕開口問道。

“桂花糕一斤一百八十文，夫人可要來點？”林掌柜笑問道。

“那便來半斤吧。”柳氏聽聞這價格，鬆了口氣，比之燕州要便宜許多了，也是，這不過是個縣城，物價再貴也是有限的，瞧了瞧江瑾瑜開心的笑臉，臉上也泛出笑意，拿出荷包，剛想遞錢，無意瞧見一旁正看着她的翠娘，面色一變，那女人似是張大成的妹妹。

見柳氏似認出她來了，翠娘輕笑一聲，意味深長的瞧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

“對了，林掌柜，這是給芳兒帶的帕子，你先替她收着，我與石榴還得去買些東西便先走了。”翠娘接過包好的糕點，付了銀錢又拿出了條帕子遞與他，讓他交給劉芳，年前便說好給她繡的，因着些事兒耽誤了，如今才綉好。

“誒、誒，我曉得，你們慢走。”

翠娘牽着石榴的手離開鋪子，沒去瞧柳氏的反應，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沒甚好在意的。

“娘，你認識她嗎？”柳氏表情的變化明顯，石榴又不是個瞎子，自然能看得見，因而問道。

“瞧着眼熟，或許吧。”見石榴好奇，翠娘隨口道，這種事兒，沒必要同石榴講，畢竟年紀還不到那個時候，免得污了她的耳朵。

“小丫頭，好奇那多作甚，走，今兒賺了錢，娘帶你去挑些首飾。”見石榴往回瞧了一眼匆忙走了的柳氏兩人，翠娘轉移話題道。

畢竟小姑娘都愛俏，聽到買首飾哪有不歡喜的，石榴也一樣，杏眼瞬間變得亮晶晶的，雖然零碎的小首飾她也有不少，可女孩家哪有嫌首飾多的，至於柳氏的事兒，自然也就拋於腦後了。

翠娘撥弄了一下石榴雙丫髻上的銀鈴鐺，換來石榴不滿的眼神，面上浮起笑。

街上琳琅滿目，各色攤子擺滿了街道兩邊，吃的用的戴的應有盡有，只翠娘既說要幫石榴買首飾，自然就不會在街上的小攤子買了，翠娘認為，姑娘家的首飾貴不在多，而在精巧，女孩家，出門總得有兩件好首飾撐場面，石榴如今也大了，首飾之類的，也該好好瞧瞧了，畢竟他們家雖算不上極富裕，卻也有些家底，好容易才得的一個姑娘，自要給她最好的，如此，翠娘便帶着石榴去了另一條街的名為珍寶閣的首飾鋪子裏。

珍寶閣在各地都有分閣，樣式都是時下流行的，做工也精巧，雖價錢貴了些，口碑卻極好。

“這位夫人，要瞧些什麼？”見翠娘母女進門，原本店中坐着的掌柜起了身詢問，面上帶了令人舒心的笑。

“來瞧些女孩家的物件兒，掌柜的可有什麼好的推薦？”翠娘答道，又瞧了瞧柜子上陳放的金銀首飾，做工皆十分精細。

那掌柜聽了翠娘的話，又瞧了眼石榴，知道該是給這姑娘買首飾了，再看翠娘衣着齊整，神態從容，面上含笑，看向石榴的目光儘是溫柔，心裏有了數，轉了身從身後的八寶架上拿下一個盒子放到石榴跟前的柜子上。

打開紅木製的首飾盒子，裏面是各種女孩家用的首飾，珠釵，耳飾，項梁，手鐲，正適合石榴這個年紀。石榴瞧了這滿盒子的精巧首飾，心裏開心極了，嘴角的小小梨渦兒愈發明顯，片刻后，止了笑意，這些首飾似乎挺貴重，抬眼瞧了瞧她娘，試探的抿了抿唇，眼中帶了詢問。

“喜歡哪個，你自個選。”見石榴面帶猶豫的看向她，鼓勵道。翠娘心裏發笑，這傻孩子，真當家裏沒錢呢，也不想想，就她自個賣綉品掙得錢便不少了，幾件小首飾罷了，哪可能買不起，罷了，以後綉品再賣出去，那錢便給她自個收着吧，以前是怕她不知事兒亂花，如今懂事了卻是不用了，再說，手裏有錢總歸多些底氣，想買什麼自個也能買。暗暗下了決定，翠娘也瞧起盒中的首飾來，耳飾石榴有不少，手鐲卻只兩副，這其中的鏤空銀鐲子卻是精緻，是蓮花紋的樣式，蓮花雕的極細緻，花瓣栩栩如生，石榴身上肉乎乎的，只是骨架卻小，叫人不覺得胖，瞧着剛剛好，手腕尤其白嫩，鐲子戴上去應是剛好的尺寸，倒是可以買上一副給她戴着。

石榴見她娘不在意的模樣，也放了心，此時的注意力全被一對珠釵吸引去了，白玉做的曇花花身，花瓣交疊，裏頭的花蕊用了一粒圓潤小巧的珍珠點綴，極是漂亮，白玉本就溫潤，配上珍珠柔潤的光暈，更是叫人移不開眼。

見着石榴不錯眼的盯着那對曇花狀的珠釵，心裏有了數。

“掌柜的，這珠釵是如何賣？”

“夫人好眼光，這是小店新進的珠釵，拿的貨不多，每種樣式只進了四五對罷了，夫人瞧中的曇花樣式如今也只剩了這一對，我也不胡亂開價，如夫人誠心想要，五兩銀便賣與你。”掌柜的聽了翠娘的問話，臉上笑意更真誠了幾分，回答道。

石榴聞言又瞧了瞧那對珠釵，心裏驚訝，可真貴啊，眼中的喜愛之意收了幾分。

“掌柜的說個實在價，加上那對蓮紋鐲子，五兩銀子可賣？”珠釵雖是白玉製成，卻並非好玉，且珠釵小巧，哪裏就要五兩銀子了，加上那對銀鐲倒還差不多。

“夫人莫要為難我，若不然，加上一兩如何？”掌柜的苦了臉，雖要價的確是貴了，可若真五兩賣了這兩樣，他可少了不少賺頭。

翠娘但笑不語，只看着他不說話。

“罷罷，五兩三錢，不可再少了。”

帶着石榴離開珍寶閣，又去買了些做春衫的衣裳料子，轉眼便已經過了晌午，石榴想吃街邊攤子上的面，翠娘依了她，吃完面，母女兩趕緊的去了到臨溪村的牛車邊上，付了錢，車上坐滿了人便回了村去，畢竟這距離臨溪村可有着一段距離，待天色晚了才回去不僅會被人說閑話，路上也不安全。

“翠娘，石榴。”王氏見着兩人，輕聲叫道，算是打了招呼。

前頭說過石文山有個同父不同母的長兄，便是這王氏的丈夫了。此時王氏見着翠娘母女拎了許多東西上了牛車幫着搭了把手，面上沒什麼表情，心裏卻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又是嫉妒又是羨慕。